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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4:2
总目录
第一卷 在斯万家这边
第二卷 在花季少女倩影下
第三卷 盖尔芒特那边
第四卷 所多玛和蛾摩拉
第四卷目录
所多玛和蛾摩拉(一)
所多玛和蛾摩拉(二)
第一章 心灵的间歇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人名索引
地名索引
文艺作品名索引
注释
所多玛和蛾摩拉(二)
第三章
德·夏吕斯先生的悲伤。他杜撰的决斗。“大西洋火车”的车站。我 对阿尔贝蒂娜感到厌倦,想跟她分手。
我困得要命。我乘电梯来到我住的那层楼,但开电梯的不是那个电 梯司机,而是患斜视症的穿制服服务员,他跟我说话,告诉我说,他姐姐一直跟那个很有钱的先生在一起,有一次,她不想过那种拘谨的生 话,想要回娘家,她的先生就来找斜眼服务员的母亲,以及其他几个运气更好的孩子,他母亲立即把不理智的女儿送回她男友家里。“您要知 道,先生,我姐姐是贵夫人。她会弹钢琴,会说西班牙语。您可能不会相信,给您开电梯的普通职员的姐姐会有这样的本事,她要什么就去买 来;夫人有她自己的贴身女仆,她要是哪天有了自己的车,我也不会感 到奇怪。她很漂亮,您要是见到她,她有点过于高傲,当然啰!这也是 可以理解的。她非常聪明。在离开旅馆之前,总会乐意在衣橱里或五斗 橱里给来打扫的女仆留一件小小的纪念品。有时候,她甚至在马车里也 这样,付了车费之后,仍躲在角落里不出来,看着要洗车的车夫急得发 牢骚,以逗人发笑。我父亲也出过笑话,把他以前认识的印度王子看成 我哥哥。当然啰,这是另一种情况。但地位是优越的。如果不去旅行, 那就梦想。至今只有我仍然没有成功。但以后的事又有谁会知道?运气 在我家里,谁知道我有朝一日是否会当上共和国总统?但我让您说得太 多了。(我其实一句话也没说,听他说话我快要睡着了。)晚安,先生。哦!谢谢,先生。要是所有的人都像您这样心肠好,世上就不会有 受苦的人了。但是,正如我姐姐所说,我现在有钱了,总得有这种人, 我才能把他们当出气筒。请原谅我说话粗俗。晚安,先生。”
每天晚上,我们在睡觉时也许都得忍受一种风险,体验种种痛苦, 我们认为这些痛苦并不存在,因为痛苦是我们睡觉时感到,而我们认为 睡觉时是无意识的。确实,这些天晚上,我从拉斯珀利埃尔回来时很 晚,十分困倦。但只要天气变冷,我就不能立刻睡着,因为炉火照亮, 如同点灯一般。旺火十分短暂,就像一盏灯,或像夜幕降临时的日光, 过于耀眼的火光很快就变得暗淡,我于是进入梦乡,这梦乡如同我们另 一个套间,我们离开自己的套间,到这个套间去睡觉。这套间里也有铃 声,我们有时突然被铃声吵醒,我们的耳朵听得一清二楚,但没有人摇 过铃[626]。套间里也有仆人,还有特殊的客人,他们来找我们,叫我们 出去,而我们准备起来时,就几乎立刻回到原来的套间,即昨晚睡觉的 套间,并发现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人来过。住在套间里的人跟原 始人一样,是两性畸形人。过一会儿,一个男人在屋里出现,长着女人 的模样。里面的事物会变成男人,而男人会变成朋友和敌人。对睡眠者 来说,在这样睡着时流逝的时间,跟人醒来后在生活中度过的时间截然 不同[627]。有时,时间的流逝要快得多,一刻钟仿佛就是一天,而有时 时间则长得多,你以为只打了个盹,其实却睡了整整一天。于是,坐在 睡眠车上,你降落到深渊之中,在那里,往事不会在睡眠中出现,在那 里,思想无法通过,就只好折回。睡眠车如同太阳车,被步伐均匀的马 匹拉着前进,任何事物都无法阻挡,得要有一块我们不知道的小小陨石 (被天上一位不知名的神祇扔出?),扔到我们平常的梦中(否则的话 它就没有任何理由停下来,就会继续以这样的速度行进,行进到千百年 之后),然后突然转弯,回到现实之中,不断前进,穿越跟生活毗邻的 区域,睡眠者很快就会在那里听到生活中的嘈杂声,声音还几乎模糊不 清,但能够听到,虽说已经走样,而陨石则突然在醒来时落地。于是, 你从沉睡中醒来,是在曙光初现之时,你不知道自己是何人,你什么人 也不是,却是焕然一新,准备接受一切事物,脑子里把过去的事即此前 的生活完全清除。也许这样更加美好,那是在苏醒突然落地之时,这 时,我们睡眠时的种种想法,被遗忘的长袍遮盖,在睡眠结束之前,还 来不及渐渐恢复。于是,我们感到黑色风暴已经穿越(但我们甚至不说 是我们),我们走出这风暴时躺着,没有思想,是没有内涵的“我们”。 在那里的人或物,是被什么锤子击打,才弄得一无所知、目瞪口呆?这 种状况一直持续到记忆赶到,使其恢复意识或个性。在这两种情况下醒 来,根据习惯的法则,不能睡着,甚至不能酣睡。因为习惯会监视它网 罗的东西,因此必须摆脱它,并认为你是在做别的事情时而不是在睡觉 时睡觉,总之是睡觉,但不处于预见的监护之下,也并非伴随着思考, 即使是隐蔽的伴随。我刚才描绘的两种睡醒,大多是我睡醒时的情况, 即我在拉斯珀利埃尔吃晚饭后第二天睡醒时的情况,至少在这两种睡醒 时,一切仿佛就是这样,对此,我这个怪人可以作证,我正期待死神前 来解救,看到百叶窗全都关上,对世界一无所知,像猫头鹰那样纹丝不 动,也像猫头鹰那样在黑暗中才隐约看到。一切似乎就是这样,但也许 只是隔了一层下脚麻,睡眠者才无法听到往事中的对话和睡眠中唠唠叨 叨的话。这是因为(这也可以在更广阔、更神秘、更具占星术色彩的重 要系统中得到解释)在睡醒时,睡眠者听到内部有声音对他说:“今晚 您来吃这顿晚饭吗,亲爱的朋友?这将会多么愉快!”并且在想:“是 的,这将会多么愉快,我一定去!”然后,他越来越清醒,就突然想 起:“我外婆只能活几个星期了,大夫肯定地说。”他就摇铃,就哭了, 因为想到他外婆不会像过去那样了,他外婆快要死了,这时,一个满不 在乎的贴身男仆听到铃声来到他的跟前。另外,睡眠使他远离回忆和思 想所在的世界,使他越过只有他一人的太空,他孤苦伶仃,甚至不能顾 影自怜,处于时间之外,跟计时毫不相干。这时,贴身男仆已经进来, 但他不敢问此刻的时间,因为他不知道他是否睡着过,不知道他睡了几 个小时。(他心里在想,是否睡了几天,因为他回到这套间时身体疲惫 不堪,但精神振作,心里怀旧,仿佛从遥远的地方旅行归来,花了很长 的时间。)当然啰,我们可以认为只有一种时间,理由十分简单,我们 看着座钟才知道,我们以为过了一天,其实只过了一刻钟时间。但是, 我们得知此事时,恰恰是睡醒的人,沉浸在睡醒的人们的时间之中,我 们已逃离另一种时间。也许不止是另一种时间,而是另一种生活。我们 在睡觉时感到的愉悦,不会被我们看成生活中真正体验到的愉悦。就说 最平常的肉体愉悦吧,在醒来时,我们之中又有谁没有因睡觉时感到一 种愉悦而觉得有点不快?但这种愉悦,如果我们不想过于疲劳,是不能 在醒来后那天再三品尝到的。这就像是失去的财产。我们在另一种生活 中感到的愉悦,并不是属于我们的愉悦。梦中的痛苦和愉悦(通常在醒 来后迅速消失),即使我们将其列入预算中,也不在我们日常生活的预 算之中。
我说过有两种时间,也许只有一种,这不是因为醒来的人的时间适 用于睡眠者,但也许是因为另一种生活,即睡着的人在沉睡时的生活, 从属于时间的范畴。我这样想,是因为在拉斯珀利埃尔吃晚饭后的第二 天,我都睡得很熟。原因是这样的。我在醒来时开始感到绝望,因为我 摇了十次铃,贴身男仆还没有进来。摇了第十一次铃他才进来。但这只 是第一次摇铃。前面十次只是在尚未结束的睡眠中想到要摇铃。我那僵 硬的双手连动也没动。然而,在那几天早晨(正因为如此,我才说睡眠 也许不知道时间的规律),我想要醒来的努力,主要是想让我刚才体验 的睡眠的那种不确定的黑暗整体进入时间的范围。这不是件容易办到的 事;睡眠不知道我们睡了两小时还是两天,不能给我们提供任何基准 点。如我们不能在外面找到基准点,不能回到时间之中,我们就再次睡 着,睡了五分钟,但我们觉得睡了三个小时。
我总是这样说,是凭经验在说,最有效的安眠药是困倦。酣睡了两 个小时,跟众多巨人进行了搏斗,结交了许多终身好友,却很难醒过 来,比服用好几克巴比妥之后醒来要难得多。因此,我对这两种睡眠进 行思考时,惊讶地从挪威哲学家那里得知,他的看法出自布特鲁先 生[628],就是“他卓越的同事——对不起,是他的同人”——我得知柏格 森先生[629]认为,服用安眠药会使记忆明显衰退。“当然啰,”柏格森先 生也许会这样对布特鲁先生说,如果挪威哲学家的话可信,“如果有时 服用安眠药,而且剂量不多,我们日常生活的牢固记忆就不会受到影 响,因为这种记忆在我们脑子里根深蒂固。但是,还有另一些记忆,更为高级,也更不稳定。我的一位同事教古代史。他曾对我说,如果他前 一天晚上吃了一片安眠药睡觉,他在课堂上就很难想起他需要引用的希 腊语录。而给他开这些药片的大夫却肯定地对他说,药片对记忆没有影 响。”——“这也许是因为您不需要引用希腊语录。”历史学家回答说, 语气中不乏自豪和揶揄。
我不知道柏格森先生和布特鲁先生之间是否有过这次谈话。挪威哲 学家虽说思想深刻,表达清楚,全神贯注而又十分热情,但也可能理解 有误。我个人的经验使我得出相反的结论。服用某些麻醉药之后第二天 出现的遗忘,跟不服药而夜里沉睡的遗忘只有部分相似,但这种相似使 人困惑。然而,我在这两种情况下遗忘的东西,不是“像扬琴一样”使我听得厌烦的波德莱尔的某个诗句[630],不是这里引述的一位哲学家的某 个概念,而是我睡着时身边普通事物的实际状况,但我对这些事物并未 感知,因此就成了疯子;如果我醒来后脱离人为的睡眠状态,我能像另 一天那样出色地谈论的就不是波菲利[631]或普罗提诺[632]的体系,而是我答应的对一次邀请的答复,但对那次邀请的记忆已是一片空白。高雅的观念仍在原处;因服用安眠药而失效的是对小事的影响能力,无法影响一种事情,这种事需要进行活动才能及时控制和抓住日常生活中的某 件往事。虽说我们在脑子毁坏之后还能对幸存的问题说出种种看法,但我仍然发现,脑力的每次损坏都说明人身的部分死亡。我们拥有我们所 有的往事[633],即使我们没有回想起这些往事的能力——这是伟大的挪 威哲学家在转述柏格森先生的话,但我为了不放慢速度,就没有模仿他 的言辞。即使没有想起这些往事的能力。但什么是我们不能想起的往 事?或者我们说得更远一点。我们不能想起最近三十年的往事,但这些 往事使我们完全沉浸其中,那为什么又局限于三十年呢?为什么不延伸 到出生以前的生活呢?我记不起我一大部分往事,这些往事我已无法看 到,也没有能力把它们想起,这时,有谁会对我说,在我不知道的这个 整体里,有些往事是我出生以前的事?如果我脑中和我周围会有这么多 我想不起来的往事,那么,这遗忘(至少是事实上的遗忘,因为我没有 能力看到任何事情)就可能涉及我在另一个人身上体验到的一种生活, 甚至是另一个星球上的生活。同一种遗忘会使一切消失殆尽。但在这种 情况下,挪威哲学家肯定确有其事的灵魂不灭又意味着什么?我死后的 这种存在,没有理由会想起我出生后的这个人,而我出生后的这个人, 也不会想起我出生前的那个人[634]。
贴身男仆进来了。我没有对他说我摇了好几次铃,因为我这时知 道,我此前只是在梦中摇铃。但我仍然害怕地想到,这梦就像亲眼目睹 那样清晰。亲眼目睹时,难道也会有梦中不真实的感觉?
但是,我问男仆,谁在夜里摇了这么多次铃。他对我说,没有人摇 过,而且可以肯定,因为摇过铃,“表”上会有记录。然而,我听到反复 响起的铃声,声音近于愤怒,现在还在我耳边回响,在好几天时间里我 还会听到。然而,睡眠像这样把回忆抛到醒来后的生活之中,回忆并未 跟睡眠一起消失,这种情况实为罕见。这样的陨石屈指可数。即使这是 睡眠造就的一种想法,它也会很快分解成无法找回的碎片。但是,这时 睡眠产生的是声音。这种声音更加具体也更为简单,因此持续的时间更 长[635]。男仆把当时的时间告诉我,我因时间还早而感到惊讶。但我还 是得到了休息。这是浅睡,持续时间长,因为这是醒来和睡眠之间的中 间状态,对醒来的概念有点模糊,但始终存在,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使 我们得到休息,而沉睡却可以时间短暂。我感到十分舒服,还有另一个 原因。我们只要想起自己累了,就会觉得疲惫不堪,而想到“我休息过 了”,就会心里平静。然而,我梦见德·夏吕斯先生已有一百一十岁,打了他母亲两记耳光;我梦见维尔迪兰夫人买了一束紫罗兰竟花费五十亿;我于是确信自己曾经酣睡,做的梦跟我醒来时的看法截然不同,跟 日常生活中可能出现的情况完全相反,这足以使我感到已得到充分休息。[636]
我母亲无法理解,德·夏吕斯先生在维尔迪兰家为何如此殷勤,如 果我告诉她(而且恰恰是在给阿尔贝蒂娜订购无边软帽的那天,我没有 把这事告诉阿尔贝蒂娜,是想让她到时候惊喜),德·夏吕斯先生来到 巴尔贝克大旅馆的一个餐厅是跟谁共进晚餐,我母亲一定会感到十分惊 讶。应邀者不是别人,而是康布尔梅夫妇一个表妹的跟班。这个跟班穿 着十分优雅,他跟男爵一起穿过前厅,在那些旅游者的眼里“俨然是社 交界人士”,圣卢如看到准会这样说。穿制服的年轻服务员,那些“利未 人”,正成群结队地从神殿的阶梯上走下来,因为这时是交班的时候, 他们甚至没有注意这两位来客,其中一位是德·夏吕斯先生,他低垂着 眼晴,非要显出对他们不屑一顾的样子。他仿佛是在他们中间挤出一条 道路。“你们要幸福,神圣的民族的珍贵希望[637]。”他想起拉辛的诗句 就说,但引述时赋予完全不同的含义。“我没听清楚,请再说一遍好 吗?”跟班对古典作品了解甚少,就提出这一请求。德·夏吕斯先生置之 不理,因为他相当高傲,对别人的问题不屑回答,就仍然笔直往前走, 仿佛旅馆里没有别的顾客,仿佛这世上只有他夏吕斯男爵一人。他继续 说出约示巴的诗句:“来吧,来吧,姑娘们[638]”,但说出后却感到厌 烦,就不像她那样说:“得把她们叫来”,因为这些姑娘还不到性成熟的 年龄,德·夏吕斯先生不会喜欢。另外,他写信给德·谢弗里尼夫人[639] 的跟班,是因为他对这跟班的顺从毫不怀疑,但他希望此人更有阳刚之 气。他跟这跟班见面后,觉得此人娘娘腔,并非他之所好。他对跟班 说,他可能认错了人,因为他看到过德·谢弗里尼夫人的另一个跟班, 是在马车上看到的。那是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人,跟眼前这个跟班完全不 同,这个跟班把自己的矫揉造作看成优点,确信自己因具有社交界人士 的优点才把德·夏吕斯先生给迷住,他甚至不清楚男爵说的是谁。“但我 只有一个同伴,您是不会喜欢的,那个人样子吓人,像个粗壮的农民。”他想到男爵看到的可能是那个粗人,就感到自尊心被刺伤。男爵猜出他的感受,就扩大调查的范围:“但我并未有特殊的愿望,不是只 想认识德·谢弗里尼夫人的下人。”他说。“既然您马上要走,您是否能 在这里或巴黎给我介绍您在这一家或那一家的多名同伴?”——“哦!不 行!”跟班回答道,“我不跟我这个阶层的任何人来往。我跟他们说话, 只是当差的需要。但有个很好的人,我可以介绍给您。”——“是谁?”男爵问。“盖尔芒特亲王。”德·夏吕斯先生听了生气,因为给他推 荐的是这种年龄的男人,另外,要认识亲王,他也不需要一个跟班来介 绍。因此,他口气生硬地谢绝了这一推荐,他不让自己因这个仆人像社 交界人士那样自命不凡而泄气,就再次对仆人解释他想要的人属于哪一 种、哪一类型,譬如赛马骑师那样的人。他怕这时走过的公证人听到他 的话,便自作聪明,表明他说的决不是别人会以为他说的那种话,并用 强调的口气说出,仿佛不是在对一个人说话,但又像是在继续谈 话:“是的,尽管我已有这把年纪,我仍然喜欢收藏小玩艺儿,喜欢漂 亮的小玩艺儿,我会花大价钱去买古代青铜器和古老的分枝吊灯。我非 常喜欢美的事物。”但是,德·夏吕斯先生要让跟班明白他为何如此迅速 地转换话题,就在说出每个字时都加重语气,另外,为了让公证人听 到,他像叫喊那样把每个字大声说出,结果他演出的这出戏却足以泄露 他想掩盖的秘密,只要听者的耳朵比这位司法助理人员更加灵敏。但公 证人却丝毫没有听出,旅馆的其他顾客也是如此,他们看到这跟班衣冠 楚楚,都以为他是优雅的外国人。然而,社交界人士会看走眼,以为他 是十分潇洒的美国人,但他只要在仆人们面前一露面,他们就会猜出他 的身份,这就像一个苦役犯能认出另一个苦役犯,认出的速度甚至更 快,在远处就能闻出他的气味,如同一只野兽能被某些野兽闻出。一排 排服务员的领班都抬起眼睛。埃梅投以怀疑的目光。酒务总管耸了耸 肩,用手捂着嘴说话,因为他觉得这样有礼貌,他说了句得罪人的话, 大家全都听到。我们年老的弗朗索瓦丝,当时正低垂着眼睛在楼梯下面 走过,到“邮件处”去吃晚饭,这时连她也抬起头来,认出了一个仆人, 而旅馆的客人在那里不会怀疑他是仆人,她就像老奶妈欧律克勒亚认出 尤利西斯,比那些坐着大吃大喝的求婚者要早得多[640],她看到德·夏吕 斯先生和跟班亲热地一起走着,就显出难受的表情,仿佛她已听说但并 未相信的恶言毒语,这时突然在她眼前变成令人痛心的事实。她从未跟 我和其他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但此事想必使她伤透了脑筋,因为到后 来,她每当在巴黎看到她以前非常喜欢的“朱利安”,总是对他彬彬有礼,但这种礼貌已变得冷淡,而且总带有很多保留的成分。这件事却使另一个人对我吐露隐情,那就是埃梅。我跟德·夏吕斯先生交错而过时,他没有想到会遇到我,就举起手对我叫了声“晚上好”,说时十分冷淡,至少看上去如此,就像大贵族那样认为可以为所欲为,觉得最好还 是装出毫不隐瞒的样子。然而,埃梅在此刻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看到 我在对他施礼,而埃梅确定无疑地看出他的同伴是个仆人,就在当天晚上问我他是谁。一段时间以来,埃梅喜欢跟我交谈,或者如他所说,喜 欢跟我“讨论”,这也许是为了表明我们的交谈具有他认为的哲学味。我 常常对他说,我感到不舒服的是,我吃晚饭时他站在我旁边,而不是坐下来跟我一起吃饭,但他声称从未见到过“如此通情达理”的顾客。这时 他正在跟两个侍者说话。他们对我施礼,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们的脸陌生,虽说他们谈话时的嘈杂声我并不觉得新鲜。埃梅教训了这两个 人,因为他们订婚的事他都不赞成。他请我当证明人,我说我不认识他们,不能发表意见。他们又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我,并说他们曾在里弗贝尔经常伺候我。但他们中一人留了小胡子,另一人则把胡子刮掉,还 把头发剪得很短,正因为如此,虽说他们的脑袋没变,仍在他们肩上 (而没有更换脑袋,如同巴黎圣母院没按原貌修复那样[641]),但我却 无法看出,就像有些物品,仔细搜查时无法找到,其实被扔在壁炉上, 就在众人眼前,却没有被他们发现[642]。但我得知他们的姓名之后,立刻听出他们像变幻不定的音乐的说话声,因为我又看到他们以前的面 貌,跟他们的声音也就联系起来。“他们想结婚,但他们连英语都不 懂!”埃梅对我说。他并未想到,我对旅馆业知之甚少,很难理解不懂 外语就无法晋升。而我以为,他会轻而易举地知道,刚来吃晚饭的人是 德·夏吕斯先生,我甚至认为,他应该会想起他,因为我第一次来巴尔贝克时,男爵来此看望德·维尔帕里齐夫人,埃梅曾在餐厅里侍候过男 爵,但我还是对埃梅说出男爵的姓氏。然而,埃梅想不起夏吕斯男爵, 而这个姓却对他产生深刻印象。他对我说,他第二天会在自己的衣物里 找一封信,并说我也许会对他作出解释。我更加惊讶的是,在第一年来 巴尔贝克时,德·夏吕斯先生想把贝戈特的一本书送给我,他特地叫人 让埃梅帮忙[643],他后来想必在巴黎一家饭馆找到了埃梅,就是我跟圣 卢及其情妇共进午餐的那家饭馆,当时德·夏吕斯先生去那里监视我们 [644]。不错,埃梅不能亲自完成这两个差事,因为第一次他已躺下睡觉,而第二次他正在伺候客人。但我非常怀疑他的诚实,因为他声称不认识德·夏吕斯先生。一方面,他必须使男爵满意。埃梅跟巴尔贝克旅 馆各个层楼的领班一样,也跟盖尔芒特亲王的多名贴身男仆一样,属于一个家族,这个家族比亲王的家族更加古老,因此也更加高贵。有人要一间餐厅,起初以为只有他一人。但他很快发现配餐室里有个雕像般优 美的侍应部主任,属头发红棕的伊特鲁里亚人的类型,埃梅则是其中的典型,因香槟酒喝得过多而有点见老,并看到喝孔特雷克塞维尔[645]矿 泉水的时间到了。并非所有的顾客都要他们来伺候。那些伙计年轻、谨慎,办事匆忙,因城里有情妇在等着他们,就全都溜之大吉。因此,埃 梅责备他们不认真。他有权责备他们。他可是十分认真。他有妻子和孩子,有雄心壮志是为了家人。因此,如果有外国女子或男子对他示爱, 他不会拒绝,即使要整夜相陪。因为工作是第一位的。他正是德·夏吕 斯先生喜欢的那种人,因此他对我说不认识德·夏吕斯先生,我就怀疑他在说谎。但我错了。那听差当时确实对男爵说埃梅(他第二天痛骂了 那个听差)已躺下睡觉(或外出了),而另一次则说他正在伺候客人。 但是,想象超越了真实情况。那听差局促不安的样子,也许使德·夏吕 斯先生更加怀疑他的道歉是否真诚,而怀疑则伤了他的感情,但埃梅并 未猜到他的感情。我们也可看到,圣卢不让埃梅到马车那里去,德·夏 吕斯先生就再次感到失望,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打听到这个侍应部 主任的新地址的。埃梅并未注意到这点,就感到我们可以想象的惊讶,因为我跟圣卢及其情妇共进午餐的那天晚上,他收到一封信,盖有盖尔 芒特家族纹章的蜡封印,我在此引述信里的几段文字,以说明聪明人对 明智的笨蛋的狂热单相思[646]。“先生,我未能成功,虽说我作出的努力 会使许多人惊讶,这些人徒劳地想要得到我的接待和问候,我未能使您 同意倾听您没有要求我作的一些解释,但我觉得作出这些解释,是考虑 到我和您的尊严。因此,我在此给您写信,但这些话亲口对您说出也许 更加方便。我不瞒您说,我第一次在巴尔贝克看到您,您的相貌简直使 我反感。”接下来是对相貌相像的一些看法,这种相像到第二天才发 现,是跟一位已故的朋友相像,德·夏吕斯先生曾十分喜欢那位朋 友。“于是,我在一时间想到,您可以在不影响您职业的情况下,前来 跟我一起打牌,打牌的乐趣能消除我的悲伤,使我产生朋友并未去世的 幻觉。您可能作出多少有点愚蠢的假设,一个服务员能够理解(这个服 务员甚至不配这个称号,因为他不愿服务),但不能理解如此崇高的感 情,您的假设不管性质如何,您也许以为能装出大人物的模样,不知道 我是何人,是干什么的,我派人请您去拿一本书,您却叫人来回话说您 已躺下睡觉,然而,您这是错误地认为,耍花招就能显得优雅,而您根 本就没有优雅的风度。如果明天我无法跟您说上话,我就跟您一刀两 断。您跟我那可怜的朋友如此相像,连您下巴突出、令人难受的丑相我 也看不出来,我因此知道,是已故的朋友在此刻把他赏心悦目的表情赋 予了您,使您能把我吸引,您就没有错失遇到的唯一良机。既然这一切 已失去追求的对象,既然我在这一生中已没有机会跟您相遇,虽说我不 想在这些事中掺杂粗俗的利益问题,我仍然会极其高兴地听从死者的请 求(因为我相信众圣徒的密切配合,相信他们有干预活人命运的愿 望),跟您一起行事就像跟他在一起那样,他生前有自己的马车和仆 人,而我却十分自然地把我的大部分收入花在他的身上,因为我爱他就 像爱亲生儿子。但您却作出完全不同的决定。我请您给我去拿一本书, 您却让人回话说您要出去。今天上午,我派人叫您到我的马车上来,如 果我这样说未犯渎圣罪,那您就是第三次背弃了我。您一定会原谅没在 这信封里放入一大笔小费,这小费我在巴尔贝克时就想给您,但我觉得 很难对一个我在一时间认为能同甘共苦的人这样做。您最多能使我不在 您的餐厅里对您作出第四次徒劳的尝试,因为在作出这次尝试之前,我 可能已失去耐心。(这时,德·夏吕新先生留下自己的地址,指出在哪 些时间能找到他,等等。)再见了,先生。正如我认为的那样,您跟我 失去的那位朋友如此相像,就不会十分愚蠢,否则的话,面相术就是一 门伪科学,我因此确信,您如在有朝一日想起这件事,一定会感到些许 遗憾和内疚。在我这方面,您要相信,说句真心话,我不会有任何痛 苦。我倒更喜欢在我们分开之后,能留下的回忆不要像第三次徒劳的尝 试这样坏。这次尝试将很快被遗忘。我们就像一艘艘船,您有时想必在 巴尔贝克看到,它们会在一时间交错而过,如果交错而过的两艘船停下 来,对它们都有好处,但其中一艘船作出不同的决定,于是,它们很快 就无法在海面上看到对方,相逢的印象随之消失,但在这最后分离之 前,它们彼此打了招呼,这就是这里做的事,先生,祝您好运,夏吕斯男爵。”
埃梅甚至没有把信看完,他对信的内容一点也不懂,怀疑是个骗 局。我对他说男爵是什么人,他显得有点迷惘,感到了德·夏吕斯先生 预言的那种遗憾。我不敢肯定地说,他当时没有写信给那个会把马车送 给朋友的人以表示道歉。但在这段时间里,德·夏吕斯先生认识了莫雷 尔。德·夏吕斯先生跟莫雷尔的关系也许最多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因此他有时要在晚上找个伴,就像我刚才在前厅里遇到的那个人。但他 那强烈的感情无法再从莫雷尔身上移开,几年前,这种感情还毫无拘 束,只想固定在埃梅身上,就口述了那封我为德·夏吕斯先生感到尴尬 的信,信是侍应部主任拿给我看的。那封信因德·夏吕斯先生那种违背 社会准则的爱情,而成为难以觉察的强大力量的一个更加触目惊心的例 证,这种力量为激情的潮流所拥有,恋爱者如同在不知不觉中被潮流席 卷的游泳者,很快就看不到陆地。恋爱者如接连不断地杜撰自己的欲 望、后悔、失望和计划,构想出他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的离奇爱情故 事,一个正常男子的爱情可能也会跟正常的规则有很大的差别。而现在 这种差别仍然特别大,是因为这种爱情是单相思,也因为德·夏吕斯先生和埃梅的社会地位不同。
我每天跟阿尔贝蒂娜一起出去。她决定重新开始绘画,并首先选择 到圣约翰—拉埃兹的教堂去画画,那教堂已无人参观,知者也寥寥无 几,很难找到去那里的路,没人带路就无法找到,要走很长的路才能到 达那偏僻的教堂,教堂离埃普勒维尔火车站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而凯 特奥姆村的最后几幢房子,则早已落到后面。对Épreville(埃普勒维 尔)这个地名,我觉得本堂神甫的那本书和布里肖提供的资料说法不 同。一个说埃普勒维尔以前是Sprevilla(斯普勒维拉),另一个指出其 词源为Aprivilla(阿普里维拉)。我们第一次乘上跟去菲泰尔纳的方向 相反的小火车,也就是朝格拉普瓦斯特[647]的方向开。当时是三伏天, 午饭后马上出发已是酷热难忍。我本来不想这么早就出去,明亮而又灼 热的空气使人无精打采,想要凉快。这空气充满了我母亲的房间和我的 房间,因房间的朝向不同,室温也就不同,浴疗的房间也是如此。妈妈 的盥洗室被阳光照得如饰花彩,像摩尔式建筑那样洁白、亮堂,四壁灰 泥剥落,被阳光一照,如同沉入井底一般,而上面的方形天窗洞开,只 见天上如有柔美、重叠的波浪在相互翻滚,仿佛(因有这种欲望)平台 上设有水池(或是从放在窗子上的镜子里映照出来),池里灌满蓝色的 水,供沐浴之用。虽然天气炎热,我们仍去乘一点钟的火车。但阿尔贝 蒂娜在车厢里觉得很热,长途步行就更热,我怕她会着凉,因为此后她 要一动不动地待在阳光照不到的潮湿空间里。另一方面,自从我们去看 望埃尔斯蒂尔之后,我发现她不仅喜欢生活奢侈,而且还喜欢舒适,但 她没钱,就无法过这种生活,因此,我就跟巴尔贝克的一个租车商谈 好,请他每天派一辆车来接我们。为了能凉快些,我们取道尚特皮森 林。那里有无数看不见的鸟儿,有些是海鸟,在我们旁边的树上应和, 使人有闭目养神的感觉。我坐在阿尔贝蒂娜身旁,她在车子里用胳膊把 我抱住,我倾听着这些海洋仙女歌唱。我偶然看到其中有这样一个乐 师,从一片树叶飞到另一片树叶下面,从表面上看他和他的歌声几乎没 有联系,我就不相信这歌声是从这跳跳蹦蹦、惊慌失措和两眼无神的娇 小、卑微的躯体中唱出[648]。车子无法把我们一直送到教堂。我让车停 在凯特奥姆村的出口处,跟阿尔贝蒂娜说声再见。因为她跟我说起这座 跟其他古迹相似的教堂以及某些画,使我感到害怕:“要是能跟您一起 观赏,该有多么快乐!”这种快乐,我觉得无法让她感到。我看到美的 事物感到快乐,只有在我独自一人之时,或者自以为独自一人时,而且 我要默不作声。但既然她认为只有跟我在一起才有艺术感受,而艺术感 受却无法这样得到,我觉得谨慎的做法是对她说我先离她而去,到傍晚 再来接她,但又说在这段时间里,我得坐车回去拜访维尔迪兰夫人或康 布勒梅夫妇,或者跟妈妈一起在巴尔贝克待一个小时,但决不会走得更 远。至少开始时是这样。阿尔贝蒂娜有一次任性地对我说:“真没劲, 大自然把事情安排得如此糟糕,把圣约翰—拉埃兹放在这边,把拉斯珀 利埃尔放在那边,我们只好整天被囚禁在自己选择的地方。”因此,我 收到无边女帽和面纱之后,就自寻烦恼,立刻在圣法尔若(据本堂神甫的书是Sanctus Ferreolus [649])订了一辆汽车。这事我没让阿尔贝蒂娜知 道,她来找我时,听到旅馆前有发动机的隆隆声,感到十分意外,她听 说这汽车是供我们使用的,不禁喜出望外。我让她到我楼上的房间里来 一会儿。她高兴得跳了起来。“我们去看望维尔迪兰夫妇?”——“是 的,但您最好别穿这身衣服去,因为您有自己的汽车了。拿着,您戴着 会更好看。”我拿出事先藏好的帽子和面纱。“这是给我的?噢!您真 好。”她扑过来搂住我大声说道。埃梅在楼梯上遇到我们,为阿尔贝蒂 娜优雅的穿着和我们的交通工具感到骄傲,因为这种汽车在巴尔贝克还 十分罕见,他高兴地跟着我们下楼。阿尔贝蒂娜想让人看看她新的打 扮,就请我叫司机把顶篷支起,等过后再放下,这样我们待在一起会更 加自由。“喂,”埃梅对他还不认识的司机说,但司机纹丝不动,“你没 有听到叫你把车篷支起?”埃梅长期在旅馆生活,而且已有优越的地 位,因此十分世故,不像马车夫那样胆怯,在马车夫眼里,弗朗索瓦丝 是一位“夫人”;虽说没有预先介绍,他对没有见到过的平民百姓都 以“你”来相称,对方弄不清他是出于贵族的傲慢,还是因为老百姓的亲热。“我没空,”司机这样回答,是因为不认识我,“我的车是为西莫内 小姐订的。我不能给先生开车。”埃梅听了不禁放声大笑。“瞧你这个糊 涂虫,”他对司机回答道,并立刻就把对方说服,“这位正是西莫内小 姐,而要你把车篷撑高的先生,就是你的主顾。”从个人来讲,埃梅对 阿尔贝蒂娜并无好感,他是看在我的面上才对她的穿着感到骄傲,这时 他悄悄对司机说:“你要是每天给这样的公主开车,嗯!该有多好!”这 可是第一次,我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在阿尔贝蒂娜画画的时候独自一人 去拉斯珀利埃尔,这次她想跟我一起去。她以为我们可以在沿路的一些 地方停车,但认为我们不能先去圣约翰—拉埃兹,也就是朝另一个方向 开,并去兜风,这种事似乎要到另一天才能办到。但她却从司机那里得 知,要去圣约翰再方便也没有了,二十分钟就能到达,我们可以如愿以 偿地在那里待好几个小时,或者往前开到更远的地方,因为从凯特奥姆 开到拉斯珀利埃尔,他用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十五分钟。汽车开动后,我 们立刻理解了他的话,车子一越而过的距离,一匹俊马要走二十步。距 离只是空间和时间的关系,并因时间的变化而变化。我们表示去一个地 方有多么困难,就说有多少古法里、有多少公里,但在困难减少之后, 这种计算方法就变得跟事实不符。表示的方法也会随之改变,因为一个 村庄对另一个村庄来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但在空间的维度改变之 后,它们就彼此相邻。不管怎样,如果得知存在着这样的世界,在那里 二加二等于五,直线并非是从一点到另一点的最短距离,阿尔贝蒂娜也 许就不会感到十分惊讶,而她听到司机对她说的话,却感到非常惊讶, 因为司机说,在一个下午可以轻易地同时去圣约翰和拉斯珀利埃尔,杜 维尔和凯特奥姆,老城圣马尔斯和旧城圣马尔斯,古维尔和巴尔贝克老城,图维尔和菲泰尔纳,这些成对的地方,以前如同封闭在两个密室, 只能分别在两天前往,就像以前的梅塞格利兹和盖尔芒特[650],一个人 无法在一个下午看到两个地方,而现在它们被脚穿一步能跨七法里的靴 子的巨人解放出来,在吃下午点心的那段时间里,就能看到两地的钟楼 和塔楼,看到它们古老的花园,只见附近的树林急忙把花园展现。
汽车开到上峭壁的道路,一下子就冲了上去,不断发出声响,如同磨刀霍霍一般,只见下降的海面在我们下面扩展开来。蒙叙旺古老的农舍一幢幢飞驰而来,簇拥着屋边的葡萄园或玫瑰园;拉斯珀利埃尔的冷 杉,比晚风吹起时摇晃得更加厉害,这时往四处逃窜避开我们,我从未 见到过的一个新仆人,来到台阶上给我们开门,而园丁之子显得早熟, 贪婪地盯着汽车发动机的部位观看。那天不是星期一,我们不知道能否 见到维尔迪兰夫人,因为除了她接待的那天,在其他日子出其不意地去 看望她就显得冒失。当然啰,她“基本上”待在家里,这话斯万夫人在组 成自己的小宗派时也在使用,是用稳坐钓鱼台的办法来吸引客人,即使 往往收效不大,并被曲解为“原则上”,只是表示“一般来说”,也就是例 外的情况众多。维尔迪兰夫人喜欢外出,她把女主人的义务抛到九霄云 外,如有客人来吃午饭,在喝过咖啡、饮料并抽过香烟之后(虽说因天 气炎热和吃饱后需要消化,客人们开始感到昏昏欲睡,更喜欢透过平台 上的树叶,观看泽西岛的客轮在珐琅般的大海上驶过),就立刻安排一系列兜风,客人们被迫坐上马车,不由自主地被拉到一个个景点,这种 景点在杜维尔周围多如牛毛。不过,(在费力地站起身来并登上马车之 后)这第二部分的活动并未使客人们十分扫兴,在吃了美味佳肴和喝了 美酒或苹果汽酒之后,清新的微风和景点的美景很容易使人陶醉。维尔 迪兰夫人让外地人观赏的这些景点,有点像她花园住宅(或远或近)的 附属地产,既然来她家吃午饭,就不能不去观看,再说,如果不到老板 娘家里来做客,也就看不到这些景点。不过,这种霸占兜风专利权的要 求,如同霸占莫雷尔演奏的专利权,在过去则是霸占德尚布尔演奏的专 利权,并强行使景色成为她小宗派的组成部分,并非像刚知道时那样显 得荒谬绝伦。维尔迪兰夫人嘲笑的不仅是格调不高,在她看来,康布勒 梅夫妇在拉斯珀利埃尔的室内陈设和园林布置就是如此,她还嘲笑他们 在附近兜风或请客人兜风时缺乏新意。在她看来,拉斯珀利埃尔只有在 成为小宗派聚会地之后,才呈现出它应该呈现的面貌,同样,她肯定地 说,康布勒梅夫妇坐在他们的敞篷四轮马车里,沿着铁路、海边行驶, 总是行驶在周围地区唯一一条难看的道路上,他们一直住在这个地区, 却对当地并不了解。这番话有一定的道理。康布勒梅夫妇循规蹈矩,缺 乏想象力,对这一近在眼前却似乎听腻的地区不感兴趣,因此出门总是 去同样的地方,走同样的道路。当然啰,他们觉得维尔迪兰夫妇十分可 笑,竟要向他们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不过,如果他们被逼得走投无路,非要他们当导游,即使他们的马车夫也不能把我们带到隐秘的胜 景,而维尔迪兰先生带我们去的正是这种胜地,只见他在此处打开一座废弃私宅的栅栏门,其他人决不会想到要来这里,或在那里下车,沿着 一条马车无法行驶的小路往前走,去这种地方,都会得到某种回报,观 赏到美妙的景色。另外,我们要说,拉斯珀利埃尔的花园,是在周围几 公里进行兜风所看到的种种美景的缩影。首先是因为它居高临下,一边能看到山谷,另一边则看到大海,其次是因为即使只从一边观看,如从大海那边看,在树木中间也会开出一条条通道,因此,这里看是这样的 地平线,那里看地平线又完全不同。在每个观光点都有一条长凳,你依 次坐在这些长凳上,就会先后看到巴尔贝克、帕维尔和杜维尔。即使在 同一个方向,也会有一条长凳,放在有点陡峭的悬崖上,或是放在靠后 一点的地方。从这些景点可看到绿树的近景,以及似乎是最为宽阔的地 平线,但这地平线会无限伸展,只要你继续从一条小路往前走,一直走 到下面一条长凳,就能看到喧闹的大海的全貌。你在那里能清楚地听到 波涛的声音,相反,这涛声传不到花园深处,在那里,波涛虽能见到, 却不闻其声。这些休息之处,在拉斯珀利埃尔对于房屋主人来说,具 有“景观”之称。确实,它们在城堡周围囊括了周围地区、海滩或森林最 美丽的“景观”,这些地方在看到时因距离远而缩得很小,如同哈德良把 各地著名建筑物缩小后建在自己的别墅之中[651]。“景观”这个词前面的 名称,不一定是海边的一个地名,而往往是海湾对面的海岸,你在广阔 的全景中看到时仍然有某种立体感。你可以在维尔迪兰先生的书房里拿 一本书到“巴尔贝克景观”去看一个小时,同样,如果天气晴朗,你可以 到“里弗贝尔景观”去喝饮料,只要风不是太大,因为虽说海岸两边都植 有树木,那里的风还是很大。我们回过来谈维尔迪兰夫人在下午组织的 乘车游览,老板娘如在回来后看到某个社交界人士“路过海边”时留下的 名片,就装出欣喜若狂的样子,并对未能接待来客表示遗憾(虽说客人 只是来看看“屋子”,或是为了能有朝一日结识一位拥有著名艺术沙龙但 在巴黎无法经常交往的女士),就让维尔迪兰先生迅速邀请此人在下个星期三来吃晚饭。但游客往往必须在此之前回去,或者怕回去太晚,因此维尔迪兰夫人说定,星期一下午吃点心时一定能找到她。下午吃点心 的习惯并不多见,我知道巴黎最引人注目的下午点心,是在盖尔芒特王 妃、德·加利费夫人或德·阿帕雄夫人的府上。但这里并非巴黎,迷人的 环境并未使我感到聚会愉快,而是使我觉得客人高雅。遇到某个社交界 人士,在巴黎不会使我感到任何乐趣,而在拉斯珀利埃尔,他途经菲泰 尔纳或尚特皮森林远道而来,相遇的性质和重要性随之改变,成为愉快 的意外事件。有时是我非常熟悉的一个人,我不用走一步就能在斯万家 里见到他。但在这悬崖之上,他的名字却十分好听,如同在一座剧院经 常听到的一位演员的名字,这名字用另一种颜色印在一次非同寻常的盛 大演出的海报上,知名度因出人意料的情况而突然倍增。在乡村,大家 都不拘束,社交界人士往往乐意把朋友们带到他小住的主人家里,像道 歉那样悄悄地对维尔迪兰夫人说,他在他们家居住,总不能把朋友甩 掉;相反,他对这些客人装出礼貌的样子,让他们在单调的海滩生活中 体验这种娱乐活动,前往陶冶情趣的地方,参观一座华丽的住宅,吃一 顿美味的下午点心。这样就立刻把好几位二流人士聚集在一起;在花园 的一个角落里种上几棵树,在乡下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在加布里埃尔大 街或蒙索街就显得极其优美,那里只有百万富翁才能欣赏到这种美景, 相反,巴黎晚会上的二流贵族,星期一下午出现在拉斯珀利埃尔就身价 百倍。他们围坐在餐桌旁,桌上铺着绣有红色图案的台布,窗间墙上挂 着单色画,他们刚坐下就端来了烘饼、诺曼底千层酥、船形馅饼,馅饼 里全是红珍珠般的樱桃,还有称为“外交家”的蜜饯布丁,这些客人从敞 开的窗户看到深沉的蓝天在靠近,而别人又不能不同时跟他们一起看 到,就立刻经受深刻的变化,变得更加珍贵。更有甚者,甚至在看见他 们之前,当客人在星期一来到维尔迪兰夫人家里时,有些人在巴黎对停 在豪华公馆门前的漂亮马车只是习惯性地投以厌倦的目光,现在看到有 两三辆破旧的游览马车停在拉斯珀利埃尔住宅门前一棵棵高大的冷杉树 下,却会感到心里怦怦直跳。这也许是因为乡下的环境不同,社交界的 印象因环境的这种变化而变得新鲜。这也是因为破旧的马车是用来看望 维尔迪兰夫人,使人想起赏心悦目的游览,以及跟马车夫订立的昂贵 的“承包合同”,车夫干一天活竟要价“如此之高”。但是,对来客还无法 识别,对他们好奇并有点激动,也是因为每个人心里都在想:“这个人 会是谁?”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也不知道谁会来康布勒梅家或其他人家 里住上一个星期,在孤寂的乡村生活中,大家总是喜欢想到这个问题, 在那里遇到一个很久没见到的人,或者被介绍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不再 像巴黎生活中那样是件乏味的事,而是令人愉快地消除过于孤独的生活 中虚无缥缈的空间,在这种生话里,连邮件送到也是愉悦的时刻。我们 乘汽车来到拉斯珀利埃尔的那天不是星期一,因此,维尔迪兰先生和夫 人想必有这种需要,想要看到一种人,这种人能使男男女女激动不已, 能使人冲到窗口去看那远离亲人、被关在温泉疗养院的病人。新来的仆 人腿脚更加勤快,已说惯了这种话,就对我们回答说:“夫人要是没出 去,应该在杜维尔景观”,“他马上去看看”,他很快就回来告诉我们, 说她马上接见我们。我们见到她时,她头发有点散乱,因为她来自花 园、家禽饲养棚和菜园,她去那里给孔雀和母鸡喂食,去捡蛋、摘果子 和采鲜花,以便在“餐桌上筑路”,这条路使人想起缩小的公园小路,但 餐桌上的小路区别在于,上面只有有用的和好吃的东西,因为在生梨和 雪花蛋白等花园里有的东西周围,插着蓝蓟、石竹、玫瑰和金鸡菊高高 的茎秆,这些花茎如同饰有花卉的指路木桩,透过窗玻璃可看到海上的 船只在花茎之间移动。听到有客人来访,维尔迪兰夫妇就不再布置鲜 花,准备迎接客人,他们感到惊讶的是,看到来客不是别人,而是阿尔 贝蒂娜和我,这时我清楚地看出,新来的仆人虽说十分热情,却还不熟 悉我的名字,通报时没有说清,维尔迪兰夫人听到陌生的名字,但还是 叫他让客人进来,因为不管是谁总得看看。新来的仆人注视着门口接待 的情况,以了解我们在他主人家的地位。然后,他大步跑着离去,因为 他在前一天才被雇用。阿尔贝蒂娜把她的帽子和面纱拿给维尔迪兰夫妇 看,然后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说,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在这里不能 待得太久。维尔迪兰夫人想留我们吃下午点心,但我们谢绝了,这时她 突然想出一个计划,差点使我快快乐乐地跟阿尔贝蒂娜一起去游览的打 算化为泡影,因为老板娘舍不得离开我们,也许是不想放弃一种新的消 遣方法,想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她早就对提出不讨人喜欢的建议习以为 常,她也许自己也不能肯定这建议会使我们高兴,因此她在对我们提出 建议时,装出极其自信的样子,以掩盖她感到的羞怯,甚至显出她毫不 怀疑我们会有肯定的回答,但她在对丈夫谈到阿尔贝蒂娜和我时,仿佛 这是她对我们的一种优待:“我来送他们回去。”与此同时,她嘴上露出 不自在的微笑,这种微笑我已在某些人脸上见到过,当时他们神色狡黠 地对贝戈特说:“我买了您的书,就是这样。”这种笑人所共有,十分普 遍,一些人在需要的时候,如同使用铁路和搬场用车那样,就会借用这 种微笑,只有几位极其高雅的人士例外,如斯万和德·夏吕斯先生,在 他们嘴上,我从未看到过这种微笑。从这时起,我的来访就变得令人扫 兴。我装出没听懂的样子。片刻之后,事情一清二楚,维尔迪兰先生也 要来凑热闹。“但维尔迪兰先生会花费过多的时间。”我说。“不会 的,”维尔迪兰夫人显出屈尊俯就的神色,愉快地对我回答说,“他说这 段路以前走过多次,但跟你们年轻人一起重走一次,会感到十分高兴; 必要时他可以乘上汽车坐在wattman(司机)旁边,他不会害怕,然后 我们俩乖乖地乘火车回来,就像一对恩爱的夫妻。您瞧,他非常高 兴。”她仿佛在谈一位年老的大画家,画家十分厚道,显得比年轻人还 要年轻,他随意乱画,来逗他那些孙子开心。但我更加难受的是,阿尔 贝蒂娜似乎并未和我分忧,她觉得跟维尔迪兰夫妇一起坐车在整个地区 兜一圈十分有趣。而我打算跟她一起度过快乐时光的愿望极其强烈,不 容许老板娘来扫我的兴,我于是编造谎话,而维尔迪兰夫人令人不快的 威胁,却使我的谎话变得情有可原,但阿尔贝蒂娜,唉!却跟我唱反 调。“我们要去看一个人。”我说。“看谁?”阿尔贝蒂娜问。“我会对您 解释,而且非去不可。”——“那么!我们就等你们。”维尔迪兰夫人什 么事都能容忍,就这样说。到最后一刻,我因梦寐以求的幸福会被夺走 而焦虑不安,便有了勇气,连失礼也在所不惜。我明确加以拒绝,并在 维尔迪兰夫人的耳边说,阿尔贝蒂娜因失恋要向我请教,因此我必须跟 她单独在一起。老板娘显得生气。“好吧,我们不去了。”她对我说时气 得声音发抖。我感到她十分生气,就装出略作让步的样子:“但也许可 以……”——“不用了,”她接着说时更加生气,“我说不用就是不 用。”我以为跟她闹翻了,但她却站在门口提醒我们,要我们别“甩 掉”第二天的星期三聚会,并且不要乘这个玩意儿来,因为夜里开这玩 意儿危险,而要跟小集团的人一起乘火车来,这时,她叫已开到花园斜 坡上的汽车停下,因为仆人忘了把她叫人给我们包好的方型水果塔和油 酥饼放到汽车顶篷里。我们的车又开了,一时间两边的小屋和花卉朝后 面飞驰而去。我们觉得当地的面貌已完全改变,在每个地方的地貌给我 们留下的印象中,空间的概念远未具有首屈一指的地位。我们曾经说 过,时间的概念使各地区别更大。但时间概念并非唯一的概念。有些地 方,我们看到时总觉得位置偏僻,跟其他地方没有共同之处,几乎与世 隔绝,这就像有些人,我们在生活中特殊的时期认识,如在部队,在我 们童年时代,我们跟他们已毫无关系。我第一年在巴尔贝克逗留时,德 ·维尔帕里齐夫人喜欢带我们去一个高地,在那里只看到海水和树林, 高地名叫博蒙[652]。她去那里时让马车行驶的小路,她觉得最为漂亮, 是因为两边古树参天,那小路全是上坡,她的马车只好慢慢行驶,花的 时间很长。到了上面之后,我们立即下车散步片刻,然后再上车,从原 路回去,看不到任何村庄和城堡。我知道博蒙是个非常有趣的地方,非 常之远,非常之高,我对它所在的方位没有任何概念,因为去别处时从 未取道去博蒙的那条小路,另外,乘马车去那里要花很长时间。那地方 显然跟巴尔贝克同属一个省(或同属一个地区),但在我看来处于另一 个平面,并享有治外法权。但汽车却不尊重任何秘密,在驶过安卡维尔 之后,虽说其房屋仍历历在目,但由于我们走的是近路,行驶在通往帕 维尔(Parville, Paterni villa)的海边道路上,在我们所在的土堤上看到 了大海,我问这是什么地方,司机还没有回答,我就认出是博蒙,我每 次乘小火车,都会在不知不觉中从博蒙旁边经过,从那里开到帕维尔只 需要两分钟。我服兵役时团里有一位军官,我当时认为是个特殊人物, 我觉得他心肠太好,人过于纯朴,不可能出身名门望族,他已经十分遥 远,而且神秘莫测,不会是名门望族的成员,但我后来得知,他是某些 人的连襟或表兄弟,我常在外面跟他那些亲戚共进晚餐;同样,博蒙在 突然间跟我以为与其毫不相干的一些地方联系在一起,因此失去了它的 神秘感,在这个地区确定了位置,使我害怕地想到,我如果不是在小说 的封闭环境中遇到包法利夫人和桑塞维利娜,也许会觉得她们跟其他人 相同。看来我喜欢乘火车进行美妙的旅行,不会像阿尔贝蒂娜那样看到 汽车就赞叹不已,因为即使是病人,汽车也能把他开到他想去的地方, 同时,我也因此像此前那样,不能把某地看作个人的标记,即无法消除 的美景不可替代的类型。汽车也许不像过去的铁路那样,不像我当年从 巴黎来到巴尔贝克时那样,把这个地方变成摆脱日常生活琐事的一个目 的地,在出发时这地方几乎是理想之地,在到达时仍然如此,到达了这 座巨大的住所,里面无人居住,上面只有城市的名称,那就是火车站, 仿佛最终让你进入城市,而它也可能是城市的体现。不,汽车不会这样 美妙地把我们带到一座城市,因为我们乘火车到达后,首先看到的是用 城市名称来概括的整体,并带有剧场观众的种种幻觉。汽车却使我们进 入像后台般的条条街道,不时停车向居民问路。但是,汽车虽然像套近 乎般地往前开,司机仍因不熟悉路要进行摸索,并会走回头路,车来来 回回地行驶,在离城堡越来越近时,只见四面有山丘、教堂和大海,虽 说城堡徒劳地蜷缩在百年老树的树荫之下;汽车在城市周围一圈圈地行 驶并越来越接近,城市被吓得四处逃窜以避开汽车,汽车最终笔直地朝 城市冲去,冲到山谷深处,城市仍横卧在地上;因此,这似乎是汽车消 除乘火车快车而有神秘感的唯一地点,与此相反,汽车给人的印象是揭 开了神秘的面纱,并由我们自己来确定,如同用圆规量出,并帮助我们 体验真正的几何学和美妙的土地测量[653],使用的是一只更喜欢探索的手,而且更加准确无误。
哈德良别墅一景
确实,它们在城堡周围囊括了周围地区、海滩或森林最美丽的“景观”,这些地方在看到时因
距离远而缩得很小,如同哈德良把各地著名建筑物缩小后建在自己的别墅之中。
可惜我当时并不知道我在两年多后才得知的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司 机的主顾之一是德·夏吕斯先生,莫雷尔负责给司机付车费,并扣下一 部分钱(就是让司机开的公里数增加两倍或四倍),他跟司机搞得很熟 (但在众人面前却装出不认识司机的样子),并经常用他的汽车前往远 处。我当时如果知道此事,知道这是维尔迪兰夫妇很快对司机信任却又 不知其中内情的原因,那么,我第二年在巴黎生活时的种种忧愁,跟阿 尔贝蒂娜有关的种种不幸,也许就不会存在,但我当时对此一无所知。 德·夏吕斯先生跟莫雷尔一起乘汽车出去兜风,就事情本身而言,跟我 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另外,他们出去也往往只是在海边的饭馆吃一 顿午饭或晚饭,德·夏吕斯先生被看作破产的老男仆,莫雷尔的任务是 负责买单,被看成极其善良的绅士。我说说他们有一次去吃饭的情况, 就能了解他们在其他时候如何用餐。那是在旧城圣马尔斯一家椭圆形饭 馆里。“不能把这个拿走吗?”德·夏吕斯先生问莫雷尔,就像一个中间 人,以免直接跟侍者说话。他用“这个”指三朵凋谢的玫瑰,一个侍应部 主任心怀好意,觉得应该用来装饰餐桌。“能……”莫雷尔尴尬地 说。“您不喜欢玫瑰?”——“相反,我可以用我刚才的请求证明我喜欢 玫瑰,因为这里没有玫瑰(莫雷尔显出意外的神色),但实际上,我不 是非常喜欢玫瑰。我对姓名相当敏感,只要一朵玫瑰有点漂亮,就知道 她名叫罗特希尔德男爵夫人[654]或尼尔元帅夫人[655],这就使人扫兴。 您是否喜欢姓名?您是否为您的合奏小曲找到了漂亮的标题?”——“有 一首名叫《愁诗》。”——“真难听。”德·夏吕斯先生回答道,声音尖 厉,如打一记耳光。“我要的是香槟吧?”他对侍应部主任说,主任以为 要的是汽酒,就倒满两杯给这两位顾客端了上来。“但是,先 生……”——“这讨厌的东西连最差的香槟酒都不像,请拿走。这是催吐 药,名叫Cup(酒),通常用三颗烂草莓泡在醋和塞尔茨[656]矿泉水混 合液中制成……是的,”他转向莫雷尔继续说道,“您似乎不知道什么是 标题,甚至在演绎您演奏得最好的乐曲时,您似乎也没有发现其中有通 灵的一面。”——“您说什么?”莫雷尔这样问,是因为他对男爵说的话一窍不通,生怕没听出一条有用的信息,譬如应邀去吃午饭。德·夏吕 斯先生也有所疏忽,没把“您说什么?”看成一个问题,因此莫雷尔并未 得到回答,以为应该转换话题,就跟他谈起色情话题:“瞧,那个金发 小姑娘,卖的是您不喜欢的花;又是个女人,肯定是女朋友。还有那个 在里面桌子吃饭的老太太也是。”——“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德·夏 吕斯先生对莫雷尔的未卜先知赞叹不已,就问道。“哦!这种事我一秒 钟就能猜到。要是我们俩都在人群中散步,您就会看到,我不会两次出 错。”如有人在此刻注视莫雷尔,就会看到他美男子的外表中露出姑娘 的神色,就会知道他有模糊的预见是因为他像某些女人,如同某些女人 跟他相像。他想要取代朱皮安,并模糊地想要在他的“固定收入”中增加 他认为裁缝从男爵那里得到的收入。“说到小白脸,我了解的情况更多,我可以使您不出任何差错。很快就要到巴尔贝克集市了,我们会找 到许多东西。如在巴黎,您就会看到,您可以玩得高兴。”但是,奴仆 天生小心谨慎,他开始说的话也就有了另一种含义。因此,德·夏吕斯先生以为他还在说年轻姑娘。“您看,”莫雷尔这样说,是想刺激男爵的感官,同时又使他自己免受损害(虽说这种办法其实更不道德),“我的梦想,是找到一个黄花姑娘,为她所爱,并取得她的贞洁。”德·夏吕斯先生不禁亲热地掐了掐莫雷尔的耳朵,但天真地补充道:“这对你又有何用?你要取她贞洁,就非要娶她为妻。”——“娶她为妻?”莫雷尔大声说道,感到男爵已经陶醉,或者不是在想男人,总之,跟他谈话的 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认真。“娶她为妻?休想!我可以答应她,不过,只要这件小事圆满完成,我当天晚上就把她抛弃。”德·夏吕斯先生有一个习惯,只要想象的事能使他暂时得到感官的愉悦,他就会积极参与,哪 怕在愉悦消失后他会立即退出。“真的,你会这样干?”他笑着对莫雷尔 说,并把他抱得更紧。“那还用说!”莫雷尔说,他看到他的话并未使男爵感到不快,就继续对男爵由衷地解释他的一个真实的愿望。“这有危 险。”德·夏吕斯先生说。“我事先就整理好行装,完事后溜之大吉,不留下地址。”——“那我呢?”德·夏吕斯先生问道。“我当然带您一起 走。”莫雷尔急忙说,并未想到男爵会怎样,因为男爵不是他主要关心 的事。“瞧,有个姑娘我很喜欢,是因为她是一个小裁缝,铺子设在公爵先生的公馆里。”——“朱皮安的女儿[657]。”男爵大声说道,这时酒务 总管走了进来。“哦!绝对不行。”他这样补充道,是因为来了个第三者 使他冷静下来,或者因为即使在做这种黑色弥撒,他也喜欢玷污最神圣 的事物,但却不想把跟他有交情的人牵扯进去。“朱皮安是个好人,那 姑娘很迷人,让他们难受不好。”莫雷尔感到他扯得太远,就不说了, 但他的目光仍茫然若失地盯住那姑娘,并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当着她的面 称他为“亲爱的伟大艺术家”,他曾在姑娘那里定做过一件背心。那姑娘 很勤快,没休过假,但我后来得知,小提琴手莫雷尔在巴尔贝克附近 时,她一直在想他那漂亮的脸蛋,她看到莫雷尔跟我在一起,以为他高 贵,便把他看成一位“先生”。
“我从未听到过肖邦乐曲的演奏,”男爵说,“然而,我本来可以听 到,我同斯塔马蒂[658]一起上过课,但他不准我到我的希梅姨妈家去听 《夜曲》的大师演奏。”——“他干了多大的蠢事。”莫雷尔大声说 道。“恰恰相反。”德·夏吕斯先生急忙用尖嗓子反驳道。“他证明了自己 聪明。他看出我是个‘性情中人’,会受到肖邦的影响。这毫无关系,因 为我年轻时就放弃了音乐,就像放弃其他一切爱好。另外,我想一 下,”他说话带鼻音,声音缓慢而又拖长地补充道,“总会有一些人听到 过,会使你有个概念。总而言之,肖邦只是个借口,是为了回到您所忽 视的通灵的一面。”
我们会发现,德·夏吕斯先生在插入粗俗言语之后,突然又恢复他 平时那种优雅和傲慢的言辞。这是因为他想到莫雷尔会毫无内疚地“抛 弃”一个被奸污的姑娘,就顿时品尝到完美的愉悦。此后,德·夏吕斯先 生的感官暂时平静下来,一时间取代他的施虐淫者(他确实是通灵的) 已经逃走,并把话语权还给真正的德·夏吕斯先生,那是满怀高雅艺 术、十分敏感而又善良的人。“您有一天曾演奏第十五号四重奏改编的 钢琴曲[659],这已经是荒唐的事,因为没有比这个曲子更没有钢琴味。 这是为有些人谱写的,他们觉得这自命不凡的聋子弦绷得太紧,听起来 难受。然而,恰恰是这种近于刺耳的神秘主义才超凡脱俗。不管怎样, 您当时演奏得很差,把所有的进行都改变了。演奏这首曲子,你必须如 同是在作曲:年轻的莫雷尔因暂时耳聋和毫无用处的天才而感到难受, 一时间纹丝不动。然后,他开始胡思乱想,进行弹奏,并谱写出前几个 节拍。这时,他因开始作出这样的努力而感到疲劳,不由让漂亮的发绺 垂下,以取悦于维尔迪兰夫人,另外,他利用这段时间来制造数量可观 的脑脊髓灰质,他刚才曾提取灰质来歌颂特尔斐竞技会。于是,他恢复 了力量,获得极其出色的新灵感,就奔向那源源不断的壮丽乐句,连柏 林的演奏高手(我们认为德·夏吕斯先生是指门德尔松[660])也会不断仿 效。您如用这种唯一真正超凡脱俗而又生气勃勃的方式,我就请您在巴 黎演奏。”德·夏吕斯先生给莫雷尔提出这种忠告,莫雷尔就感到害怕, 而他看到侍应部主任把男爵不喜欢的玫瑰花和cup(酒)拿走,却远没 有这样害怕,因为他心里惶恐不安地在想,这会对“等级”产生什么影 响。但他没有很多时间来考虑这种问题,因为德·夏吕斯先生迫不及待 地对他说:“您去问侍应部主任,他是否有好基督教徒。”——“好基督 教徒?我听不懂。”——“您十分清楚,我们要吃水果,这是一种梨。您 可以肯定,德·康布勒梅夫人家里有这种梨,因为她是埃斯卡巴尼亚斯 伯爵夫人,伯爵夫人有这种梨。蒂博迪埃先生把梨给她送去,她就 说:‘这就是好基督教徒,真漂亮[661]。’”——“……不,我不知 道。”——“我看,您什么也不知道。您连莫里哀的剧本也没有看过…… 好吧,既然您想必不会点水果,其他事也不会,那就去要个梨吧,就近 摘取[662],那是阿夫朗什的路易丝女仆[663]。”——“阿……?”——“等一 下,既然您如此笨拙,我就自己来点我更爱吃的梨。主任,您是否有农 促会长老[664]?夏利,您应该看到过埃米莉·德·克莱蒙—托内尔描写这 种梨的那一页美妙文字。”——“没有,先生,我没看过。”——“您是否 有若杜瓦涅[665]凯旋?”——“没有,先生。”——“弗吉尼亚—达莱?科 尔马尔[666]航道?没有?好吧,既然您什么都没有,那我们就走了。昂 古莱姆[667]公爵夫人尚未成熟,好了,夏利,我们走吧。”不幸的是,德 ·夏吕斯先生不是通情达理的人,也许他跟莫雷尔关系纯洁,因此,从 那时起,他就对小提琴手特别关心,而小提琴手却无法理解,再说,他 性格疯疯癫癫,忘恩负义,又斤斤计较,因此对德·夏吕斯先生的关心 只能报以越来越冷淡和粗暴的态度,这就使以前如此骄傲、现在低三下四的德·夏吕斯先生真正陷入失望之中。莫雷尔自以为成了另一个德·夏 吕斯先生,而且比男爵重要千倍,在下文中可以看到,他如何在鸡毛蒜 皮的小事中,对男爵关于贵族阶级的那套引以为豪的教导望文生义,作 出错误的理解。而现在我们只是说,正当阿尔贝蒂娜在圣约翰—拉埃兹 等我之时,如果有一件事在莫雷尔看来比高贵还要重要(这在他的原则 中相当高贵,尤其是一个人的乐趣是跟司机一起去找小姑娘,而且 是“神不知鬼不觉”),那就是他的艺术声誉,以及小提琴手能被认为什 么等级。他也许品质恶劣,因为他感到德·夏吕斯先生完全属于他,就 装出否定和嘲弄男爵的样子,同样,我答应对他父亲在我外叔公家里干 的行当保密之后,他立刻对我态度傲慢。但是,从另一方面看,他那有 文凭的艺术家莫雷尔这个姓,在他看来比一个“姓氏”更加重要。德·夏 吕斯先生正做着柏拉图式精神恋爱的美梦,想使他拥有他家族的一个爵位,但莫雷尔却断然拒绝。
阿尔贝蒂娜认为还是留在圣约翰—拉埃兹画画更为明智,我乘上汽 车在去接她之前,不仅能去古维尔和菲泰尔纳,而且还可以去老城圣马 尔斯,并一直抵达克利克托。我装出关心其他事情而不在关心她的样 子,好像为了其他开心的事而对她冷落,其实我心里只想着她一人。我 往往只是来到俯瞰古维尔的大平原,因为这平原有点像始于贡布雷上方 并向梅塞格利兹方向扩展的平原,即使离阿尔贝蒂娜有相当长一段距 离,我仍然高兴地想到,我的目光虽然看不到她,但从我身边吹过的强 劲而又温柔的海风,吹到的地方比目光所及更远,将会不可阻挡地一直 吹到凯特奥姆,吹得遮盖圣约翰—拉埃兹的树木枝条摇曳不定,在我女 友的脸上轻轻吹过,在这无限扩大的隐避之处,把她和我联系在一起, 但又毫无风险,如同两个孩子在做游戏,有时相互间会听不见声音,看 不到人影,他们虽然远离,却仍然联系在一起。我从条条小路回去,路 上能看到大海,而在以前,在大海出现在树枝中间之前,我就闭上眼 睛,一面在想会看到什么,这正是大地那怨声载道的老祖宗,仍像在生 物尚未存在的时期,继续如远古时代那样澎湃汹涌。现在,这条条小 路,对我来说只是找到阿尔贝蒂娜的途径,我看到它们毫无变化,知道 能笔直行驶到何处,又在哪里拐弯,我这时想起,我行驶在这些路上时 曾在想念斯泰马里亚小姐,同时又想到,我现在急忙去接阿尔贝蒂娜, 而以前在巴黎,我也曾急忙走在德·盖尔芒特夫人会经过的条条街上, 以便能见到她;这些道路在我心中变得单调,在我思想里是一种线条, 伴随着我性格的变化。这十分自然,却并非无关紧要;它们使我想起, 我的命运只是追求一些幻影,这些人的真实成分,大多存在于我的想象 之中;确实存在着一些人——从青年时代起我就是如此——在这些人看 来,一切有固定价值的东西,即其他人可以确认的东西,如财富、成功 和高贵的地位,都并不重要,他们需要的正是幻影。他们为此牺牲其他 一切,使用一切手段,千方百计要去跟某个幻影见面。但这幻影会很快 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是,他们就去追求另一个幻影,哪怕在其后得再次 去追求第一个幻影。我不是第一次去找阿尔贝蒂娜,这姑娘我第一年来 时是在海边看到。确实,在第一次爱上阿尔贝蒂娜之后,以及我现在跟 她形影不离之前,我还有过其他女人,不错,是有过其他女人,特别是 盖尔芒特公爵夫人。但是,有人会说,为什么要要在吉尔贝特身上花这 么多心思,为什么要为德·盖尔芒特夫人如此难受,而要成为夫人的朋 友,唯一的目的是不再想念她,只是想念阿尔贝蒂娜?斯万是幻影的追求者,他在去世前也许会作出回答。一个个幻影被追求、被遗忘,有时 被再次追求,只是为了能见上一面,以便接触到转瞬即逝的虚幻生活, 而巴尔贝克的条条道路都有这种幻影。想到一路上的树木,如梨树、苹 果树和柽柳树,在我死后依然会生气勃勃,我仿佛听到它们的劝告,要 在长眠的时刻尚未到来之时最终开始工作。
我在凯特奥姆下了车,在陡峭的洼路上奔跑,从木板穿过小溪,并 见到阿尔贝蒂娜,她在教堂前面画画,教堂上小尖塔林立,呈红色,如 同盛开的带刺玫瑰。只有三角楣平坦,石料表面如在微笑,上面几位天 使处于同一水平线上,仍在我们这对二十世纪情侣面前手拿大蜡烛,举 行着十三世纪的仪式。阿尔贝蒂娜想在画布上画的正是这些天使肖像, 她模仿埃尔斯蒂尔,笔触豪放,竭力遵循高雅的运笔方法,大师曾对她 说过,这种方法使他把这些天使画得跟他看到过的所有天使完全不同。 然后,她把画具收拾好。我们互相依偎,又踏上洼路,把小教堂留在那 里,它十分安静,仿佛没有看到我们,倾听着小溪持续不断的潺潺流水 声。汽车很快就开始行驶,回去时没走来时的那条路。我们在自豪的马 古维尔面前驶过。在其半新半旧、稍加修复的教堂上,夕阳铺上了一层 经久不衰的美丽色泽。透过这层色泽看到一幅幅巨大浅浮雕,如同处于 一层液体下面,有点湿有点亮,圣母、圣以利沙伯[668]和圣若亚 敬[669],仍在不可触摸的涡流中游着,身上却几乎是干的,浮在水面上 或阳光上。众多现代塑像出现在炎热的尘埃之中,竖立在柱子之上,有 夕阳中金帆一半的高度。教堂前有一棵高大柏树,仿佛植在圣地之上。 我们下车片刻,观看这柏树,并走了几步。阿尔贝蒂娜对她的意大利草 帽和真丝围巾有一种直觉(它们并未使她有丝毫舒适感),她绕着教堂 走时,从它们那里得到另一种冲动,表现为无精打采的满足,但我却觉 得十分优雅;围巾和草帽只是我女友最近添加的新装饰,但已使我觉得 亲切,我注视它们沿着柏树在傍晚的空气中画出的轨迹。这轨迹她自己 无法看到,但料到这两件优雅饰品效果良好,因为她朝我莞尔一笑,同 时使头部的姿势和帽子协调一致:“我不喜欢,它修复过。”她指着教堂 对我说,并想起埃尔斯蒂尔曾对她说,古代石雕具有无法模仿的珍贵的 美。阿尔贝蒂娜能立刻看出修复的痕迹。她在建筑方面已有确定无疑的 鉴赏力,但对音乐的欣赏能力仍然十分低劣,只能使人感到惊讶。我跟 埃尔斯蒂尔相同,也不喜欢这座教堂,教堂正面沐浴在阳光之中,展现 在我的眼前,但我却并未有愉悦之感,我下车观看教堂,只是为了取悦 于阿尔贝蒂娜。然而,我认为印象派大师自相矛盾;对建筑的客观价值 如此崇拜,却为何对夕阳下教堂面貌的改变并不重视?“不,显然,”阿 尔贝蒂娜对我说,“这教堂我不喜欢,可我喜欢它那“自豪”的名称。不 过,得去问问布里肖,为什么圣马尔斯会称为“旧城”。我们下次去,是 吗?”她对我说时用黑眼睛看着我,草帽压低,就像以前戴马球帽那样。她的面纱在飘动。我跟她乘上汽车,很高兴我们第二天要一起去圣 马尔斯,而在这炎热的天气,大家只想洗海水浴,只见两座古老钟楼, 活像玫瑰色鲑鱼,覆盖菱形瓦片,微微内曲,如在颤动,样子像又老又 尖的鱼,布满鳞片和苔藓,呈橙黄色,不像在游动,却在透明的蓝色水 中浮起。我们离开了马古维尔,为走近路,我们在交叉路口改道,那里 有个农庄。阿尔贝蒂娜几次让车在农庄停下,叫我独自去弄点苹果烧酒 或苹果酒,她要在车上喝,人家肯定地说这不是汽酒,我们也就喝了个 痛快。我们相互依偎着。农庄里的人几乎看不到坐在封闭的汽车里的阿 尔贝蒂娜,我把酒瓶退还给他们;我们重新上路,仿佛要继续过我们的 情侣生活,他们能够猜到我们过的生活,中途停车喝酒,只是微不足道 的瞬间;如果他们在阿尔贝蒂娜喝完一瓶苹果酒后看到我们,他们的猜测就会完全正确;这时,她仿佛确实无法忍受她和我之间保持距离,而在平时,她却不会因此而感到难受;她身穿棉布裙,双腿跟我的腿靠在 一起,把她的脸贴在我的脸上,只见她的脸苍白、发热,颧颊呈红色, 显得热情而又憔悴,如同郊区的姑娘。在这种时候,她个性迅速变化, 声音也几乎有同样迅速的变化,变得跟原来完全不同,听起来嘶哑、大胆,近于放荡。夜幕降临。这是多么快乐,感到她依偎在我身旁,戴着 草帽、围着围巾,我不由想起,在遇到情侣之时,他们总是这样相互依 偎。我也许在爱恋阿尔贝蒂娜,但又不敢让她察觉,因此,即使我心中 爱恋,那也是毫无价值的事实,可以用经验来加以控制;然而,我感到 这爱情无法心想事成,被排斥在生活的计划之外。而我的嫉妒,却促使 我尽量不要离开阿尔贝蒂娜,虽然我知道,这嫉妒的毛病要完全根治, 我只有跟她一刀两断。我甚至在她身边也感到嫉妒,这时我就设法使我 心中产生嫉妒的情景不再重现。譬如说,有一天天气晴朗,我们到里弗 贝尔去吃午饭。餐厅以及形如长廊、用作茶馆的前厅,大玻璃门全都敞 开,门外一片片草坪处于同一平面,被阳光照成金色,宽阔而又光亮的 饭馆仿佛是草坪的延伸。侍者脸色粉红[670],黑发弯曲如同火焰,在餐 厅里跑来跑去,但跑得比以前要慢,因为他已不是跑堂,而是一排侍者 的领班;尽管如此,他天生喜欢活动,有时走远,但在餐厅之中,有时 较近,却在外面,侍候喜欢在花园里吃饭的顾客,看到他一会儿在这 里,一会儿在那里,如同一个奔跑的年轻神祇留下的一个个塑像,有些 塑像在餐厅里,但灯火通明,而餐厅延伸为绿色草坪,另一些塑像在树 荫下,处于露天生活的亮光之下。他片刻间待在我们身边。阿尔贝蒂娜 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对她说的话。她睁大眼睛看着这侍者。在几分钟时间 里,我感到我所爱之人在我身边却心在别处。他们像是在单独进行秘密 交谈,谈话因我在而变得无声无息,这也许是他们以前有过而我却不知 道的约会的继续,或者只是他曾对她注视的目光的延续,而我只是碍手 碍脚的第三者,在第三者面前总要不露声色。他被老板大声叫唤而离去 时,阿尔贝蒂娜虽然仍在吃饭,却显然把餐厅和花园看成光亮的跑道, 只见那奔跑的黑发神祇,跑到这里和那里,出现在不同的背景之中。我 一时间心里在想,她是否会随他而去,把我独自留在这餐桌旁边。但在 其后几天,我很快就永远忘记这难受的印象,因为我决定再也不去里弗 贝尔,还让阿尔贝蒂娜对我作出保证,她对我肯定地说,她是第一次去 那里,并说她决不会再去。而我则否认这腿脚轻捷的侍者只对她目不转 睛,使她不至于认为因陪伴我而失去一次乐趣。我有时也去里弗贝尔, 不过是独自前往,并在那里开怀畅饮,就像以前有过的那样。我喝完最 后一杯酒时,看着白墙上画的蔷薇花饰,我把愉悦移到花饰之上。这世 上唯有她为我而存在;我依次用游移不定的目光追逐她、抚摸她、失去 她,我对未来毫不在乎,只满足于我的蔷薇花饰,它像一只蝴蝶,围绕 着另一只停着的蝴蝶飞舞,并将在最后的欢娱中跟这蝴蝶一起结束生 命。然而,我认为危险的是,把一种即使是轻微的痛苦留在我身上,这 痛苦就像平常的病痛,我们不会加以注意,但只要出现微不足道的意外 事件,即无法预料和不可避免的事件,这病痛就会变得极其严重。这时 间也许选得特别合适,可以跟一个女人分手,我最近感到的任何剧烈痛 苦,都不会迫使我去问这个女人要镇痛剂,镇痛剂掌握在造成这种痛苦 的女人手中。我因这些散步而平静下来,虽说我当时散步只是在等待第 二天到来,而第二天尽管使我产生欲望,却不会跟前一天不同,散步的 好处在于能跟一些地方脱离关系,那就是阿尔贝蒂娜此前所在的地方, 我没跟她在一起的地方,就是在她姨妈家里,在她那些女友家里。有好 处并非是因为真正开心,而是因为不安减少,而且减少甚多。因为相隔 几天之后,我又想起我们曾在附近喝苹果酒的农庄,或者只是想起我们 在旧城圣马尔斯前面走的几步路,我就想到阿尔贝蒂娜戴着草帽在我身 边走着,她在我身边的感觉,使整修一新却显得无关紧要的教堂形象突 然变得十分可贵,当沐浴在阳光中的教堂正面自己出现在我的记忆中 时,仿佛有人在我心口贴上一个镇痛大膏药。我常把阿尔贝蒂娜送到帕 维尔,不过是为了在晚上去找她,在黑暗中走到沙滩上躺在她的身边。 当然啰,我不是每天都见到她,但我心里会想:“如果她说出她的时间 安排和她一生的安排,我会在其中占据首位。”我们经常一起度过好几 个小时的时间,使我在这些日子里感到陶醉和温馨,因此,即使她在帕 维尔跳下汽车,我要过一小时再派车去接她,我在车上也不感到孤独, 仿佛她下车前在车上留下了鲜花。我可以不用每天见到她;我会高高兴 兴地离开她,我感到这种高兴能延续好几天,具有镇静效果。但在那 时,我听到阿尔贝蒂娜离开我时跟她姨妈或一位女友说:“那么,明天 八点半见。不能迟到,他们八点一刻就已准备好。”你喜爱的一个女人 的谈话,就像一层覆盖着凶险地下水的土地;你随时会感到话里有一层 看不到的水流,冷得刺骨;你会到处看到凶险的渗水,但水流却仍然深 藏不露。听到阿尔贝蒂娜说了这句话后,我的平静立刻消失。我想对她 提出要求,希望第二天上午见到她,以阻止她八点半的神秘约会,这约 会只是用隐语在我面前说出。前几次她无疑会顺从我,但对放弃自己的 计划感到遗憾,不过到后来,她会发现我每次都要打乱她的计划,于 是,她们就什么都瞒着我。不过,我被排除在外的这些聚会,也可能不 值一提,她们没邀请我,可能是怕我觉得某个女客庸俗或讨厌。不幸的 是,这种生活跟阿尔贝蒂娜的生活紧密相连,影响的就不仅是我,它能 使我平静,却使我母亲感到不安,母亲的承认则使我的平静消失殆尽。 我回来时满意,决定有朝一日要结束这种生活,并认为结束这种生活只 是取决于我的意愿,我母亲听到我叫司机去接阿尔贝蒂娜,就对我 说:“你真会花钱。(弗朗索瓦丝的话简洁生动,说得更加有力:‘钱花 得精光。’)你呀,”妈妈接着说,“可别像夏尔·德·塞维尼那样,他母亲 谈到儿子时说:‘他的手是坩埚,钱到里面就熔化[671]。’另外,我觉得 你跟阿尔贝蒂娜一起出去的次数也实在是多。我要肯定地对你说,这样 做太过分了,即使在她看来,也会显得滑稽可笑。我很高兴你这样能散 心,我并不要求你不再去见她,但最终你们有可能无法相遇。”我跟阿 尔贝蒂娜在一起的生活,并不是十分愉快,至少并未感到十分愉快,这 种生活,我打算有一天能够改变,要选择心平气和的时候,但我在一时 间又会觉得这种生活不可或缺,这时它却因妈妈的话而受到威胁。我对 母亲说,她的话也许已使我推迟两个月作出她要求的决定,不然的话, 这决定会在这个周末之前作出。妈妈笑了起来(为了不让我难受),笑 她的劝告竟立即见效,并答应我不再重提此事,以免阻止我重现良好的 愿望。但自从我外婆去世之后,每当我妈妈禁不住笑起来之后,笑声就 会突然停止,最后显出近于呜咽和痛苦的表情,这也许是因为她在责备 自己,竟会在一时间忘记丧母之痛,也许是因为这短暂的遗忘使她更清 楚地回想起她那令人痛苦的思念。我外婆在我母亲心里,如同固定不变 的观念,除想起对我外婆的这种思念外,我觉得这次还有跟我有关的另 一种思念,即母亲担心我跟阿尔贝蒂娜的亲密关系会产生的后果,但这 种亲密关系,她又不敢加以阻止,是因为我刚才对她说的话。但她显然 不相信我不会受骗上当。她想起我外婆和她已有多少年不再跟我谈起我 的工作,不再谈起更有益于健康的生活规律,但我说,只因她们再三劝 告,弄得我烦躁不安,我才没有开始工作,而尽管她们默默顺从,我仍 然没有继续遵循这种生活规律。[672]晚饭后,汽车把阿尔贝蒂娜送了回 来;这时天还有点亮,也不是那么热,但是,度过了炎热的白天之后, 我们俩都希望能有从未感受过的清凉;这时,我们发热的眼睛,首先看 到一弯新月升起(这月亮就像我去盖尔芒特王妃府那天晚上那样,当时 阿尔贝蒂娜给我打了电话),如同轻薄的果皮,然后则像一瓣去皮的水 果,有一把无形的刀在天上为这水果削皮[673]。有几次,是我去找我的 女友,但时间稍晚,她就在曼恩维尔菜场的拱廊前等我。起初,我没有 看到她,担心她不会来了,担心她听错了。正在这时,我看到她身穿白 色蓝点短袖衫,轻轻一跳,跳进汽车,跳得像小动物,而不像姑娘,她 坐在我的身旁。她立刻开始没完没了地抚摸我,活像一只母狗。夜幕完 全降临,正如旅馆经理所说“天上星罗棋布”,如果我们不是带一瓶香槟 酒到森林里去兜风,也不担心会被仍在光线暗淡的堤坝上闲逛的游客看 到——不过,他们即使近在咫尺,也看不清黑色沙滩上的任何东西—— 我们就躺在沙丘下面;我第一次在大海前看到的那些姑娘,身体灵活, 兼有女性、大海和运动员的优雅,我这时紧紧抱住这样的身体,在海边 处于同样的背景之中,只见海面纹丝不动,被一条颤抖的光线一分为 二;我们倾听着大海的声音,不厌其烦,乐趣如旧,它也许是在屏气, 呼吸长时间停止,使人以为不再退潮,它也许最终在我们脚下发出期待 的和推迟的低沉声音。我最后把阿尔贝蒂娜送回帕维尔。到了她家门 前,我们得停止接吻,怕有人看到我们;她不想睡觉,就跟我一起回到 巴尔贝克,然后我最后一次把她送回帕维尔;早期的汽车司机可以在任 何时候睡觉。其实,我回到巴尔贝克,已是晨露潮湿之时,这次是独自 一人回来,但仿佛女友仍在身边,等待我去一次次亲吻,而且要吻很长 时间。我在桌上看到一封电报,或是一张明信片。又是阿尔贝蒂娜寄来 的!她在凯特奥姆写好后寄出,当时我已独自乘汽车离开,她是要告诉 我她在想我。我躺在床上把她写的文字又看了一遍。这时,我从窗帘上 方的一道亮光看出天色已经大亮,我心里在想,我们整夜都抱一起,因 此我们应该相爱。第二天上午,我在堤坝上看到阿尔贝蒂娜,心里非常 担心,怕她回答我说她这一天没空,不能同意我提出的一起去散步的要 求,因此,我尽量推迟提出这要求的时间。我更加不安的是,她显得冷 淡,仿佛心事重重,只见她认识的一些人走过,她也许已安排好下午的 活动,而我则被排除在外。我看着她,看着这迷人的身体,看着这粉红 的面孔,把她那神秘莫测的打算呈现在我面前,这决定无法知道,并将 使我的下午变得幸福或不幸。于是,一种思想状况和生活前景,一个姑 娘以富有寓意和决定命运的形式呈现在我的面前。我最终作出决定,但 尽量显得毫不在乎地问:“我们是否一起去散步,今天下午和晚上?”而 她对我回答说:“很乐意。”于是,粉红的脸上,我长时间的不安突然被 甜蜜的宁静所替代,使我觉得将永远赋予我雨过天晴般安逸的这种形式 更加珍贵。我心里不断在想:“她真好,真是可爱!”这种兴奋不如喝醉 后的兴奋想象丰富,比友谊的兴奋稍稍深沉,但要比社交生活的兴奋重 要得多。我们没租用汽车,只是在维尔迪兰家设晚宴的那几天,以及阿 尔贝蒂娜没空跟我一起出去的日子,我们才退掉小汽车,我乘此机会通 知想见我的那些人,说我待在巴尔贝克。我准许圣卢在这些日子来看 我,但仅仅是这些日子。因为他如突然前来,我情愿不去见阿尔贝蒂 娜,也不愿冒险让他遇到她,我不想败坏我最近一段时间处于的平静而 又愉快的状态,不想让我的嫉妒重现。只有圣卢走后,我才会平静下 来。他也感到遗憾,只要我不叫他,他就决不会来巴尔贝克。而在以 前,我羡慕地想到德·盖尔芒特夫人跟他一起度过的时光,因此花多大 的代价我都想见到他!人们在我们眼中的地位在不断改变。这世界永远 在不知不觉地前进,我们一时间看到他们一动不动,因时间过短,把他 们带走的运动就未被看出。但是,我们只要在记忆中选择他们在相隔不 远的不同时刻留下的两个形象,使他们没有变化,至少变化并不明显, 那么,这两个形象的区别就可以衡量他们跟我们的距离的变化。圣卢对 我谈到维尔迪兰夫妇时,我感到极其不安,生怕他请我要求维尔迪兰夫 妇同意他去做客,由于我会嫉妒,这样就足以败坏我跟阿尔贝蒂娜在那 里得到的种种乐趣。但可喜的是,情况恰恰相反,罗贝尔向我承认,他 一点也不想认识他们。“不,”他对我说,“我觉得这种教权主义的圈子 令人难受。”我起初不理解修饰维尔迪兰夫妇的形容词“教权主义的”是 什么意思,但圣卢这句话的结尾使我看出了他的想法,他会使用一些词 语,大家往往惊讶地看到,这些词语会被一些聪明人采用。“这种圈 子,”他对我说,“搞成了小集团,搞成了圣会和宗派。你别对我说这不 是小宗派;他们对圈子里的人甜言蜜语,对圈子外的人傲慢无礼。问题 不是像对哈姆雷特那样,是生存还是毁灭[674],而在于是自己人还是不 是自己人。你是自己人,我舅舅夏吕斯也是。你要我怎么办呢?我向来 不喜欢这一套,这可不是我的错。”
当然啰,我强加给圣卢的规定,即我叫他来他才能来看我,我也同 样严格强加于其他所有人,即我在拉斯珀利埃尔、菲泰尔纳、蒙叙旺和 其他地方逐渐认识的人;我在旅馆里看到三点钟的火车冒出浓烟,火车 在帕维尔高低不平的悬崖上留下固定不变的条纹,并长时间留在绿色山 坡上,我对来客是哪位毫不怀疑,他即将来跟我一起吃下午点心,而这 时却仍像神祇那样,躲在一片小小的云层后面。我不得不承认,这位客 人是事先得到我允许才来访的,但几乎每次都不是萨尼埃特,我往往因 此而自责。但是,想到萨尼埃特的来访令人烦恼(他来访自然要比讲故 事更令人烦恼),因此,虽然他比其他许多人更有文化,更加聪明,人也更好,但跟他在一起,看来非但无法得到任何乐趣,而且只会感到心情忧郁,这忧郁几乎无法忍受,而且会使你整个下午兴致索然。如果萨尼埃特坦率承认,他怕给人带来这种烦恼,别人也许就不会怕他来访。 烦恼在我们要忍受的难受中是最轻的一种,他的烦恼也许只存在于别人 的想象之中,也许是在别人的一种启示后才能感觉到,这种启示对他那 讨人喜欢的谦虚产生了影响。但是,他竭力不让人看出没人邀请他,也不想让人看出他不敢未受邀请就去拜访。当然啰,他不像有些人那样做 是对的,那些人在公共场所动不动就举帽致敬,他们要是已有很久没见到你,这时在一个包厢里看到你跟他们不认识的杰出人物在一起,他们 就会悄悄走来大声向你问好,一面表示道歉,说他们这样是因为见到你 既高兴又激动,并看出你结交了令人愉快的朋友,说你气色很好,以及 诸如此类的话。但萨尼埃特恰恰相反,他胆子太小。他原可以在维尔迪 兰夫人家或在小火车里对我说,如果他不怕打扰我,他会很高兴到巴尔 贝克来看我。这样的提议我就不会害怕。但他却与此相反,什么提议也 不说,只是显出一张备受折磨的脸,目光坚不可摧,如同珐琅,但其中 含有迫不及待的欲望,那就是如果找不到更有趣的人,他就要去看你, 同时又不想让人看出这种欲望,只见他神色冷淡地对我说:“您不知道这几天要干什么?我也许要去靠近巴尔贝克的地方。不过,这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偶然问您一下。”这种神色骗不了人,而我们在表达感情时 使用的反话,可以十分清楚地解读,因此我们会想,怎么还会有人说这 样的话:“我收到众多邀请,不知该去哪家”,这是为了掩盖他们没有受 到邀请的事实。而且,这种冷淡的神色,可能因其成分模糊不清,还会 使你感到难受,而害怕烦恼或直率承认想去看你,决不会使你如此难 受,也就是说,在彬彬有礼的交往中的这种难受和厌恶,在爱情中相当 于一个恋人见一位女士并不爱她,假装向她提出要在第二天去看她,却又说他不是一定要去,或者不是这种提议,而是一种假装冷淡的态度。 从萨尼埃特这个人身上,有一种不可言喻的东西散发出来,你会极其温 柔地对他回答道:“不,可惜这个星期,我以后向您解释……”于是,我没让他来,而是让另一些人来,这些人比他差得多,但没有他那种忧郁 的目光,也不像他那样嘴巴紧闭,仿佛拜访苦不堪言,他嘴上对主人不 说,心里却非常想去。不幸的是,萨尼埃特经常在弯弯的小火车里遇到来看我的客人,而客人又经常在维尔迪兰家对我说:“您可别忘了,我 星期四去看您”,而这一天恰恰是我对萨尼埃特说我没有空的那天。因此,他最终在想象中看到,生活充满着娱乐活动,即使不是故意跟他作 对,也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组织的。另一方面,由于人不会总是铁板 一块,这样过于小心谨慎,也是一种病态的冒失。他唯一一次来看我, 事出偶然,也未经我的同意,只见有一封信被扔在桌子上,不知是谁写 的。片刻之后,我发现他听我说话时心不在焉。那封信,他完全不知道 来自何处,却使他着了迷,我时刻感到,他两只珐琅般的眼珠子就要脱 眶而出,被吸到那封信上,那封信不知是何人寄来,却正被他的好奇心 磁化。这就像一只鸟必然要扑到一条蛇身上。最终他忍不住了,先改变信的位置,仿佛帮我整理房间。他这样做还觉得不够,就把信拿起来, 翻过来又翻过去,仿佛是机械动作。他冒失的另一种形式,是把你缠住 后就无法离开。由于那天我身体不舒服,就请他乘下一班火车,过半小 时离开。他并不怀疑我身体不舒服,却对我回答说:“我再待一小时一 刻钟,然后就走。”此后,我感到难受的是,每次可能接待他时却没有 叫他来。谁知道呢?也许我会消除他不好的运气,但其他人也可能会邀 请他,他有人邀请,就会立即把我甩掉,因此我的邀请会有双重好处, 既能使他开心,又能使我把他摆脱。
我接待客人的那些日子过去之后,我自然就不等待来访,汽车又来 接阿尔贝蒂娜和我。我们回来时,埃梅站在旅馆的第一级台阶上,睁着 激动、好奇而又贪婪的眼睛,不禁想看看我给司机多少小费。我虽说把 硬币或纸币握在手里,埃梅的目光仍然能使我把手摊开。他片刻后把头 转开,因为他小心谨慎,又很有教养,给他小恩小惠也会心满意足。不 过,钱给了另一个人,他就会产生无法抑制的好奇,会垂涎欲滴。在这 短暂的时间里,他全神贯注而又激动不已,如同孩子在看儒勒·凡尔纳 的一部小说,或像饭馆里晚上的一位就餐者,坐在离你不远的地方,看 到侍者在为你切野鸡肉,可他吃不起或不想吃,就在一时间抛开重要的 想法,把目光盯住野鸡,这种目光,只有在恋爱和嫉妒时才会出现。
我们就这样一天天乘汽车出去兜风。但有一次,我乘电梯上楼时, 电梯司机对我说:“那位先生来过了,他留下一个口信让我转告您。”司 机对我说这句话时,声音极其微弱,同时对我咳嗽,唾沫溅到我的脸 上。“我感冒多厉害!”他又说了一句,仿佛我自己无法看出。“大夫说 是百日咳。”然后他又对着我咳嗽。“您说话别累着了。”我装出善意的 样子对他说。我怕得百日咳,要是得了这种病,再加上我容易呼吸困 难,就会非常难受。但他却开始吹嘘,如同一个能人,说话时一直在咳 嗽,却不愿被别人认为是病人。“没事,没关系。”他说。(我在想,对 您可能没关系,但对我却并非如此。)“再说我马上就要进巴黎了”(好 极了,但愿他走之前别把百日咳传染给我)。“听说,”他接着说,“巴 黎非常漂亮,想必比这里和蒙特卡洛都要漂亮,虽说有些服务员,甚至 是顾客,还有侍应部主任,他们在旅游旺季去蒙特卡洛,并常常对我 说,巴黎没有蒙特卡洛漂亮。他们也许看走眼了,不过,能当上侍应部 主任,应该不会是笨蛋;要接所有的订菜单,留好所有的餐桌,得要有 能力才行!有人对我说,这比写剧本和写书还要难。”我们快要到我住 的那层,但电机司机把我又降到底层,因为他觉得按钮不灵,但转瞬间 又搞好了。我对他说,我情愿走上去,意思是说我不想得百日咳,不过 没有明说。但司机在一阵亲切而有传染性的咳嗽中,又把我推进电 梯。“不会再有问题了,现在,我把按钮搞好了。”我看他不断在说话, 更想知道来客的姓名及其留下的口信,在谈到巴尔贝克、巴黎和蒙特卡 洛哪个地方漂亮时,我对他说(就像对一个老是唱邦雅曼·戈达尔[675]的 男高音歌手说:您最好给我唱德彪西):“是谁来看我?”——“是昨天 跟您一起出去的那位先生。我去拿他的名片,是在我的门房那里。”前 一天我曾把罗贝尔·德·圣卢送到东锡埃尔车站,然后去接阿尔贝蒂娜, 我以为电梯司机说的是圣卢,实际上却是汽车司机。他用“是跟您一起 出去的那位先生”这句话来指汽车司机,就同时使我知道,一个工人跟 社交界人士一样也是先生。这只是上了一堂词汇课而已。因为我对人从 来不分等级。即使我听到有人称一个汽车司机为先生会感到惊奇,就像 一星期前才获得爵位的X伯爵,听到我对他说“伯爵夫人看来累了”,就 转过头来朝后面观看,看看我说的是谁,这只是因为还不习惯使用这个 词;我从来不把工人、资产者和大贵族分门别类,我会不加区别地把他 们都当作朋友,但对工人有点偏爱,其次是大贵族,这不是因为爱好, 而是因为知道,可以要求大贵族对工人有礼貌,而对资产者却无法做到 这点,或者是因为知道,大贵族不像资产者那样瞧不起工人,或者是因 为大贵族愿意对任何人彬彬有礼,这就像美女喜欢微笑,因为她们知道 别人喜欢看到。另外,我把普通百姓和社交界人士平等看待的态度,虽 然社交界人士十分乐意接受,但我还不能说,这种态度总是会使我母亲 称心如意。这不是因为她从人道出发对人们有某种区分,但只要弗朗索 瓦丝心里难受或身体不适,她总是会受到我妈妈的安慰和照顾,而且既 亲切又尽心,就像在照顾她最好的女友。但我母亲特别像我外公,因此 不会不把社会上的人分成等级。贡布雷居民虽然善良和同情,虽然获得 人类平等最美好的理论,但我母亲见一个贴身男仆在获得自由之后,有 一次用“您”来相称,在不知不觉中不用第三人称来跟我说话,就会对这 种越权行为十分不满,这就像在圣西蒙《回忆录》中,每当一个领主抓 住借口,在一份公证文件上使用他无权使用的“殿下”称号,或者他不把 欠款和他想逐渐赖掉的债务还给那些公爵,也会有同样的不满。有一 种“贡布雷精神”,可说是根深蒂固,需要有几百年的善良(我母亲无限 善良)和平等的理论,才能最终将其铲除。我不能说这种精神在我母亲 头脑里的某些成分无法消除。她很难让一个贴身男仆去吻她的手,却会 轻易给男仆十个法郎(而男仆得到这十个法郎,会比吻她的手要开心得 多)。不管她是否承认,在她看来,主人就是主人,仆人就是仆人,只 配在厨房里吃饭。她看到汽车司机跟我一起在餐厅吃晚饭,就不是十分 高兴,并对我说:“我觉得你会有比司机更好的朋友。”这就像涉及婚姻 大事时,她会说:“你会找到更好的对象。”这个汽车司机(幸好我从未 想到要邀请他)是来告诉我,旅游季节派他到巴尔贝克来的汽车公司, 让他第二天就回巴黎。这个理由,因为司机讨人喜欢,说话如福音书简 明扼要,我们觉得想必符合事实。但并非完全符合。其实,他在巴尔贝 克已无事可干。不管怎样,公司对这个依靠圣轮谋生的福音传道青年的 诚实半信半疑,因此要他尽快回到巴黎。确实,这年轻使徒在对德·夏 吕斯先生计算里程时使用神奇的乘法,相反,在向公司报账时却把他赚 来的钱除以六。公司由此得出结论,要么在巴尔贝克已无人乘车出去兜 风——在这个季节有这种可能——要么公司的钱被人窃取,不管情况如 何,最好还是把他召回巴黎,而在巴黎事情也不是很多。司机的愿望是 尽可能避开淡季。我已说过——当时我并不知道此事,如果知道,我就 不会如此忧伤——他当时跟莫雷尔关系很好(但在别人面前,他们总是 装出不认识的样子)。他被召回的那天,还不知道自己还有办法不走, 从那天起,我们出去兜风就只好租一辆马车,有时为了让阿尔贝蒂娜好 玩,也因为她喜欢骑马,我们就租马来骑。马车都很蹩脚。“真是破 车!”阿尔贝蒂娜老是这样说。我往往喜欢独自待在车上。我不想给自 己规定死期,但对这一生,我要责怪的不是它不让我工作,而是不让我 娱乐。但有的时候,约束我的习惯会突然被舍弃,这往往是我以前的某 个自我,就是想过欢快生活的自我,一时间取代了现在的自我。有一 天,我把阿尔贝蒂娜留在她姨妈家里之后,特别想出去溜达,就骑马去 看望维尔迪兰夫妇,我走的是树林中的荒野道路,维尔迪兰夫妇曾对我 赞扬过这条道路美丽。这道路形如悬崖,接二连三上坡,然后被茂密的 树丛紧裹其中,直插荒山野谷之中。一时间,我周围是光秃秃的岩石, 我在石缝中看到的大海,浮现在我的眼前,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残迹: 我认出这是为埃尔斯蒂尔两幅出色的水彩画提供背景的山景和海景,一 幅是《诗人遇到缪斯》,另一幅是《青年遇到肯托洛伊》,我在盖尔芒 特公爵夫人家看到过这两幅画[676]。我想起这两幅画,就觉得我处身之 地是在这尘世之外,因此,我如像埃尔斯蒂尔描绘的史前青年那样,在 散步时迎面遇到一位神奇人物,就不会感到惊讶。突然,我的马后腿直 立;它听到了奇特的声音,我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马控制住,没被摔 倒在地,然后,我抬起全是泪水的眼睛,朝这声音传来之处观看,只见 我上方五十来米处,有个生物用两只钢制大翅膀飞走,在阳光下闪闪发 光,其形状难以看清,但我觉得像人。我十分激动,犹如希腊人首次看 到半神半人。我也在哭,因为我准备哭泣,是在听出这声音来自我脑袋 上方之后——飞机在当时还十分罕见——想到我就要首次看到飞机。于 是,如同你感到报上出现一句激动人心的话,我只是在看到飞机后才热 泪盈眶。然而,飞行员似乎对航道犹豫不决;我感到在他面前展开—— 如果我并未被习惯禁锢,就在我面前展开——一条条空间之路和人生之 路;他飞得更远,在大海上空翱翔片刻,然后突然作出决定,仿佛被一 种跟地心引力相反的引力吸引过去,如同返回故乡,只见金色翅膀微微 一动,它就直插蓝天。
莫罗的《赫西奥德和缪斯》
我认出这是为埃尔斯蒂尔两幅出色的水彩画提 供背景的山景和海景,一幅是《诗人遇到缪 斯》,另一幅是《青年遇到肯托洛伊》。
现在再来说汽车司机,他不仅要莫雷尔让维尔迪兰夫妇用汽车来替 换他们的四轮无篷大马车(维尔迪兰夫妇对信徒们慷慨大方,要办到这 件事相当容易),但比较难办的是用他这个汽车司机来取代他们的主要 马车夫,那个多愁善感、思想悲观的年轻人。这件事在几天之内用下面 的方式解决。莫雷尔先叫人把马车夫套车的必需品全都偷走。另一天马 车夫找不到马衔,另一天找不到马衔索。后来他的坐垫不翼而飞,随后 他的马鞭、毛毯、掸衣鞭、海绵和麂皮也下落不明。但是,他总是在邻 居的帮助下设法解决;只是他老是迟到,维尔迪兰先生对他十分恼火, 他因此而难受和悲观。司机急于进门,就对莫雷尔说,他即将回巴黎。 这样就得使出狠招。莫雷尔使维尔迪兰先生的仆人们相信,年轻的马车 夫曾说要让他们全都落入圈套,并认为他肯定能制服他们六人,因此莫 雷尔对他们说,他们决不能让他这样干。他本人不能介入此事,但他把 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能先发制人。大家说好,乘维尔迪兰夫妇跟他们 的朋友们出去散步的机会,他们就全都在马厩里朝那个年轻人扑去。我 要转述的事,虽说尚未发生,但这些人物后来使我发生了兴趣,就是在 有一天,维尔迪兰夫妇有个朋友在他们的乡间别墅度假,他当天晚上动 身之前,大家想请他出去散步。
大家去散步时,有一件事使我感到十分意外。那天莫雷尔跟我们一 起散步,他要在树丛中用小提琴演奏,但他对我说:“您听好,我手臂 疼,可我不想把这事告诉维尔迪兰夫人,您请她让一个仆人过来,譬如 说豪斯勒,让他给我拿乐器。”——“我觉得叫另一个更加合适。”我回 答说。“吃晚饭时需要他。”莫雷尔脸上显出气愤的神色。“不,我不想 把我的小提琴交给随便什么人看管。”我后来才知道他这样选择的原 因。豪斯勒是年轻马车夫非常喜欢的兄长,他要是留在家里,就会去帮 助弟弟。在散步时,莫雷尔说话声音很轻,不让大豪斯勒听到我们的 话。“他是个出色的小伙子。”莫雷尔说。“另外,他弟弟也是这样。他 要是没有有害的喝酒习惯……”——“什么,喝酒?”维尔迪兰夫人想到 自己的马车夫竟然喝酒,气得脸色发白。“您没有发现这事。我心里总 是在想,他给你们驾车竟没有出车祸,真是奇迹。”——“他难道给其他 人驾车?”——“您只要看到他翻过多少次车就行了,他今天脸上都是瘀 斑。我不知道他怎么没在车祸中丧生,他把车辕都弄断了。”——“我今 天没看到他,”维尔迪兰夫人说,她想到自己也可能出这种车祸,不禁 浑身颤抖,“您使我难受。”她想早点结束散步回去,但莫雷尔却选了巴 赫的一首有无数变奏的乐曲,以延长散步的时间。她回家后立刻去车 库,看到车辕是新的,豪斯勒身上有血。她没有对他作任何批评,就对 他说,她不再需要马车夫,并把钱给他,而马车夫也不想指责那些同 伴,他见他们恨他,知道每天失窃的马具都是他们偷的,他看到忍耐的 结果,只能让人看成被打死的死人,就要求离开,事情也就摆平。汽车 司机在第二天进门,后来,维尔迪兰夫人(也只好雇用另一个)对他十 分满意,竟把他当作绝对可靠的人热情地推荐给我。我不知内情,就在 巴黎雇用了他,按日计薪;我把后来的事提前说出,这些事将在阿尔贝 蒂娜的故事中叙说。此时此刻,我们在拉斯珀利埃尔,我第一次带女友 去那里吃晚饭,德·夏吕斯先生则跟莫雷尔一起去,他自称是“管家”之 子,他父亲有三万法郎的固定年薪,有一辆马车,手下有众多小管家、 园丁、财务管理员和佃农。但是,我既然提前叙说后面的事,就不能让 读者留下莫雷尔坏事做绝的印象。他这个人主要是矛盾重重,有些日子 也会做真正讨人喜欢的事。
我得知马车夫被赶走,自然感到十分惊讶,但更加惊讶的是,看到接替马车夫的汽车司机,正是带阿尔贝蒂娜和我出去兜风的那位。但他 对我讲了个十分复杂的故事,说他当时已回到巴黎,但那里有人请他为 维尔迪兰夫妇开车,我听了丝毫没有怀疑。车夫被解雇是莫雷尔跟我交 谈片刻的原因,是为了对我表明,他对那出色的小伙子的离开感到难 过。另外,除了我独自一人之时,以及他喜出望外地朝我跳过来的时 候,莫雷尔见大家在拉斯珀利埃尔都对我热情相待,感到自己是在故意 疏远一个对他无害的亲密朋友,因为他对我过河拆桥又自断后路,使我 无法对他装出保护者的样子(其实我根本不想装出这种样子),于是, 他不再跟我疏远。我认为他态度的改变是因为受到德·夏吕斯先生的影 响,由于这种影响,莫雷尔确实在某些方面不再像以前那样思想狭隘, 而是更有艺术家的风度,但在另一些方面,他严格遵守大师的表现手 法,这些手法十分动人,有欺骗性,只是暂时使用,因此,这种影响反 倒使他更加愚蠢。德·夏吕斯先生对他说的事,确实是我唯一预料到的 事。我如何猜到我后来才听说的事?(但这事我从未确信无疑,安德蕾 所说的有关阿尔贝蒂娜的种种事情,特别是后来说的那些事,我总觉得 靠不住,因为我们以前已经看到,她不是真心喜欢我的女友,而且还嫉 妒她,)但不管怎样,如果确有其事,她们俩显然都瞒着我一件事:阿 尔贝蒂娜对莫雷尔很熟悉。在马车夫即将被解雇时,莫雷尔对我改变了 态度,也使我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我一直认为他生性卑鄙,我有这种看 法,是因为这年轻人对我的态度,他在需要我时对我卑躬屈膝,而在我 给他帮忙之后,就立刻显得傲慢,甚至仿佛对我视而不见。此外,他跟 德·夏吕斯先生关系好显然是因为贪财,也是因为毫无结果的兽性本 能,这种本能(在兽性发作时)未能得到满足,或者使情况变得复杂, 他就会心里难受,但这种性格并非总是以丑陋的形式出现,而是充满着 矛盾。它就像中世纪一本古老的书,错误百出,里面全是荒谬传说和淫 秽内容,可说是非同寻常的大杂烩。我开始时认为,他那真正被视为大 师的艺术,使他具有能超越精湛演奏技艺的优势。有一次我说想开始工 作,他就对我说:“工作吧,您要名扬天下[677]。”——“这是谁说 的?”我问他。“是丰塔纳[678]对夏多布里昂说的。”他还知道拿破仑的一 封情书[679]。“不错,”我心里想,“他有学问。”但这句话,我不知道他 是在哪里看到的,也许是他在整个古今文学中知道的唯一一句话,因为 他每天晚上都要对我说这句话。另一句话他对我说的次数更多,是为了 不让我对任何人说出他的任何情况,这句话他觉得也有文学性,其实勉 强能算法国话,或者至少是不能表达任何一种意思,也许只是对故弄玄 虚的仆人有用,那就是:“你要怀疑多疑之人。”其实,从这愚蠢的箴言 到丰塔纳对夏多布里昂说的话,我们也许能看到莫雷尔的部分性格,虽 然形式多样,但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矛盾。这小伙子只要能搞到钱,什么 事都干得出来,而且毫无内疚——也许会奇怪地有点不快,甚至会过于 兴奋,但决不能用“内疚”二字来形容——他只要有利可图,就能使别人 全家痛苦乃至处于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这小伙子把金钱看得高于一 切,高于普通人最自然的感情,善良就更谈不上了,但他看得比金钱更 高的却是他获得的巴黎音乐学院一等奖证书,在笛子班或对位法学习 班,别人决不能说一句冒犯他的话。因此,他怒气冲天,他的坏脾气只 要面孔一板就会无缘无故地发作,是因为据他说到处都有欺诈(他也许 认为他遇到心怀叵测之人的个别情况普遍存在)。他庆幸自己能从中脱 身,是因为从不谈论任何人,却暗中玩弄自己的手法,对所有人都不信 任。(我不幸的是,因我回巴黎后将会引起的后果,他不信任的“把 戏”并未对巴尔贝克的汽车司机“玩弄”过,他也许看出司机是他的同 类,也就是跟他的箴言相反,是个褒义的多疑者,这个多疑者在正人君 子面前守口如瓶,但跟坏蛋则立刻会勾搭成奸。他感到——他的感觉也 并非完全错误——这种不信任使他总是能置身于事外,进行最危险的冒 险却不会被抓获,在牧羊女街的学院里[680],别人对他毫无办法,甚至 不能证明他参与此事,而只能用学习上的进步来压他。他只要工作,就 能名扬天下,也许有朝一日能在这久负盛名的学院举办的竞赛中,成为 人人敬仰的小提琴评委的大师。
但是,莫雷尔的脑子也许逻辑性太强,因此会在一些矛盾中发现另 一些矛盾。其实,他的本性真的像一张纸,你可以在上面朝各个方向折 出皱褶,而且无法恢复原状。他似乎对自己要求相当高,写的字又十分 漂亮,可惜拼写错误百出,他会花几个小时给自己的弟弟写信,但对自 己的妹妹们不好,他是她们的兄长和支柱,而他的妹妹们却对他有失礼 的言行。
夏季很快就要结束,我们在杜维尔下火车时,太阳因薄雾遮盖而光 线暗淡,完全呈淡紫色的天空中只有一块红色。在这片茂盛的盐碱草地 上,傍晚时分十分宁静,因此许多巴黎人到杜维尔来度假,其中大部分 是画家,这时潮气很重,他们早早就回到自己的小木屋。好几栋木屋里 已亮起灯光。只有几头母牛在外面,望着大海哞哞叫着,其他母牛对人 更感兴趣,注意力转向我们的车子。只有一位画家在狭窄的高地上架起 画架,设法画出这宁静的氛围和柔和的光线。那些母牛也许在无意中充 当了义务模特儿,因为人们回屋之后,它们神色凝视,孤独地待在那 里,正以它们独特的方式使傍晚散发出的休闲的强烈印象更加突出。几 星期之后,当秋日流逝、白昼变得短暂,得在夜晚进行这种旅行时,季 节的转换仍然令人愉悦。如果我下午出去转一圈,最晚得在五点钟回来 换衣服,现在这个时候,圆圆的红太阳已落到这面过去令人讨厌的斜放 的镜子中央,如同希腊火硝[681],把我所有书柜上的玻璃映出的大海烧 得通红[682]。我在穿无尾常礼服时,有个手势像念咒语,唤醒了我那灵 活而又轻浮的自我,我跟圣卢一起到里弗贝尔去吃晚饭时,以及我以为 能把德·斯泰马里亚小姐带到林园的岛上去吃晚饭的那天晚上,我就是 这样,于是,我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当时哼的那首歌;我唱着歌就知道有 时唱有时不唱的那个人是谁,我这时才发现此人其实只会唱这首歌。我 第一次唱这首歌,是在我开始爱上阿尔贝蒂娜的时候,但我当时觉得我 决不会了解她。后来在巴黎唱,是在我第一次占有她之后没过几天,我 不再喜欢她[683]。现在唱时我又爱上了她,是在跟她一起去吃晚饭的时 候,旅馆经理深感遗憾,他以为我最终将住在拉斯珀利埃尔,并离开他 的旅馆,他确信自己曾听到别人说,那里热病流行,是因为贝克的沼泽 地及其“退潮的”水。我高兴地看到生活多种多样,在三个方面扩展开 来;另外,你在一时间又变得像过去那样,就是跟你后来在很长一段时 间里不同,感觉不再因习惯而变得迟钝,并受到强烈印象的微弱冲击, 这种印象使以前的印象全都黯然失色,正因为印象强烈,我们一时间像 醉汉那样兴奋地对其恋恋不舍。这时天色已黑,我们乘上公共马车或普 通马车,到火车站去乘小火车。在大厅里,卡昂法院首席院长对我们 说:“啊!你们去拉斯珀利埃尔!哎呀,这维尔迪兰夫人真不像话,叫 你们在夜间乘一个小时的火车,只是为了去吃一顿晚饭。然后,到晚上 十点再乘火车回来,那时的风可大呢。看来你们是无事可干才这 样。”他搓着手补充道。他说这样的话,也许是因为他对自己未被邀请 而感到不满,也可能是因为“忙人”——即使是在忙一件蠢事——有一种 满足感,他们“没时间”去做你们所做的事。
当然啰,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一个人撰写报告,整理账目,答复商 务信件,注视证券交易所的行情,他如冷笑着对你说:“你无事可干, 真好”,就会有一种愉悦的优越感。但是,这种优越感也会显得倨傲, 甚至会变本加厉(因为忙人也会在外面吃晚饭),假如您的消遣是写作 《哈姆雷特》或者只是看书。在这方面,忙人缺乏考虑。他们对文化不 感兴趣,偶然看到别人在搞文化,就觉得这样消磨时间实在可笑,而他 们应该想到,在他们自己的行业里,正是这种文化使一些人出类拔萃, 这些法官或管理人员也许并不比他们优秀,但看到这些人晋升迅速,他 们就只好甘拜下风,并且说:“看来他是个大作家,是鹤立鸡群的人 物。”但主要是首席院长没有看出,我喜欢在拉斯珀利埃尔吃晚饭,其 原因正如他正确地说出,虽说是在批评,那就是吃晚饭“是一次真正的 旅行”,我觉得这种旅行很有吸引力,是因为旅行并非是其目的,决不 是为了寻找乐趣,而乐趣则在于大家去聚会,不会因聚会中的整个气氛 而有很大改变。现在天色已黑,我离开了已成了我的家的热乎乎的旅 馆,跟阿尔贝蒂娜一起登上车厢,喘息般的小火车有时停留,车窗玻璃 上有灯的反光,说明已到达一个车站。我怕科塔尔没看到我们,又听不 到报站的叫声,就打开车厢的门,但冲进车厢的并非是那些常客,而是 风、雨和寒冷。我在黑暗中看到田野,听到大海的声息,我们正在旷野 之中。我们跟小核心相聚之前,阿尔贝蒂娜照着一面小镜子,镜子是从 她随身携带的金制梳妆匣中取出。开始时,吃晚餐之前,维尔迪兰夫人 有几次在晚饭前让阿尔贝蒂娜上楼到她的盥洗室去打扮,我在一段时间 以来心里虽然十分平静,但要让阿尔贝蒂娜独自上楼,仍感到有点不安 和嫉妒,我独自待在客厅里,人跟小宗派的人在一起,心里却在想我的 女友在楼上干什么,感到极其焦虑不安,因此我在第二天就发电报请教 德·夏吕斯先生,询问卡地亚首饰店最漂亮的梳妆匣是哪种,并在店里 订购一只,阿尔贝蒂娜拿到后很开心,我也开心。这梳妆匣是我内心平 静的保证,也是对我女友的关心。因为她肯定已经猜到,我不喜欢她在 维尔迪兰家里离开我独自待着,她就在车厢里做好晚饭前的梳妆打扮。
在维尔迪兰夫人的众多常客里,现在最忠实的常客,在好几个月以 来得要算德·夏吕斯先生。在东锡埃尔西站,旅客们能看到这个胖子每 星期在候车室或站台上出现三次,只见他头发灰白,小胡子黑色,嘴唇 上涂有红色唇膏,在旅游旺季结束时不如夏天显眼,因为夏日的阳光照 得它更加突出,炎热又使唇膏有点液化。他朝小火车走去时,禁不住 (只是出于行家的习惯,因为他现在因一种感情而变得贞洁,或者至少 在大部分时间里忠贞)朝那些干重活的劳工、军人和穿网球服的青年偷 偷看上一眼,那目光既蛮横又胆怯,随即低垂眼皮,眼睛几乎闭上,像 正在数念珠做祷告的教士那样安详,又像爱情专一的妻子或教养有素的 姑娘那样持重。信徒们确信他没有看到他们,因为他登上了跟他们不同 的车厢(舍尔巴托夫王妃也往往这样),他就像一种人,不知道别人是 否高兴被人看到跟他在一起,但你如想找到他,他会轻而易举地让你找 到。这种情况在开始几次并未被大夫感觉到,大夫希望我们让他独自待 在他的车厢里。自从他在医学界地位显赫之后,他以性格犹豫不决而自 命不凡,说话时面带微笑,身体后仰,从单片眼镜上方看着茨基,想要 开开玩笑,或是转弯抹角地抨击同伴们的看法:“你们要知道,如果我 独自一人,是单身汉……但由于我妻子的缘故,我心里在想,听了你们 对我说的话之后,我是否能让他跟我们一起旅行。”大夫低声说道。“你 在说什么?”科塔尔夫人问。“没什么,这跟你无关,这不是说给女人听 的。”大夫回答时眨了眨眼睛,神色既自满又庄严,既不像对学生和病 人那样绷着脸说笑话,又不像过去在维尔迪兰夫妇家里那样神色风趣而 又不安,而是介于这两种表情之间,并继续低声说话。科塔尔夫人只听 到“社团的”和“舌头[684]”这两个词语,前者在大夫的言语中指犹太种 族,后者则指饶舌,科塔尔夫人得出结论,德·夏吕斯先生想必是饶舌 的犹太人。她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因此把男爵排斥在外,认为她作为小宗 派的元老,有义务要求大家别让他一个人待着,于是,我们就朝德·夏 吕斯先生所在的车厢走去,由科塔尔带领,他仍然不知所措。德·夏吕 斯先生在一个角落里看一本巴尔扎克的书,他发觉了这种犹豫不决,但 并未抬起眼睛。他就像聋哑人,能根据正常人感觉不出的气流得知有人 已来到他们背后,他会预先知道别人对他冷淡,真可以说感觉极其灵 敏。这种灵敏的感觉,由于在各个方面都会表现出来,德·夏吕斯先生 就产生了想象出来的痛苦。这就像神经病患者,稍感凉意,就怀疑楼上 有一扇窗开着,就开始发怒,并打喷嚏,而德·夏吕斯先生,如有人在 他面前显得忧心忡忡,他就会得出结论,认为有人已把他议论此人的话 转告。但是,你甚至不需要显得心不在焉,不需要露出阴沉的神色或是 笑脸,他都可以想象出来。相反,真诚的神色却能轻而易举地向他掩盖 恶言中伤,因为他不会这样做。他首次猜出科塔尔犹豫不决,信徒们以 为他在低头看书,还没有看到他们,但他们十分惊讶的是,在他们走到 近前时,他向他们伸出手来,但对科塔尔只是欠欠身子,并立刻把身子 挺直,也没有用戴着瑞典手套的手去握大夫向他伸出的手。“我们在旅 途中非要跟您在一起,先生,不能让您像这样独自待在小小的角落里。 我们跟您在一起非常高兴。”科塔尔夫人善意地对男爵说。“我十分荣 幸。”男爵神色冷淡,像背书那样欠身说道。“我十分高兴地得知,您最 终选择这个国家搭起tabern…”她想要说tabernacle(帐篷),但她觉得这 是希伯来语词,跟犹太人说话时用会得罪对方,会被对方看成一种暗 示。因此,她马上改口,准备在她熟悉的词语中选择一个庄重的词 语,“要在这个国家定居,我的意思是说‘你们的神宅’(确实,这种神不 属于基督教,是属于一种早已死亡的宗教,而且已没有信徒,因此不必 担心会冒犯他们)。不幸的是,我们在开学之后,大夫要在医院里看 病,我们决不能长期选择同一个地方居住。”她指着一个纸盒子对他 说:“您看,我们这些女人,不如男人幸福,即使到我们的朋友维尔迪 兰家这样近的地方去,也不得不带着一大堆累赘的东西。”在这段时间 里,我看着男爵看的那本巴尔扎克的书。这不是一本偶然买来的装订精 致的书,不像他在第一年借给我的那本贝戈特的书。这是他藏书中的一 本,上面有题铭:“我听候夏吕斯男爵的吩咐”,有时为了表示盖尔芒特 家族成员喜欢读书,就用In prœliis non semper(并非总是在打仗)取而 代之,或者用另一题铭Non sine labore(不努力一事无成[685])。但我们 很快就会在下文中看到,它们将被其他题铭替代,以取悦莫雷尔。科塔 尔夫人在片刻之后转到一个她觉得更适合于男爵的话题。“我不知道您 是否同意我的看法,先生,”她过一会儿对他说,“但我思想十分开放, 在我看来,只要你真心信仰宗教,所有的宗教都好。我不像有些人那 样,看到—个……新教徒就仿佛得了恐水症。”——“我听说,我信奉的 宗教是真正的宗教。”德·夏吕斯先生回答道。“这是个宗教狂,”科塔尔 夫人心里在想,“斯万更加宽容,但在一生的后期除外,他确实已皈依 天主教。”然而,男爵跟他恰恰相反,正如大家所知,他不仅是天主教 徒,而且有中世纪的那种虔诚。他的看法就像十三世纪的雕塑家,认为 天主教会是活生生的群体,里面有一群人,他觉得事实上确实存在,有 先知、使徒、天使和各种圣徒,他们待在圣子及其父母周围,待在上帝 以及所有殉道者和圣师周围,这就是他们的教民,以浮雕形式出现,个 个都挤在门廊里,或是在各个大教堂的厅堂里站得满满的。在他们这些 人中间,德·夏吕斯先生选择了大天使米迦勒、加百列[686]和拉斐耳[687] 为代人祈祷的主保圣人,他经常跟他们交谈,请他们向上帝传达他的祈 祷,这些大天使都站在上帝的宝座前面。因此,科塔尔夫人的错误使我 们感到十分开心。
我们暂且不谈宗教领域,而来谈谈大夫,他来到巴黎时听从农妇母 亲的劝告,带的行李很少,然后专心学习,但学的几乎都是实用的知 识,你想在医学生涯中有重大发展,就只好为此花费多年时间,因此他 从未好好学习文化知识,他取得了更大的威望,而不是更多的经验,他 按字面意思来理解“荣幸”二字,感到既满足又苦恼,满足是因为他有虚 荣心,苦恼则是因为他是善良的小伙子。“这可怜的夏吕斯,”他在当天 晚上对妻子说,“他对我说,他跟我们一起旅行感到荣幸,我听了难 受。可以感到,这可怜虫没有朋友,他对别人卑躬屈膝。”
不久之后,信徒们不需要再由仁慈的科塔尔夫人带领,因为他们在 德·夏吕斯先生身边时已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而开始时他们多少有点局 促不安。他在场时,也许他们在思想中不断回想起茨基透露的事实,并 想到他们的旅伴中有人性欲奇特。但是,这种奇特的性欲对他们有一种 吸引力。他们觉得男爵的谈话引人注目,但有些部分他们无法欣赏,而 这种奇特的性欲却使男爵的谈话有一种味道,显得十分有趣,相比之 下,布里肖的谈话就显得有点乏味。另外,从一开始,大家就喜欢承认 他聪明。“天才可与疯狂为邻[688]。”大夫说,但如果王妃求知若渴,非 要他再说下去,他就再也说不出来,因为关于天才的箴言,他只知道这 一句,而且他显然无法像论证有关伤寒和关节炎的问题那样来加以论 证。他医学上出色,个人修养却仍然不佳:“您别问了,王妃,您别问 我,我到海边是来休息的。另外,您也听不懂我的话,您不懂医 学。”王妃道歉后默无一言,她认为科塔尔是个讨人喜欢的男子,并知 道名人并非总是容易接近。在这开始的阶段,大家最终认为德·夏吕斯 先生聪明,尽管他有恶习(或者用大家通常说的名称)。现在,大家因 这种恶习而弄不清此事,就认为他比其他人更加聪明。最简单的箴言, 德·夏吕斯先生在大学教师或雕塑家巧妙地怂恿下就会说出,涉及爱 情、嫉妒和美,这是因为他的经验特殊、隐秘、高雅而又骇人听闻,他 从自己的经验中取得这些箴言,因此这些箴言对信徒们来说有一种身在 异乡般的魅力,而一种心理状态,跟我们的戏剧作品一直向我们描绘的 心理状态相同,会使本国艺术家演出的一部俄国或日本的剧作具有这种 魅力。他听不到时,大家会开个恶意的玩笑:“哦!”雕刻家见一个年轻 的列车员长着印度寺院舞女般的长睫毛,德·夏吕斯先生准会盯着他 看,就低声说道,“要是男爵开始对这个查票员暗送秋波,我们就到不 了终点站,火车就要倒开了。你们瞧瞧他看那列车员的样子,我们乘的 就不再是现在的小火车了,而是‘缆索列车’。”但实际上,如果德·夏吕 斯先生没来,大家跟普通人一起旅行,身边没有他这样的人,就会有近 于失望的感觉,只见他涂脂抹粉,大腹便便,与外界隔绝,就像来自异 国他乡的一只可疑的盒子,其中散发出珍奇水果的香味,你只要想到会 亲口吃到,心里就感到恶心。从这点来看,在德·夏吕斯先生上车的栎 树圣马丁站到莫雷尔上车的东锡埃尔站这段短短的旅途中,男性信徒们 感到更加满意。因为只要小提琴手没上车(只要女士们和阿尔贝蒂娜为 了不妨碍他们谈话而坐在远处),德·夏吕斯先生就不会拘束,不会显 出要回避某些话题的样子,并谈论“大家通常称为伤风败俗的事”。阿尔 贝蒂娜不会去妨碍他,因为她总是跟女士们待在一起,这是姑娘知趣, 不愿意因自己在场而妨害别人自由交谈。她不在我身边我倒容易忍受, 不过她必须跟我待在同一个车厢里。我对她不再嫉妒,也几乎没有爱 恋,我不去想白天我没有看到她时她在做什么;相反,我在那里时,如 果一道隔板就能掩盖不忠的行为,我就感到无法忍受,如果她跟女士们 一起到隔壁车厢去,过一会儿我就无法坐在原处不动,即使会使正在说 话的布里肖、科塔尔或夏吕斯感到不快,而我也无法对他们说明我走开 的原因,我会站起身来,让他们待在原处,去看看隔壁车厢里是否发生 不正常的事。在到达东锡埃尔以前,德·夏吕斯先生不怕别人听了刺 耳,有时会直言不讳地谈论一种恋爱,他宣称这种恋爱对他来说不好也 不坏。他说得十分巧妙,以显示他思想开放,并确信他的恋爱不会在信 徒们的思想中引起怀疑。他认为,世上只有几个人“对他的事确信无 疑”,这话后来成了他常说的话。但是,他心里在想,这种人不会超过 三四个,而且没有一个在诺曼底海边。一个如此精明和不安的人竟会有 这种幻觉,可能会使人感到惊讶。即使是他认为有点知情的那些人,他 也庆幸他们只是隐约感到,他还根据他要对他们说的是这件或那件事, 使某个人不像对话者那样猜疑,而对话者出于礼貌,就装出同意他说的 话。即使他感到我可能知道或猜到他的事,他心里仍然会想,我脑子里 的这种看法,比实际情况要陈旧得多,而且相当普遍,他只要否认某个 细节,别人就会相信他,而与此相反,如果对总体情况的了解要早于对 细节的了解,那么,这种看法就会使调查细节变得十分方便,它消除了 隐藏的能力,使隐藏者无法再隐藏他喜欢隐藏的事。当然啰,德·夏吕 斯先生受到某个信徒或信徒的某个朋友的邀请去吃晚饭时,总是转弯抹 角地在他提出的十人名单中加入莫雷尔的名字,他十拿九稳地感到,他 每次提出不同的理由,认为晚上跟莫雷尔一起受到邀请会感到高兴或舒 服,晚宴的主人们就装出信以为真的样子,但同时用唯一相同的理由取 而代之,那就是他喜欢莫雷尔,而他还以为他们并不知道。同样,维尔 迪兰夫人似乎总是显出那种样子,好像完全接受德·夏吕斯先生出于艺 术和人道的双重原因对莫雷尔感到兴趣,并且不断因男爵对小提琴手感 人的善意表示感谢。然而,有一天,德·夏吕斯先生会感到十分惊讶, 那天莫雷尔和他迟到了,因为他们没乘火车来,他听到老板娘说:“我 们就只等这两位小姐了!”男爵会感到更加惊讶的是,由于他在拉斯珀 利埃尔不大想动,活像小教堂的神甫、编目录的教士,有时(莫雷尔获 准外出四十八个小时)会在那里接连睡上两夜。于是,维尔迪兰夫人给 了他们两个相通的房间,为了不让他们拘束,就这样说:“你们想奏点 乐,就别拘束,这墙壁厚如堡垒,你们这一层楼又没有别人,我丈夫睡 得很熟。”那几天,德·夏吕斯先生接替王妃到车站去接新来的客人,对 维尔迪兰夫人未能亲自去接表示歉意,说她身体欠安,而且描绘得十分 详细,客人们进来时面带忧色,但看到老板娘十分灵敏,身穿半袒露的 连衣裙站着,不由惊叫起来。
这是因为德·夏吕斯先生在一时间成了维尔迪兰夫人信徒中的信 徒,成了舍尔巴托夫王妃第二。对他在社交界的地位,维尔迪兰夫人远 没有对王妃的地位那样肯定,她心里在想,王妃只想看到小核心,是因 为她瞧不起其他圈子,只喜欢小核心。这种装腔作势正是维尔迪兰夫妇 的特点,因此,他们不能交往的人,就全都称为讨厌鬼,无法相信老板 娘会认为王妃铁石心肠,不喜欢优雅的事物。但她固执己见,并确信这 位俄国贵夫人不跟讨厌鬼交往,是真心实意,按理智行事。不过,对维尔迪兰夫妇来说,讨厌鬼的数目正在减少。洗海水浴的生活,使一次介绍不会造成将来会在巴黎害怕的后果。一些杰出的男士来到巴尔贝克, 没有把妻子带来,这样一切都会十分方便,他们来到拉斯珀利埃尔主动 讨好主人,于是,讨厌鬼就变得可爱。盖尔芒特亲王就是如此,王妃不 在身边,他也许不会像“单身汉”那样到维尔迪兰夫妇家里去,但重审德 雷福斯案件的吸引力十分巨大,使他一口气上坡来到拉斯珀利埃尔,可 惜的是那天老板娘出去了。另外,维尔迪兰夫人也不能肯定,他和德· 夏吕斯先生是否属于同一个社交圈子,男爵确实说过,盖尔芒特公爵是 他哥哥,但这也许是一个冒险家的谎话。不管他显得多么优雅和讨人喜 欢,对维尔迪兰夫妇又是如此“忠心”,在邀请他时是否同时邀请盖尔芒特亲王,老板娘几乎犹豫不决。她请教了茨基和布里肖:“男爵和盖尔芒特亲王一起来,行吗?”——“天哪,夫人,对其中一个,我觉得可以说行。[689]”——“但其中一个,对我又有何用?”维尔迪兰夫人生气地接着说道。“我问你们,他们一起来行吗?”——“啊!夫人,这种事很难 弄清楚。”维尔迪兰夫人的话没有任何恶意,她对男爵的生活作风确信 无疑,但她这样说,丝毫没有想到这事,而只是想知道是否能同时邀请 亲王和德·夏吕斯先生,这样做是否合适。她使用这些固定熟语毫无恶 意,这些熟语艺术界“小宗派”都提倡使用。为了用德·盖尔芒特先生来 炫耀自己,她想在午饭后把他带去参加一个慈善活动,届时,海边的一 些水手将展示开航操作。但她没有时间事事操持,就请信徒中的信徒即 男爵代为办理。“您知道,不能让他们像模子那样待着不动,而要让他 们走来走去,让大家看到船上忙碌的景象,我不知道这些事该怎么说。 您经常去巴尔贝克海滩的港口,可以毫不费力地让他们把排练搞好。您 对此应该比我更加内行,德·夏吕斯先生,可以让小水手们把事情搞 好。但我们毕竟是在为德·盖尔芒特先生兴师动众。他也许是赛马俱乐 部的一个笨蛋。哦!天哪,我在说赛马俱乐部的坏话,我好像想起来 了,您就是赛马俱乐部会员。唉!男爵,您没有回答我,您是不是赛马 俱乐部会员?您不想跟我们一起出去?拿着,这是我收到的一本书,我 想您会感到兴趣。是鲁雄的书。书名有意思:《在男人之间》[690]。”
至于我,我看到德·夏吕斯先生经常取代舍尔巴托夫王妃去办事十 分高兴,因为我跟王妃关系不好,原因既微不足道又高深莫测。有一天 我在小火车上,跟往常一样对舍尔巴托夫王妃关怀备至,这时我看到德 ·维尔帕里齐夫人上了车。她要去卢森堡王妃家住几个星期,我由于每 天都要见到阿尔贝蒂娜,所以一直没有回答侯爵夫人和王妃的多次邀 请。我见到我外婆的女友感到内疚,纯粹出于义务(同时又没有离开舍 尔巴托夫王妃)跟她谈了很长时间。另外,德·维尔帕里齐夫人清楚地 知道坐在我旁边的女人是谁,而我却对此一无所知,但夫人不想跟她认 识。到了下一站,德·维尔帕里齐夫人离开了车厢,我甚至责备自己没 有扶她下车;我又回来坐在王妃旁边。但是,就像有些人地位不大稳 固,又生怕听到有人说他们坏话,怕被人瞧不起,常常会灾难临头,看 法就因此发生变化。舍尔巴托夫夫人正在埋头看她的《两世界评论》, 几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最后竟对我说我弄得她偏头痛了。我丝毫不知 道自己犯了什么罪。我对王妃说再见时,她脸上并未露出平常的微笑, 只是下巴一动,冷冷地打了声招呼,甚至没把手伸给我,并且此后不再 跟我说话。但她得跟维尔迪兰夫妇说话,只是我不知道说什么话,因为 只要我问他们,我是否有对舍尔巴托夫王妃礼貌不周之处,他们立刻异 口同声地说:“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她不喜欢别人亲热!”他 们是不想使我跟她不和,但她却使人相信,她对别人的关心无动于衷, 她没有这个世上的虚荣。只有看到政治家在大权在握后被认为是最正 直、最强硬、最难以接近的人物,只有看到他失宠时面带恋人般的妩媚 微笑,腼腆地乞求某个记者高傲地跟他打招呼,只有看到科塔尔挺直腰 杆子(他的新病人把他看成铁杠),并知道舍尔巴托夫王妃表面上的高 傲以及被大家公认的反故作风雅其实是一种失恋,是故作风雅的一种失 败,你才会明白人类中的规则——当然有例外——是,强硬者是别人不 想要的弱者,而强者很少会考虑别人是否愿意接受他们,他们的温柔则 会被普通人视为软弱。
另外,我也不应该对舍尔巴托夫王妃严加评论。她这种情况极为常 见!有一天,在盖尔芒特家族一个成员的葬礼时,我旁边站着一位杰出 人物,他对我指了指一个瘦长而又英俊的先生。“在盖尔芒特家族的所 有成员中,”他对我说,“此人最为奇特和古怪。他是公爵的弟弟。”我 冒失地回答说他弄错了,那位先生跟盖尔芒特家族没有任何亲戚关系, 他名叫富尼埃—萨洛韦兹[691]。那杰出人物立刻背朝我转过身去,不再 跟我打招呼。
有一位大音乐家[692]是法兰西研究院院士,又是政府高官,他认识 茨基,因外甥女在阿朗布维尔而途经该地,就来参加维尔迪兰家的一次 星期三聚会。德·夏吕斯先生(应莫雷尔的请求)对他特别亲热,尤其 希望院士回到巴黎之后,能让他出席有小提琴手演奏的各种私人音乐会 以及排练等活动。院士受到恭维,待人也十分亲切,就答应了此事并言 而有信。男爵对这个人(而且此人只贪恋女色)的种种善意十分感动, 感谢他提供的种种方便,使他能在外行无法涉足的正式场合看到莫雷 尔,感谢这位著名艺术家为年轻的演奏高手提供种种演出和亮相的机 会,情愿舍弃才能相同的其他小提琴手,而指定要他在将会特别引起轰 动的独奏音乐会上演出。但德·夏吕斯先生并未感到,这一切他应当归 功于那位大师,这大师理应得到双倍感谢,或者不如说是双倍有罪,因 为他对小提琴手及其贵族保护人的关系一清二楚。他对他们的关系提供 了方便,当然也并无好感,他无法理解其他爱情,只能理解对女人的 爱,这种爱情为他所有的音乐作品提供了灵感,他对他们的关系提供方 便,是因为对道德毫不关心,是因为职业上的宽容和热心相助,是因为 社交上的殷勤和故作风雅。对这种关系的性质,他几乎没有怀疑,因此 他第一次到拉斯珀利埃尔来吃晚饭时,谈到德·夏吕斯先生和莫雷尔, 就像在谈一个男人及其情妇,他问茨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是否很 长?”但是,他在社交界时间长久,不会让有关人士看出蛛丝马迹,如 果在莫雷尔的同伙里传出流言蜚语,他就准备进行压制,并让莫雷尔放 心,像慈父般对他说:“现在,这是说所有人的闲话。”他再三说男爵的 好话,男爵听了很舒服,而且觉得理所当然,虽然他无法忍受著名的大 师有如此多恶习或美德。因为背着德·夏吕斯先生说的那些话,以及关 于莫雷尔的“大致确实”的话,谁也不会卑鄙到向他转述。然而,这种简 单的情况足以表明,即使这件事受到普遍诋毁,却无法在任何地方找到 一个辩护人:“闲话”也是如此,它或者针对我们,使我们觉得特别刺 耳,或者把有关第三者的事告诉我们,这事我们并不知道,因此有心理 上的价值。它阻止思想带着对事物虚假而又浮浅的看法沉睡不醒。它又 以唯心主义哲学家施魔术般的灵活把事物翻转过来,使我们迅速看到蒙 布遮住的反面上意想不到的一角。德·夏吕斯先生不会想到某个温柔的 女亲戚说的话:“怎么,你要梅梅爱我?你难道忘记我是女人!”然而, 她对德·夏吕斯先生是真正出自内心喜爱。对维尔迪兰夫妇来说,他没 有任何权利指望他们的喜爱和善意,他们在远离他时说的话(在下文中 可以看到,不仅是说说而已),跟他想象中的话截然不同,也就是说并 非只是他在场时听到的话的反映,对这种事,又怎么会感到惊讶?只有 这些话用情深意切的题词装饰理想的小楼阁,德·夏吕斯先生有时独自 去那里遐想联翩,这时他在片刻间把自己的想象融入维尔迪兰夫妇对他 的看法。那里的气氛是如此舒适和友好,休息又使人精神如此振作,因 此德·夏吕斯先生在睡觉之前会来此消除自己的烦恼,他走出楼阁时总 是面带微笑。但是,对我们每个人来说,这种楼阁有两座,我们以为只 有一座,但在这座楼阁对面还有一座,我们通常无法看到,却是真实的 楼阁,跟我们知道的那座相对称,却又截然不同,其装饰跟我们想象的 完全不同,仿佛由带有明显敌意的可恶象征构成,会使我们惊恐万状。 德·夏吕斯先生简直会目瞪口呆,只要他进入这样一座敌对的楼阁,他 进去是因为有某种闲话,就像走上后楼梯那样,只见套间门上涂有淫秽 图画,出自不满的送货人和被解雇的仆人的手笔。但是,正如我们缺乏 某些鸟所具有的方向感,我们也缺乏能见度感,如同我们缺乏距离感, 我们以为人们对我们密切关注,其实恰恰相反,他们从未想到我们,而 且毫不怀疑我们在这段时间里是其他一些人唯一关心的对象。因此,德 ·夏吕斯先生过着受骗上当的生活,如同鱼缸里的鱼,以为它在其中游 的水扩展到鱼缸玻璃之外,而鱼缸给它展现的只是水的映象,他没有看 到他旁边的阴暗之处有散步者在兴致勃勃地注视他做爱嬉戏,或是大权 在握的养鱼人,在出人意料的不幸时刻——这时刻已对男爵推迟(对男 爵来说,在巴黎,这个养鱼人将是维尔迪兰夫人)——会毫不留情地把 他从喜欢的生活环境中拉出,扔到另一个环境之中。再加上民众只是个 体的集合体,可以为这种严重、顽固而又令人困惑的失明提供更多的例 子,但这些例子的各个部分全都相同。在此之前,这种失明即使让德· 夏吕斯先生在小宗派里说出机灵得毫无用处的话,或者大胆得使人暗笑 的话,却尚未在巴尔贝克给对他带来很大的麻烦,也不会带来很大的麻 烦。小便中有点蛋白,有点糖尿,有点心律不齐,只要你没有发现这些 毛病,就不会对继续过正常生活有所妨碍,只有医生才能从中预见到大 病将临。现在,德·夏吕斯先生对莫雷尔的喜爱,不管是否是柏拉图式 的精神恋爱,只有莫雷尔不在时才会使男爵愿意说出他觉得莫雷尔很 美,而且心里在想,别人听到这话会觉得他心怀坦荡,他在这方面行事 精明,即使被传到法庭作证,也不怕谈出详细情况,因为这些情况从表 面上看似乎对他不利,正因为如此,就比剧中被告千篇一律的申明更加 自然,也没有那样俗不可耐。在东锡埃尔西站到栎树圣马丁的旅途上, 或在回来的这段路上,德·夏吕斯先生仍然那样无拘无束,喜欢谈论癖 好显得奇特的人,他甚至还说:“总之,我说奇特,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这样说,因为这丝毫没有如此奇特”,以便表现出他跟听众在一起毫不 拘束。他确实如此,但他必须掌握行动的主动权,得知道听众在暗中发 笑,只因轻信或教养良好才没有笑出来。
德·夏吕斯先生在不谈他欣赏莫雷尔的美貌时,仿佛这种赞赏跟一 种被称为恶习的爱好毫无关系,他谈论这种恶习,但仿佛并非是他的恶习。有时,他甚至毫不犹豫地说出其名称。他看了看他那本巴尔扎克的 漂亮精装书,我问他最喜欢《人间喜剧》里哪部作品,他回答时把他的 思想引向一种固执的想法:“哪一部都喜欢,还有那些短篇,如《图尔 的本堂神甫》和《被遗弃的女人》[693],或者是长篇巨作,如《幻灭》 系列。怎么!您不知道《幻灭》?写得好极了。卡洛斯·埃雷拉乘敞篷 四轮马车途经城堡,就问城堡的名称,是拉斯蒂涅的,是他过去爱过的 这个青年的住宅。于是,教士沉入遐想之中,斯万管它叫鸡奸的《奥林 匹欧的悲哀》,真是风趣[694]。还有吕西安之死!我不记得是哪个风雅 之士[695],有人问他一生中哪件事最难受,他回答说:‘《交际花盛衰 记》里吕西安·德·吕庞泼莱之死。’”——“我知道巴尔扎克那一年运气很 好,而前一年却悲观失望。”布里肖插话说。“但是,我虽然可能使敬重 巴尔扎克的人心里难受,但也不想——请上帝罚我——充当文学界宪兵 的角色,不想因语法错误而开违警通知书,我承认,这位即兴作品众多 的作者,我觉得你们对他通宵撰写、骇人听闻的那些作品评价过高,我 一向觉得他是一位不够细心的誊写者。我看过您对我们说的《幻灭》, 男爵,看的时候拼命想跟加入秘密社团的人一样热情,可我在思想上只 是承认,这些连载小说写得夸张,把两三个部分杂乱无章地拼凑在一起 (《幸福的埃斯黛》、《歧途通向何处》、《老头恋爱的代 价》[696]),一直使我觉得像《罗康博尔》[697]那样神秘,因无法解释 的宠爱而取得并不稳固的杰作地位。”——“您这样说,是因为您不了解 生活。”男爵说时更加恼火,因为他感到,布里肖既没有听懂他说的艺 术家的理由,也没有听懂其他理由。“我十分清楚,”布里肖回答 道,“您要像大师弗朗索瓦·拉伯雷那样说话,说我就像患了索邦的病, 干索邦的事,像索邦的模样。然而,我跟同事们一样,喜欢一本书能给 人以真诚的印象和生活的气息,我不像那些神职人员……”——“拉伯雷 的一刻钟[698],”科塔尔大夫插话说,不再显出疑虑的神色,而是显得自 信而又风趣。“……他们立志从事文学,要根据树林女修院[699]的规定, 听命于夏多布里昂子爵先生这位装腔作势的大师,严格按人文主义者的 规定办事。夏多布里昂子爵先生……”——“夏多布里昂牛排烤土 豆?”科塔尔大夫插话说。“他是这社团的保护人。”布里肖继续说道, 并没有接过科塔尔大夫的玩笑,而大夫听了大学教授的话感到警觉,不 安地看了看德·夏吕斯先生。布里肖对科塔尔的话似乎没有感觉,而大 夫的同音异义文字游戏,却使舍尔巴托夫王妃的嘴上露出狡黠的微 笑。“跟教授在一起,完美无缺的怀疑论者的尖刻讽刺,永远理由充 分。”她亲热地说,以表示医生的“话”她并非没有听懂。“智者必然会怀 疑。”大夫回答道。“我知道什么[700]?苏格拉底说:γνωθι σεαυτον [701]。 这非常正确,凡事过分皆错。但我仍然十分惊讶,因为我想到,这话就 足以使苏格拉底的名字流传至今。这种哲学里有什么货色?总之货色不 多。只要想到,夏尔科和其他医生做的工作要出色千倍,他们至少是靠 某种本领,靠消除瞳孔反射,就像麻痹性痴呆综合征,可他们几乎被人 遗忘。总之,苏格拉底并非异乎寻常。这种人无所事事,成天散步、争 论。这就像耶稣基督所说:你们要彼此相爱[702],说得非常漂 亮。”——“我的朋友。[703]”科塔尔夫人请求道。“当然啰,我妻子表示 反对,女人都是神经官能症患者。”——“但是,亲爱的大夫,我可没患 神经官能症。”科塔尔夫人低声说道。“怎么,她没患神经官能症?她儿 子生病时,她就有失眠的现象。但我毕竟承认,苏格拉底以及其他人, 对于一种高雅的文化是必不可少的,要具有陈述的才能也是需要的。我 给学生上第一课时总是引述γνωθι σεαυτον。布夏尔老爹[704]知道这话, 对我表示祝贺。”——“我不是为形式而形式的支持者,也不会在诗歌中 押韵百万。”布里肖接着说。“但《人间喜剧》仍然缺少人情味,跟有些 作品截然不同,那些作品中匠心胜过内容,正如一本正经的奥维德所说 [705]。你可以偏爱半山腰上一条小路,它通往默东本堂区[706],也通到 费尔内幽静的乡间住所[707],去狼谷的距离——勒内在那里出色地承担 着一位毫不宽容的主教的责任[708]——跟去雅尔迪的距离相同,奥诺雷· 德·巴尔扎克虽然在那里被执达吏的助理们纠缠不休,还不断在为一个 波兰女人撰写错误百出的东西[709],就像在宣传莫名其妙的货 色。”——“夏多布里昂比您说的要生气勃勃得多,巴尔扎克仍然是一位 大作家,”德·夏吕斯先生回答道,他跟斯万情趣相投,不可能不被布里 肖激怒,“巴尔扎克连这种强烈的爱情也知道,而大家却一无所知,或 者对它研究只是为了进行谴责。即使不再提不朽的《幻灭》,《萨拉 金》、《金眼女郎》、《沙漠里的爱情》乃至十分神秘的《假情妇》,也能证明我的话。我曾对斯万谈起巴尔扎克这种‘反常’的方面,他对我 说:‘您跟泰纳的看法相同[710]。’我无幸结识泰纳先生。”德·夏吕斯先生 补充道。他跟社交界人士一样,也有令人不快的习惯,说话时总要加上 毫无用处的“先生”二字,似乎把大作家称为先生,就是给他颁发荣誉奖 章,或者可以跟他保持距离,并让人清楚地知道,他们跟他并不认识 [711]。“我不认识泰纳先生,但我觉得能跟他看法相同十分荣幸。”不 过,德·夏吕斯先生虽然有社交界的这种可笑的习惯,却是十分聪明, 如果以前的某次婚姻使他的家族和巴尔扎克的家族有姻亲关系,他也许 会感到满意(而且会跟巴尔扎克一样满意),他还会禁不住吹嘘一番, 仿佛这是屈尊俯就的出色表现。
有时,在栎树圣马丁后面一站,有几个年轻人上车。德·夏吕斯先 生会情不自禁地朝他们观看,但由于他缩短对他们注视的时间,注视时 也不让别人发现,因此他样子就像在隐藏一个秘密,甚至比真正隐藏秘 密的样子还要特别,他仿佛认识他们,并在同意作出牺牲之后不由自主 地流露出来,然后转向我们,如同有些孩子,在父母吵架之后,家庭教 师不准他们跟同学打招呼,但他们遇到同学时不免要抬起头来,然后又 处于家庭教师的严厉控制之下。
德·夏吕斯先生在谈论巴尔扎克时,影射《交际花盛衰记》中有 《奥林匹欧的悲哀》的味道,然后说出这个希腊语词[712],茨基、布里 肖和科塔尔听到后相视而笑,也许主要不是讽刺,而是感到满意,参加 晚宴者也许会如此满意,只要他们能使德雷福斯自己谈论德雷福斯案 件,或者使皇后[713]谈论自己的统治。大家都想让他对这个话题再谈得 深一点,但东锡埃尔车站已到,莫雷尔要上车跟我们相聚。在莫雷尔面 前,德·夏吕斯先生谈话小心谨慎,茨基想让他再次谈论卡洛斯·埃雷拉 对吕西安·德·吕庞泼莱的爱情,男爵就显出不快而又神秘的神色,这神 色最终(看到大家不在听他说话)变得严厉,仿佛在伸张正义,就像父 亲听到有人在他女儿面前说下流话。但茨基却非要继续这种谈话,只见 德·夏吕斯先生两眼圆睁,像要脱眶而出,抬高嗓门,语气意味深长, 一面指着阿尔贝蒂娜,虽说阿尔贝蒂娜无法听到我们的话,她在跟科塔 尔夫人和舍尔巴托夫王妃聊天,男爵说时语气双关,就像在教训教养不 良的人,他说:“我觉得现在该谈点能使这个姑娘感兴趣的事了。”但我 清楚地知道,对他来说,这姑娘不是阿尔贝蒂娜,而是莫雷尔,而他在 其后说的话,也证明我的判断正确,他说这话,是请大家再也不要在莫 雷尔面前谈这种事。“您知道,”他在谈到小提琴手时对我说,“他完全 不是您可能会认为的那样,他是非常诚实的小伙子,一直十分谨慎、严 肃。”听到这话,你会感到,德·夏吕斯先生认为性欲倒错对青年人十分 危险,跟卖淫对妇女一样危险,感到他用“严肃”这个词来形容莫雷尔, 如同用这个意思来形容小女工[714]。于是,布里肖想转换话题,问我是 否还打算在安卡维尔待很长时间。我曾好几次对他指出,我不是住在安 卡维尔,而是住在巴尔贝克,但都无济于事,他总是一错再错,因为他 老是把这一沿海地区称为安卡维尔或巴尔贝克—安卡维尔。因此,有些 人跟我们谈论同样的事物,使用的名称却有点不同。圣日尔曼区有一位 女士,想说盖尔芒特公爵夫人,但总是问我是否有很长时间没见到泽纳 伊德或奥丽娅娜—泽纳伊德,我开始时听不懂。也许德·盖尔芒特夫人 过去有个亲戚名叫奥丽娅娜,为避免混淆,大家就叫她奥丽娅娜—泽纳 伊德。也许最初只有安卡维尔有火车站,从那里去巴尔贝克要乘马 车。“你们在说什么?”阿尔贝蒂娜这样问,是因为对德·夏吕斯先生刚 才用父亲的庄重口气说话感到惊讶。“在说巴尔扎克,”男爵急忙回答 道,“您今晚正好穿着卡迪央王妃的服饰,不是第一套,即晚宴服,而 是第二套[715]。”这次见面,主要是要给阿尔贝蒂娜挑选服饰,我从她因 埃尔斯蒂尔而形成的情趣中得到启示,画家十分欣赏简朴的风格,如果 他没有这么多法国式柔和和柔弱,这种简朴就能称为英国式简朴。他最 喜欢的连衣裙,往往呈现出各种灰色的和谐组合,就像狄安娜·德·卡迪 央王妃的那条。几乎只有德·夏吕斯先生才能看出阿尔贝蒂娜的服饰的 真正价值,他一眼就看出这服饰的罕见和价值,决不会说错面料的名 称,而且能认得其制造商。只是他喜欢的女人服饰,比埃尔斯蒂尔所允 许的色彩要稍微鲜艳和丰富一点。因此,那天晚上,她把母猫般粉红色 小鼻子收缩,对我投以微笑中带有不安的目光。确实,她穿的灰色双绉 裙子上面套着灰色啥味呢收腰上装,使人觉得阿尔贝蒂娜全身灰衣。但 她示意让我帮她穿衣,因为她袖子的鼓起部分要弄平后才能穿上收腰上 装,或者要卷起后才能脱下上装,她这时脱下上装,她的袖子是用苏格 兰格子花呢做的,十分柔软,呈粉红色、淡蓝色、暗绿色和闪色,如同 灰色的天空中有一道彩虹。她心里在想,这服饰德·夏吕斯先生是否会 喜欢。“啊!”他高兴地大声说道,“真是眼前一亮,像是彩色棱镜。我 向您祝贺。”——“只有先生才配得上祝贺。”阿尔贝蒂娜指着我客气地 说,因为她喜欢显示我给她的东西。“只有不会穿衣打扮的女人才害怕 颜色。”德·夏吕斯先生接着说。“女人可以光彩夺目又不显得俗气,可 以温顺随和又不显得乏味。另外,您想显得远离尘世的原因,跟德·卡 迪央夫人并不相同,因为她穿这套灰色服装,是要向德·阿泰兹灌输她 的想法。”阿尔贝蒂娜对裙子的这种无声语言感兴趣,就向德·夏吕斯先 生询问卡迪央王妃的情况。“哦!这是一种新的优雅女子。”男爵用沉思 的口吻说。“我看到过狄安娜·德·卡迪央跟德·埃斯巴夫人一起散步的那 个小花园[716]。花园是我的一个表姐的。”——“他表姐的花园的各种问 题,”布里肖对科塔尔低声说道,“就像他的家谱那样,对这位出色的男 爵有价值。但是,我们无权在那里散步,也不认识那位夫人,又没有贵 族的爵位,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是因为布里肖没有想到,有人对 一条裙子和一座花园感兴趣,就像对一件艺术品感兴趣那样,没有想到 在巴尔扎克的作品中,德·夏吕斯先生又看到了德·卡迪央夫人花园里的 小道。男爵接着说下去,他在谈到那位表姐时对我说:“但您认识 她。”他对我这样说是要讨好我,就像对一个被放逐到小宗派里的人说 话,在德·夏吕斯先生看来,这个人即使不属于他那个圈子,至少跟他 那个圈子经常来往。“不管怎样,您想必在德·维尔帕里齐夫人家见到过 她。”——“是拥有博克勒城堡的维尔帕里齐侯爵夫人?”布里肖神色着 迷地问道。“是的,您认识她?”德·夏吕斯先生冷冷地问道。“完全不认 识,”布里肖回答道,“但我的同事诺普瓦每年都要在博克勒度过他假期 的部分时间。我给他写信曾寄到那里。”我想莫雷尔会感兴趣,就对他 说,德·诺普瓦先生是我父亲的朋友。但他脸上毫无表情,无法说明他 已听到,他不把我的父母当一回事儿,完全不像谈到我外叔公时那样想 拉关系,他父亲曾是我外叔公的贴身男仆,另外,我外叔公跟家里其他 人都不同,很喜欢“假装客气”,给仆人们留下极好的回忆。“据说,德· 维尔帕里齐夫人是个聪明的女人,但我一直不敢对她妄加评论,我的同 事们也是如此。因为诺普瓦虽然在研究院彬彬有礼、和蔼可亲,却没有 把我们中的任何人介绍给侯爵夫人。我知道她接待的只有我们的朋友蒂 罗—党冉[717],他跟她两家以前是朋友关系,加斯东·布瓦西埃[718]也受 到过她的接待,因为她对一部论著特别有兴趣,就想跟他认识。他在她 家里吃过一次晚饭,回来时就像给迷住了。不过,布瓦西埃夫人并未受 到邀请。”听到这些名字,莫雷尔动情地笑了。“啊!蒂罗—党冉”,他 对我说时显得兴致勃勃,而他听到有人说起诺普瓦侯爵和我父亲却兴致 索然。“蒂罗—党冉,跟您的外叔公是好朋友。有一位女士想参加法兰 西语文学院新院士入院演说会,要一张中央位置的票子,您的外叔公就 说:‘我给蒂罗—党冉写信去要。’当然啰,票子立刻就寄来了,因为您 十分清楚,蒂罗—党冉对您的外叔公是有求必应,要是拒绝,您外叔公 会对他报复。我也很高兴听到布瓦西埃这个名称[719],因为就是在那 里,您外叔公叫人给各位女士购买新年礼物。这事我知道,因为我认识 当年负责购物的人。”他不止是认识此人,此人就是他父亲。莫雷尔在 回忆我外叔公时某些情意深长的暗示,有些涉及到一件事,那就是我们 当时并不打算一直住在盖尔芒特公馆,我们搬到那里去住,是因为我外 婆的缘故。我们有时谈到可能要搬家。然而,要理解夏尔·莫雷尔在这 方面对我的劝告,就得知道我外叔公过去住在马尔塞布大道四十号 乙[720]。正因为如此,虽说我在那不幸的一天说出了粉裙女士的事,使 我父母和我外叔公闹翻,但在此之前,由于我们经常去我外叔公阿道夫 家,所以在家里不说“在你们外叔公家”,而说“在四十号乙”。妈妈的堂 表姐妹们自然就对她说:“啊!星期天就不能请到你们了,你们在四十 号乙吃晚饭。”我如去看一个亲戚,家里就叫我先“去四十号乙”,我外 叔公就不会因没有先去看他而生气。他是房东,他挑选房客实在挑剔, 房客都是朋友,或者会成为朋友。上校瓦特里男爵每天来跟他一起抽一 支雪茄烟,这样要修房子就更容易得到他的同意。通马车的大门总是关 着。我外叔公如发现窗口上挂内衣或晾地毯,就会怒气冲冲地冲进门去,让房客立刻拿掉,行动比现在的警察还要迅速。但他最终还是把房 屋的部分房间租了出去,自己只留两个层面的房间以及马厩。尽管如 此,房客们善于讨他喜欢,称赞房屋维修良好,对“小公馆”的舒适赞不 绝口,仿佛只有我外叔公住在里面,他听任别人这样说,并不断然否 认,而他本该加以否认。“小公馆”肯定舒适(我外叔公把当时的新发明 全都引进公馆)。但是,公馆没有任何非同寻常之处。我外叔公虽然假 装谦虚,称其为“我的寒舍”,但只有他相信一种想法,或是向他的贴身 男仆及其妻子以及马车夫和厨娘灌输这种想法,那就是巴黎的任何住宅 在舒服、豪华和消遣方面都无法跟小公馆相比。夏尔·莫雷尔是带着这 种想法长大的。他仍然有这种想法。因此,有些日子他即使没跟我说 话,但我要是在火车上跟某人谈起我可能搬家,他马上会对我微笑,一 面眨眨眼睛,显出心领神会的样子,并对我说:“啊!您应该搬家,搬 到四十号乙那样的屋子去住!您在那儿一定舒服!可以说,您外叔公是 这方面的行家。我可以肯定,巴黎的任何住宅都没有四十号乙这样 好。”
在谈到卡迪央王妃时,德·夏吕斯先生神色忧郁,我因此感到,这 篇小说使他想起的不仅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表姐的小花园。他陷入沉思之 中,仿佛在自言自语。“《卡迪央王妃的秘密》!”他大声说道,“多好 的杰作!多么深刻,又多么痛苦,这名誉扫地的狄安娜,是如此害怕她 喜爱的男人知道她名声不好!多么不朽的真实,比我们看到的还要普 遍,又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德·夏吕斯先生说出这话时十分悲伤,但我 们可以感到,他并不觉得这种悲伤毫无魅力可言。当然啰,德·夏吕斯 先生并未确切知道他的生活作风在何种程度上被人所知,或者尚未被人 所知,并在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担心,他一旦回到巴黎,别人看到他跟莫 雷尔在一起,莫雷尔的家人就会进行干预,这么一来,他的幸福就受到 影响。在此之前,这种可能发生的事,在他看来也许只是极不愉快和难 受的事。但男爵是出色的艺术家。一段时间以来,他把自己的情况跟巴 尔扎克描写的情况混杂在一起,可说是躲藏在小说之中,但对他可能会 有、他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害怕的厄运,他感到一种安慰,那就是在他的 焦虑不安之中找到了斯万以及圣卢会说的“很有巴尔扎克特点的”东西。 跟卡迪央王妃等同起来,对德·夏吕斯先生来说变得轻而易举,是依靠 思想上的移花接木,这对他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他也已提供过各种例 子。而这种思想上的移花接木已经足够,只要把所爱的女人替换成小伙 子,小伙子就像平常恋爱时那样,立刻会遇到社会上一系列复杂情况。 当你因某种原因而在你的日程表或时刻表中作出一种永久性的改变,如 把元旦推迟几个星期,或提早一刻钟敲响午夜十二点,但由于一天仍将 是二十四小时,一个月仍将是三十天,源于时间度量的一切仍然不会变 化。一切都能变化,却不会产生任何混乱,因为数字间的关系总是相 同。因此,有些人采用“中欧时间”,有些则采用东方国家历法。包养一 个女演员时有自尊心,在这种恋爱中似乎也起到一定的作用。从第一天 起,德·夏吕斯先生就得知莫雷尔是怎样的人,他当然知道莫雷尔出身 卑贱,但我们喜欢的一个半上流社会女子,在我们看来并没有因为她是 穷人家的女儿而失去魅力。相反,那些著名音乐家,他曾请人给他们写 信,即使并非出于爱好,就像朋友们把奥黛特介绍给斯万时,在他面前 把她描绘得比她本人更加难弄,更受人喜爱,而只是像司空见惯的那样 给新手捧场,只见信中写道:“啊!伟大的天才,会有崇高的地位,当 然他年轻,但受到行家们的好评,一定会成绩斐然。”而那些不知道性 欲倒错的人,却喜欢谈论男性之美:“另外,看他演出很美,他在音乐 会上比任何人都演奏得好,他头发漂亮,姿势高雅,面孔漂亮极了,那 气派,就像是画上的小提琴家。”德·夏吕斯先生也是这样,他被莫雷尔 弄得神魂颠倒,而莫雷尔则让他知道,有多少人对他发出邀请,因此, 德·夏吕斯先生很高兴把他带回来,在高楼顶部为他建个小房间,他可 以经常来此。剩余的时间,他希望他自由自在,他的职业生涯也需要如 此,德·夏吕斯先生不管要给他多少钱,都希望莫雷尔继续干下去,这 也许是因为盖尔芒特家族有一种十分普遍的想法,那就是男人总得干点 事,一个人有才能才有价值,而贵族身份或金钱对人的价值毫无帮助, 也许是因为他担心,小提琴手一直无所事事地待在他身边会感到厌倦。 最后,他不想失去一种乐趣,即在某些大型音乐会时心里想到:“此人 现在有人喝彩,今宵将在我家里度过。”风雅之士在恋爱时,不管以何 种方式爱恋,都会因虚荣心而对以前的优势不屑一顾,而以前的虚荣心 曾因此而心满意足。
莫雷尔觉得我对他并无恶意,对德·夏吕斯先生也感情真挚,而且 对他们俩丝毫没有肉欲,最终对我表现得热情、友好,活像轻佻女子, 知道你不想跟她好,也知道你是她情夫的真挚朋友,不会想方设法让她 情夫跟她闹翻。他不但跟我说话时如同以前的拉结,即圣卢的情妇,而 且正如德·夏吕斯先生反复对我说的那样,他在我不在时谈到我所说的 话,跟拉结对罗贝尔谈到我时说的话完全一样。德·夏吕斯先生最终对 我说:“他非常喜欢您”,就像罗贝尔说:“她非常喜欢您。”如同外甥以 情妇的名义请我吃饭,他舅舅也常常以莫雷尔的名义请我跟他们共进晚 餐。另外,他们也跟罗贝尔和拉结一样大吵大闹。当然啰,夏利(莫雷 尔)走后,德·夏吕斯先生就对他赞不绝口,反复洋洋得意地说,小提 琴手对他是如此亲热。但仍然可以看出,即使在所有信徒面前,夏利也 常常显出生气的样子,而不像男爵希望的那样总是显得高兴和顺从。由 于德·夏吕斯先生软弱,原谅了莫雷尔失礼的态度,小提琴手后来对这 种不快竟不加掩盖,甚至还装出不快的样子。我看到德·夏吕斯先生走 进一节车厢,夏利跟他朋友中的几个军人在一起,乐师见德·夏吕斯先 生进来就耸耸肩,并对他的战友们眨了贬眼睛。或者他假装睡觉,仿佛 进来的人使他极其烦恼。要么他开始咳嗽,其他人则笑了起来,说话时 旨在嘲笑,装出嗲声嗲气的样子,酷似德·夏吕斯先生那种男人;他们 把夏利引到一个角落,但夏利最终回到德·夏吕斯先生身边,仿佛是迫 不得已,而德·夏吕斯先生的心则被这种嘲弄刺痛。不可思议的是,他 竟忍受这些嘲弄,他痛苦的形式每次都不相同,这就对德·夏吕斯先生 重新提出幸福的问题,不仅迫使他提出更多的要求,而且使他要得到别 的东西,先前的手段因一种可怕的回忆而变得邪恶。然而,这种场面后 来不管如何令人难受,我们都得承认,起初,法国老百姓的天才为莫雷 尔描绘出并使他具有的模式是简朴而又迷人,表面上坦率,甚至是毫无 拘束的自豪,这种自豪感似乎是因为毫无私心。这些全都是虚假的,但 这种态度的好处是对莫雷尔有利,因为爱恋之人总是不得不再三请求, 并出价更高,相反,不爱之人则可以轻而易举地沿着一条毫不弯曲的美 妙直线走下去。有这条直线,是因为莫雷尔这种人有特权,他的脸显得 如此坦率,内心却极其闭塞,这张脸具有仿古希腊艺术的优雅,这种优 雅盛行于香槟地区的大教堂[721]。虽说他装出骄傲的样子,但他在意想 不到的时候看到德·夏吕斯先生,却在小宗派的眼里显得局促不安,只 见他面孔通红,眼睛低垂,而男爵却心醉神迷,因为他觉得这样意味深 长。但这只是不快和羞怯的表示。这不快有时会说出口来,因为莫雷尔 虽说通常显得十分冷静、得体,但也常常会露出截然不同的面貌。有 时,莫雷尔听到男爵对他说的一句话,甚至会用生硬的口气傲慢地进行 反驳,大家听了都不舒服。但德·夏吕斯先生却伤心地低垂脑袋,不作 回答,并觉得可以认为,爱子心切的父亲,对孩子的冷淡和粗暴丝毫不 会介意,因此他仍然对小提琴手大唱赞歌。不过,德·夏吕斯先生也并 非总是如此逆来顺受,但他的反抗通常达不到目的,主要是因为他一直 跟上流社会人士一起生活,考虑到他可能会引起的反应,他就想到卑躬 屈膝,这即使不是天生就有,至少是受教育所得。然而,他现在却看到 莫雷尔具有平民百姓的微弱愿望,暂时显得冷若冰霜。德·夏吕斯先生 不幸的是,他并不明白,在莫雷尔看来,最重要的莫过于涉及巴黎音乐 学院以及在该院有良好名声的问题(后一个问题到以后会更加重要,但 目前并未提出)。譬如说,资产者会轻易改姓,是因为有虚荣心,大贵 族改姓则是有利可图。年轻的小提琴手恰恰相反,莫雷尔这个姓跟他获 得的小提琴一等奖紧密相连,因而决不能改变。而德·夏吕斯先生希望 莫雷尔一切都取决于他,连他的姓氏也是如此。他考虑到莫雷尔的名字 是夏尔,跟夏吕斯相像,而他们见面的花园住宅名叫夏尔默,因此就想 使莫雷尔相信,有一个琅琅上口的漂亮姓氏,也就有了一半的艺术名 声,演奏高手应该毫不犹豫地使用“夏梅尔[722]”这个姓,以暗示他们的 幽会地点。莫雷尔耸了耸肩。德·夏吕斯先生的最后理由,不幸是他补 充了一句,说他有个贴身男仆就是用这个姓。他说出这话,年轻人勃然 大怒。“过去有个时期,我的祖先因有国王的贴身男仆或膳食总管的称 号而感到自豪。”——“过去也有一个时期,”莫雷尔自豪地回答道,“我 的祖先曾下令砍下您祖先的头颅。”德·夏吕斯先生也许会十分惊讶,如 果他能预料到,即使不用“夏梅尔”这个姓,他也可以认莫雷尔为养子, 并把他拥有的盖尔芒特家族的一个爵位赐予他,只是正如我们在下文中 看到的那样,他无法把这爵位给予小提琴手,但即使他能做到这事,小 提琴手也会加以拒绝,因为他想到他的艺术名声跟他的姓莫雷尔联系在 一起,跟外界对“等级”的评论联系在一起,因为他把牧羊女街远远置于 圣日尔曼区之上。目前,德·夏吕斯先生只好请人给莫雷尔做几只象征 性的戒指,上面刻有古代题铭:PLUS ULTRA CAROL’S(前进,查 理[723])。当然啰,面对一个对手,又是他不熟悉的那种,德·夏吕斯先 生本应改变策略。但又有谁能做到?另外,即使德·夏吕斯先生做了蠢 事,莫雷尔也不是没有做过。他们关系破裂,不仅是因为当时的情况, 他后来无法待在德·夏吕斯先生身边,至少暂时如此(但这暂时却成为 永久),是因为他只是卑鄙无耻的化身,别人对他强硬他就卑躬屈膝, 别人对他温柔他就蛮横无理。他不但本性卑鄙,而且还因教育不良而患 有伴有并发症的神经衰弱,在犯错误或有负担时会发作,在他应该体贴 入微、和颜悦色和喜气洋洋以使男爵无法生气时,他却脸色阴沉、怒容 满面并想要进行讨论,他明知别人不会同意他的看法,却怀着对立情绪 坚持己见,但理由软弱无力,说话却声嘶力竭,更显得理由不足。他很 快词穷理屈,就杜撰论据,显得极其无知和愚蠢。他和蔼可亲,只是在 想要取悦于人的时候,这时,他的无知和愚蠢几乎没有显露出来。相 反,他脸色阴沉、脾气发作之时,他的无知和愚蠢就暴露无遗,并因不 会使人难堪而变得令人厌恶。这时,德·夏吕斯先生感到十分烦恼,只 好寄希望于明天情况会有好转,而莫雷尔却忘记是男爵使他过上豪华的 生活,只见他面露揶揄的微笑说:“我从未接受过任何人一件东西。因 此,我不需要对任何人说一声感谢。”
在此期间,德·夏吕斯先生仿佛要跟一位社交界人士打交道,就继 续怒气冲冲,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已无济于事。不过,他发怒并非总是 如此[724]。譬如说有一天(是在这第一阶段之后),男爵跟夏利和我在 维尔迪兰家吃了午饭回来,以为可以在东锡埃尔跟小提琴手共度黄昏和 晚上的时间,但莫雷尔下了火车就跟他告别,并回答说:“不行,我有 事要办。”德·夏吕斯先生听了极其失望,他虽说尽量逆来顺受,我还是 看到他落下的眼泪把睫毛膏融化,呆呆地站在火车前面。他显得十分痛 苦,我和阿尔贝蒂娜本打算在东锡埃尔度过这一天的其余时间,我见此 情况就在阿尔贝蒂娜耳边说,我不想让德·夏吕斯先生独自待着,我不 知为什么总觉得他十分伤心。我亲爱的女友心胸开阔,同意了我的提 议。我于是问德·夏吕斯先生,是否愿意由我来陪他一会儿。他同意 了,但不愿因此而打乱我表妹的安排。我口气温柔地(也许是最后一 次,因为我已决定跟她分手)对她下达命令,仿佛她是我的妻子:“你 自己回去吧,我今晚再去找你。”我也听到她像妻子那样说话,准许我 想怎样就怎样行事,并同意我的看法,因为她也很喜欢德·夏吕斯先 生,如果他需要我,我可以去陪伴他。男爵和我往前走着,他摇摆着肥 胖的身体,眼睛像耶稣会会士那样低垂,我跟在他后面,走到一家咖啡 馆,那里给我们端上啤酒。我感到德·夏吕斯先生眼神不安地在想一个 计划。突然,他要了纸和墨水,飞快地写了起来。他写了一张又一张, 眼睛因狂怒的遐想而闪闪发亮。他写了八张纸。“我能否请您帮个大 忙?”他对我说。“请原谅我把这封信封好。但必须如此。您去乘马车, 要是叫得到,就乘汽车,这样更快。您肯定能在莫雷尔的房间里找到 他,他是去换衣服的。可怜的小伙子,他在离开我们时想显得神气活 现,但您要相信,他比我更加难受。您去把这封信交给他,如果他问您 是在什么地方看到我的,您就对他说,您在东锡埃尔下车(这也是事 实),是要去看罗贝尔,也许并非如此,但您要说您看到我跟一个您不 认识的人在一起,说我当时怒容满面,您似乎听到要去请证人这样的话 (我明天确实要决斗)。千万别对他说是我要您这样说的,您不要设法 把他带来,但他如想跟您一起来,您也别加以阻止。去吧,我的孩子, 这是为他好,您可以避免一场大悲剧发生。您走了之后,我就写信给我 的证人。我已经妨害了您跟您表妹的散步。我希望她不会怨我,我觉得 也是这样。她为人高尚,我知道她是那种人,会根据具体情况作出高尚 的选择。您得代我感谢她。我个人受惠于她,我很高兴这样。”我对德· 夏吕斯先生十分同情,感到夏利可以阻止这场决斗,他也许就是决斗的 起因,如果真是这样,我就忿忿不平,他竟无动于衷一走了之,而不是 助他的保护人一臂之力。我更加气愤的是,我来到莫雷尔的住房时,怒 火升得更高,我听到了小提琴手的声音,他需要倾诉心中的快乐,正在 尽情歌唱:“星期六晚上,下班之后[725]!”可怜的德·夏吕斯先生要是听 到这歌声又会怎样?他希望别人相信,他自己也许相信,莫雷尔此刻正 在难受!夏利看到了我,高兴得手舞足蹈。“哦!老兄(请原谅我这样 叫您,过着军队里这种该死的生活,就养成了该死的习惯),看到您真 走运!我晚上没事可干。我请您跟我共度这个晚上。要是您愿意,我们 可以待在这儿,要是您喜欢,我们可以去划船,也可以奏乐唱歌,我说 不上什么事我最喜欢。”我对他说,我必须在巴尔贝克吃晚饭,他希望 我邀请他去,但我不愿意。“您这么匆忙,干吗要来?”——“我给您带 来了德·夏吕斯先生的一封信。”听到这名字,他高兴的情绪随之消失, 脸上显出紧张的神色。“怎么!我到了这里,他还要缠住不放。我可成 了奴隶。老兄,您行行好吧。我不会把信拆开。您就对他说,您没有找 到我。”——“您还是把信拆开,好吗?我想有重要事情。”——“根本没 有,您不知道这老贼的骗人手法和恶毒计谋。这是一种手法,是要我去 看他。好!我就是不去,我今晚要清静。”——“明天不是有一场决 斗?”我问莫雷尔,以为他知道此事。“一场决斗?”他对我说时显出惊 讶的神色。“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不管怎样,我毫不在乎,这个卑鄙的 老头,要是喜欢,会叫人把他杀掉。不过,您看,您说得我心里困惑, 我还是看着他的信吧。您就对他说,您已把信留下,我要是回来会看 到。”在莫雷尔跟我说话时,我惊讶地看着德·夏吕斯先生送给他的一本 本妙不可言的书,这些书在房间里到处可见。小提琴手拒不接受的书, 是带有“我为男爵效劳,等等”的题词,他觉得这种题词是对他的侮辱, 如同表示一种从属关系,而男爵感情细腻,却在失恋,就变换题词,题 词来自祖先,根据令人伤感的友谊遇到的不同情况而定,是向精装书装 订工订购后制成。题词有时简短而又自信,如Spes mea(我的希 望[726]),又如Expectata non eludet(他决不会辜负期望[727]),有时只 是逆来顺受,如“我一定等待[728]”,有些则风流倜傥:Mesmes plaisir du mestre(与主人同乐),或是劝人贞洁,如有题词取自西米亚纳夫妇, 饰有天蓝色塔楼和百合花,但含义改变:Sustentant lilia turres(塔楼是 百合花的支持[729])。最后,有些表示绝望,要跟在尘世不要他的那个 人在天上相会:Manet ultima cœlo(我的最后归宿是在天上[730])。德· 夏吕斯先生吃不到葡萄,就觉得葡萄太酸,装出不想去找他没有得到的 东西,他的一个题词说:Non mortale quod opto(我有神祇的壮志 [731])。但我来不及把所有题词都看一遍。
德·夏吕斯先生在写这封信时,显然因备受灵感恶魔的折磨而奋笔 疾书,信的封蜡上盖有纹章的文字Atavis et armis(靠祖宗和武 器[732]),饰有狮形图案,以及两朵直纹玫瑰,莫雷尔打开封蜡后立刻 看信,跟德·夏吕斯先生刚才写信时一样激动,他的目光在一张张字迹 潦草的信纸上移动的速度,并不比男爵刚才书写的速度缓慢。“啊!天 哪!”他大声说道,“这下可全啦!但在哪儿能找到他?天知道他现在何 处。”我暗示,如果抓紧时间去,也许还可以在一家餐馆找到他,他刚 才在那里要了啤酒,使自己平静下来。“我不知道是否能回来,”他对女 佣说,并in petto(在心里)补充道:“这要由事态的发展情况决定。”几 分钟后,我们来到了那家咖啡馆。我注意到德·夏吕斯先生看到我时的 神色。他看到我没有独自回来,我觉得他的呼吸和生命都恢复了正常。 他那天晚上心情不佳,不能没有莫雷尔相伴,就胡编乱造,说有人向他 报告,团里的两个军官在谈到小提琴手时说他坏话,他要派证人去见他 们。莫雷尔看到会有丑闻出现,觉得可能无法在团里生活下去,就跑来 了。在这方面,他并未完全弄错。德·夏吕斯先生为使自己的谎言显得 更加真实,已写信给两位朋友(其中一位是科塔尔),请他们当他的证 人。要是小提琴手不来,德·夏吕斯先生肯定会气得发疯,他(为了变 悲伤为愤怒)就会派他的证人去找某个军官,对他来说,跟这个军官决 斗会是一种解脱。在此期间,德·夏吕斯先生想起他的血统比法兰西王 室成员还要纯,就心里在想,为一个膳食总管的儿子如此焦虑不安,实 在是不大值得,因为他甚至不屑跟这个膳食总管的主人交往。另一方 面,如果他只喜欢跟那些荒淫无耻之徒交往,而这种人有根深蒂固的习 惯,不会给别人回信,不来赴约也不会事先通知,事后更不会道歉,但 由于涉及的往往是做爱,情绪十分激动,其余时间他又十分不快、不安 和生气,因此,他有时会感到后悔,为了一件小事竟写了许多信,后悔 自己像大使和亲王那样一丝不苟,而大使和亲王即使使他感到无足轻 重,至少会使他感到宁静。德·夏吕斯先生对莫雷尔的做法已习以为 常,知道自己对他难以控制,但又不能混迹于一种生活,而要过这种生 活,因庸俗而又习以为常的友谊得去很多地方,会占用很多时间,因此 那里的人对这位被排斥在外而又徒劳地苦苦哀求的高傲大贵族,不会花 一个小时的时间来陪伴,这时德·夏吕斯先生已确信无疑,乐师不会来 了,他十分担心自己因做得过分而跟他闹翻,因此他看到莫雷尔后不禁 叫了起来。但是,他感到自己是胜利者,就想把媾和的条件强加于对 方,并从中获得可能得到的种种好处。“您来这儿干吗?”他对莫雷尔 说。“那您呢?”他看着我补充道。“我刚才特地叫您别把他带 来。”——“他并不想把我带来。”莫雷尔说时天真地卖弄风情,朝德·夏 吕斯先生转动着惯常忧郁、伤感得不合时宜的目光,那模样就像无法阻 拦,想要抱吻男爵,并且想哭出来。“是我不顾他反对自己要来的。我 来是因为我们的友谊,是要双膝跪下求您别干这种傻事。”德·夏吕斯先 生欣喜若狂。对方反应强烈,使他十分冲动,尽管如此,他克制住自 己。“您说出友谊二字不合时宜,”他语气生硬地回答道,“相反,友谊 应该使您同意我的看法,而我认为不应该放过一个蠢货的无礼言行。另 外,我要是听从考虑得更加周全的一种情感的祈求,我就会失去这种情 感的力量,我给证人的信已经发出,我毫不怀疑他们会接受。您对我的 所作所为总是像小傻瓜,我曾对您表示偏爱,您有权骄傲自大,但您没 有这样,您因军队的规定必须生活在一群军士或仆人之中,但您没有让 他们明白,我对您的这种友谊,是具有何种无以伦比的自豪动机,您曾 想原谅自己,几乎是愚蠢地把不懂感恩看成一种优点。我知道在这方 面,”他作了这个补充,是为了不让对方看出某些场面曾使他多么丢 脸,“您错就错在被别人的嫉妒牵着鼻子走。您这样的年纪,怎么还像 孩子那样(而且像教养不良的孩子)没有立即看出,我选中您,以及您 因此有的种种好处,会引起各种嫉妒,没有看出您的同伴们要您跟我闹 翻,是想对您取而代之?我以前觉得不应该把我收到这方面的信件告诉 您,信都是您最相信的那些人所写。我看不起这帮仆从的主动接近,也 看不起他们徒劳的嘲笑。我关心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您,因为我非常喜 欢您,但喜欢是有限度的,这点您应该看到。”“仆从”二字在莫雷尔听 起来十分刺耳,因为他父亲以前就是仆从,但正因为他父亲曾是仆从, 用“嫉妒”来解释社会上各种不幸的遭遇,虽说简单化而又荒谬,却是经 久不衰的解释,而且在某个阶级总是“管用”,肯定有效,这就像对剧场 观众故伎重演,或是在集会上以教权有危险相威胁,使人信以为真,几 乎像弗朗索瓦丝或德·盖尔芒特夫人的仆人们那样确信无疑,在他们看 来,这是人类不幸的唯一原因。他相信他的同伴们设法窃取他的地位, 因此对这次因诽谤而引起却是想象出来的决斗感到更加难受。“哦!真 是失望。”夏利大声说道。“决斗后我就不能活了。但去找那位军官之 前,他们不会来见您吧?”——“我不知道,我想会来。我已经派人告诉 其中一个证人,说我今晚待在这儿,并说我会给他作出指示。”——“我 希望他来之前您能变得理智,只是请您允许我陪伴在您身边。”莫雷尔 温柔地对他提出请求。这使德·夏吕斯先生如愿以偿。但他起初还不肯 让步。“您要是想在这里把‘爱得深,责得严’这句谚语付诸实施,那就错 了,因为我非常喜欢的是您,即使在我们闹翻之后,我想要惩罚的仍是 那些想要卑鄙地伤害您的人。在此之前,他们提出问题时含沙射影,竟 敢问我,像我这样的人,怎样会跟您这种出身卑贱的小白脸来往,而我 只是用我拉罗什富科家那些表兄弟的格言来加以回答:‘这是我的乐 趣。’我甚至多次向您指出,这种乐趣会成为我最大的乐趣,但不会因 您随心所欲的显赫而使我变得低贱。”这时,他显出近于发狂的傲慢神 色,举起双臂大声说道:“Tantus ab uno splendor!(如此华贵因一人而 得[733])屈尊俯就并非降低身价。”他补充道,在自豪和欢快得发狂之后 平静下来。“我至少希望,我的两个对手尽管地位不同,却有一种血 统,使我让他们流血时毫无愧疚之感。我在这方面了解到一些秘密情 况,使我放下心来。如果您对我还有几分感激,您反而应该自豪地看 到,由于您的缘故,我又像我的祖先那样好斗,在身临绝境之时,在知 道您是小坏蛋时,仍像他们那样说‘死对于我即生[734] ’。”德·夏吕斯先生 真心诚意地说出这话,不仅是因为喜欢莫雷尔,而且是因为好斗,他幼 稚地认为这种爱好是祖先遗传,使他想到要决斗就兴高采烈,因此,想 出这场决斗起初只是为了把莫雷尔骗来,现在要放弃决斗,他就会感到 遗憾。他以前有过这种事,就立刻觉得自己勇敢,把自己跟盖尔芒特家 族中著名的王室总管相提并论,然而,要是别人前去决斗,他就觉得这 种行为微不足道。“我认为这将会令人满意。”他坦率地对我们说,说出 每个字时声调一成不变。“看看萨拉·贝恩哈特在《雏鹰》里的演出 [735],那是什么?穆奈—叙利在《俄狄浦斯》里的演出[736]?他最多脸 色苍白,那是在尼姆的圆形剧场演出时。但跟观看王室总管的后裔决斗 这种前所未有的事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想到这事,德·夏吕斯 先生就不禁高兴起来,做出剑术中第四式防御动作,使人想起莫里哀 [737],我们为谨慎起见,把啤酒杯移到近前,担心两剑交锋时会使对 手、医生和证人受伤。“这对一位画家来说,这多么引人入胜的场面! 您认识埃尔斯蒂尔先生,”他对我说,“您应该把他带来。”我回答说, 他现在不在海边。德·夏吕斯先生对我暗示,说可以给他发电报。“哦! 我是为了他才说这话。”他见我没吭声就补充道。“在一位大师看来—— 我看他是大师——把家族这样振兴的例子画出来,总是一件有意思的 事。而这种例子,也许一百年只有一个。”
但是,如果说德·夏吕斯先生想到要进行一场他开始时认为是杜撰 的决斗就欣喜若狂,那么,莫雷尔想到那些流言蜚语会从团里的“乐 队”传出去就胆战心惊,而由于决斗的传闻,那些闲言碎语会一直传到 牧羊女街的圣殿。他仿佛已看到这个“等级”的人无所不知,他就越来越 坚决要求德·夏吕斯先生别去决斗,而德·夏吕斯先生想到决斗就极其兴 奋,继续做着击剑的动作。莫雷尔请求男爵允许他时刻陪伴身边,一直 陪到后天,即预定决斗的那天,以便看住他,并竭力使他听进理智的声 音。如此情意深长的提议,终于消除了德·夏吕斯最后的犹豫。他说他 将设法找到摆脱困境的办法,并将在后天作出最后决定。德·夏吕斯先 生这样做,没有立刻把事情解决,但至少能把夏利留在身边两天,并利 用这段时间让他为将来作出承诺,作为他放弃决斗的交换条件,他说决 斗是一种锻炼,而锻炼使他高兴,失去锻炼的机会他就会感到遗憾。在 这方面他说的却是实话,因为他总喜欢去决斗场,只要是跟一个对手斗 剑或开枪射击。科塔尔终于来了,虽说来得很晚,因为他喜欢当证人, 但他还十分激动,看到路上有咖啡馆或农庄都要停下来,问别人能否 把“一百号”或“厕所”指给他看。他到了那里,男爵立刻把他带到一间僻 静的房间,因为他认为夏利和我不参加他们的谈话更符合规则,而他也 善于让某一个房间临时用作御座厅或商议厅。他一旦跟科塔尔独处,就 对他热情感谢,但对他说,再三说出的话实际上很可能不算数,并说在 这种情况下,要请大夫去通知第二位证人,除非情况发生变化,这件事 被认为已经了结。危险远离,科塔尔感到失望。他一时间想要显出气愤 的样子,但他想起他的一位老师,当时医术上的成就最为出色,但第一 次竞选医学科学院院士却仅以两票之差落选,就采取逆来顺受的态度, 主动去跟当选的竞争对手握手。因此,大夫没有说出一句怨言,因为说 出来也无法改变现状,他这个人胆子最小,在低声说出有些事不能听之 任之后补充道,说这样更好,并说这种解决办法使他高兴。德·夏吕斯 先生想要对大夫表示感谢的方式,就像他的公爵哥哥给我父亲理好外套 的衣领,尤其像一位公爵夫人搂住平民女子的腰,只见他把自己的坐椅 移到大夫的椅子旁边,虽说大夫使他反感。他不仅没有肉体的愉悦,而 且还得克服肉体的反感,他就像盖尔芒特家族成员,而不像性欲倒错 者,为跟大夫告别,他握住大夫的手,并抚摸片刻,如同善良的主人摸 摸他马匹的嘴,并给它吃糖。但是,科塔尔虽然从未让男爵看出,他甚 至隐约听到有人说男爵生活作风的坏话,但他在内心深处仍然认为男爵 属于“精神不正常”的人(虽然他常常用词不确切,但他在谈到维尔迪兰 先生的一个贴身男仆时仍然以最严厉的口气说:“他难道不是男爵的情 妇?”),他对那种人了解不多,因此心里在想,这样抚摸手是即将进 行强奸的前奏,决斗只是实施强奸的一种借口,他是被拉入陷阱,被男 爵带到这僻静的客厅,并即将被奸污。他不敢站起身来,吓得坐在椅子 上不敢动弹,他转动着恐惧的眼睛,如同落入野蛮人手中,弄不清这野 蛮人是否吃人肉。最后,德·夏吕斯先生放开了他的手,并想跟他客气 到底:“您跟我们一起来吃点东西,正如大家所说,这在过去称为喝一 杯掺朗姆酒咖啡或掺烧酒咖啡,这种饮料,现在已是古董珍品,只有在 拉比什的剧作里和东锡埃尔的咖啡馆里才能看到。一杯‘掺烧酒咖啡’对 此地十分适合,是不是,对现在的情况也十分适合,您觉得怎 样?”——“我是禁酒协会会长,”科塔尔回答道,“只要有外省的江湖医 生路过这里,就会有人说我不以身作则。Os homini sublime dedit cœlumque tueri.(他使人有一张脸,能够仰视天空[738]。)”他补充道, 虽说这句话跟当时的情况毫无关系,他说这话是因为他知道的拉丁语录 少得可怜,不过他知道的语录已足以使他的学生们赞叹不已。德·夏吕 斯先生耸了耸肩,把科塔尔带回我们身边,他已请大夫保守秘密,这秘 密对他来说十分重要,因为这流产的决斗的理由完全是凭空想象出来 的,因此决不能让此事传到那个军官的耳朵里,他是被胡乱牵扯进来 的。我们四个人在喝咖啡时,科塔尔夫人在门外等待她的丈夫,德·夏 吕斯先生看得一清二楚,但不想把她叫来,这时她自己走了进来,跟男 爵打了招呼,男爵把手伸给她,仿佛她是贴身女仆,他坐在椅子上没有 动弹,既像国王接受大臣的敬意,又像故作风雅之徒,不想让一个不大 优雅的女子在他桌旁坐下,也像自私自利的人,喜欢跟朋友们单独待在 一起,不愿意被其他人打扰。科塔尔夫人就站着跟德·夏吕斯先生和她 的丈夫说话。但也许是因为礼貌,即大家“要做的”事,并非是盖尔芒特 家族成员专有的特权,会突然使脑子糊涂的人耳聪目明,并为他们指明 道路,或者是因为科塔尔常常欺骗妻子,有时出于一种回报的思想,想 要保护她不受别人冒犯,这时大夫突然眉头紧蹙,这可是我从未见到过 的,他没有去问德·夏吕斯先生,而是像主人那样说:“啊,莱翁昂娜, 你别站着,坐下来吧。”——“但我是否打扰您了?”科塔尔夫人胆怯地 问德·夏吕斯先生,他对大夫的口吻感到意外,因此没有回答。科塔尔 第二次也不让男爵有回答的时间,再次自作主张地说:“我叫你坐下。”
片刻之后,大家各奔东西,这时德·夏吕斯先生对莫雷尔说:“这件 事的解决比您希望的还要好,但我从这件事中得出结论,您不会做人, 您服兵役结束后,我会亲自把您带给您的父亲,如同上帝派大天使拉斐 耳把多比雅带给他的父亲[739]。”男爵说完开始微笑,显得威严,又很高 兴,但莫雷尔想到会这样被带回家,并不喜欢,似乎不像男爵那样高 兴。德·夏吕斯先生把自己比作大天使,把莫雷尔当作多比的儿子,感 到如痴如醉,就不再去想他说这话的目的是要进行试探,想知道莫雷尔 是否像他希望的那样,同意跟他一起去巴黎。男爵因他的爱情或自尊心 而陶醉,没有看到或装出没有看到小提琴手撅起的嘴,他让小提琴手独 自待在咖啡馆里,并面带自傲的微笑对我说:“您是否注意到?我把他 比作多比的儿子时,他简直欣喜若狂!因为他十分聪明,立刻明白他从 此之后将一起生活的父亲,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的亲生父亲想必 是留有小胡子的丑陋的贴身男仆——而是他的精神之父,也就是我。他 是多么自豪!他是多么自豪地昂首挺胸!他明白之后,感到多么高兴! 我可以肯定,他每天都会说:‘哦,上帝啊,您派真福的大天使拉斐耳 去给您的仆人多比雅在漫长的旅行中当导师,请同意我们的要求,让我 们,您的仆人,永远受到他的保护,得到他的帮助。’我甚至不需要对 他说,”男爵补充道,他确信自己有朝一日会在上帝的宝座前面有一席 之地,“我是上天派来的,这点他已经明白,但高兴得没说出口!”德· 夏吕斯先生(他恰恰相反,虽然高兴,却依然口若悬河)没有注意到有 几个行人转过头来,以为他是疯子,只见他举起双手,独自竭尽全力大 声叫道:“哈利路亚[740]!”
这次重归于好,只是在一段时间里消除了德·夏吕斯先生的痛苦, 莫雷尔常常到很远的地方去参加演习,德·夏吕斯先生无法去看他,也 不能派我去跟他谈,莫雷尔写给男爵的信是绝望而又温柔,他在信中肯 定地说,他得要了却此生,因为他遇到一件可怕的事,需要两万五千法 郎。他没有说是什么可怕的事,即使说了,也肯定纯属杜撰。对于这笔 钱德·夏吕斯先生很愿意寄给他,但他感到,夏利有了钱就会把他甩 掉,也会得到别人的宠爱。因此,他拒绝了,他发出的一封封电报语气 生硬,不容置辩。他肯定这些电报已产生效果,希望莫雷尔跟他闹翻, 因为他相信结果会完全相反,他看出种种弊端会从这不可避免的爱情关 系中产生。但是,如果莫雷尔没有任何回答,他就睡不着觉,一刻也无 法安宁,有许多事情,我们虽然经历,却并不了解,有许多内心深处的 真相,我们仍然不知道。于是,他对莫雷尔需要两万五千法郎的荒谬行 为进行种种猜测,赋予其各种形式,并依次加上许多专有名词。我觉得 此时此刻,德·夏吕斯先生(虽说在那个时期,他的故作风雅逐渐减 少,即使没有被男爵对平民百姓越来越大的好奇心所超越,至少也是旗 鼓相当)应该以怀旧的心情回想起社交界聚会刮起的色彩缤纷而又优雅 的旋风,当时最引人注目的男男女女都在追求他,只是为了从他那里得 到愉悦而不是私利,在聚会上,没有人会想到要“哄骗他”,没有人会杜 撰一件“可怕的事情”,说如果不能立刻得到两万五千法郎,就准备自杀 身亡。我觉得在当时,也许因为他不像我这样仍停留在贡布雷时代,既 有封建领主的自豪,又有德国人的骄傲,因此他想必认为,你要跟一个 仆人精神恋爱,不会不受到惩罚,认为民众跟社交界不完全相同,认为 总的来说,他“不相信”民众,而我却一直相信他们。
小火车下一站是曼恩维尔,正好使我想起一件事,跟莫雷尔和德· 夏吕斯先生有关。讲这件事之前,我应该说,在曼恩维尔停留(把—个 优雅的旅客送到巴尔贝克,旅客不想打扰别人,就不喜欢住在拉斯珀利 埃尔),不像我过一会儿要讲的情况那样使人难受。到达的旅客的小行 李都在火车上,通常会觉得大旅馆远了点,但由于在到达巴尔贝克之前 只有一些小海滩,别墅的条件都不好,如喜欢豪华和舒适的环境,路远 点也只好忍受,但火车停在曼恩维尔之后,突然看到前面有一家豪华大 旅馆,却并未想到这是妓院。“我们别到更远的地方去了。”他确信无疑 地对科塔尔夫人说,科塔尔夫人被认为讲求实际,又会出好主意。“这 正是我要的地方。巴尔贝克的旅馆肯定没有这家好,何必还要去巴尔贝 克?我只要看外貌就知道,这里起居设备俱全,我完全可以把维尔迪兰 夫人请到这里来,因为我打算报答她的盛情接待,专门为她举办几次小 型聚会。我不住在巴尔贝克,她就不需要走那么长的路。我觉得这样做 对她十分合适,而亲爱的教授,对您的妻子也十分合适。这里面应该有 客厅,我们可以把那些女士请来。我们之间说说,我真不明白,维尔迪 兰夫人为何要租拉斯珀利埃尔,而不是到这里来住。这里要比拉斯珀利 埃尔那样的老房子更有益于健康,拉斯珀利埃尔肯定潮湿,另外也不干 净,他们那里没有热水,你想洗澡也不行。我觉得曼恩维尔要舒适得 多。维尔迪兰夫人完全可以在这里当女主人。不管怎样,人各有所好, 我要在这里住下。科塔尔夫人,您不愿意跟我一起下车?我们得快点下 车,火车很快就要开了。您要在这座房子里为我做向导,这房子也是您 的房子,您会经常来住。这环境对您完全适合。”要让这不幸的旅客住 口,真是极其困难,尤其是难以阻止他下火车,他这个人固执己见,往 往弄错固执,非要下车不可,并拿起自己的行李,别人的话一句也听不 进,直到大家对他肯定地说,维尔迪兰夫人和科塔尔夫人决不会到这里 来看他。“不管怎样,我要在这里住下。维尔迪兰夫人给我的信只要寄 到这里就行。”
涉及莫雷尔的往事,跟一件性质更为特殊的事情有关。以前还有过 其他事情,但随着弯弯车一站站停下,列车员大声报出东锡埃尔、格拉 特瓦斯特[741]、曼恩维尔等地名,我在此只是提到小海滩或军队驻地使 我想起的事。我已经谈到曼恩维尔(media villa),以及它因豪华妓院 而具有的重要地位,妓院不久前才建成,并非没有引起那些家庭主妇的 无效抗议。但在讲述曼恩维尔为何在我记忆中跟莫雷尔和德·夏吕斯先 生有某种关系之前,我必须指出一种矛盾的情况(我在下文中还要详 谈),那就是莫雷尔十分重视他要有几个小时的自由,却把这些时间用 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但这种情况,他却对德·夏吕斯先生作出另一种 解释。他跟男爵玩弄不谋私利的把戏(他玩这种把戏毫无风险,因为他 的保护人慷慨大方),他晚上的时间如想自己过,去给人上课或做诸如 此类的事,他除了这个借口之外,还要面带贪婪的微笑说出下面的 话:“另外,我这样能赚四十法郎。这可不是小钱。请允许我去吧,您 看,我有好处可捞。天哪,我没有您那样的年金收入,我得要挣钱,现 在正是时候。”莫雷尔想要上课,也不能说完全不是心里话。一方面, 说钱无黑白之分是错的。用新的办法挣钱,用旧的钱就会焕然一新。如 果他真的是出去上课,上完课一个女学生会给他两个金路易[742],这就 跟德·夏吕斯先生手里掉下的两个金路易产生的印象完全不同。另外, 如果最富裕的人为了两个金路易会走三公里的路,那么,一个仆人的儿 子为同样的钱就会走十二公里的路。但是,德·夏吕斯先生往往对小提 琴手是否真的去上课十分怀疑,因为这乐师提出的是另一种借口,说是 完全不谋私利,却又荒诞不经。这样一来,莫雷尔就不禁展现出他生活 的一种形象,不过是有意展现,但也是无意展现,他的生活十分阴暗, 只有某些部分能让人看清。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听从德·夏吕斯先生 的安排,条件是晚上的时间自由支配,因为他想继续上代数课。上完课 再来看望德·夏吕斯先生?啊,这是不可能的,代数课有时要上到很晚 才结束。“甚至在凌晨两点之后结束?”男爵问道。“有几次是这 样。”——“但学代数,看书也容易学会。”——“甚至更容易学会,因为 课堂上我听不大懂。”——“那么?再说,代数对你毫无用处。”——“我 很喜欢这个。这可以治好我的神经衰弱。”——“他夜里要请假,不可能 是因为代数。”德·夏吕斯先生心里想道。“他会不会爱上了警察?”不管 怎样,莫雷尔不管男爵如何反对,还是保住了晚上几个小时的自由,不 管是要上代数课还是教小提琴。有一次,不是因为这两个原因,而是盖 尔芒特亲王来这个海边小住几天,要去看望卢森堡公爵夫人,却遇到了 这位乐师,但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想让他对亲王有更多的了解,给了他 五十法郎,要跟他在曼恩维尔的妓院共度良宵;这对莫雷尔来说有着双 重的乐趣,既拿到德·盖尔芒特先生给的钱,又有一种感官的享受,因 为周围都是袒露棕色乳房的女子。我不知道德·夏吕斯先生如何会想到 发生的事和事情发生的地点,却没有想到诱惑者是谁。他妒火中烧,为 弄清诱惑者是谁,就发电报给朱皮安,朱皮安两天后来了,而在下星期 初,莫雷尔说他又不来了,男爵就问朱皮安能否买通妓院的鸨母,让他 和朱皮安躲起来,使他们能亲眼目睹淫乱场面。“那就说定了。这事我 去办,亲爱的。”朱皮安对男爵回答道。无法知道这种不安在何种程度 上使德·夏吕斯先生心烦意乱,使他在一时间精神充实。爱情真的就这 样使思想像地层隆起那样翻腾。至于德·夏吕斯先生的爱情,在几天前 如同十分平坦的平原,在最远的地方也无法看到有突出地面之处,这时 突然耸立起坚如顽石的群山,这群山是雕琢而成,如同有个雕塑家不是 把大理石运走,而是在原地雕刻,形成一组巨大的雕像,名为愤怒、嫉 妒、好奇、羡慕、仇恨、痛苦、高傲、惊恐和爱情。
然而,莫雷尔不会来的那天晚上来临了。朱皮安已把事办成。他和 男爵将在晚上将近十一点时来,到那时会让他们躲起来。离这家华丽的 妓院(人们从周围各个优雅之处来到这里)还有三条街,德·夏吕斯先 生踮着脚走路,低声说话,请朱皮安说话轻点,生怕莫雷尔在里面听到 他们的声音。然而,德·夏吕斯先生悄悄走进门厅之后,发现自己走到 一个比证券交易所或拍卖行还要热闹的地方,他不常来这种地方,感到 害怕和惊讶。他让挤在他周围的侍女们说话轻点,但毫无用处,另外, 她们的声音也被一位年老的“助理鸨母”的介绍声和成交声盖了下去,只 见她头戴深棕色假发,脸上像公证人或西班牙教士那样一本正经,每分 钟都要发出雷鸣般的声音,不断让一扇扇门打开、关上,就像警察指挥 车辆通行:“请把先生带到二十八号西班牙房间。”——“不能再进 去。”——“请把门再打开,那两位先生要叫诺埃米小姐。她在波斯大厅 等候他们。”德·夏吕斯先生十分害怕,就像外省人要穿过一条条大道, 这里可做个比较,渎圣程度远逊于古利维尔老教堂门廊的柱头上表现的 主题[743],只见年轻的女仆们用较轻的声音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助理鸨母 的命令,就像在乡下声音响亮的小教堂里听到小学生在进行教理问答。 德·夏吕斯先生十分害怕,他在街上怕被人听到,确信莫雷尔就在窗 口,这时听到有人在宽阔的楼梯上吼叫,也许已不是这样害怕,因为在 楼梯上可以知道,从房间里不会看到外面的任何情况。最后,他结束了 长时间的受苦受难,找到诺埃米小姐,她要让他和朱皮安躲起来,但她 先把他关在十分豪华的波斯厅,在厅里看不到外面的任何情况。她对他 说,莫雷尔要喝橘子水,等把橘子水给他端去后,立刻把这两位旅客带 到一间透明的厅里。这时有人叫她,她像在故事里那样,说为了让他们 消磨时间,会给他们送来一个“聪明的小妞”。因为有人在叫她。“聪明 的小妞”身穿波斯晨衣,想要脱掉。德·夏吕斯先生请她别脱,她就叫人 端来香槟酒,每瓶四十法郎。其实在这段时间里,莫雷尔跟盖尔芒特亲 王在一起;他装出弄错房间的样子,走进一间房间,里面有两个姑娘, 她们急忙让这两位先生单独待在一起。德·夏吕斯先生对这些事一无所 知,他骂起人来,想打开房门,让人把诺埃米小姐叫来,小姐听到聪明 的小妞对德·夏吕斯先生说出莫雷尔的详细情况,跟她告诉朱皮安的情 况并不相同,就叫她滚开,并立刻派来“温柔的小妞”取而代之,但这个 小妞并未向他们提供更多的情况,而是对他们说,这妓院办事十分认 真,并且也要了香槟酒。男爵气得发狂,又让人把诺埃米小姐叫来,小 姐对他们说:“是的,等的时间是长了点,那些女人装腔作势,他看来 不想干任何事。”最后,在德·夏吕斯先生软硬兼施之下,诺埃米小姐走 了,脸上显出不高兴的样子,走时对他们肯定地说,他们最多再等五分 钟。这五分钟持续了一个小时,诺埃米小姐这才悄悄把怒气冲冲的德· 夏吕斯先生和郁郁寡欢的朱皮安带到一扇微微打开的门前,并对他们 说:“你们会看得十分清楚。不过,在这个时候,还不是十分有趣,他 跟三个姑娘在一起,他在跟她们讲团里的生活。”男爵终于能从门缝里 和一面面镜子里看到。但他有一种致命的恐惧,只好把身子靠在墙上。 这正是莫雷尔,就在他眼前,但仿佛异教的奥秘和魔法依然存在,这不 如说是莫雷尔的影子,是用防腐香料保存的莫雷尔,甚至不是像拉撒路 [744]那样死而复生的莫雷尔,而是莫雷尔的幻影,莫雷尔的幽灵,莫雷 尔的幽灵回来或被召到这个房间里(房间里的墙壁和长沙发都是巫术的 标志),莫雷尔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侧面朝他。莫雷尔仿佛像死后那 样,血色全无;他在这些女人中间,似乎应该愉快地跟她们嬉戏,却脸 色苍白,一动不动地坐着,显得很不自然;为了喝他面前那杯香槟酒, 他无力的手臂慢慢伸出,然后又落下。你会有那种模棱两可的感觉,仿 佛一种宗教在谈永生,但言下之意并不排除死亡。那些姑娘不断对他提 出问题。“您看,”诺埃米小姐低声对男爵说,“她们在跟他谈他团里的 生活,真有趣,对吗?”她说着笑了。“您满意吗?他很平静,对 吗?”她补充道,仿佛在说一个垂死之人。那些姑娘的问题接连提出, 但莫雷尔死气沉沉,没有力气回答她们。连低声说出一句话这样的奇迹 也没有出现。德·夏吕斯先生只有片刻的犹豫,便知道了真相,知道可 能是因为朱皮安去谈此事时没谈好,可能是因为说给对方听的秘密泄露 了出去,对方也决不会保守秘密,可能是因为那些姑娘生性嘴巴不紧, 也可能是因为害怕警察,妓院的人就去通知莫雷尔,说有两位先生出了 高价要见他,并把盖尔芒特亲王换成三个姑娘,却让可怜的莫雷尔待在 那里,只见他浑身颤抖,惊慌得如同瘫痪,如果说德·夏吕斯先生看到 他模模糊糊,他却把男爵看得一清二楚,因此就惊恐不安,说不出话 来,不敢去拿酒杯,生怕失手让酒杯掉落。
另外,在这件事情上,盖尔芒特亲王的结果也并不好。当时妓院里 的人请他出去,以免德·夏吕斯先生看到他,他因失望而感到气愤,却 没有去想谁是这件事的主谋,他仍然不想让莫雷尔知道他是什么人,但 恳求莫雷尔跟他在第二天夜里见面,是在他租下的一幢小别墅里,虽说 他住在那里的时间不会长久,但他有一种古怪的习惯,跟我们过去在德 ·维尔帕里齐夫人家里看到的习惯相同,那就是在屋里饰有家族的大量 纪念品,以便有自己家里的感觉。第二天,莫雷尔时刻回头观看,生怕 受到德·夏吕斯先生的跟踪和监视,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行人,就走 进了别墅。一个仆人请他进入客厅,并对他说要去通报先生(他的主人 已叫他别说出亲王的姓氏,以免引起怀疑)。但是,莫雷尔独自待在客 厅里,想在镜子里看看他的头发是否散乱,却如同出现幻觉。在壁炉 上,那些照片被小提琴手一一认出,因为他在德·夏吕斯先生家里都看 到过,那是盖尔芒特王妃、卢森堡公爵夫人、德·维尔帕里齐夫人的照 片,他见到后先是吓得像泥塑木雕一般。同时,他看到德·夏吕斯先生 的照片,照片的位置稍稍靠后。男爵仿佛在用奇特的目光盯着莫雷尔 看。莫雷尔吓得像疯子那样,从最初的惊愕中醒了过来,感到这是德· 夏吕斯先生给他设下的圈套,以考验他是否忠心,他于是四级一跨地冲 下别墅的台阶,在公路上狂奔而去,这时,盖尔芒特亲王(他认为已对 一个偶然相识的人进行了必要的培训,但心里仍然在想这样做是否谨 慎,这个人是否有危险)走进客厅,却看到厅里空无一人。他怕有人抢 劫,就拿着手枪,跟仆人一起对这幢并不大的别墅进行搜查,查遍了小 花园的各个角落以及地下室,却无法找到他认为肯定在屋里的那个朋 友,那个朋友已不见踪影。在下一个星期,亲王碰到过他好几次。但每 次都是莫雷尔这个危险人物逃之夭夭,仿佛亲王比他还要危险。莫雷尔 疑虑重重,一直无法消除,即使在巴黎,他只要看到盖尔芒特亲王就拔 腿便跑。德·夏吕斯先生因此不用担心恋人会因不忠而使他绝望,还报 了仇雪了恨,但他从未想到要报仇,更没有想到如何报仇。
但是,别人对我讲述的这件往事,已被其他往事所取代,因为诺曼 底铁路公司[745]又要开动“老爷车”,继续在下面各站让旅客下车上车。
在格拉特瓦斯特,有时皮埃尔·德·维尔铸先生[746]会上车,他妹妹 住在那里,他去那里跟妹妹共度下午的时间,他是克雷西伯爵(大家只 管叫他克雷西伯爵),是个穷贵族,但出身极其高贵,我是经康布勒梅 夫妇介绍认识的,不过他跟康布勒梅夫妇很少来往。他生活十分清苦, 简直可以说贫困,我感到,抽一根雪茄,喝一杯饮料,对他来说都是十 分愉快的事情,因此我在不能见到阿尔贝蒂娜的日子里,常常请他来巴 尔贝克做客。他皮肤白净,眼睛湛蓝迷人,为人机灵,言词美妙,说话 时嘴唇轻启,娓娓动听地谈论他显然熟悉的那种领主的舒适生活,也谈 家谱。我问他戒指上刻的是什么,他面带谦虚的微笑对我说:“是一株 青葡萄。”他怀着品酒的乐趣补充道:“我们的纹章是一株青葡萄——这 是一种象征,因为我姓维尔铸[747]——枝叶均为绿色图案。”但我觉得, 我如在巴尔贝克只让他喝青葡萄汁,他准会感到失望。他喜欢喝最名贵 的葡萄酒,也许是因为他自己买不起,因为他对自己失去的事物了如指 掌,是因为喜欢,可能也是因为对自己的爱好夸大其词。因此,我请他 来巴尔贝克共进晚宴时,他点菜内行而又精细,但吃得有点过多,喝得 就更多,要温的酒他让人去温,要冰镇的就叫人去冰镇。晚饭前后,他 要的波尔图葡萄酒或白兰地,都会指定酿造日期或编号,就像在为一块 侯爵领地竖立标志,因为其他人一般都不知道,而他却一清二楚。
我是埃梅喜欢的顾客,他喜欢我请客时吃这种高档的晚饭,就对那 些侍者叫道:“快,把二十五号桌摆好”,他甚至不是说“摆好”,而是 说“给我摆好”,仿佛他是东道主。由于侍应部主任的习惯用语跟侍者领 班、厨房副领班、办事员等人的用语并不完全相同,我要买单时,他就 不断用手背对侍候我们的侍者做着抚慰的手势,如同在安抚一匹溜缰的 马,并对侍者说:“(去结账)别走得太快,走得要慢,慢慢地走。”侍 者拿着点的菜单要走时,埃梅生怕他叮嘱的话未被完全听从,就把他叫 回来:“您等一下,我自己去算账。”听到我对他说这没关系,他就 说:“我有一个原则,正如俗语所说,不应该斩客。”至于经理,看到我 的客人衣服简朴,总是穿这一套,而且相当破旧(但他要是有钱,就无 人能穿得像他那样漂亮,就是像巴尔扎克笔下的风雅之士),不过由于 是我请客,他只是在远处察看,看看一切是否顺利,并用目光暗示,令 人在放不稳的桌子底下垫木片。这并不是因为他不会像别人那样亲自动 手,他最初曾是饭店的洗碗工,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此事。不过,只要 情况例外,他有一天也会亲自去切火鸡。我那天出去了,但我得知他干 活时有司铎般的庄重,周围是一圈侍者,因敬畏都离餐具柜相当远,他 们围观不是要学切菜的本领,而是要让经理看到他们,他们因赞赏而显 得心满意足。他们也被经理看到(经理慢慢地切进祭品的胁部,目光仍 全神贯注,如有特殊功能,想必已从中看出某种预兆),却又像根本未 被看到。那祭司甚至没有发现我当时不在现场。他知道后感到懊 恼。“怎么,您没有看到我亲自切火鸡?”我对他回答说,我至今没去过 罗马、威尼斯、锡耶纳、普拉多博物馆[748]、德累斯顿博物馆[749]和印 度,没见到过《淮德拉》中的萨拉[750],我知道要顺从,会把他切火鸡 的节目加入我的菜单。跟悲剧艺术(《淮德拉》中的萨拉)比较,显然 是他唯一能理解的比较,因为他从我这里得知,在大型演出的日子里, 大科克兰[751]同意演新演员的角色,甚至可以演一个只说一句话或一句 话也不说的角色。“这是一回事,我为您感到遗憾。我什么时候再切火 鸡?得要有一件大事,得要有一场战争。”(他到停战时确实又切了一 次。)从那天起,历法改变,大家都这样说:“那是我亲自切火鸡后的 第二天。”——“那是经理亲自切火鸡后一个星期。”这样,切火鸡的日 子就像基督诞生日[752]或伊斯兰教历元年元旦[753]那样,成为其他人一 种不同的历法的元年元旦,但它不像这两种历法那样被广泛采用,而且使用的时间也没有这样长。
德·克雷西先生生活在悲伤之中,既因为不再拥有马匹,不能吃到 美味佳肴,也因为只能跟那些认为康布勒梅和盖尔芒特是一家人的人交 往。他看出我知道,现在自称为勒格朗·德·梅塞格利兹的勒格朗丹在那 里没有任何权利,再加上他喝酒喝得兴奋起来,就感到非常高兴。他妹 妹显出理解的神色对我说:“我哥哥只有跟您交谈时才会这样高兴。”他 感到自己确实存在于世,是在发现有人知道康布勒梅家的人平庸和盖尔 芒特家的人高贵之后,对此人来说,社交界确实存在。他如同拉丁语老 学者,在世上所有图书馆都被烧毁之后,在一个愚昧无知的种族崛起之 后,听到有人对他引述贺拉斯的一句诗,就会振作起来,对生活恢复信 心。因此,他在走出车厢下火车时总要问我:“我们何时小聚一次?”这 既是因为食客贪婪,也是因为博学者爱好美食,是因为他把巴尔贝克的 聚餐看成谈话的一次机会,同时,谈的话题又是他之所爱,而且他不能 跟其他任何人谈,从这方面看,我们的聚餐跟联盟俱乐部[754]和珍本收 藏家协会[755]定期举办的菜肴特别精美的晚宴相似。谈到他的家族,他 十分谦虚,我不是从德·克雷西先生那里得知这是个很大的家族,是拥 有克雷西称号的英国家族在法国的直系分支。我知道他真的是克雷西家 族成员之后就告诉他,德·盖尔芒特夫人的一个侄女嫁给了一个名叫查 尔斯·克雷西的美国人,并对他说,我认为此人跟他毫无关系。“是毫无 关系。”他对我说。“另外,我的家族也没有这样的名气,这就像很多美 国人姓蒙哥马利、贝里、乔多斯[756]或卡佩尔,却跟彭布罗克家族、白 金汉家族、埃塞克斯家族[757]或跟贝里公爵[758]毫无关系。”我有好几次 为逗他乐而想对他说,我认识斯万夫人,她是轻佻女子,过去曾以奥黛 特·德·克雷西的名字为人所知;但是,虽然阿朗松公爵不会在别人对他 谈起埃米利安娜·德·阿朗松[759]时生气,但我感到跟德·克雷西先生还不 大熟悉,不能跟他开这种玩笑。“他出身于一个很大的家族,”德·蒙叙 旺先生有一天对我说。“他姓塞洛尔。”他又说,他那耸立在安卡维尔高 地上的古老小城堡已几乎不能居住,而他虽然出生时十分富裕,现在却 已破产,无力修缮城堡,但城堡上还能看到家族的古老格言。我认为这 格言很美,可用于在这平地筑巢的一种急躁的猛禽,它想必将从这里飞 出,或者今天在这居高临下的荒凉的退隐之地用于观看日落,等待即将 来临的死亡。确实,从这两个意义上说,这格言确实像在耍弄塞洛尔这 个姓氏,这格言是:莫问时光流逝[760]。
有时,德·谢弗里尼先生[761]会在埃尔蒙维尔上车,布里肖告诉我 们,他的姓就像德·卡布里埃尔主教大人的姓,意思是“山羊集中地”。 他是康布勒梅夫妇的亲戚,正因为如此,康布勒梅夫妇由于对风雅的看 法有误,就经常请他来菲泰尔纳,但只是在他们没有可以炫耀的客人时 才邀请他。德·谢弗里尼先生整年都住在博索莱伊,比邀请他的主人更 像外省人。因此,他去巴黎住几个星期,连一天都不浪费,天天去 看“应该看的东西”,结果是他有时看过的戏实在太多,脑子有点糊涂, 有人问他是否看过某一出戏,他竟会说不出来。但这样糊涂的情况并不 多见,因为他对巴黎的事物了解得十分详细,这是不常来巴黎的人的特 点。他要我去看那些“新鲜事物”(“这值得一看”),不过他认为新鲜, 是因为这些东西能使人度过美好的夜晚,而从美学上看,他却十分无 知,甚至不知道这些“新鲜事物”有时确实能在艺术史上成为“新鲜事 物”。这样,他就总是从一个方面来谈所有的事物,并对我们说:“我们 有一次去巴黎喜歌剧院看戏,但那出戏没名气。它叫《佩利亚斯和梅丽 桑德》。这毫无意义。佩里埃[762]一直演得很好,但最好看他演别的 戏。相反,体育场剧院[763]演《城堡主夫人》[764]。我们又去看了两 次,您别错过机会,这值得一看,另外,演得棒极了,演员有弗雷瓦 尔[765]、玛丽·马尼埃[766]和小巴龙[767]。”他甚至对我说出一些我从未听 到过的演员的名字,在名字后不加先生、女士或小姐,而盖尔芒特公爵 却不会这样说,他用同样是既礼貌又蔑视的口吻谈到“伊韦特·吉尔贝小 姐[768]唱的歌”和“夏尔科先生[769]的经验”。德·谢弗里尼先生不用这种说 法,他直呼科纳利亚[770]和德埃利[771]的姓,就像他会说伏尔泰和孟德 斯鸠那样。因为他对待演员就像对待巴黎所有的事物,贵族想要显得傲 慢的愿望,已被外省人显得亲切的愿望所取代。
我在拉斯珀利埃尔第一次跟在菲泰尔纳仍被称为“年轻夫妇”——虽 说德·康布勒梅先生和夫人早已不是青春年少——的这对夫妻一起吃晚 饭之后,老侯爵夫人立即给我写了信,她的信只要看笔迹,就能在几千 封信中一眼认出。她对我说:“请把您优雅——迷人——可爱的表妹带 来。这将会使人非常高兴,十分愉快。”收到她书信的人,总是看不到 所期待的渐强,因此,我最终改变对这种渐弱的性质的看法,认为是故 意渐弱,并从中发现传到社交界的一种反常的趣味,这种趣味使圣伯夫 改变所有词的组合和所有较常用的表达法。这两种方法也许是不同的老 师教育的结果,在这封书信中形成鲜明对照,第二种方法使德·康布勒 梅夫人使用好几个平淡无奇的形容词,并用下行音阶表示,以免结尾为 完美和谐。相反,我在这种渐弱中所看到的,不再是老侯爵夫人用这种 渐弱时的讲究,而是每次由她那当侯爵的儿子或她的堂表姐妹们使用时 的笨拙。因为在整个家族里,即使是远亲,也都以赞赏的心情模仿泽莉 娅姑妈,三个形容词连用的规则十分流行,流行的还有说话时兴奋得要 喘一口气。这种模仿已在家族中代代相传,家里如有小姑娘从孩提时起 说话就要停下来咽一下口水,大家就会说:“她像泽莉娅姑妈”,并感到 她嘴唇上很快会长出浓毛,从而打算培养她可能会有的对音乐的爱好。 康布勒梅夫妇跟维尔迪兰夫人的关系,很快因各种原因而不如他们跟我 的关系。他们想邀请维尔迪兰夫人。“年轻的”侯爵夫人高傲地对我 说:“我看不出我们为什么不能邀请这个女人,在乡下,跟随便什么人 都能见面,不会有问题。”但实际上他们相当担心,就不断问我,他们 该如何实现他们礼尚往来的愿望。他们邀请阿尔贝蒂娜和我去吃晚饭, 同时请了圣卢的几个朋友,都是当地的风雅之士,是古维尔城堡的主 人,比诺曼底上流社会人士地位稍高,维尔迪兰夫人虽说装出不跟他们 联系的样子,其实很想跟他们交往,因此,我劝康布勒梅夫妇邀请老板 娘跟他们一起来做客。但是,菲泰尔纳的城堡主(胆小如鼠)生怕他们 的贵族朋友不高兴,(又如此幼稚)担心维尔迪兰先生和夫人跟知识界 之外的人在一起会感到无聊,(还墨守成规,虽有社会经验,但思想却 未开通)或者怕把各种人混杂在一起会做出“蠢事”,因此他们声称,这 些人一起来不行,这样“不合适”,最好在另一次晚宴时再请维尔迪兰夫 人(还要把她小集团的人都请来)。下一次晚宴十分优雅,他们请了圣 卢的那些朋友,在小核心中只邀请莫雷尔,以便德·夏吕斯先生能间接 得知他们接待的显赫人物,另外,乐师也能为客人们消遣助兴,因为他 们请他把小提琴带来。此外还请了科塔尔,因为德·康布勒梅先生说他 活跃,而且在晚宴上“表现良好”,另外他还说,如果有客人生病,跟医 生关系好就很方便。但他们只邀请他一人,是为了“开始时不请女人”。 维尔迪兰夫人感到气愤的是,她得知小集团里两个人应邀去菲泰尔纳出 席“小范围”的晚宴,却没有邀请她。她让大夫作出傲慢的答复,他也立 即表示同意,就说:“我们那天晚上要在维尔迪兰夫人家吃饭”,主语用 复数想必是要教训康布勒梅夫妇,并向他们表明,他不能离开科塔尔夫 人。至于莫雷尔,维尔迪兰夫人没必要叫他行为无礼,此人本性如此, 这也是她这样想的原因。如果说他在事关德·夏吕斯先生的欢娱时不受 拘束,使男爵感到难受,那么我们已经看到,男爵的影响在其他方面更 加明显,譬如说,他扩大了音乐知识,演奏风格更趋完美。但这还不仅 是一种影响,至少从我们的故事来看是如此。相反,有一个地方,德· 夏吕斯先生说的话,莫雷尔都会盲目相信并且照办不误。他是既盲目又 热心,因为不仅德·夏吕斯先生的教导有误,而且这些教导只会对一个 大贵族有用,所以被莫雷尔严格照办之后,就变得滑稽可笑。在这个地 方,莫雷尔变得极其轻信,对他的主人百依百顺,这地方就是上流社 会。小提琴手在认识德·夏吕斯先生之前,对上流社会一无所知,他完 全接受男爵为他绘制的上流社会高傲的简略草图:“有一定数量的家族 占主导地位,”德·夏吕斯先生对他说,“首先是盖尔芒特家族,跟法国 王室有十四次联姻,但高兴的主要是法国王室,因为法国王位本应属于 阿尔东斯·德·盖尔芒特,而不是归于他的同父异母弟弟胖子路 易[772]:[773]在路易十四统治下,我们在国王大弟殿下去世时挂上黑纱 [774],因为我们跟国王是同一个祖母[775]。但比盖尔芒特家族地位低得 多的家族,可以举出的有拉特雷穆伊家族,是那不勒斯国王和普瓦捷伯 爵的后裔[776],于泽斯家族并不古老,却是最早的贵族院议员[777],吕 伊纳家族虽说存在时间不长,却因跟大家族联姻而显赫[778],还有舒瓦 瑟尔家族[779]、阿古尔家族[780]和拉罗什富科家族[781]。还可以加上诺阿 耶家族,虽说有图卢兹伯爵[782]、蒙泰斯鸠家族[783]、卡斯泰拉纳家族 [784],如无遗漏,也就是这些[785]。至于称为康布勒狗屎侯爵[786]或瓦特 卡片[787]侯爵的小贵族,他们跟你们团里的小兵毫无区别。您去便便伯 爵夫人家撒尿,或者到尿尿男爵夫人家拉便便,是一回事,您会损害自 己的名声,把一块尿布当卫生纸用。这样不干净。”莫雷尔虔诚地听了 这堂也许有点简略的历史课,他看待事物时,仿佛他就是盖尔芒特家族 成员,希望有机会跟冒牌的拉图尔·德·奥弗涅家族成员相聚,用傲慢的 握手使他们感到,他根本不把他们当一回事。至于康布勒梅夫妇,现在 正好可以向他们表明,他们“只是他团里的小兵”。他没有答复他们的邀 请,而是在晚宴那天晚上的最后一刻给他们发了封电报表示歉意,但心 里十分得意,仿佛他像王族成员那样行事。另外,还得作一补充,那就 是你无法想象,德·夏吕斯先生把性格上的缺点表现出来时,通常会使 人感到如何难受,这时他吹毛求疵,甚至会显得愚蠢,虽说他平时精 明。我们确实可以说,他的这些缺点如同一种间歇性精神病。有些女人 乃至男人极其聪明,却有神经质的毛病,这种情况又有谁没有发现过? 他们高兴、平静并对周围的人满意之时,会使别人欣赏他们珍贵的才 能,他们嘴里说出的就是不折不扣的真理。但他们只要有偏头痛,自尊 心稍稍受到刺激,情况就会截然不同。头脑清楚的聪明才智,在变得粗 暴、神经质和狭隘之后,就只会表现出恼怒、怀疑和卖俏的自我,会做 出种种令人不快的事情。康布勒梅夫妇十分气愤,而在这段时间里,另 一些意外事件也使他们跟小宗派的关系有点紧张。有一天,我跟科塔尔 夫妇、夏吕斯、布里肖和莫雷尔在拉斯珀利埃尔吃晚饭,康布勒梅夫妇 则去阿朗布维尔的朋友家吃午饭,他们在去的时候有一段跟我们同路, 我们回去时我对德·夏吕斯先生说:“您这么喜欢巴尔扎克,而且能在现 代社会中看出他描绘的场景,您想必发现,康布勒梅夫妇出自《外省生 活场景》。”但德·夏吕斯先生活像是康布勒梅夫妇的朋友,似乎被我的 话得罪,突然打断了我的话:“您这样说,是因为那妻子比丈夫高 明。”他口气生硬地对我说。“噢!我并非想说她是外省的诗神[788],是 德·巴日东夫人[789],虽说……”德·夏吕斯先生再次打断了我的话:“您不 如说是莫尔索夫人[790]。”火车到站,布里肖下车。“我们刚才对您做手 势,但没用,您真叫人受不了。”——“怎么啦?”——“唉,您难道没有 发现,布里肖狂热地爱上了德·康布勒梅夫人?”我从科塔尔夫妇和夏利 的样子看出,小核心里对这事已没有丝毫怀疑。我觉得他们不怀好 意。“啊,您没有发现,您谈到她时,他是多么局促不安。”德·夏吕斯 先生接着说,他喜欢表明他对女人有经验,在谈论女人使男人产生感情 时神色自然,仿佛这种感情正是他本人通常有的感情。但是,他跟年轻 人说话总是用模棱两可的父辈口吻,虽说他只爱莫雷尔一人,这种口吻 跟他所说的男人对女人的看法相互矛盾:“哦!这些孩子,”他矫揉造 作、抑扬顿挫地尖声说道,“什么事都得教他们,他们就像初生婴儿那 样纯真,无法看出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在您这样的年纪,我更加懂 经。”他这样补充道,是因为他喜欢用黑社会的词语,这也许是他的癖 好,也许他避免使用这些词语,等于承认他跟使用这些词语的人们经常 交住,而他却不想让人看出这点。几天以后,我在事实面前只好承认, 布里肖爱上了侯爵夫人。不幸的是他好几次同意去她家吃午饭。维尔迪 兰夫人认为应该制止这种事。她看到进行干涉对小核心的政策有利,除 此之外,她对这种解释以及他们引起的悲剧兴趣越来越大,是因为闲散 无聊,这在贵族社会和资产阶级中都是如此。有一天,大家在拉斯珀利 埃尔十分激动,是因为发现维尔迪兰夫人和布里肖销声匿迹了一个小 时,并得知她对布里肖说,德·康布勒梅夫人在嘲笑他,他成了她沙龙 的笑料,并说他这样下去会在晚年声名狼藉,会有损于他在教育界的地 位。她甚至用动听的言语对他谈起跟他在巴黎同居的洗衣女工以及他们 的小女儿。她说服了布里肖,他不再去菲泰尔纳,但十分伤心,有两天 时间,大家以为他即将完全失明,他的病情变得非常严重,而且始终没 有好转。然而,康布勒梅夫妇对莫雷尔十分气愤,有一次故意在邀请德 ·夏吕斯先生时没有请他。他们没收到男爵的回复,担心出了什么差 错,觉得怨恨出不了好主意,就在稍晚时写信邀请莫雷尔,他们这样卑 躬屈膝,使德·夏吕斯先生笑逐颜开,就向莫雷尔显示自己的能力。“您 去为我们俩回复,说我接受邀请。”男爵对莫雷尔说。在晚宴那天,大 家在菲泰尔纳的大客厅里等候。康布勒梅夫妇举办晚宴,主要是招待优 雅潇洒的费雷先生和夫人。但他们又生怕德·夏吕斯先生会不高兴,因 此,德·康布勒梅夫人虽说已由德·谢弗里尼先生介绍认识费雷夫妇,但 在晚宴那天,她看到德·谢弗里尼先生来菲泰尔纳拜访他们,仍感到十 分激动。他们杜撰种种借口,想让他尽快去博索莱伊,但为时已晚,他 在院子里正好跟费雷夫妇交错而过,费雷夫妇看到他被赶了出来,感到 不快,而他则羞愧难言。但是,康布勒梅夫妇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德·夏 吕斯先生看到德·谢弗里尼先生,认为后者像外省人,原因是他家里不 重视举止、谈吐的分寸,这种分寸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注意,而外人恰 恰看不出来。但大家都不喜欢让外人看到这种亲戚,因为这种亲戚的举 止已跟大家完全不同。至于费雷先生和夫人,他们是人们所说的“十分 优雅”的人士中的佼佼者。把他们看成这种人士的人们,认为盖尔芒特 夫妇、罗昂夫妇和其他许多家族的成员无疑是十分优雅的人士,但他们 的姓氏不必一一列举。由于大家都不知道费雷夫人的母亲出身名门,也 不知道她和丈夫经常出入哪个极其封闭的小圈子,因此在说出他们的尊 姓大名后进行解释或补充时总是说,他们是“最最优雅”的人士。难道是 他们默默无闻的姓氏,使他们具有一种高傲的持重?尽管如此,费雷夫 妇不会去见拉特雷穆伊家族成员会经常来往的那种人。康布勒梅老侯爵 夫人在拉芒什海峡拥有滨海王后的地位,要有这种地位,费雷夫妇才会 每年光临老侯爵夫人的一次下午聚会。他们请费雷夫妇吃晚饭,非常希 望德·夏吕斯先生会对他们产生深刻印象。主人悄悄宣称他在应邀的客 人之中。正好费雷夫人不认识他。德·康布勒梅夫人对此感到十分满 意,脸上浮现微笑,如同化学家首次发现两种特别重要的物质的关系。 门打开后,德·康布勒梅夫人看到莫雷尔一人进来,差点昏倒。莫雷尔 就像来为部长道歉的传令秘书,又像出身平民嫁给王族的女子,因当亲 王的丈夫身体不适而表示遗憾(德·克兰尚夫人在谈到奥马尔公爵时就 是这样说的[791]),莫雷尔以极其轻松的口吻说:“男爵不能来了。他有 点不舒服,至少我觉得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星期我没有遇到过 他。”他补充道。最后这句话,简直使德·康布勒梅夫人绝望,她刚才对 费雷夫妇说,莫雷尔时刻都能见到德·夏吕斯先生。康布勒梅夫妇装出 一副样子,仿佛男爵不来反而使聚会增添一种乐趣,就不去听莫雷尔的 话,而对客人们说:“他不来就不来吧,对不对,这样只会更加愉快。”但他们心里十分气愤,怀疑是维尔迪兰夫人搞的阴谋,于是就针 锋相对,等维尔迪兰夫人再次邀请他们去拉斯珀利埃尔时,德·康布勒 梅先生不想错过重新看到自己的房屋以及跟小集团再次相聚的机会,就 欣然前往,但独自一人,推说侯爵夫人无法前来感到遗憾,她的医生要 她待在房间里休息。康布勒梅夫妇以为,夫妻俩只去一人,既是对德· 夏吕斯先生的一次教训,又向维尔迪兰夫妇表明,他们无法对维尔迪兰 夫妇礼貌周全,这就像过去王族的公主,如客人是公爵夫人,送客只送 到第二个房间中间。几个星期之后,他们几乎闹翻。德·康布勒梅先生 就此对我作了这样的解释:“我要告诉您,德·夏吕斯先生真是难弄,他 是彻头彻尾的德雷福斯派……”——“不是!”——“是的……不管怎样, 他的堂弟盖尔芒特亲王是这一派,人们因此对他们大加谴责。我有些亲 戚对这件事十分关注。我不能跟这些人经常来往,否则的话,我会跟家 族里所有的人闹翻。”——“盖尔芒特亲王是德雷福斯派,那就更 好,”德·康布勒梅夫人说,“听说圣卢要娶他的侄女为妻,而圣卢也是 德雷福斯派。这甚至可能是他们要结婚的原因。”——“哦,亲爱的,别 说圣卢是德雷福斯派,我们很喜欢他。不应该随便散布这种断言。”德· 康布勒梅先生说。“您这样说,会让他在部队里吃苦头!”——“他过去 是德雷福斯派,但现在已经不是。”我对德·康布勒梅先生说。“至于他 跟德·盖尔芒特—布拉萨克小姐的婚事,是不是真的?”——“大家只是 这样说,但您跟他关系好,应该知道这事。”——“我再次跟您说,他对 我说过,他是德雷福斯派。”德·康布勒梅夫人说。“再说,这事可以轻 易原谅,盖尔芒特家族成员一半有德国血统。”——“对于住在瓦雷纳街 的盖尔芒特家族成员,您完全可以这样说。”康康说。“但圣卢是另一回 事,他虽然有许多德国亲戚,他的父亲仍然首先要求得到法国大贵族的 爵位,于一八七一年重新服役,在战争中英勇阵亡。我虽然对这种事要 求严格,但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不应该夸大其词。In medio … virtus [792](美德……中庸),啊!我想不起来了。这是科塔尔大夫常说 的话。他总是胸有成竹。您这里应该有小拉罗斯词典[793]吧。”德·康布 勒梅夫人不想再谈拉丁语语录和有关圣卢的事,因为她丈夫似乎认为她 缺乏分寸,她就把话题转到老板娘,因为老板娘跟他们闹翻的事更有必 要进行解释。“我们当时乐意把拉斯珀利埃尔租给维尔迪兰夫人。”侯爵 夫人说。“只是她似乎认为,有了这房子,以及她能弄到的一切,她就 有权享用我们的牧场、旧的帷幔,以及租约里根本就没有的所有东西。 这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我们错就错在没有请代理人或代办处来办理这 些事。在菲泰尔纳,这倒并不重要,但我在这里就知道,我的什努维尔 姑妈,要是看到维尔迪兰大妈在我的会客日披头散发地前来做客,准会 面孔铁板。至于德·夏吕斯先生,他当然认识十分正派的人士,但也认 识不三不四的人。”我问是什么人。德·康布勒梅夫人在我的追问下最后 说:“有人说他包养了一位先生,名叫莫罗、莫里伊、莫吕,我也说不 清楚。当然啰,跟小提琴手莫雷尔毫无关系。”她红着脸补充道。“我感 到维尔迪兰夫人认为,由于她是我们在拉芒什海峡的房客,她就有权到 巴黎来拜访我,我于是知道必须断绝关系。”
康布勒梅夫妇虽说跟老板娘闹翻,但跟信徒们的关系仍然不错,他 们跟我们乘同一列火车时,很乐意到我们的车厢里来。快到杜维尔车站 时,阿尔贝蒂娜最后一次拿出她的镜子,有时觉得应该换手套,或是在 片刻间把帽子脱下,用我给她的、被她插在头发里的玳瑁梳子梳理鸡冠 形发式,让蓬松的头发鼓起,如有必要,则在像匀称的山谷般一直下垂 到颈背的波浪形头发上重新盘起发髻。一旦乘上来接我们的马车,我们 就不知道行至何处,道路上都没有路灯照亮,听到车轮发出的声音最 响,就知道正穿过一个村庄,以为已经到达,我们又行驶在旷野之上, 可听到远处的钟声,忘记自己身穿无尾常礼服,就在昏昏欲睡之时来到 这长时间黑暗的尽头,由于行驶的路程,以及乘坐火车常有的意外事 件,这黑暗仿佛把我们一直带到深夜,几乎驶过回巴黎的一半路程,突 然间,马车在沙石更细的路上滑行之后,我们发现刚进入花园,突然看 到客厅里和餐厅里灯光明亮,我们重新回到社交生活之中,听到钟敲八 下,不禁往后退缩,以为时间早已过了八点,这时,只见许多佳肴和美 酒,在身穿燕尾服的男士和袒胸露背的女士周围接连不断地端来,这晚 宴光彩夺目,可跟城里真正的晚宴媲美,只是晚宴被两条长长的围巾围 住,其性质随之改变,围巾色深而且特殊,由夜晚途经乡间和滨海的往 返时间编织而成,这些时间因最初庄重被用于社交而发生变化。确实, 我们回去时,只好离开明亮的大厅里光彩夺目而又迅速被遗忘的壮丽景 象,登上马车,我设法跟阿尔贝蒂娜坐在一起,我的女友就不会离开我 而跟别人在一起,这样坐往往还有另—个原因,那就是我们在黑暗的马 车里可以做许多小动作,下坡时马车颠簸,即使我们抱在一起突然被一 道亮光照到,别人看到了也会觉得情有可原。德·康布勒梅先生在尚未 跟维尔迪兰夫妇闹翻时问我:“雾这样大,您不觉得您会呼吸困难?我 妹妹今天上午简直喘不过气来。啊!您也这样。”他满意地说。“这事我 今晚一定告诉她。我知道我回去之后,她马上会问,您是否已有很久没 有呼吸困难的问题。”另外,他跟我谈我的呼吸困难,只是为了谈他妹 妹的呼吸困难,他让我描绘我呼吸困难的特征,只是为了更清楚地指出 我跟他妹妹的区别。但是,尽管有区别,由于他妹妹的呼吸困难在他看 来应当具有典型性,因此他无法相信,对她的呼吸困难“有效”的疗法, 竟没有用来治疗我的呼吸困难,他还因我没有试用而感到生气,因为有 一件事要比忌口还难,那就是不把忌口强加于人。“另外,我怎么说 呢,我可是外行,您在此面对的可是权威,是知识的源泉。科塔尔教授 对此有何高见?” [794]另一次,我又见到他的妻子,她说我“表妹”的样子 怪里怪气,我想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否认自己说过这话,但最 终承认谈的是一个人,她觉得曾看到此人跟我表妹在一起。她不知道这 个人的名字,但最后说,如果她没有看错,这个人是银行家的妻子,名 叫莉娜、莉内特、莉泽特、莉娅,总之是这类名字。我觉得她说“银行 家的妻子”,只是为了使我不再追问。我想问阿尔贝蒂娜,是否真有此 事。但我更喜欢装得像知情者,而不是像盘问者。何况阿尔贝蒂娜也不 会对我作出任何回答,或者只是说“没有”,其中“没”说得过于犹 豫,“有”又说得过于响亮。阿尔贝蒂娜从来不说会有损于她的事,而只 是说其他一些事,但这些事却只能用有损于她的事来解释清楚,因为真 相可说是一股无法看到的水流,源于别人对我们说的话和我们听到的 话,而不是别人对我们说出的事情。因此,我肯定地对她说,阿尔贝蒂 娜在维希认识的一个女子样子怪里怪气,但她对我发誓,说那个女子决 不是我认为的那种人,从未让阿尔贝蒂娜做过坏事。但她在另一天又作 了补充,当时我谈到我对这类女人感到好奇,她说维希的女士还有一个 女友,阿尔贝蒂娜并不认识,但那位女士“答应给她介绍”。她答应给她 介绍,那就是说阿尔贝蒂娜想要认识,或者说那位女士答应介绍是取悦 于她。但是,我如在阿尔贝蒂娜面前对此事提出异议,就会使人认为我 是从她那里才获悉此事,我就会立即使消息来源中断,就不会再得到任 何消息,也就不会担惊受怕。另外,我们是在巴尔贝克,而维希的女士 及其女友住在芒通[795],由于距离遥远,不会有任何危险,我的怀疑也 就很快消除。[796]德·康布勒梅先生在火车站叫唤我时,我常常刚好跟阿 尔贝蒂娜乘黑暗之机亲热过,但不无困难,因为阿尔贝蒂娜怕天没全 黑,就半推半就。“您知道,我敢肯定,科塔尔看到了我们,再说,即 使没有看见,他也清楚地听到您喘气的声音,而且正是在大家说您有另 一种呼吸困难的时候。”阿尔贝蒂娜在走到杜维尔车站时对我说,我们 在那里乘小火车回去。但这次回去跟来时一样,给我留下某种富有诗意 的印象,在我心中唤起进行旅游以及过新生活的愿望,我因此想要放弃 跟阿尔贝蒂娜结婚的计划,甚至想彻底断绝我们的关系,而由于我们的 关系在本质上充满矛盾,我觉得一刀两断更加容易。回去时跟来时一 样,在每个车站,站台上总有一些熟人跟我们一起上车或向我们问好; 对于转瞬即逝的想象的乐趣,起支配作用的是社交活动的持续乐趣,这 种乐趣使人心平气和,烦恼全无。在到达各个车站之前,它们的名称 (我第一天听到这些名称时曾浮想联翩,那是在我跟外婆一起旅行的第 一天晚上)就已变得像人名一样,并在那天晚上失去了自己的特点,当 时布里肖在阿尔贝蒂娜的请求下,向我们更全面地解释了这些名称的词 源。我曾觉得某些以fleur(花)结尾的名称有魅力,如Fiquefleur(菲克 弗勒尔[797]),Honfleur(翁弗勒尔[798]),Flers(弗莱尔[799]), Barfleur(巴夫勒尔[800]),Harfleur(阿弗勒尔[801])等,也觉得以 bœuf(牛)结尾的Bricquebœuf(布里克伯夫[802])有趣。但经布里肖一 说,“花”和“牛”全都没了(他是第一天在火车里告诉我的),他对我们 说,fleur的意思是port(港口)[如同fiord(峡湾)],而bœuf的诺曼 底方言为budh,意为cabane(小屋[803])。他举了好几个例子,我以前 感到特殊的东西因此变得普普通通,Bricquebœuf也就跟Elbeuf(埃尔伯 夫[804])类似,甚至有的名称初次听到时跟地方一样特别,如 Pennedepie(佩纳德皮[805]),其中的古怪之处根本就不合情理,在我 看来是从远古时代混合而成的一个粗俗词语,像某种诺曼底干酪那样好 吃而又坚硬,我感到遗憾的是又在其中看到高卢词语pen,意思是 montagne(山),既出现在Penmarch(庞马尔[806])中,又出现在les Apennins(亚平宁山脉)之中。火车每次停站,我都感到我们即使不用 接待客人,也要跟一些朋友握手,就对阿尔贝蒂娜说:“您想知道哪些 名称,赶紧去问布里肖。您曾对我说起Marcouville-l’Orgueilleuse(自豪 的马古维尔)。”——“是的,我非常喜欢这种自豪,那是一座自豪的村 庄。”阿尔贝蒂娜说。“您会觉得它更加自豪,”布里肖回答道,“只要您 不用法语形式,甚至不用中世纪拉丁语形式,就像在巴约主教的文件里 看到的Marcouvilla superba,而是用更加古老、跟诺曼底方言更接近的 形式Marculplinvilla superba,就是Merculph(梅古尔夫)村庄及其地产 [807]。几乎所有以ville(维尔)结尾的地名,您仍然会在其中看到粗暴 的诺曼底入侵者的幽灵站在那里的海边。在阿朗布维尔[808],您只是看 到我们杰出的大夫站在车厢门口,而他显然丝毫不像古代斯堪的纳维亚 人首领。但您要是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著名的Herimund(埃里蒙德) [Herimundivilla(埃里蒙德的领地)]。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们走 卢瓦尼和巴尔贝克海滩之间的这些道路,而不走从卢瓦尼通往巴尔贝克 老城的那些风景优美的道路,虽然如此,维尔迪兰夫人也许已乘车带您 去那边兜过风。于是,您看到过安卡维尔或维斯卡尔村和图维尔,在到 达维尔迪兰夫人家之前,是杜洛尔德[809]的村庄。另外,以前那里并非 只有诺曼人居住。似乎德国人也一直来到这里[Aumenancourt(奥默南 古尔[810]),Alemanicurtis [811]],我看到了那个年轻军官,我们别把这 事告诉他,他知道了会不再愿意到他表兄弟家里去。那里还住有撒克逊 人,证明就是Sissonne(西索纳)泉水(维尔迪兰夫人最喜欢的散步目 的地之一,而且很有道理),这就像英国有米德尔塞克斯[812]和韦塞克 斯[813]。这是无法解释的事,被称为‘流民’的哥特人似乎一直来到这 里,来的甚至还有摩尔人,因为Mortagne [814](莫尔塔涅)源于 Mauretania(毛里塔尼亚)。在Gourville(古维尔) [Gothorumvilla(哥特人的村庄)]就留有其痕迹。另外,拉丁人也留 有痕迹,如Lagny(拉尼)[Latiniacum(拉丁区)]。”——“我要求解 释Thorpehomme(托普奥姆)。”德·夏吕斯先生说。“我知道homme(男 人)的意思。”他补充道,雕塑家和科塔尔听到后心照不宣地相互看了 一眼。“但Thorph是什么意思?”——“这里的homme决不是您自然会想 到的那种意思,男爵。”布里肖回答时狡黠地看着科塔尔和雕塑 家。“homme在此跟母亲给我的性别毫不相干。homme是holm,意为 îlot(小岛)。至于thorph或village(村庄),可在上百个词里找到,我 已用这些词使我们的年轻朋友厌烦。因此,在Thorpehomme里,没有诺 曼人首领的名字,却有诺曼语词。您可以看到,整个地区都已日耳曼化 了。”——“我觉得他夸大其词。”德·夏吕斯先生说。“我昨天去了 Orgeville(奥日维尔[815])。[816]”——“这次我要把刚才从Thorpehomme 里拿走的homme还给您,男爵。我们不是卖弄学问,而是直言不讳,罗 贝尔第一[817]在一张证书上提到奥日维尔时写下Otgervilla,即domaine d’Otger(奥特格的领地)。所有这些地名都是古代贵族的姓氏。 Octeville-la-Venelle(奥克特维尔拉弗内尔[818])是封给l’Avenel(阿弗内 尔)的。阿弗内尔是中世纪著名家族。Bourguenolles(布格诺 尔[819]),维尔迪兰夫人在有一天带我们去过,写的是Bourg de Môles(莫尔镇),因为这村庄在十一世纪属于Baudoin de Môles(博杜 安·德·莫尔),La Chaise-Baudoin(拉谢兹—博杜安[820])也是如此; 啊,我们到了东锡埃尔。”——“天哪,那么多中尉想要上车。”德·夏吕 斯先生说时装出害怕的样子。“我说这话是为了你们,因为对我没有妨 碍,我可要下车了。”——“您听到了吗,大夫?”布里肖说。“男爵怕军 官们会从他身上踩过去。不过,他们聚集在这里有他们的任务,因为东 锡埃尔正是Saint-Cyr(圣西尔[821]),是Dominus Cyriacus。在许多城市 名称中,sanctus和sancta被dominus和domina所取代。另外,这座平静的 军事城市有时会显出圣西尔、凡尔赛乃至枫丹白露的假象。”
在(往)返路上,我要阿尔贝蒂娜穿得体面,因为我十分清楚,在阿姆南古尔[822]、东锡埃尔、埃普勒维尔和圣瓦斯特,我们要接待客人 的短暂拜访。我对他们的拜访也不会感到不快,如在埃尔蒙维尔(埃里 蒙德的领地),德·谢弗里尼先生会乘来接客人的机会拜访我,并请我 第二天到蒙叙旺去吃午饭;在东锡埃尔,圣卢的一位可爱的朋友会突然 进来,他是圣卢派来(因为圣卢没空),向我转达德·博罗季诺上尉、 在好斗雄鸡餐馆用餐的一批军官或在锦鸡饭馆用餐的士官们的邀请。要 是圣卢亲自来看我,只要他在这儿,我就用目光监视阿尔贝蒂娜,但不 让别人觉察,不过我的警惕是徒劳的。不过我有一次中断监视。由于停 车时间长,布洛克跟我们打招呼后立刻跑去找他父亲,他父亲刚继承叔 父的遗产,租了一座名叫“骑土府邸”的城堡,觉得要有大贵族的气派, 就只能乘坐驿站快车,由身穿制服的驿站马车夫驾车。布洛克请我陪他 一直走到他父亲的马车旁边。“你快点走,因为这种四条腿的畜牲迫不 及待。你是上帝的宠儿,你来了我父亲会高兴。”但我让阿尔贝蒂娜跟 圣卢一起待在火车里,感到十分难受,我看不到他们,他们就会相互说 话,到另一个车厢去,眉来眼去,动手动脚,只要圣卢在,我注视阿尔 贝蒂娜的目光就不会离开。然而,我十分清楚地看到,布洛克请我帮 忙,去向他父亲问好,他起先觉得,我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拒绝他就不 够朋友,列车员已经说过,火车至少还要停一刻钟,而且几乎所有乘客 都已下车,他们不上车,火车是不会开的;他接着清楚地看出,我在这 种情况下的表现是最终的回答,我肯定是故作风雅。因为他不会不知道 跟我在一起的那些人的大名。确实,德·夏吕斯先生此前曾说过,但他 不记得或没想到当时说这话是要跟布洛克接近,他说:“那就请把您的 朋友介绍给我,您不介绍是对我不尊重。”后来他跟布洛克说了话,他 看来对布洛克非常喜欢,还赠给了他一句话:“但愿后会有 期。”——“那么,这是无法改变的决定啰,您不愿走这几百米路去向我 父亲问好?你去问好,他会非常高兴。”布洛克对我说。我愁眉苦脸, 显得不够朋友,使布洛克更觉得他看出我不愿去问好的原因,我似乎感 到,他认为我跟“出身高贵”的人在一起,对我的平民朋友的态度就完全 不同了。从那天起,他对我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友好,我感到更加难受的 是,他对我的性格不再像以前那样欣赏。但是,为了消除他对我留在车 厢里的原因的误解,我本应对他作些解释,就是我嫉妒阿尔贝蒂娜,但 这种话要是说出口,我就会更加难受,还不如让他认为,我愚蠢地热衷 于社交生活。因此,从理论上说,大家认为总是应该解释清楚,以免误 解。但是,生活往往把种种误解组合起来,只有在少数情况下才能完全 消除,为消除误解就得揭示某件事——当时的情况并非如此——但这样 会使我们的朋友更加生气,还不如让他把想象的过错加在我们头上,或 者要说出一个秘密——我刚才遇到的情况正是如此——但我们觉得泄露 这秘密比误解更加糟糕。另外,我因为无法解释而不跟布洛克解释我为 何不能陪他去,我如果请他不要生气,只会使他更加生气,因为这说明 我已发现他会生气。这时毫无办法,只好向这种fatum(命运)屈服, 我命该如此,因为阿尔贝蒂娜在场,我无法陪他去,而他却认为是因为 那些杰出人士在场,其实,那些人即使杰出百倍,我也只会去照顾布洛 克一人,并对他毕恭毕敬。因此,只要一件小事(这里是让阿尔贝蒂娜 和圣卢待在一起)意外而又荒谬地插在两种命运之间,就会出现这种情 况,两种命运的生命线相互汇聚却产生偏斜,相距越来越远,永远无法 接近。有些友谊比布洛克对我的友谊更加美好,但已被摧毁,无意中造 成不和者却一直未能向受伤害者作出解释,否则的话,他的自尊心必然 会恢复,他那消失的好感也会重现。
另外,比布洛克的友谊更美好的友谊也许是言过其实。他身上的种 种缺点使我讨厌至极。而我对阿尔贝蒂娜的温情,因意外事件而使他的 种种缺点变得忍无可忍。因此,我跟他说话时用眼睛监视罗贝尔,布洛 克当时告诉我,他曾在邦唐夫人家吃午饭,说每个人谈到我都赞不绝 口,一直说到“赫利俄斯[823]下落”。“好!”我心里在想,“邦唐夫人认为 布洛克是天才,他对我的热情赞美,要比其他任何人的话都管用,一定 会传到阿尔贝蒂娜耳边。她随时都会得知,我是个‘杰出’人士,奇怪的 是她姨妈还没有把这话说给她听过。”——“是的,”布洛克补充道,“大 家都称赞你,只有我一人默无一言,仿佛我在吃饭的地方把话也吃掉 了,另外吃的也是家常便饭,就像罂粟为塔那托斯和厉司河的幸福兄 弟、神祇许普诺斯所喜欢[824],他用柔软的绳索缠住身体和舌头。这不 是因为我对你的欣赏不如对那群饿狗,主人邀请我时也请了那群狗。但 我对你欣赏,是因为我理解你,他们欣赏你,却对你并不理解。确切地 说,我对你过于欣赏,所以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谈论你,如这样谈论,我会觉得大声说出我内心深处的赞赏是一种亵渎。别人要问我有关 你的事情,也会枉费口舌,一个神圣的廉耻女神,克洛诺斯之子的女儿 [825],叫我保持沉默。”我没有面露不满的不良嗜好,但那位廉耻女神, 我觉得比克洛诺斯之子要廉耻得多,这种廉耻会使欣赏你的批评者不再 谈论你,因为你端坐其中的秘密神殿里,会冲进一群无知的读者和记 者,他们像不给你授勋的政治家那样廉耻,政治家这样做是为了不让你 跟那些配不上你的人厮混,他们像不投你的票的法兰西语文学院学士那 样廉耻,院士这样做是为了不让你蒙受毫无才能的X的同事的耻辱,最 后像一些儿子那样廉耻,这种廉耻更加可敬也更为可恶,他们请我们别 为他们品德高尚的已故父亲撰文,以便让死者能在沉默中安息,不让别 人谈他们父亲生前的事情,不让别人为可怜的死者歌功颂德,但死者也 许更喜欢别人嘴里说出他的名字,而不是别人恭恭敬敬地在他墓前献上花圈。
布洛克使我感到难受,是因为他不能理解我为何无法去向他父亲问 候,他使我恼火,则是因为他向我承认,他在邦唐夫人家说的话使我被 人瞧不起(我现在才明白,阿尔贝蒂娜为何从未对我提起过那次午宴, 她为何在我对她谈起布洛克对我的友情时默不作声),因此,这年轻的 犹太人给德·夏吕斯先生留下的印象就不止是不舒服。
当然啰,布洛克现在不仅认为,我一刻也不能离开风流雅士,而且 认为我对他们(如德·夏吕斯先生)主动跟他接近感到嫉妒,就竭力制 造麻烦,阻挠他跟他们交往,男爵感到遗憾的却是未能更多地见到我的 这位朋友。他通常不把这种想法表露出来。他先是不动声色地对我提出 有关布洛克的几个问题,但说时漫不经心,仿佛装出有兴趣的样子,别 人不相信他会听到回答。他神色冷淡,语调显得无动于衷、心不在焉, 仿佛只是出于礼貌才对我说:“他显得聪明,他说在写作,他是否有才 能?”我对德·夏吕斯先生说,你对他说:但愿后会有期,真是太客气 了。男爵没有任何表情说明他听到了我的话,我于是又把这话说了四 次,但他没有回答,我最终怀疑自己是否有幻听,因为我仿佛听到德· 夏吕斯先生说的话。“他住在巴尔贝克?”男爵像唱歌般低声问道,又不 像在提问,遗憾的是法语中只有问号而没有别的标点符号能用来结束这 种显然不像问句的句子。确实,这种标点几乎只能为德·夏吕斯先生所 用。“不,他们在这里附近租下了‘骑士府邸’。”在得知他的欲望之后, 德·夏吕斯先生装出瞧不起布洛克的样子。“真可怕,”他大声说道,极 力说得像喇叭那样响亮。“称为‘骑士府邸’的所有地方或房屋,都由马耳 他骑士团骑士(我就是)建造或拥有,如同称为‘圣殿’或‘骑士封地’的 地方,都由圣殿骑士团骑士建造或拥有[826]。我如住在骑士府邸,那就 是理所当然的事了。而一个犹太人竟住在那里!不过,这事我也不觉得 奇怪,这是出于一种渎圣的奇特爱好,是这个种族所特有的。一个犹太 人只要有钱买城堡,总会选择隐修院、修道院、寺院和教堂。我跟一个 犹太官员有过交往,您猜他住在哪里?主教桥[827]。失宠之后,他被派 到布列塔尼的修道院长桥[828]。在圣周演出称为耶稣受难的亵渎性戏剧 时,剧场里有一半观众是犹太人,他们欣喜若狂地想到,将要再次把基 督钉上十字架,至少是拿出钉上十字架的画像。在拉穆勒音乐会上,有 一天我的邻座是富裕的犹太银行家。那天演的是柏辽兹的《基督的童 年》[829],他感到沮丧。但他听到“耶稣受难日的魔力[830]”,就很快显出 平时那种心满意足的表情。您的朋友住在骑士府邸,真是不幸!多么残 忍!请您把路指给我看。”他补充道,说时又显出毫不在乎的样子,为 使我有一天会去看看,我们古代的领地如何受到这样的亵渎。“真是不 幸,因为他有礼貌,显得精明。他也许只缺没在巴黎的圣殿街居 住!”德·夏吕斯先生说这些话,似乎只是想用新的例子来证明他的理 论,但实际上他对我提出一个问题要达到两个目的,主要的目的是要知 道布洛克的地址。“不错,”布里肖指出,“圣殿街原来叫圣殿骑士团封 地街。关于这事,您是否允许我谈点看法,男爵?”大学教授说。“什 么?什么看法?”德·夏吕斯先生口气生硬地说,因为对方的话使他无法 了解情况。“不,没什么。”布里肖吓得回答道。“是关于巴尔贝克的词 源,有人问过我。圣殿街以前称为巴克法庭街[831],因为诺曼底的巴克 修道院在巴黎的那个地方有它的法庭。德·夏吕斯先生没有回答,装出 没有听到的样子,这是他蛮不讲理的一种表现形式。“您的朋友住在巴 黎的什么地方?由于四分之三的街名取自教堂或修道院名称,亵渎行为 有可能会继续下去。我们不能阻止犹太人住在马德莱娜大道、圣奥诺雷 区或圣奥古斯丁广场。他们把住所选在巴黎圣母院广场、总主教府滨河 街、夏努瓦奈丝(修女)街或万福马利亚街,只要不是出于恶意,就得 体谅他们的难处。”我们不知道布洛克现在的住址,因此无法告诉德·夏 吕斯先生。但我知道他父亲的办公室在白袍街。“哦!真是邪恶透 顶。”德·夏吕斯先生大声说道,看来他在讽刺而又愤怒的叫喊中感到十 分满足。“白袍街!”他笑着重复道,说时加重每个字的语气。“极其亵 渎!您想想,这些白袍被布洛克先生弄脏后,就是乞丐兄弟的白袍,他 们被称为圣母的奴仆,圣路易[832]把他们安置在那里。那条街上一直是 一些修会的会址。这种亵渎尤其严重的是,在离白袍街近在咫尺的地方 有一条街,街名我不记得了,那条街全都让给了犹太人,店门口写有希 伯来文字,有做无酵面饼的作坊,有犹太肉店,完全是巴黎的 Judengasse(犹太胡同)。[833]布洛克先生应该住在那里。当然啰,”他 接着说道,语气夸张而又自豪,为了说出优美的话,就用因遗传而不由 自主地作出的回答,使他后仰的脸具有路易十三时期老火枪手的模 样,“我只是从艺术的角度来关心这些事。政治并非是我管的事,我不 能谴责所有犹太人,因为布洛克么,有一个民族,在其杰出的孩子里有 斯宾诺莎[834]。我也十分欣赏伦勃朗,不会不知道经常出入犹太教堂能 感受到美感[835]。总之,一个犹太区之所以美,是因为犹太人集中而且 人多。另外,您可以肯定,这个民族既有讲究实际的本能和贪财,又有 虐待的癖好,由于跟我对您说的犹太街近在咫尺,以色列肉店又在伸手 可及之处十分方便,您的朋友才选择了白袍街。真是有趣!另外,那里 住着一个奇特的犹太人,他把圣体饼放在开水里煮[836],他煮了之后, 我想别人会把他放在开水里煮,这样就更加奇特,因为这似乎表明,一 个犹太人的身体可以跟仁慈的上帝的身体价值相同。也许可以跟您的朋 友作好安排,让他带我们去看看白袍街的教堂。您想想,路易·德·奥尔 良被无畏者约翰刺杀之后,遗体就埋葬在那里,遗憾的是,无畏者约翰 并未把我们从奥尔良派手中解救出来[837]。不过,我跟表兄沙特尔公 爵[838]个人关系良好,但这毕竟是篡位者的家族,他们杀死了路易十 六,使查理十世和亨利五世失去王位。再说,他们的祖先是国王大弟殿 下[839],就跟上一代相像,大家这样称呼,也许因为这是最令人惊讶的 老夫人[840],还有摄政王和其他人。这是什么家族!”这番反犹太人或亲 希伯来人的言论——可从其字面意思或内含的意图中看出——被莫雷尔 对我的截然不同的耳语所打断,令人啼笑皆非,德·夏吕斯先生听到后 大失所望。莫雷尔并非没有察觉布洛克的话产生的印象,在耳边感谢我 把布洛克“打发走”,还恬不知耻地补充道:“他本想留下来,这可是嫉 妒,他想取代我。这是犹太佬的做法!”——“我们原可以利用停车时间 延长的机会,请您的朋友对某些宗教仪式作些解释。您是否能把他叫回 来?”德·夏吕斯先生问我时,因怀疑而忧虑不安。“不,不可能,他乘 马车走了,他还在生我的气。”——“谢谢,谢谢。”莫雷尔低声对我 说。“这理由挺荒谬,一辆马车,总是可以追上,您完全可以乘汽车去 追。”德·夏吕斯先生这样回答,仿佛别人应该对他百依百顺。但他发现 我没吭声,就怀着最后的希望傲慢地对我说:“他的马车或多或少是想 象出来的,是什么样的车?”——“那是一辆敞篷驿站快车,想必已到达 骑士府邸。”德·夏吕斯先生眼看事情无法挽回,就只好逆来顺受,但装 出开玩笑的样子。“我知道他们为什么看到四轮双座马车[841]会后退。这 马车的乘客想必是受过割礼的犹太人。”大家终于发现火车就要开了, 圣卢离开了我们。但是,唯有在那天,我上车进入我们的车厢时,他在 不知不觉中使我感到痛苦,因为我想到,我在一时间要陪伴布洛克,就 得让他和阿尔贝蒂娜待在一起。其他几次,他在场并未使我感到痛苦。 因为阿尔贝蒂娜不想让我感到不安,即使并不情愿,也总是以某种借口 不跟罗贝尔坐在一起,甚至坐得很远,无法跟他握手;他来了之后,她 立刻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并开始装模作样地故意跟其他乘客说话,这 出戏她一直演到圣卢下车为止。因此,他到东锡埃尔车站来看望我们, 并未使我感到任何痛苦,也没有感到任何拘束,而且每次都使我感到愉 快,可以说他给我带来了这块土地的问候和邀请。从夏末起,我们从巴 尔贝克到杜维尔的旅途中,我看到远处的紫杉圣彼得站,傍晚时分,那 里的悬崖顶上,一时间玫瑰色光线闪烁,如同夕阳西下时的雪山,使我 不再想起——我甚至不说会想起我第一天傍晚看到它奇特的景象时突然 感到难受,真想登上返回巴黎的火车,而不想继续前往巴尔贝克——早 晨能在那里看到的美妙景象,埃尔斯蒂尔是这样对我说的,那是在日出 之前,彩虹的各种颜色都在悬崖上映照出来,在那个时刻,他曾多次叫 醒一个小男孩,有一年他让这男孩替他当模特儿,让男孩赤身裸体站在 沙滩上让他作画。紫杉圣彼得这个地名对我宣称,即将出现一个五十来 岁的怪人,此人才华横溢,涂脂抹粉,我可以跟他谈论夏多布里昂和巴 尔扎克。而现在,在暮霭之中,在以前曾使我浮想联翩的安卡维尔悬崖 后面,仿佛它古老的砂岩变得透明,我看到的是德·康布勒梅先生一个 叔叔的漂亮房屋,我知道这屋子的主人总是会高兴地接待我,只要我不 想去拉斯珀利埃尔吃晚饭,又不愿回到巴尔贝克。因此,失去初时神秘 的不仅是这个地区的一个个地名,而且是这些地方本身。这些地名已神 秘减半,而神秘又被词源学用推理所取代,地名的神秘程度因此而降了 一级。我们回到埃尔蒙维尔、圣瓦斯特、阿朗布维尔时,在火车停站时 会看到一些影子,起初无法辨认,布里肖视力不佳,在夜里会看成埃里 蒙德、维斯卡尔和埃兰巴尔德[842]的幽灵。但这些影子已走近车厢。原 来是德·康布勒梅先生,他已跟维尔迪兰夫妇完全闹翻,他来车站送客 人,并代表他母亲和他妻子来问我,是否愿意让他“把我劫持”,留我在 菲泰尔纳小住几天,一位出色的女歌唱家即将去那里,要为我演唱格鲁 克[843]的全部作品,然后有一位著名棋手要去那里,我可以跟他下几盘 精彩的棋,但不会影响海湾垂钓和快艇游览,甚至可以去维尔迪兰家吃 晚饭,侯爵以名誉保证,一定把我“借”给他们,并派车送我前往,这样 岂不更加方便和安全。“但我无法相信,到这样高的地方,对您会有好 处。我知道我妹妹会受不了。她回来时健康状况一定会恶化!不过,她 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差。[844]确实,您发过一次病,而且十分厉害!明 天,您就不能起床了!”他捧腹大笑,并非出于恶意,这就像他在街上 看到瘸子自吹自擂,或是在跟聋子说话,就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那 以前呢?怎么,您已有半个月没有发过?您知道,这样太好了。确实, 您应该到菲泰尔纳来住,您可以跟我妹妹谈谈您的呼吸困难。”在安卡 维尔站,来的是蒙佩鲁侯爵,他没能去菲泰尔纳,因为去打猎了, 他“上火车”穿着马靴,头戴插有雉鸡羽毛的帽子,与动身的人一一握 手,同时跟我握手,并对我说,这星期哪天方便,他儿子要来拜访我, 他感谢我能接待他儿子,我如能推荐他儿子读点什么,他会十分高兴; 或是德·克雷西先生来作他所说的礼节性回访,只见他抽着烟斗,接受 一支乃至几支雪茄,他对我说:“好啊!您怎么不对我说,我们下一次 卢库卢斯[845]式聚会定在哪天?我们难道无话可说?请允许我提醒您, 我们还有两个蒙哥马利家族的问题没有谈完。我们得把这个问题谈完。 我就指望您了。”其他人来,只为买报。还有许多人跟我们说话,我总 是猜想,他们来到离他们小城堡最近的火车站站台,只是为了跟熟人聊 一会儿天。总之,社交生活的一幕幕场景,跟小火车一站站停车时相 仿。小火车似乎意识到自己要起这种作用,就有点像人类那样亲切;它 性格温顺,耐心地等待迟来的乘客,要它等多久就等多久,即使已经开 车,也会停车让跟它招手的乘客上车;于是,他们喘着气跟在它后面奔 跑,他们喘气倒跟火车相像,不同的是,他们追赶火车要跑得飞快,而 火车只是理智地减速。因此,埃蒙维尔、阿朗布维尔、安卡维尔,再也 不会使我想起诺曼人残暴而又伟大的征服,因为它们不想完全消除无法 解释的忧伤,我过去曾在潮湿的傍晚看到它们沉浸在这种忧伤之中。东 锡埃尔!对我来说,即使在了解它并从梦中醒来之后,它仍然长时间留 在这地名之中,它条条街道冰冷而又可爱,有灯光照亮的橱窗,有味美 的家禽。东锡埃尔!现在这只是莫雷尔上车的火车站,埃格尔维尔 [Égleville(Aquilœvilla [846])]是舍尔巴托夫王妃通常等我们上车的车 站,曼恩维尔则是在天气晴朗的晚上,阿尔贝蒂娜觉得不是太累而想跟 我多待一会儿时下车的车站,在那里下车可从斜坡小路回去,几乎不比 在帕维尔[Parville(Paterni villa)[847]]下车走的路多。这样,我不仅 不会像第一天晚上那样,因独自一人而担惊受怕,而且不用担心她会醒 来,也不必担心我会在新的环境中感到生疏,或者独自来到这块土地上 会不习惯,这土地不仅盛产栗树和柽柳,而且处处友好,在旅途中形成 长长的友谊之链,如同一系列青色山丘般时断时续,有时隐于起伏的岩 石之中,或藏在大街的椴树后面,但在每一站都派来一位可爱的绅士, 用热情的握手来中断我的行程,以免使我感到路途漫长,必要时陪我继 续行路。另一位绅士将出现在下一个车站,因此,小火车的汽笛声让我 们离开一位朋友,只是为使我们能见到其他朋友。在相距最远的城堡之 间,火车在驶近城堡时的速度,几乎跟疾步行走的人相同,这距离变得 如此之短,当城堡主站在候车室前的站台上叫唤我们时,我们几乎以为 他们站在自己家门口或他们房间的窗前,仿佛省里小火车的铁道,只是 省里的一条街道,而贵族孤零零的城堡,只是城里的一座公馆;即使在 我听不到有人来道“晚安”的罕见车站,寂静也使人有充实之感,既提供 养料,又使人得到安慰,因为我知道,这寂静是因为一些朋友在邻近小 城堡早早睡觉才有,我的到来会受到愉快的接待,只要我把他们叫醒并 请他们接待。习惯充满了我们的时间,因此在几个月后,我们在一个城 市只有片刻的自由,而在我们刚到达时,一天里有十二个小时可以自由 支配,此外,即使偶然有一个小时的空闲,我也不会想到要去参观一座 教堂,而我过去来到巴尔贝克,就是为了参观教堂,我也不会把埃尔斯 蒂尔画过的一个景点,跟我在他家里看到的素描进行比较,而是到费雷 先生家再去下一盘棋。这确实是不良影响,跟巴尔贝克这个地区有过的 魅力一样,使它变成我真正熟悉的地方;它的地理位置,以及在沿海地 区种植的各种植物,必然使我对这些各不相同的朋友的拜访具有旅游的 形式,但他们也使这种旅游只具有一系列拜访的社交乐趣。同样的地 名,过去曾使我十分兴奋,普通的《城堡年鉴》翻到芒什省这章,我竟 然十分激动,如同看到火车时刻表那样,而现在,我对这些地名就像对 火车时刻表那样熟悉,我如查阅《年鉴》,从巴尔贝克那页经东锡埃尔 查到杜维尔,就像查阅通讯录那样,心里平静而又愉悦。这社交过多的 山谷,我觉得山坡上都有一大群可见或不可见的朋友,夜晚诗意的叫声 不再是猫头鹰或青蛙的叫声,而是德·克里克托先生的“好吗?”或布里 肖的“再见”。那里的气氛不会再令人焦虑不安,而是充满人的气息,使 人呼吸舒畅,甚至使人过于冷静。我从中受益之处,至少是看问题只会 从实际出发。跟阿尔贝蒂娜结婚,在我看来简直是蠢事一桩。[848]
第四章[849]
突然对阿尔贝蒂娜回心转意。日出时的忧伤。我立即跟阿尔贝蒂娜 一起回巴黎。
我只等机会跟她最终一刀两断。一天晚上,妈妈因一个姨妈病危, 要去贡布雷帮忙料理后事,将在第二天动身前往,就把我留下,并像我 外婆希望的那样,让我多呼吸海边的空气,我就告诉母亲,我已做出无 法改变的决定,不娶阿尔贝蒂娜为妻,并不再跟她见面。我很高兴能在 母亲动身前夕说出这些使她满意的话。她并不瞒我,说她确实非常满 意。我也要对阿尔贝蒂娜作出解释。我跟她一起从拉斯珀利埃尔回来 时,信徒们陆续下车,有些在旧城圣马尔斯站下车,有些在紫杉圣彼得 站下车,另一些在东锡埃尔下车,我感到特别高兴,并对她冷落,现在 车厢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我决定最终跟她进行这种谈话。另外,在巴尔 贝克的那些姑娘中,我真正喜欢的是安德蕾,虽说她此时跟她女友们都 不在,但她即将回来。(我喜欢跟所有这些姑娘在一起,因为在我看 来,每个姑娘都像第一天时那样,有着其他姑娘的某种精华,仿佛出自 与众不同的种族。)既然她过几天就要回到巴尔贝克,她当然会立刻来 看我,到那时,为了能自由自在,我不愿意就不娶她为妻,以便能去威 尼斯,但在此之前,她得完全属于我,我要采取的办法,就是等她来了 之后,不对她显得过于亲近,我们在一起说话,我就对她说:“真遗 憾,我没能在几个星期前见到您!否则我就会爱上您;现在,我的心已 给了别人。但没有关系,我们会经常见面,因为我对另一段爱情感到忧 伤,您一定会来安慰我。”我想到这种谈话,心里就暗暗发笑,因为这 样一来,我就使安德蕾产生错觉,认为我不是真心爱她;这样的话,她 就不会对我感到厌倦,我就能愉快地享用她的温情。但由于这些事,就 更有必要跟阿尔贝蒂娜认真地谈谈,以免行为不端,既然我决定把心思 用在她女友身上,就必须让阿尔贝蒂娜清楚地知道我并不爱她。这话得 立刻对她说,因为安德蕾随时会来。这时我们逐渐靠近帕维尔,我感到 我们那天晚上已没有时间谈,最好把现已无法改变的决定推迟到明天再 说。因此,我只是跟她谈我们在维尔迪兰家吃的晚饭。她穿上外套时, 火车刚离开安卡维尔,即帕维尔前面一站[850],这时她对我说:“那么明 天,再去维尔迪兰家,您可别忘了,您来接我。”我不禁相当生硬地回 答道:“是的,除非我要‘甩掉’,因为我开始感到这种生活实在愚蠢。不 管怎样,如果我们去那里,为了使我在拉斯珀利埃尔度过的时间没有完 全浪费掉,我得请维尔迪兰夫人做出会使我兴致勃勃的安排,可以作为 研究的题目,并使我感到快乐,因为那一年,在巴尔贝克使我快乐的事 确实很少。”——“这样对我可不友好,但我不会责怪您,因为我感到您 心烦意乱。那是什么快乐的事?”——“是维尔迪兰夫人请人为我演奏一 位音乐家的乐曲,她对他的作品非常熟悉。我也知道他的一部作品,但 似乎还有别的作品,我需要知道是否已经出版,是否跟早期作品不 同。”——“是哪位音乐家?”——“我的小宝贝,我要是对你说他名叫樊 特伊,你是否就舒服多了?”我们可能会说出各种各样的想法,但其中 从未有真相出现,而在我们丝毫没有料到的时候,真相却从外面狠狠地 刺中我们,使我们留下永久的伤痛。“您不知道您使我多么高兴。”阿尔 贝蒂娜回答时站起身来,因为火车即就要停车。“这使我感到的兴趣, 不仅比您认为的要大得多,而且即使维尔迪兰夫人不说,我也可以把您 想知道的情况全都告诉您。您还记得我对您说起过一个年龄比我大的女 友,她曾像母亲和姐姐那样对待我,我跟她一起在的里雅斯特[851]度过 我最美好的年月,几个星期之后我要去瑟堡跟她见面,我们将从那里出 发一起去旅行(这有点怪,但您知道我多么喜欢大海),真好!那个女 友(哦!完全不是您可能认为的那种女人!)您看,这真是非同寻常, 她正是那个樊特伊的女儿最要好的女友,而我跟樊特伊的女儿几乎同样 熟悉。我只是把她们称为我的两个姐姐。我高兴地向您表明,您的小阿 尔贝蒂娜会对您了解这些乐曲有点用处,虽然您总是说我对音乐一窍不 通,不过也有道理。”说着这些话,我们正进入帕维尔车站,离开贡布 雷和蒙茹万是如此遥远,在樊特伊死后又过了如此长的时间,但一个形 象却仍然在我心中躁动,这形象存留了这么多年,我即使以前把它存留 时猜到它有危害性,我仍然会认为时间一长,它的危害性就会完全消 失;如同俄瑞斯忒斯,众神让他不死,是要他在指定的日子里回国惩罚 谋杀阿伽门农的凶手[852],这形象保存在我内心深处,是用来折磨我, 对我进行报复,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我听任外婆死去;这形象会从它 仿佛永远埋藏其中的黑夜中突然冒出,并像复仇者那样进行打击,为我 开创一种可怕的、罪有应得的新生活,可能也是为了在我眼前展现恶行 不断产生的恶果,这样做不仅是针对犯有恶行之人,而且还针对像我这 样只是观赏或者以为是在观赏奇特而有趣的场景的人,唉!很久以前在 蒙茹万的那个傍晚,我躲在灌木丛后面(就像我兴致勃勃地在听斯万的 爱情故事时那样),冒着风险让这条注定是痛苦而且有害的认识之路在 我心中变得宽敞[853]。与此同时,我对我最大的痛苦,有了一种几乎是 自豪和快乐的感觉,这就像一个人,在受到打击后拼命跳起,跳到别人 无法到达的高度。阿尔贝蒂娜是樊特伊小姐及其女友的女友,而樊特伊 小姐的女友是同性恋老手,阿尔贝蒂娜的事我在疑虑重重中想象出来, 如同一八八九年万国博览会上不起眼的听力器具[854],当时几乎无人指 望它会使一幢房屋跟另一幢房屋取得联系,而现在的电话讯号却已在各 条街道、各个城市以及乡村和大海上翱翔,把各个国家联系在一起。我 刚才着陆的土地,是一片可怕的terra incognita(陌生之地),意想不到 的痛苦的新阶段由此展现。然而,这种如洪水般把我们淹没的真相,如 果说跟我们微不足道的胆怯假设相比显得十分巨大,却已被我们的假设 预感到。这也许就像我刚才获悉的事情,就像阿尔贝蒂娜的友谊,而樊 特伊小姐,则是我无法想象的那种事,但我看到阿尔贝蒂娜在安德蕾身 边而感到十分不安时,却隐约猜到那种事情。往往只是因为缺乏创造精 神,我们才没有在痛苦的道路上走得很远。而最可怕的真相,在带来痛 苦的同时也带来美妙发现的快乐,因为它只是使我们长期反复思考却又 并未弄清的事情具有一种清晰的新形式。火车在帕维尔停车,因车厢里 只有我们两个乘客,列车员虽感到报站无用,却因习惯而要报站,同时 又想睡觉,就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叫道:“帕维尔!”阿尔贝蒂娜坐在我对 面,看到她已到站,就从我们所在的车厢里往外走了几步,并打开车 门。但她做这个要下车的动作,使我心疼得无法忍受,仿佛阿尔贝蒂娜 的身体受到我身体的束缚,离我只有两步之遥,我和她之间在空间的这 种距离,一位忠实的画家只能画出,但这种距离只是一种表象,要根据 真实情况来描绘事物,似乎不应该把阿尔贝蒂娜画在离我有一段距离的 地方,而是应该把她画在我的身上。她离我而去使我极其难受,我于是 追上她,拼命拉住她的胳膊。“您今晚到巴尔贝克来睡,”我问她,“难 道真的不行?”——“真的,不行。但我困得要命。”——“您就帮我个大 忙……”——“那好,虽说我无法理解;这话您为什么不早点说?总之, 我不走了。”我母亲已经睡了,我让人把阿尔贝蒂娜安置在位于另一层 楼的一个房间里,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在窗前坐下,忍住没哭,因 为我母亲跟我只有薄墙之隔,我怕被母亲听到。我甚至没有想到要关百 叶窗,因为我一时间抬起眼睛,看到前面天空中显出残阳的红色余晖, 我曾在里弗贝尔的饭馆里看到,是在埃尔斯蒂尔画夕阳的一幅习作 上[855]。我想起我到达巴尔贝克的第一天,在火车上看到这景象是何等 激动[856],那天傍晚的同样景象并非预示夜幕降临,而是预示新的一天 到来。但现在对我来说,任何一天都不会是新的一天,都不会在我心里 唤起追求陌生幸福的欲望,而只会延长我痛苦的时间,直至我无力再忍 受痛苦。科塔尔在安卡维尔[857]的娱乐场对我说出的真相,在我看来已 毫无疑问[858]。我长时间以来对阿尔贝蒂娜的担心和模糊的怀疑,我对 她整个人的直觉,以及我在欲望指引下的推理使我逐渐否定的事情,都 是确有其事!在阿尔贝蒂娜后面,我看到的不再是蓝色山峦般的大海, 而是蒙茹万的房间,只见她倒在樊特伊小姐的怀里,发出她那陌生的淫 荡笑声。因为像阿尔贝蒂娜那样漂亮,樊特伊小姐又有这种嗜好,怎么 会不要阿尔贝蒂娜来满足她的嗜好?阿尔贝蒂娜并未生气而是同意的证 据,是她们并没有闹翻,是她们的关系越来越好。阿尔贝蒂娜把下巴优 雅地靠在罗斯蒙德肩上,笑嘻嘻地望着她,在她脖子上吻了一下,这样 的举动使我想起樊特伊小姐,但在解读这一举动时,我却犹豫不决,不 知是否应该认为,一个动作画出同样的线条,必然源于同样的嗜好,又 有谁知道,阿尔贝蒂娜是否因为樊特伊小姐而具有这种嗜好?暗淡的天 空逐渐明亮。在此之前,我醒来时看到一碗牛奶咖啡,听到下雨的声 音、雷鸣般的风声,就会因这种微不足道的事物而微笑,但我这时感 到,片刻后即将来临的白昼,以及其后的所有日子,给我带来的不会再 是对陌生幸福的期望,而是我持续不断的痛苦。我仍然喜爱生活,我知 道我将在生活中遇到的事情只会令人痛苦。我跑到电梯前,虽说还不到 开电梯的时间,仍按铃叫唤值夜班的电梯司机,请他到阿尔贝蒂娜的房 间去告诉她,我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谈,并问她是否能接待我。“小姐觉 得还是她自己来为好。”他来对我回话说。“她一会儿就来。”确实,阿 尔贝蒂娜很快就穿着便袍进来。“阿尔贝蒂娜,”我低声对她说,叫她别 提高嗓门,以免吵醒我母亲,我们跟她只有一墙之隔,这薄墙在今天真 是麻烦,我们只好窃窃私语,以前用来传递我外婆的意图,它会清晰地 发出悦耳的声音,“我打扰您,真不好意思。事情是这样的。为了让您 明白,我得告诉您一件您不知道的事。我来到这里时,已离开一个女 人,我本应娶她为妻,她也准备为我抛弃一切。她今天上午要动身去旅 行,一星期以来,我每天都在想,我是否有勇气不发电报告诉她我要回 去。我现在有了这种勇气,但我却十分难受,认为自己会去自杀。正因 为如此,我昨天晚上才问您,是否能回到巴尔贝克来睡。如果我应该去 死,我也想跟您说声永别。”我任凭泪如雨下,我杜撰的事使流泪显得 十分自然。“我可怜的小宝贝,要是我知道这事,我就会在您身边过 夜。”阿尔贝蒂娜大声说道。在她的思想之中,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种 想法,认为我也许会娶那个女人为妻,她就没有机会跟我“喜结良缘”, 她是真心因一种忧伤而激动,我可能对她隐瞒这种忧伤的原因,而不是 隐瞒忧伤的事实和程度。“另外,”她对我说,“昨天,从拉斯珀利埃尔 回来的整个旅途中,我清楚地感到您一直烦躁和忧伤,我担心出了什么 事。”其实,我的忧伤只是从帕维尔才开始有,而烦躁完全不是那种烦 躁,幸好阿尔贝蒂娜跟忧伤混为一谈,其实烦躁是因为还要跟她一起生 活几天而感到厌烦。她补充道:“我再也不离开您了,我会时刻待在这 儿。”她正好给了我唯一的解毒药,也只有她才能给我这种解毒药,而 当时毒素正煎熬着我,但毒素跟解毒药性质相同:一个温和,一个猛 烈,但都出自阿尔贝蒂娜。此时此刻,阿尔贝蒂娜即我的毒素,正在使 我的痛苦减少,而阿尔贝蒂娜又是解毒药,让我像康复病人那样舒服。 但我在想,她即将动身,从巴尔贝克前往瑟堡,再从瑟堡去的里雅斯 特。她又会故态复萌。我首先要做的事,是阻止阿尔贝蒂娜乘上船,设 法把她带到巴黎。当然啰,去的里雅斯特,如果她想去,从巴黎动身比 从巴尔贝克动身更加方便,但在巴黎我们能看到,也许我可以请德·盖 尔芒特夫人对樊特伊小姐的女友间接施加影响,让她不要待在的里雅斯 特,并让她同意担任一个职务,也许是在某某亲王的府上,我曾在德· 维尔帕里齐夫人家见到过他,在德·盖尔芒特夫人家里也见到过。即使 阿尔贝蒂娜想去他家看望她的女友,亲王因得到德·盖尔芒特夫人的通 知,会不让她们见面。当然啰,我也会想到,在巴黎,如果阿尔贝蒂娜 有这种嗜好,她也会找其他人来满足这种欲望。但是,每个嫉妒的想法 都与众不同,并带有引起嫉妒之人——这次是樊特伊小姐的女友——的 标记。因此,樊特伊小姐的女友仍是我一大心病。我过去想到奥地利, 曾怀着神秘的激情,因为阿尔贝蒂娜来自这个国家(她姨夫曾任驻奥使 馆参赞),该国的地理特点、居民的民族、名胜古迹以及旖旎风光,我 均可在阿尔贝蒂娜的笑貌和风度中看出,如同在地图册和风景画册里看 到,这种神秘的激情,我这时仍然感到,不过是因恐惧中迹象颠倒而感 到。不错,阿尔贝蒂娜来自那里。在那个地方,她肯定能在每幢房子里 找到樊特伊小姐的女友或其他女人。童年的习惯将故态复萌,三个月后 会在圣诞节聚会,接着是元旦,这些节日本身已使我伤心,我在无意中 回想起这些节日里感到的忧伤,因为过去在节日里,在元旦放假的所有 日子,我一直跟吉尔贝特分开[859]。吃过时间很长的晚饭和午夜聚餐之 后,大家都会快乐而又活跃,阿尔贝蒂娜将跟她那里的女友们在一起, 摆出亲热的姿势,就是我曾看到她跟安德蕾在一起时的姿势,但阿尔贝 蒂娜对安德蕾的友谊并无邪念,谁知道呢?也许是我曾看到走近樊特伊 小姐的那些女人,而樊特伊小姐则在蒙茹万受到她女友的追求。樊特伊 小姐的女友在扑到她身上之前胳肢她,我现在就把阿尔贝蒂娜热情洋溢 的脸赋予樊特伊小姐,而对阿尔贝蒂娜,我听到她逃跑然后委身于女友 时发出奇特而又深沉的笑声。跟我感到的痛苦相比,圣卢在东锡埃尔遇 到阿尔贝蒂娜和我那天,她对圣卢暗送秋波使我感到的嫉妒又算得了什 么?还有我在巴黎的嫉妒,那天我正在等待德·斯泰马里亚小姐的来 信,我得到了阿尔贝蒂娜的初吻,却因想起教她接吻的陌生人而感到嫉 妒[860]?这另一种嫉妒,由圣卢和某个年轻男子引起,实在是微不足 道。在这种情况下,我最多担心有了情敌,我会设法压倒他。但这里的 情敌却跟我不同,使用的武器也不同,我不能在相同的场地进行争斗, 不能把同样的乐趣给予阿尔贝蒂娜,甚至无法确切想象出这种乐趣。在 我们生活中的许多时刻,我们会用一生的前途来换取一种本身没有价值 的能力。我过去为认识布拉坦夫人,会不惜放弃生活中的一切优越条 件,因为她是斯万夫人的女友[861]。今天,为阻止阿尔贝蒂娜前往的里 雅斯特,我可以忍受种种痛苦,如果这样做还不够,我就会让她痛苦, 让她与世隔绝,把她关起来,我会把她仅有的一点钱拿走,没有钱她就 无法旅行。过去,我想去巴尔贝克,是因为想要观看一座波斯教堂,以 及清晨的暴风雨,而现在我想到阿尔贝蒂娜也许要去的里雅斯特,就感 到心痛欲裂,这是因为她将在那里跟樊特伊的女友共度圣诞之夜:想象 在改变性质之后就变成敏感,因此就不会同时出现更多的形象。如有人 告诉我,她此刻不在瑟堡或的里雅斯特,无法见到阿尔贝蒂娜,我就会 高兴得流出眼泪,我的生活和她的未来就会有巨大的变化!然而,我清 楚地知道,把我的嫉妒确定在这些地方是武断的想法,如果阿尔贝蒂娜 有这种嗜好,她可以找其他女人来得到满足。另外,同样是那些姑娘, 即使已在其他地方跟她见面,也许就不会使我心里如此难受。我感到, 的里雅斯特和那个陌生的世界,是阿尔贝蒂娜寻欢作乐的地方,那里有 她童年的回忆、友谊和爱情,那里散发出无法解释的敌视气氛,就像过 去那种气氛,一直传到我在贡布雷楼上的卧室,是从餐厅里传来,我听 到妈妈在刀叉声中跟客人们又说又笑,却没有上来跟我道晚安;这又像 一幢幢屋子里使斯万感到的那种气氛,奥黛特在夜里要去那些屋子寻找 难以想象的乐趣。我现在想到的里雅斯特,并非是民族多思、落日金 黄、钟声忧伤的美妙之地,而是令人诅咒的城市,我真想把它立即烧 毁,使它从现实世界中消失。这座城市如同尖刺,一直刺到我心里。听 任阿尔贝蒂娜在不久后前往瑟堡和的里雅斯特,我感到十分害怕,即使 留在巴尔贝克也是如此。因为现在,我的女友和樊特伊小姐的亲密关 系,在我看来已几乎确定无疑,我感到阿尔贝蒂娜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 (有几天因为她姨妈的缘故,我整天都见不到她),她都在跟布洛克的 那些表妹淫乱,也许是跟其他女人。想到她今晚就会去看望布洛克的那 些表妹,我简直就像疯了一样。因此,她对我说有几天她不会离开我, 我就对她回答道:“但这是因为我要回巴黎了。您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您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在巴黎住一段时间[862]?”无论如何,不能让她独自 一人待着,至少在这几天时间里不行,得把她留在我身边,以保证她不 能见到樊特伊小姐的女友。这实际上是要让她单独跟我住在一起,因为 我母亲利用我父亲即将外出视察的机会,觉得应该听从我外婆的一个遗 愿,到贡布雷一个姨妈家去住几天。妈妈不喜欢这个姨妈,因为我外婆 对这个妹妹十分体贴,而她对姐姐却没有妹妹的情感。就这样,孩子们 长大了,回想起过去对他们不好的那些人,就会记恨在心。但妈妈变得 像我外婆那样之后,就不再记恨;她母亲的一生,在她看来如同纯洁无 邪的童年,她将从中提取种种回忆,其甘苦可用来调节她对一些人和另 一些人采取的行为。我姨婆也许能给我妈妈说出某些极其珍贵的细节, 但现在她也许很难得到,因为她姨妈病得很重(据说是患癌症),而妈 妈感到自责,认为应该早些去看望她,而不应该只顾陪伴我的父亲,她 还觉得又有了一条理由,可以去做她母亲会做的事,我外婆的父亲不是 好父亲,在纪念他诞辰时,我母亲去给他上坟献花,因为我外婆上坟也 献花。就这样,妈妈来到即将裂开的墓前,想对死者说些温馨的话,但 我姨婆却没有来说。我母亲在贡布雷期间,会去做我外婆一直喜欢在她 女儿监督下做的一些事。这些事还没有动手去做,因为我妈妈不愿在我 父亲之前离开巴黎,不希望他想到我外婆去世而过于难受,不过他虽然 难受,却不会像我母亲那样悲伤。“啊!现在这样可不行。”阿尔贝蒂娜 对我回答道。“再说,既然那位女士已经走了,您又有什么必要这么快 就回巴黎?”——“因为我在认识她的地方会更加平静,比在她从未来过 的巴尔贝克更加平静,而我对巴尔贝克已非常害怕。”阿尔贝蒂娜到后 来是否看出,那另一个女人并不存在,那天夜里我真的想要去死,是因 为她冒失地向我透露,她跟樊特伊小姐的女友关系密切?有这个可能。 有时我觉得可能是这样。不管怎样,那天早上,她相信那个女人确实存 在。“您应该娶那位女士为妻,”她对我说,“亲爱的,您会幸福的,她 肯定也会幸福。”我对她回答说,想到我会使那个女人幸福,我确实差 一点要决定娶她;最近,我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可以让我的妻子过上十 分奢华和快乐的生活,我差一点接受我所爱的女人献身于我。阿尔贝蒂 娜刚使我感到巨大的痛苦,现在却对我温柔体贴,使我因感激而陶醉, 这就像咖啡馆侍者给你倒了第六杯白酒,你就会乐意给他一大笔钱,我 对她说,我的妻子会有一辆汽车、一艘游艇,但从这点看,阿尔贝蒂娜 虽说很爱乘汽车和游艇,可惜不是我所喜欢的女人;我可以成为她十全 十美的丈夫,但我们也许愉快地见面。不管怎样,我活像喝醉酒那样, 不敢去叫唤行人,生怕挨打,我没有像跟吉尔贝特要好的时候那样,犯 了冒失的错误(如果这算冒失),就是对她说,我爱的正是她阿尔贝蒂 娜。“您看,我差一点要娶她为妻。但我又不敢这样做,我不想让一个 年轻女子生活在一个极其痛苦、令人十分烦恼的人身边。”——“您简直 疯了,大家都愿意生活在您的身边,您看,大家都来找您。在维尔迪兰 夫人家,大家只谈论您一人,在上流社会也是如此,别人是这样对我说 的。因此是那个女士对您不好,使您产生怀疑自己的这种印象。我看出 是这么回事,她是个恶毒的女人,我讨厌她,啊!我要是能像她那样多 好。[863]”——“不,她对我很好,非常好。至于维尔迪兰夫妇和其他 人,我对他们毫不在乎。除了我爱她又拒绝她的那个女人,我只喜欢我 的小阿尔贝蒂娜,只有她经常来看我,至少在最初几天是这样,”我这 样补充道,以免把她吓坏,也为了能在那些日子提出更多的要求,“会 给我些许安慰。”我只是含糊其词地提到结婚的可能,同时又说这是无 法实现的事,因为我们的性格不合。我回想起圣卢跟“拉结主托”的恋 爱,以及斯万跟奥黛特的恋爱,就仍然感到嫉妒,并不由自主地认为, 我恋爱时不会被对方所爱,只有物质利益才能使一个女人爱上我。根据 奥黛特和拉结来对阿尔贝蒂娜作出评价也许是荒唐的。但荒唐的不是她 而是我;我可以唤起的是情感,但我因嫉妒而对情感过于小看。因为这 种也许是错误的判断,可能就有了许多不幸,并会落到我们头上。“那 么,我请您去巴黎,您不愿意啰?”——“我姨妈不希望我这个时候去。 另外,即使我以后能去,我就这样住在您家里,难道不会显得滑稽可 笑?在巴黎,别人会知道我不是您的表妹。”——“那好,我们就说我们 刚订过婚。既然您知道这不是真的,那又有什么关系?”阿尔贝蒂娜的 脖子完全裸露在内衣之外,显得结实,呈金黄色,皮肤粗糙。我抱吻了 她,就像我抱吻母亲那样心地纯洁,以消除孩子般的忧伤,而我当时认 为,这种忧伤永远无法在我心里消除。阿尔贝蒂娜离开我去穿衣服。另 外,她已不再那样忠心耿耿;她刚才还对我说,她一秒钟也不离开我。 (我清楚地感到,她的决心不会长久,因为我担心我们如留在巴尔贝 克,即使在今天晚上,她也会离我而去,独自去看望布洛克的那些表 妹。)然而,她刚才还对我说,她想要去曼恩维尔,下午再回来找我。 她昨晚没有回去,可能有她的一些信件,另外她姨妈会感到不安。我回 答道:“如果只是为了这事,可以派电梯司机去告诉您姨妈,说您在这 儿,并把您的信拿来。”她既想显得听话,又不想受人控制,就皱了皱 眉头,然后突然乖乖地说:“那就这样吧”,并把电梯司机派去。阿尔贝 蒂娜刚离开我一会儿,电梯司机就走来轻轻敲门。我没想到,我跟阿尔 贝蒂娜说话的那些时间,他竟去了曼恩维尔又回来了。他是来告诉我, 说阿尔贝蒂娜给她姨妈写了便条,说要是我希望这样,她可以当天就去 巴黎。另外,她做得不对,竟亲口叫他去办事,因为虽说是在清晨,经 理却已知道此事,感到十分惊慌,就来问我,是否有什么事感到不满, 是否真的要走,我是否可以至少再等几天,因为今天风很怕人(可 怕)。我不想跟他解释说,我无论如何也要让阿尔贝蒂娜离开巴尔贝 克,只要布洛克的表妹们仍在这里散步游玩,特别是唯一能保护阿尔贝 蒂娜的安德蕾不在这儿,我也不想说巴尔贝克这种地方,快要断气的病 人,即使会死在半路上,也不愿在这里再过一夜。此外,我还要先去说 服旅馆里跟他有相同请求的人,玛丽·吉内斯特和塞莱斯特·阿尔巴雷知 道我要走,眼睛都哭红了。(不过,玛丽发出激流般急促的哭泣声,塞 莱斯特比较懦弱,叫她冷静,但玛丽低声朗读她知道的唯一一首诗《人 世间丁香全都枯萎》,塞莱斯特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如瀑布般流到她丁 香色的脸上;不过,我想她们当天晚上就已把我忘掉。)然后,在当地 经营的小火车上,我虽说小心翼翼不让人看到,还是遇到了德·康布勒 梅先生,他看到我的行李箱就脸色发白,因为他希望我后天去做客;他 使我恼火,因为他想让我相信,我呼吸困难跟天气变化有关,十月份是 医治这种病最好的时候,他问我,不管怎样,“是否能过一个星期再 走”,这蠢话使我恼火,也许只是因为他的建议使我难受。他在车厢里 跟我说话,每到一站,我都生怕遇到德·克雷西先生,他比埃兰巴尔德 或吉斯卡德[864]还要可怕,总是要我请他吃饭,我也怕遇到维尔迪兰夫 人,她更可怕,非要请我去做客。但这些事只是在几小时后才会有。我 还没有到这种地步。我现在只要应付经理失望的抱怨。我把他打发走 了,因为我怕他即使低声说话,最终也会把我妈妈吵醒。我独自待在房 间里,就是这间天花板过高的房间,我刚来时待在里面,感到十分难 受,我曾在里面满怀柔情地想念德·斯泰马里亚小姐,曾窥视阿尔贝蒂 娜及其女友们像候鸟般经过时停在海滩上,在这幢房子里,我曾叫电梯 司机把她找来,将她占有,却又毫不在乎,在这里,我曾体会到外婆的 善良,后来得知她已去世;这些百叶窗下面,每天透进清晨的亮光,我 第一次把百叶窗打开,是为了观看大海首批涌来的浪涛(这些百叶窗, 阿尔贝蒂娜要我关上,以免让人看到我们抱吻)。我感到我自己的变 化,是在把前后情况比较之后。然而,我们已对自己的变化习以为常, 就像对别人感到习惯,但我们突然间回想起它们具有不同的意义,然 后,它们失去了任何意义,而跟变化有关的那些事,即和今天的事完全 不同的事,在同一个房间、同样的玻璃书柜之间演出的一幕幕各不相同 的戏,以及心里和生活里因这些戏而发生的变化,似乎因环境不变显得 更加清楚,因地点不变更加稳固。
有两三次,我在一时间想到,这房间和这些书柜所在的世界里,阿 尔贝蒂娜显得微不足道,这世界也许是精神世界,这是唯一的现实,而 我的忧伤则有点像阅读一部小说产生的忧伤,只有疯子才会终生忧伤下 去;也许我只要稍有毅力,就能到达这现实世界,并像杂技演员穿过纸 圈那样,超越我的痛苦后进入其中,不再去想阿尔贝蒂娜以前做过的 事,就像我们看完一部小说之后,不再去想小说中虚构的女主人公的行 为。另外,我最喜欢的情妇,从未配得上我对她们的爱情。这种爱情真 实,因为我最看重的事是去看望她们,让她们为我一人所拥有,如果有 一天晚上她们让我久等,我就会伤心得哭泣。但是,她们主要是能够唤 起这种爱情,能把爱情推向顶峰,而不是爱情的形象。我看到她们的容 貌,听到她们的声音,却无法在她们身上看出跟我的爱情相像并能成为 这种爱情的理由的任何东西。然而,我唯一的快乐是见到她们,我唯一 的焦虑是等待她们到来。似乎有一种能力跟她们毫无关系,是大自然附 加在她们身上,这种能力,这种仿电能,对我产生的作用是激发爱情, 也就是引导我所有的行动,引起我所有的痛苦。但与此完全不同的是这 些女人的美貌、智慧或善良。如同电流会把你推动,我因爱情而心绪不 宁,我经历过这些爱情,感受到这些爱情:我一直未能看到它们或把它 们想象出来。我甚至要认为,在这些爱情里(我把爱情中常有的肉体愉 悦置于一边,因为这种愉悦无法形成爱情),在女人的外表下面,我们 像对若隐若现的神祇那样祈求的,正是女人身上附加的这种无形力量。 这种神祇的仁慈,对我们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我们想要跟它们接触,却 无法从中找到确实的乐趣。女人在幽会时,使我们跟这些女神有了联 系,但女人没有做更多的事。我们答应要给首饰,要去旅游,如同许诺 要献祭品,说出表示喜欢的套话和表示冷淡的相反套话。我们具有各种 能力,可以得到新的约会,而对方也会欣然同意。然而,女人走后,我 们却无法说出她穿的是什么衣服,我们发现自己甚至没有看过她一眼, 那么,如果女人没有这种神秘的力量,我们难道会为她而花费如此多的 精力?
视觉是多么骗人的感觉!一个人的身体,即使像阿尔贝蒂娜的身体 那样被人所爱,而且离我们只有几米或几厘米,却使我们感到十分遥 远。她的灵魂也是如此。但是,只要有什么事突然改变这灵魂跟我们所 处的位置,并向我们表明,她爱的是别人而不是我们,那么,我们就会 在我们错乱的心跳中感到,我们所爱的女人不是在离我们几步远的地 方,而是在我们心中。是在我们心中,在不大深的表层。但是,“这女 友就是樊特伊小姐”这句话,已成为芝麻开门的咒语,而我自己却无法 找到,这咒语使阿尔贝蒂娜进入我那被撕裂的心的深处。她进去后门又 关上,我即使寻找一百年,也无法知道如何才能把这门重新打开。
这句话,阿尔贝蒂娜刚才待在我身边时,我在片刻间不再听到。我 像在贡布雷抱吻我母亲那样抱吻她,以消除我的焦虑不安,这时,我几 乎相信阿尔贝蒂娜是无辜的,至少我没有一直在想我发现了她的恶习。 但现在,我独自一人,这句话又开始回响,如同耳朵里的声音,只要别 人停止对你说话,你就会立刻听到。她有恶习,我现在已不再怀疑。红 日即将初升,其光辉照得我周围的事物起了变化,如同我一时间改变跟 她的距离,使我再次更清楚地感到我的痛苦。我从未见到过如此艳丽而 又痛苦的清晨。我想到所有冷清的景色即将在阳光下闪耀,而在昨晚, 我还只想前去观赏,这时我不禁抽噎起来,而与此同时,不由自主地做 出奉献祭品礼的手势,在我看来象征着血淋淋的献祭,我将要在每天早 晨用所有的欢乐来献祭,直至我生命结束,这献祭不断隆重进行,在每 天曙光初现之时,用我每天的忧伤和我创口的鲜血献祭,而太阳这金 蛋,仿佛因平衡打破而被推出,打破平衡则是因凝固时密度改变,只见 太阳长出胡须般的火焰,如同画上那样,一跃而冲破天幕,它在天幕后 面时,我们感到它已颤动片刻,准备登台、冲出,并用浩然洪波般的光 线,把天幕上神秘而又凝固的红色遮盖。我听到我自己的哭泣声。但此 时此刻,房门出人意料地打开,我的心怦怦直跳,觉得看到我外婆站在 我面前,如同我曾看到过的那种幻影,不过只是在睡梦之中看到。这一 切难道只是一场梦?可我却是醒着。“你觉得我像你可怜的外婆。”妈妈 对我说——因为是她——说时柔声柔气,仿佛为消除我的恐惧,她还承 认跟她母亲相像,并露出甜美的微笑,显得自豪而又谦虚,这微笑从未 想要卖弄风骚。她头发散乱,灰色发绺并未遮盖,弯弯曲曲地散布在她 那不安的眼睛和苍老的面颊周围,她穿的也是我外婆的睡衣,因此在一 时间我无法把她认出,并怀疑我是否睡着,我外婆是否死而复生。我母 亲早已像我外婆,而不像我童年时所熟悉的笑嘻嘻的年轻妈妈。但我已不再想到那个妈妈。就这样,你长时间待着看书,就没有发现时间已经流逝,你突然看到周围的阳光,这太阳必然要经过一个个相同的相位, 使人产生错觉,昨天傍晚在同样的时刻也有阳光,这太阳在其周围带来同样的和谐和融洽,为夕阳西下作好准备。我母亲面带微笑,向我指出 错误,她因为跟她母亲如此相像,心里甜滋滋的。“我过来,”我母亲对 我说,“是因为睡觉时似乎听到有人在哭。我就这样给吵醒了。但你怎 么还没有睡过?而且你眼泪汪汪。出了什么事?”我一把抱住她的头 说:“妈妈,是这样的,我怕你以为我反复无常。可首先,昨天我对你 谈论阿尔贝蒂娜,话说得不是很恰当,我对你说的话不公正。”——“那 又怎么样?”母亲对我说。她看到太阳升起,想起自己的母亲,不由凄然一笑,我外婆常常为我无法观赏这种美景而感到惋惜,母亲不想让我 错过这个机会,就把窗子指给我看。但在妈妈指给我看的巴尔贝克海 滩、大海和东升旭日后面,我带着妈妈已看出的绝望情绪,看到了蒙茹 万的房间,只见阿尔贝蒂娜脸色粉红,像肥猫般蜷缩,鼻子显得淘气, 坐在樊特伊小姐的女友坐过的地方,发出阵阵淫荡的笑声说:“好啊! 有人看到我们,那就再好也没有了。我!我难道不敢朝这老猴吐唾 沫?”这个场景我是在另一场景后面看到,那个场景在窗子里展现,只 是这个场景上面的一块暗淡罩布,像映象般重叠其上。确实,这场景本身似乎十有八九并不真实,如同画出的图像。在我们面前,在帕维尔悬 崖的凸出之处,我们曾在那里做传环游戏的小树林,呈斜坡状一直延伸 到水面上还有一层金漆的大海,呈现出层林叠翠的画面,这如同那个时 刻,往往是在傍晚时分,我跟阿尔贝蒂娜一起去那里午睡,我们起来时 会看到夕阳西下。夜晚杂乱的雾气,如同粉红和蓝色布片,残留在充满 晨光珠色碎片的海面上,只见一艘艘船只驶过,面对斜射的阳光微笑, 阳光把船帆和艏斜桅顶照
得发黄,就像晚上回港时那样:这想象出来的 场景,游移不定而又冷清,只是在回忆夕阳西下,这夕阳西下并非像傍 晚那样,由我经常看到的夜幕降临前几个小时构成,这场景脱离开来, 被插了进去,比蒙茹万的可怕图像还要脆弱,无法把这图像消除、遮盖 和隐藏,这是回忆与梦想的诗意而又虚幻的图像。“不过,”我母亲对我 说,“你没有对我说过她一句坏话,你对我说,她使你感到有点厌烦, 你感到满意的是不想娶她为妻的想法。这可不是哭成这样的一条理由。 你想想,你妈妈今天就要动身,她的大宝贝竟这样伤心,她走了也放心 不下。更何况,可怜的孩子,我没有很多时间来安慰你。行李即使准备好也没用,动身那天,时间总是不够。”——“不是这么回事。”于是,我盘算未来,仔细掂量自己的意愿,这才明白阿尔贝蒂娜对樊特伊小姐 的女友情谊如此深长,而且时间又如此之长,确实不可能清白无辜,知 道阿尔贝蒂娜已不是新手,正如她的一举一动向我表明,她生来就有沾 染恶习的倾向,我已无数次不安地预感到这事,她想必不断沉湎于恶习 之中(她此刻乘我一时不在的机会,可能正在干这种事),我于是对母 亲说,我知道我使她难受,但她并未让我看出,只是因神色十分关切而 显露出来,每当她衡量我感到忧伤或受到伤害的严重性,她就会显出这 种神色,她第一次显出这种神色是在贡布雷,当时她终于来房间陪我睡 觉,而此时此刻,这种神色跟我外婆允许我喝白兰地时的神色极其相 像,我就对母亲说:“我知道我会使你难受。首先,我不像你所希望的 那样会留在这里,而是要跟你在同样的时间动身。但这还算不了什么。 我在这里感到难受,情愿回去。但你要听我说,你别太难过。事情是这样的。我弄错了,我昨天好心骗了你,我反复思考了整整一夜。我们一 定要这样,我们现在立刻把这件事定下来,因为我现在清楚了,我再也不会改变主意了,我不这样就不能活了,我一定要娶阿尔贝蒂娜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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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bé du Mont-Saint-Michel圣米歇尔山修道院院长。 abbesse de Fontevrault[Marie-Madeleine de Rochechouart](1645— 1704)丰特弗罗修道院女院长[玛丽-马德莱娜·德·罗什舒阿]。 Abner(公元前11世纪)押尼珥,以色列王的将军,拉辛 (Racine)《亚他利雅》(Athalie)中人物。 actrice(une ancienne)(一位以前的)女演员。跟布洛克的妹妹 (sœur de Bloch)在一起,在巴尔贝克大旅馆(Grand-Hôtel de Balbec) 引起议论纷纷。 Adam(dans le costume d’Adam)亚当(赤身裸体) Adolphe(mon oncle)阿道夫(我的外叔公),我外公的弟弟。莫 雷尔(Morel)谈到他时兴致勃勃;他的“小公馆” Agamemnon阿伽门农 Agrigente(prince d’)阿格里真托(亲王),绰号“格里格 里”(Grigri) [Agrippine la Jeune](15—59)(小)阿格里品娜,罗马皇帝克 劳狄一世(Claude I er)之妻,尼禄(Néron)之母。 Aias埃阿斯,Ajax的希腊语写法,《伊利亚特》(Iliade)中希腊英 雄。 Aigleville(d’)(德·)埃格勒维尔⇒ Chaverny(comtesse de)夏韦 尼(伯爵夫人) Aiguillon(duc d’)埃吉永(公爵)。 Aimé埃梅,巴尔贝克大旅馆(Grand-Hôtel de la Plage)侍应部主 任。他心里锱铢必较。他在贝尔纳先生(M. Bernard)和年轻的侍者 (jeune commis)的关系中所起的作用。他不认识夏吕斯(Charlus)。 他收到夏吕斯的信,但一点也看不懂。他对汽车司机(chauffeur)亲 热。我是他喜欢的顾客 [Ajax]⇒ Aias埃阿斯 Albaret(Céleste)(1891—1984)阿尔巴雷(塞莱斯特·),娘家 姓吉内斯特(Gineste)。在巴尔贝克(Balbec),给一个外国老太太当 贴身女仆。她来看我;她的言语。她有诗人的才能。她有时让人讨厌。 [Albaret(Odilon)](1881—1960)阿尔巴雷(奥迪隆·),塞莱 斯特·阿尔巴雷(Céleste Albaret)的丈夫。 Albaret(M. )阿尔巴雷(先生),外交家。 Albertine Simonet阿尔贝蒂娜·西莫内,邦唐夫妇(les Bontemps)的 外甥女。因为她要来,我谢绝了盖尔芒特亲王(prince de Guermantes) 的邀请,后又谢绝盖尔芒特公爵(duc de Guermantes)的邀请。她迟迟 不来,使我感到焦急不安。她给我打来电话。我终于把她叫来。弗朗索 瓦丝(Françoise)讨厌她。我把吉尔贝特(Gilberte)给我的玛瑙球和书 袋送给她,她对我说不认识吉尔贝特。她来到巴尔贝克(Balbec)附近 的一个疗养地,想要见我。我因忧伤而不想见她。我最终决定见她。我 又对她产生欲望。忧伤和想见她的愿望。我因科塔尔(Cottard)对安德 蕾(Andrée)和她跳舞时的想法而怀疑她是同性恋。她没来;我痛苦地 想要知道她为何不来。她要去安弗勒维尔(Infreville)拜访一位女士, 但我要陪她去时,她却说不想去了。她从镜子里观看布洛克小姐(Mlle Bloch)及其表妹。我因怀疑她有伤风败俗的行为而感到痛苦。我对她 说出极其冷酷而又损人的话。我把她向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作了介绍。“您到底跟我有什么地方过不去?”。我谎称热 恋安德蕾。她否认跟安德蕾有恋爱关系。我跟她重归于好。我跟她单独 出去游玩。她想要消除我的怀疑。因女人而引起的嫉妒和不安。她陪我 前往东锡埃尔(Doncières)。她对圣卢(Saint-Loup)再三挑逗。我对 她的责备。我们重归于好。谈起我跟她的婚事。我每天跟她一起外出; 她画一座教堂。我们乘汽车兜风。在拉斯珀利埃尔(La Raspelière)。 我们回去的途中。在里弗贝尔(Rivebelle)吃午饭;我对一个侍者嫉 妒。晚上我们躺在沙丘下面亲热。她跟我一起去拉斯珀利埃尔吃晚饭。 她跟莫雷尔很熟悉。我们夜里乘火车旅行。夏吕斯(Charlus)欣赏她的 服饰。康布勒梅夫妇(les Cambremer)邀请我和她一起去做客。德·康 布勒梅夫人说似乎曾看到她跟一个名叫“莉娅”(Lia)的女子在一起。 我偶然证实了我的怀疑。 我在火车上监视她。她尽量不使我嫉妒圣 卢。我决定跟她一刀两断。她向我揭示她跟樊特伊小姐(Mlle Vinteuil)及其女友的友情;我感到痛苦。我想不让她去的里雅斯特 (Trieste)。我让她下决心当天就跟我一起回巴黎。“我一定要娶阿尔 贝蒂娜为妻”。 Albertine(amies d’)阿尔贝蒂娜(的女友们)[以及在的里雅斯特 (Trieste)的其他女友] Albertine(tante d’)阿尔贝蒂娜(的姨妈)⇒Bontemps(Mme)邦 唐(夫人) Alençon(duc d’)阿朗松(公爵)。 Alençon(Émilienne d’)阿朗松(埃米利安娜·德·)。 Allemagne(empereur d’)德国皇帝⇒Guillaume II威廉二世。 Altesses sans beauté(deux)(两位)并不漂亮的殿下。 ambassadeur aimant les femmes à la tête d’un “petit Sodome diplomatique”大使喜欢女人,却领导一个“类似小型所多玛城的外交使 团”。 ambassadeur d’Allemagne(prince de Radolin)(1841—1917)德国 大使(拉多林亲王):在盖尔芒特王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府。 ambassadeur de X en France某国驻法大使。他的秘书并非随意挑 选。 ambassadrice d’Autriche奥地利大使夫人。 ambassadrice d’Angleterre英国大使夫人。 ambassadrice d’Espagne西班牙大使夫人。 ambassadrice de Turquie土耳其大使夫人:认为盖尔芒特王妃 (princesse de Guermantes)超群绝伦 Ambresac(les)昂布勒萨克(一家)。 Ambresac(Mlle Daisy d’)(戴茜·德·)昂布勒萨克(小姐)。 Amédée阿梅代⇒grand-père(mon)(我)外公。 Amédée(Mme)阿梅代(夫人)⇒grand-mère(ma)(我)外 婆。 Amenoncourt(comte d’)阿默农古尔(伯爵)。 Américaine美国女人,在巴尔贝克(Balbec)。 Amfreville(vicomte et vicomtesse d’)昂弗勒维尔(子爵和子爵夫 人)。 Amoncourt(Mme Timoléon d’)阿蒙古(夫人)(蒂莫莱昂·德 ·)。她对奥丽娅娜(Oriane)热情;她在文学方面有优越条件。 Amphiétès安菲埃特斯。 Amphitryon安菲特律翁。 Andrée安德蕾,巴尔贝克(Balbec)那帮姑娘中年龄最大者:在安 卡维尔的娱乐场(casino d’Incarville),她跟阿尔贝蒂娜(Albertine)贴 胸跳华尔兹舞。我怀疑她跟阿尔贝蒂娜有恋爱关系。我对阿尔贝蒂娜谎 称我在热恋安德蕾。阿尔贝蒂娜否认跟她有恋爱关系。我真正喜欢的是 她 Andromède安德洛墨达,希腊神话中埃塞俄比亚公主。 Angleterre([Alexandra de Danemark],reine d’)(1844—1925) 英国女王(丹麦的亚历山德拉),爱德华七世(Édouard VII)之妻。 Annunzio(Gabriele d’)(1863—1938)邓南遮(加布里埃莱·), 意大利作家。他欣赏盖尔芒特公爵夫人(duchesse de Guermantes) Antioche昂蒂奥什,盖尔芒特王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的一 位男客。 Antoine(Marc)(约前83—前30)安东尼(马可·),古罗马统 帅。公元前37年与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Cléopâtre)结婚。 archevêque de Tours图尔大主教⇒[Nègre(Mgr)]内格尔(主教 大人) archevêque de Tours(nièce de l’)图尔大主教(的侄女) ⇒[Nègre(Mlle)]内格尔(小姐) Arenberg(duchesse d’)阿伦贝格(公爵夫人),这个家族的真实 成员。 Argencourt(M. d’)(德·)阿让古尔先生⇒Beauserfeuil(M. de) (德·)博泽弗耶(先生) Argonaute阿尔戈英雄,这里是珀尔修斯(Persée)的误称。 Arlincourt([Charles-Victor Prévôt],vicomte d’)(1789—1856) 阿兰古(子爵)(夏尔-维克多·普列沃),法国作家。 Arouet阿鲁埃⇒Voltaire伏尔泰 Arpajon(vicontesse puis comtesse d’)阿帕雄(子爵夫人,后为伯爵 夫人),巴赞·德·盖尔芒特(Basin de Guermantes)以前的情妇。她曾 跟盖尔芒特公爵(duc de Guermantes)有私情;我请她把我向盖尔芒特 亲王(prince de Guermantes)引见时,她显得卑怯。她被喷泉的水柱淋 得浑身湿透。她接待奥黛特(Odette) Arrachepel ou Rachepel(les)阿拉什佩尔或拉什佩尔(家族)。该 家族用自己的姓来命名拉斯珀利埃尔(La Raspelière)。据说曾称为佩 尔维兰(Pelvilain);该家族的纹章。 Arrachepel阿拉什佩尔,名叫马塞(Macé),人称佩尔维兰 (Pelvilain),并以此姓封为贵族。 Arrachepel, ou Rachepel(Mlle d’)(德·)阿拉什佩尔或拉什佩尔 (小姐),德·康布勒梅先生的曾祖母(arrière-grand-mère de M. de Cambremer)。 Arrachepel(Mme d’)(德·)阿拉什佩尔(夫人),泽莉娅·德·康 布勒梅侯爵夫人(Zélia de Cambremer)的祖母。 arrière-grand-père(mon)(我的)外曾祖父,我外公(mon grandpère)的父亲。维尔迪兰夫人(Mme Verdurin)说他吝啬。 arrière-grand-père(mon)(我的)外曾祖父⇒ grand-mère(père de ma)(我)外婆(的父亲) Arthez(Daniel d’)阿泰兹(达尼埃尔·德·),巴尔扎克(Balzac) 《人间喜剧》(La Comédie humaine)中人物。 Assuérus亚哈随鲁,拉辛(Racine)悲剧《以斯帖》(Esther)中人 物 Athalie亚他利雅,拉辛(Racine)同名悲剧中的人物。 Athénè(Pallas)雅典娜(帕拉斯·),宙斯(Zeus)之女[“Athénè Hippia”(“马术雅典娜”)]。 Auguste(前63-后14)奥古斯都,古罗马第一位皇帝(前27—后 14) Aumale(Henri Eugène Philippe Louis d’Orléans, duc d’)(1822— 1897)奥马尔(公爵)(亨利·欧仁·菲力普·路易·德·奥尔良),法国将 军、历史学家 Aumal-Lorraine(Mlle d’)(德·)奥马尔-洛林小姐,西特里先生 (M. Citri)的曾祖母。 Aunay(M. d’)(德·)奥内(先生),确切地说是Aunay(CharlesMarie Le Pelletier d’)(1840—1918)奥内(夏尔-马里·勒佩勒蒂埃·德 ·),法国外交家。 Autriche(impératrice d’)奥地利(皇后)⇒ Wittelsbach(Élisabeth de)维特尔斯巴赫(的伊丽莎白) Avenel(les)阿弗内尔(家族),中世纪著名家族。 aviateur dont le vol fait se cabrer mon cheval飞行员,他的飞行使我的 马后腿直立 avocat(célèbre)de Paris巴黎(著名)律师:在康布勒梅家(les Cambremer)小住,喜欢勒西达内(Le Sidaner)的作品。他邀请我去他 家观赏勒西达内的画作。 avocat(femme et fils de l’)(上述)律师(的妻子和儿子)。 Babal巴巴尔⇒Bréauté-Consalvi(Hannibal de)(阿尼巴尔·德·)布 雷奥泰-孔萨尔维 Bach(Jean-Sébastian)(1685—1750)巴赫(约翰-塞巴斯蒂安·) Baden(princesse de)巴登(王妃)。 Bakst(Léon)(1866—1924)巴克斯特(列夫·),俄国画家,俄 罗斯芭蕾舞团的舞美和服装设计师 Balzac(1799—1850)巴尔扎克,法国作家。夏吕斯(Charlus)在 火车里看巴尔扎克的作品。他最喜欢的巴尔扎克作品。夏吕斯和布里肖 (Brichot)谈论巴尔扎克 banquier juif(riche)(富裕的)犹太银行家。 Barbedienne(Ferdinand)(1810—1892)巴尔伯迪安纳(费迪南 ·),法国青铜塑像铸造师。 Bargeton(Mme de)(德·)巴日东(夫人),巴尔扎克(Balzac) 《幻灭》(Illusions perdues)中人物。 Barnum(saint)(圣)巴纳姆⇒ Barnum(Phineas Taylor)巴纳姆 (菲尼亚斯·泰勒·) Barnum(Phineas Taylor)(1810—1891),巴纳姆(菲尼亚斯·泰 勒·),美国江湖骗子,游艺节目演出的经理人(saint Barnum圣巴纳 姆)。 Baron fils(Louis Baron, dit)(1870—1939)小巴龙(路易·巴龙, 人称),法国演员。 Barsanore(saint)(圣)巴萨诺尔,八世纪时任埃夫勒教区圣勒弗 鲁瓦十字架修道院院长。 Basin巴赞⇒ Guermantes(duc de)盖尔芒特(公爵) Bathilde巴蒂尔德⇒ grand-mère(ma)(我)外婆 bâtonnier de Cherbourg瑟堡律师公会会长:他去世的噩耗。 bâtonnier de Cherbourg(femme du)瑟堡律师公会会长(的妻 子)。 Baudelaire(Charles)(1821—1867)波德莱尔(夏尔·),法国诗 人 Baudoin de Môles博杜安·德·莫尔。 Beauserfeuil(M. de)(德·)博泽弗耶(先生) Beausergent(Mme de)(德·)博塞让(夫人),我外婆喜欢的作 家,德·维尔帕里齐夫人(Mme de Villeparisis)的姐姐 Beautreillis(général de)(德·)博特雷伊(将军)。 [Beccadelli(Maria)]贝卡德利(玛利亚·),比洛亲王(prince de Bülow)之妻。 Beethoven(Ludvig van)(1770—1827)贝多芬(路德维希·范 ·),德国作曲家 Bélise贝丽兹,莫里哀(Molière)《女博士》(Les Femmes savantes)中人物。 Benois(Alexandre Nikolaïevitch)(1870—1960)伯努瓦(亚历山 大·尼古拉耶维奇·),俄国画家,曾任俄罗斯芭蕾舞团布景设计师 Bergotte贝戈特。斯万夫人(Mme Swann)的沙龙以著名而又衰老 的贝戈特为核心而形成 Bergson(Henri)(1859—1941)柏格森(亨利·),法国哲学家。 Berlioz(Hector)(1803—1869)柏辽兹(埃克托·),法国作曲 家、指挥家、音乐评论家 Berma(la)贝尔玛。 Bernard(Nissim)贝尔纳(尼西姆·),布洛克夫人(Mme Bloch) 的叔叔。他包养巴尔贝克旅馆(hôtel de Balbec)的一个年轻伙计。他 骗过那个伙计,跟农庄饭馆的一个侍者(un garçon de ferme)勾搭上 了。暗示他已去世(?) Berneville(comte et comtesse de)贝纳维尔(伯爵和伯爵夫人)。 Bernhardt(Sarah)(1844—1923)贝恩哈特(萨拉·),法国女演 员 Berold贝罗尔德。 Berri(duc de)贝里(公爵),应为Berry(Charles Ferdinand) (1778—1820)贝里(夏尔·费迪南·),查理十世(Charles X)的次 子:据传斯万(Swann)的父亲是他的私生子。 Berry贝里,美国人的姓。 Berry(duc de)贝里(公爵),Philippe Marie d’Orléans(1844— 1910)(菲力浦·马里·德·奥尔良)的爵位。 Bibi皮皮⇒Châtellerault(jeune duc de)沙泰勒罗(小公爵) Biche(M. )母鹿(先生),画家埃尔斯蒂尔(Elstir)的绰号 blanchisseuse洗衣女工,布里肖(Brichot)的情妇。维尔迪兰夫人 (Mme Verdurin)将他们拆散。他们生有一女 Blatin(Mme)布拉坦(夫人) Bloch(les)布洛克(一家)。 Bloch(M. Salomon)(所罗门·)布洛克(先生),我同学的父 亲:在巴尔贝克(Balbec);他刚继承叔父的遗产。由于阿尔贝蒂娜 (Albertine)的缘故,我不能去向他问好。 Bloch(Mme)布洛克(夫人),我同学的母亲。 Bloch(Albert)布洛克(阿尔贝·),比我年长的同学。斯万 (Swann)请他共进午餐;他是活跃的德雷福斯派。在巴尔贝克 (Balbec)。他装作没看到他妹妹。他认为我故作风雅,因为我不去向 他父亲问好;我们的友谊蒙上阴影。他要我别去邦唐夫人(Mme Bontemps)家。夏吕斯(Charlus)对他感兴趣 Bloch(cousine de)布洛克(的表妹)⇒ Lévy(Esther)列维(埃 斯黛·) Bloch(cousines de)布洛克(的表妹们)。我想阻止阿尔贝蒂娜 (Albertine)跟她们见面 Bloche(sœurs de)布洛克(的姐妹)[其后为布洛克的妹妹 (sœur de Bloch)]。她们缺乏教养,欣赏自己的兄弟:跟他的表妹埃 斯黛·列维(Esther Lévy)一起在巴尔贝克的娱乐场(casino de Balbec)。她跟以前的一位女演员(une ancienne actrice)一起在巴尔贝 克大旅馆(Grand-Hôtel de Balbec)出了丑闻。⇒jeunes filles(deux), amies de Léa(两个)姑娘,莱娅的女友 blonde(petite)金发小姑娘,卖花女,莫雷尔(Morel)说是他的 女友。 [Boccace](1313—1375)薄伽丘,意大利作家。 Boers(guerre des)布尔人(的战争)。 Boissier布瓦西埃(糖果店) Boissier(gaston)(1823—1898)布瓦西埃(加斯东·),法兰西 公学院(Collège de France)拉丁雄辩术教授。受到德·维尔帕里齐夫人 (Mme de Villeparisis)的邀请。 Boissier(Mme)布瓦西埃(夫人),前者之妻。 Bonaparte(famille)波拿巴(家族)。 Bontemps(M. )邦唐(先生),阿尔贝蒂娜(Albertine)的姨 夫,公共工程部部长办公厅主任(被误认为邮电部部长办公厅主任)。 他曾任驻奥(Autriche)使馆参赞 Bontemps(Mme)邦唐(夫人),阿尔贝蒂娜(Albertine)的姨 妈。她让阿尔贝蒂娜(Albertine)住在她在埃普勒维尔(Épreville)的 别墅里。把阿尔贝蒂娜嫁给我,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在她家吃午饭时, 大家都称赞我,只有布洛克(Bloch)一人默无一言 Bontemps(amie de Mme)邦唐(夫人的女友),“怪里怪气”。她 跟阿尔贝蒂娜(Albertine)相遇。 Borghèse(Giovanni, prince)(1855—1918)博盖塞(亲王)(乔 凡尼·)。在奥黛特(Odette)家。 Borodino(prince de)博罗季诺(亲王),圣卢(Saint-Loup)所在 的团的上尉 Bouchard(Charles)(1837—1915)布夏尔(夏尔·),法国医 生。 Bouchère(la)卖肉的女人⇒Françoise(nièce de)弗朗索瓦丝(的 侄女) Bouffe de Saint-Blaise布夫·德·圣布莱斯,法国医生。 Bouillon(duc de)布永(公爵),奥丽娅娜·德·盖尔芒特(Oriane de Guermantes)的叔叔,德·维尔帕里齐夫人(Mme de Villeparisis)的 弟弟。 Bouillon(Mlle de)(德·)布永(小姐)⇒Villeparisis(marquise de)维尔帕里齐(侯爵夫人) Boulbon(docteur du)(杜·)布尔邦(大夫):他在巴尔贝克 (Balbec)附近使科塔尔(Cottard)感到气愤 Bourbon(les)波旁(王族)。德·夏吕斯夫人(Mme de Charlus) 是波旁公主(princesse de Bourbon)。 Bourbon(princesse de)波旁(公主)⇒Charlus(Mme de)(德·) 夏吕斯(夫人) Bourgogne(Louis de France, duc de)(1682—1712)勃艮第(公 爵,法兰西的路易),路易十四(Louis XIV)之孙。 Boutroux(Émile)(1845—1921)布特鲁(埃米尔·),法国哲学 家。 Bovary(Mme)包法利(夫人),福楼拜(Flaubert)同名小说中 人物。 Brabant(duc de)布拉邦特(公爵),夏吕斯(Charlus)的一个爵 位。 Brahma梵天,一译婆罗贺摩,是婆罗门教和印度教主神之一。 Brantes(Mme de)(德·)布朗特(夫人)。 Bréauté-Consalvi(Hannibal, marquis de)(汉尼巴尔·德·)布雷奥 泰-孔萨维(侯爵),朋友们称他为“巴巴尔”(Babal):他把我引见给 盖尔芒特亲王(prince de Guermantes)。他是奥黛特(Odette)的朋 友。 Brèvedent(saint Laurent de)布雷弗当(圣洛朗·德·)。 Brichot布里肖,巴黎大学(la Sorbonne)教授。他跟洗衣女工 (blanchisseuse)相恋,但这对恋人被维尔迪兰夫人(Mme Verdurin) 拆散。在开往拉斯珀利埃尔(La Raspelière)的火车里。他是反德雷福 斯派。谈词源。他把德尚布尔(Dechambre)去世的消息告诉信徒们。 他不会在维尔迪兰夫人(Mme Verdurin)面前谈论此事。谈词源。维尔 迪兰夫妇(les Verdurin)对他的亲热中隐含讽刺。他批评巴尔扎克 (Balzac)。他狂热地爱上了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谈词源。 Brichot(fille de)et de sa blanchisseuse布里肖和他的洗衣女工(的 女儿)。 Brichot(un des plus savants amis de)布里肖(的一位十分博学的朋 友)。 Brillant-Savarin(Anthelme)(1755—1826)布里亚-萨瓦兰(安泰 尔姆·),法国美食家,著有《口味生理学》(Physiologie du go t)。 Brunetière(Ferdinand)(1849—1907)布吕纳介(费迪南·), 《两世界评论》(La Revue des Deux Mondes)社长(1893—1906) Buckingham(famille de)白金汉(家族)。 Bülow([Bernard],prince de)(1849—1929)比洛(亲王) (伯恩哈德·冯·),德国首相。 Bussière[应为Baussière(博西埃尔)](Edmond Renouard de) (1804—1888)比西埃尔(埃德蒙·勒努阿尔·德·),法国外交家。 Cabrières(François de Roverie de, Mgr)(1830—1921)卡布里埃 尔(主教大人)(弗朗索瓦·德·罗弗里·德·),高级教士。 Caca(comtesse) (伯爵夫人),夏吕斯(Charlus)所说。 Cadignan(Diane, princesse de)卡迪央(王妃)(狄安娜·德·), 巴尔扎克(Balzac)小说《卡迪央王妃的秘密》(Secrets de la princesse de Cadignan)的女主人公。 Cahn卡恩,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暗指西尔万·莱 维先生(M. Sylvain Lévy)。 Caillaux(Joseph)(1863—1944)卡约(约瑟夫·),法国政治家 calife哈里发,《一千零一夜》(Mille et Une Nuits)中人物。 Cambremer(les)康布勒梅(一家/夫妇)。他们把拉斯珀利埃尔 (La Raspelière)租给维尔迪兰夫妇(les Verdurin)。他们应邀去拉斯 珀利埃尔做客。他们跟维尔迪兰夫妇闹翻 Cambremer(marquise douairière Zélia de)康布勒梅(老侯爵夫人) (泽莉娅·德·),原姓梅尼尔-拉吉夏尔(Du Mesnil-La-Guichard)。她 从菲泰尔纳(Féterne)去拜访一些地位跟她相差甚远的邻居。她来巴尔 贝克(Balbec)看我;她被电梯司机(lift)称为“卡门 贝”(《Camembert》)。我们在堤坝上见面。她邀请我去做客。她更喜 欢她的儿子。她的园丁对她既敬重又蔑视。她写的信;她使用三形容词 的规则。她是“滨海王后” Cambremer(marquis de)康布勒梅(侯爵),泽莉娅·德·康布勒梅 老侯爵夫人(marquise douairière Zélia de Cambremer)之子、勒格朗丹 (Legrandin)的姐夫:他妻子叫他绰号康康(Cancan)。他妹妹有呼吸 困难的毛病。他欣赏科塔尔(Cottard)。 Cambremer(oncle du marquis de)康布勒梅(侯爵的叔叔)。 Cambremer(sœur du marquis de)康布勒梅(侯爵的妹妹) ⇒Gaucourt(Mme de)(德·)戈古尔(夫人) Cambremer(sœurs et belles-sœurs du marquis de)康布勒梅(侯爵的 姐妹和姑嫂)。她们嫉妒侯爵夫人的聪明。 Cambremer(Renée, marquise de)康布勒梅(侯爵夫人)(勒内·德 ·),小康布勒梅侯爵之妻、勒格朗丹(Legrandin)的姐姐:圣卢 (Saint-Loup)认为她聪明。在巴尔贝克(Balbec),我们在堤坝上见 面。她瞧不起她的婆婆。她的美学观;她的故作风雅;被称为埃洛迪 (Élodie)。有人认为圣卢曾是她的情夫。她忘了自己娘家姓勒格朗 丹。她应维尔迪兰夫人(Mme Verdurin)的邀请去拉斯珀利埃尔(la Raspelière)做客。她往往出言不逊。布里肖(Brichot)爱上了她。她 解释为何跟维尔迪兰夫妇(les Verdurin)闹翻。她说阿尔贝蒂娜 (Albertine)的样子怪里怪气 Cambremer(Éléonore-Euphrasie-Humbertine de)康布勒梅(埃莱奥 诺-欧弗拉齐-恩贝蒂娜·德·),克里克托伯爵夫人(comtesse de Criquetot),康布勒梅夫妇(les Cambremer)的堂姐(cousine) ⇒Criquetot(Éléonore-Euphrasie-Humbertine de Cambremer, comtesse de)克里克托(伯爵夫人,埃莱奥诺-欧弗拉齐-恩贝蒂娜·德·康布勒 梅) Cambremer(admirateur de Mme de)(德·)康布勒梅(夫人的欣赏 者)。 Cambremer(neveu des)康布勒梅(夫妇的侄子)。 Cambremerde(marquis de)康布勒狗屎(侯爵),出自夏吕斯 (Charlus)之口。 Cambremer-Legrandin(Mme de)(德·)康布勒梅-勒格朗丹(夫 人)⇒Cambremer(Renée, marquise de)康布勒梅(侯爵夫人)(勒内· 德·) Camembert卡门贝,电梯司机(lift)对康布勒梅(Cambremer)这 个姓的误读⇒ Cambremer(marquise douairière Zélia de)康布勒梅(老 侯爵夫人)(泽莉娅·德·) Cancan康康,康布勒梅侯爵(marquis de Cambremer)的绰号。 Capel卡佩尔,美国人的姓。 Caprarola(princesse de)卡普拉罗拉(王妃)。她拜访维尔迪兰夫 人(Mme Verdurin)。 Capulet(les)凯普莱特(家族),维罗纳(Vérone)朱丽叶 (Juliette)的家族。 Carency(prince de)卡朗西(亲王),夏吕斯(Charlus)的一个称 号。 carlovingiens(les)加洛林王朝。 Caro(Elme Marie)(1826—1887)卡罗(埃尔姆·马里·),法国 唯灵论哲学家,曾在巴黎大学(la Sorbonne)任教。 carolingiens(les)⇒carlovingiens(les)加洛林王朝 Carpaccio( Vittore Scarpazza, dit)(约1460—约1525)卡尔帕乔 (维托雷·斯卡尔帕扎,人称),威尼斯画家 Cartier(Louis François)(1819—1904)(路易·弗朗索瓦·)卡地 亚,首饰店主 Castellane(les)卡斯泰拉纳(家族)。 Céleste塞莱斯特⇒ Albaret(Céleste)阿尔巴雷(塞莱斯特·) Céline塞莉娜⇒ grand-mère(sœurs de ma)我外婆(的两个妹妹) Chanlivault(Mme de)(德·)尚利沃(夫人),德·肖斯皮埃尔先 生(M. de Chaussepierre)的姑妈。 Charcot(Jean-Martin)(1825—1893)夏尔科(让-马丹·),法国 神经病学家。 Charette(les)夏雷特(家族),法国正统派家族。 Charles夏尔。弗朗索瓦丝的女儿(fille de Françoise)装作认为这是 我的名字,以便开她的玩笑Charles attend[夏尔在等,跟charlatan(江 湖骗子)同音]。 Charles X(1757—1836)查理十世,法国国王(1824—1830) Charleval(Mme de)(德·)夏勒瓦尔(夫人)[⇒ Chaussepierre(M. de)(德·)肖斯皮埃尔(先生)]。 Charlus(Palamède, baron de)(帕拉梅德·德·)夏吕斯(男爵), 俗称梅梅(Mémé)。他的长篇议论。这景象使我恍然大悟:他是女 人。他成为朱皮安(Jupien)的保护人。在盖尔芒特王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府的晚会上。他会对我生气。他在打惠斯特牌。他拒绝把 我引见给盖尔芒特亲王(prince de Guermantes)。他向德·沃古贝尔先生 (M. de Vaugoubert)揭示使馆年轻秘书的秘密。他观赏年轻的叙尔吉 侯爵(marquis de Surgis)。圣卢(Saint-Loup)说他是唐璜(Don Juan)。他请德·叙尔吉夫人(Mme de Surgis)给他介绍她的两个儿 子。攻击德·圣欧韦尔特夫人(Mme de Saint-Euverte)的可恶言词。他 跟两个年轻的叙尔吉及其母亲在一起。盖尔芒特王妃爱上了他。巴赞 (Basin)跟他道别。在巴尔贝克(Balbec)。他跟莫雷尔(Morel)在 东锡埃尔(Doncières)火车站的站台上首次相遇。他陪同莫雷尔 (Morel)前往维尔迪兰夫妇(les Verdurin)在拉斯珀利埃尔(la Raspelière)的住所。他一时间把科塔尔(Cottard)看成性欲倒错者。 他介绍自己的爵位。艺术才能跟他的精神失常联系在一起。他观看打 牌。他“更喜欢小草莓”。他在大旅馆(Grand-Hôtel)跟一个跟班共进晚 餐。他写给埃梅(Aimé)的信。他跟莫雷尔共进晚餐。他成为维尔迪 兰夫妇最忠实的信徒。他跟信徒们一起在火车里。他对自己癖好的秘密 存在幻想。谈论巴尔扎克(Balzac)。他跟莫雷尔的关系出现大问题。 他杜撰决斗,想让莫雷尔回到他的身边;这计谋取得成功。他想当场获 取莫雷尔对他不忠的证据,但没有成功。他对布洛克(Bloch)感兴 趣;他反犹太人的言论。 Charlus(Mme de)(德·)夏吕斯(夫人),出嫁前为波旁公主 (princesse de Bourbon) Charlus(ami de)夏吕斯(的朋友)。夏吕斯(Charlus)请他在决 斗时当证人。 Charlus(ami défunt de)夏吕斯(已故的朋友),他认为埃梅 (Aimé)跟此人相像。 Charlus(ancêtre royal de M. de)(德·)夏吕斯(先生当教皇的祖 先)。 Charlus(cousine de M. de)(德·)夏吕斯(先生的表姐)。她的 花园是狄安娜·德·卡迪央(Diane de Cadignan)跟德·埃斯巴夫人(Mme d’Espard)一起散步的花园。 Charlus(grand-père, grand-oncle et nièce du grand-oncle de M. de): (德·)夏吕斯(先生的祖父、叔公和叔公的侄女)。 Charlus(trisaïeule de M. de)夏吕斯(先生的高祖母) ⇒Guermantes(duchesse de)(德·)盖尔芒特(公爵夫人) Charmel夏梅尔,夏吕斯男爵(baron de Charlus)的一个跟班:德· 夏吕斯先生希望莫雷尔(Morel)用这个姓。 Chartres(Robert Philippe Louis Eugène Ferdinand, duc de)(1840— 1910)沙特尔(公爵)(罗贝尔·菲力普·路易·欧仁·费迪南·德·),国王 路易-菲力浦(Louis-Phillipe)和王后玛丽-阿梅莉(Marie-Amélie)的孙 子。德·夏吕斯先生(M. de Charlus)的表兄 chasseur arborescent乔木状的穿制服服务员。 chasseur arborescent(frères aînés du)乔木状的服务员(的两个哥 哥)。 chasseur arborescent(frère cadet du)乔木状的服务员(的弟弟)⇒ chasseur louche患斜视症的服务员 chasseur arborescent(sœur du)乔木状的服务员(的姐姐)⇒ chasseur louche(sœur du)患斜视症的服务员(的姐姐) chasseur(curieux petit)(有趣又可爱的)穿猎装号衣的跟班,夏 吕斯(Charlus)对他感到恶心。 chasseur de l’hôtel de Normandie诺曼底来的旅馆服务员,长得跟恩 底弥翁(Endymion)一样美。 chasseur louche du Grand-Hôtel de Balbec巴尔贝克大旅馆的患斜视症 的服务员,是乔木状的服务员的弟弟。 chasseur louche(jeune frère du)患斜视症的服务员(的哥哥)。 chasseur louche(père et mère du)患斜视症的服务员(的父母)。 chasseur louche(sœur du)患斜视症的服务员(的姐姐)。 chasseur louche(ami de la sœur du)患斜视症的服务员(的姐姐的 男友),很有钱。 chasseurs(jeunes)de l’hôtel de Balbec巴尔贝克旅馆的(年轻)服 务员,活像《亚他利雅》(Athalie)合唱队里年轻的犹太人。 chat botté穿靴子的猫,夏尔·贝洛(Charles Perrault)的同名童话中 人物。 Chateaubriand(François René,vicomte de)(1768—1848)夏多布 里昂(子爵,原名弗朗索瓦·勒内) Châteauroux([Marie-Anne de Mailly],duchesse de)(marquise de La Tournelle)(1717—1744)沙托鲁(公爵夫人)(原名玛丽-安娜· 德·马伊)(拉图内尔侯爵夫人),纳蒂埃(Nattier)曾为她画肖像。 Châtelet(Mme du)(1706—1749)(德·)沙特莱(夫人),女作 家,伏尔泰(Voltaire)的朋友。 Châtellerault(duc et duchesse de)沙泰勒罗(公爵和公爵夫人)。 Châtellerault(jeune duc de)沙泰勒罗(小公爵),沙泰勒罗公爵 和公爵夫人之子,绰号皮皮(Bibi)。他第一次受到盖尔芒特王妃 (princesse de Guermantes)的接待;他是王妃的表弟;他跟王妃的传达 有过恋爱关系。 Chaudos ou Chandos乔多斯或钱多斯,美国人的姓。 chauffeur de l’auto commandée pour Albertine为阿尔贝蒂娜订的汽车 的司机。他跟莫雷尔(Morel)搞得很熟。他被召回巴黎(Paris)。他 取代维尔迪兰夫妇(les Verdurin)的马车夫。 Chaussepierre(M. de)(德·)肖斯皮埃尔(先生),德·尚利沃夫 人(Mme de Chanlivault)的兄弟:他是德·夏勒瓦尔夫人(Mme de Charleval)[应为德·尚利沃夫人(Mme de Chanlivault)]的兄弟。 Chaussepierre(M. de)(德·)肖斯皮埃尔(先生),前者之子。 Chaussepierre(Mme de)(德·)肖斯皮埃尔(夫人),德·夏勒瓦 尔夫人(Mme de Charleval)之女。德·盖尔芒特夫人(Mme de Guermantes)对她失礼。 Chaverny(comtesse de)夏韦尼(伯爵夫人),娘家姓埃格勒维尔 (Aigleville)。 chef de clinique de Cottard科塔尔医院里的主治医生。 [Chenonceaux](Mme de)(德·)舍农索(夫人),被说 成“d’Ch’nonceaux”(特·什农索)。 Chenouville(les)舍努维尔(一家),康布勒梅夫妇(les Cambremer)的表兄弟,被说成“Ch’nouville”(什努维尔)。 Chenouville舍努维尔,康布勒梅夫妇(les Cambremer)的姑父,前 者之父。 Chenouville舍努维尔,前者之妻。 Chevrigny ou Chevregny(M. de)(德·)谢弗里尼或谢弗勒尼(先 生)。 Chevrigny ou Chevregny(cousin des)谢弗里尼或谢弗勒尼(家的 表弟)。 Chevrigny ou Chevregny(Mme de)(德·)谢弗里尼或谢弗勒尼 (夫人),康布勒梅家(les Cambremer)的表妹。 Chevreuse(Mme de)(德·)谢弗勒兹(夫人)。 Chimay希梅,德·夏吕斯先生(M. de Charlus)的姨妈,希梅亲王之 母,婚前为玛丽·德·蒙泰斯鸠-费藏萨克(Marie de MontesquiouFezensac)。 Chimay[(Joseph),prince de](1836—1892)希梅(亲王) (约瑟夫·德·)。 Chimay(sœur du prince de)希梅(亲王的妹妹)。 Chloé克洛埃,希腊神话中谷物女神得墨忒尔(Déméter)的名字。 Chochotte肖肖特,布里肖(Brichot)的绰号 Choiseul(les)舒瓦瑟尔(家族)。 Choiseul(Mme de)(德·)舒瓦瑟尔(夫人)⇒Praslin(Mme de, duchesse de Choiseul)(德·)普拉兰(夫人,即舒瓦瑟尔公爵夫人) Cholet(Armand-Pierre, comte de)肖莱(伯爵)(阿尔芒-皮埃尔· 德·)。 Chopin(1810—1849)肖邦: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对肖邦有不同的看法。 Christ(le)基督⇒Jésus-Christ耶稣-基督 Circé喀尔克,希腊神话中女怪。 Citri(M. de)(德·)西特里(先生)。 Citri(marquise de)西特里(侯爵夫人)。她生性不能容人,对上 流社会人士感到厌恶。 [Clairin(Georges)]克莱兰(乔治·)⇒Jojotte约约特 Clemenceau(Georges)(1841—1929)克列孟梭(乔治·),法国 政治家 Cléopâtre(前69—前30)克娄巴特拉,古埃及托勒密王朝的末代女 王。 Clermont-Tonnerre(Élisabeth de Gramont, duchesse de)(1875— 1954)克莱蒙-托内尔(公爵夫人,原名伊丽莎白·德·格拉蒙)。 Clinchamp(Mme de)(德·)克兰尚(夫人),奥马尔公爵(duc d’Aumale)的亲信。 Clotilde克洛蒂尔德⇒Guermantes(Oriane de)盖尔芒特(奥丽娅娜 ·德·) Cobourg(les)科堡(家的人)。 cocher des Cambremer康布勒梅家的马车夫。 cocher des Verdurin维尔迪兰夫妇的马车夫,名叫豪斯勒 (Howsler),是个出色的小伙子,但总是愁眉苦脸。他是莫雷尔 (Morel)阴谋诡计的牺牲品,被汽车司机取而代之。 colonel du régiment de Saint-Loup à Doncière圣卢在东锡埃尔的团里 的上校。 colonel juif犹太上校,德·康布勒梅先生(M. Cambremer)赞扬他。 Commercy(damoiseau de)(德·)科梅西(骑士侍从),德·夏吕 斯先生(M. de Charlus)的外高祖父。 commis du Grand-Hôtel de Balbec巴尔贝克大旅馆的伙计,被尼西姆 ·贝尔纳先生(M. Nissim Bernard)包养。贝尔纳先生对他移情别恋。 comtesse polonaise波兰伯爵夫人,把巴尔贝克大旅馆的乔木状服务 员(chasseur arborescent du Grand-Hôtel de Balbec)聘为秘书。 concierge de la duchesse de Montmorency-Luxembourg蒙莫朗西-卢森 堡公爵夫人的女门房。 concierge des Guermantes盖尔芒特家的门房 concierge du Grand-Hôtel de Balbec(“Monsieur Paul”)巴尔贝克大 旅馆的门房(“保罗先生”)。 concierges d’un hôtel一家旅馆的那些门房,他们拿走了夏吕斯 (Charlus)写的信。 Condé(Louis II,prince de Condé,dit le Grand)(1621—1686)孔 代(路易第二·德·,孔代亲王,人称大孔代)。 conducteur de tramway ou contrôleur d’omnibus有轨电车司机或公共 汽车售票员,夏吕斯(Charlus)想认识一个。他们相遇 Coquelin(Constant, dit Coquelin aîné)(1841—1909)科克兰(康 斯坦· ,人称大科克兰),法国演员 Cornaglia(Ernest)(1834—1912)科纳利亚(欧内斯特·),法国 演员。 costumier de l’Opéra-Comique巴黎喜歌剧院的服装师。 Cottard(enfants des)科塔尔(夫妇的孩子们)。 Cottard(fils des)科塔尔(夫妇的儿子)。 Cottard(vieille cuisinière des)科塔尔(夫妇的老厨娘),科塔尔 拒绝为她割破的手臂包扎。 Cottard(docteur)科塔尔(大夫),维尔迪兰夫妇(les Verdurin)“小宗派”的一个“信徒”。他对我指出阿尔贝蒂娜(Albertine) 和安德蕾(Andrée)贴胸跳舞时感到愉悦。他在巴尔贝克(Balbec)的 竞争对手。他在去拉斯珀利埃尔(La Raspelière)的火车里找到我。他 硬要车站站长把农民赶下车。维尔迪兰夫妇(les Verdurin)的星期三聚 会在他生活中十分重要。在拉斯珀利埃尔。他被介绍给德·夏吕斯先生 (M. de Charlus)。夏吕斯在一时间把他视为性欲倒错者。埃尔斯蒂尔 (Elstir)给他画的肖像。他跟莫雷尔(Morel)一起打牌。他批评杜·布 尔邦大夫(docteur du Boulbon)。他跟信徒们和夏吕斯一起在火车上。 德·夏吕斯先生请他当决斗的证人 Cottard(maître de)科塔尔(的老师)。 Cottard(mère de)科塔尔(的母亲),是农妇。 Cottard(Mme Léontine)科塔尔(夫人)(莱昂蒂娜·),科塔尔 大夫之妻。她在拉斯珀利埃尔(La Raspelière)的客厅里睡着。她很珍 惜每年的假期。她要求大家别让夏吕斯独自一人待在车厢里。夏吕斯对 她不礼貌 Cottard(neveux de Mme)科塔尔(夫人的那些侄子)。有娘娘 腔。 courrières du Grand-Hôtel de Balbec(deux)巴尔贝克大旅馆的(两 个)女信使⇒Albaret(Céleste)阿尔巴雷(塞莱斯特·)et Gineste(Marie)吉内斯特(玛丽·) Courtois-Suffit(1861—1947)库图瓦-叙菲,法国医生。 Courveau(le vieux père)古尔沃(老爹),夏吕斯(Charlus)和盖 尔芒特公爵(duc de Guermantes)以前的老师。 Courvoisier(les)库弗瓦西埃(家族成员) Courvoisier(Adalbert, vicomte de)库弗瓦西埃(子爵)(阿达尔贝 ·德·),德·加拉东夫人(Mme de Gallardon)的侄子。 Crécy(Charles)克雷西(查尔斯·),跟德·盖尔芒特夫人(Mme de Guermantes)的侄女结婚的美国人。 Crécy(Mme de)(德·)克雷西(夫人)⇒Swann(Mme)斯万 (夫人) Crécy(Pierre Saylor de Verjus, comte de)克雷西(伯爵)(皮埃尔 ·塞洛尔·德·维尔铸)。出身高贵的穷贵族,喜欢美味佳肴和家谱学;我 请他来巴尔贝克(Balbec)。 Crécy, 前者的妹妹。 Criquetot(Éléonore-Euphrasie-Humbertine de Cambremer, comtesse de)克里克托(伯爵夫人)(埃莱奥诺-欧弗拉齐-恩贝蒂娜·德·康布勒 梅),康布勒梅夫妇(les Cambremer)的堂姐。她去世的讣告。 Criquetot(M. de)(德·)克里克托(先生)。 Crisenoy(comte de)克里兹诺瓦(伯爵)。 Croix-l’Évêque(La)拉克鲁瓦-莱韦克(家族),德·奥热维尔夫人 (Mme d’Orgeville)跟这个家族多少有点亲戚关系。 Croy(princesse de)克罗伊(王妃)。她跟夏吕斯的高祖母 (trisaïeule de Charlus)对礼仪上优先权的争论。 curé de Combray贡布雷的本堂神甫:他有一段时间任克里克托 (Criquetot)的本堂神甫;著有巴尔贝克(Balbec)地区地名的论著。 布里肖(Brichot)对他的词源提出异议 cycliste骑自行车的药店伙计,夏吕斯(Charlus)对他感兴趣。 dame d’Infreville安弗勒维尔的女士,是邦唐夫人(Mme Bontemps)的女友,阿尔贝蒂娜(Albertine)认为应该去拜访她。 dame du faubourg Saint-Germain圣日尔曼区的女士,她称盖尔芒特 公爵夫人(duchesse de Guermantes)为泽纳伊德(Zénaïde)或奥丽娅 娜-泽纳伊德(Oriane-Zénaïde)。 dame en rose穿粉红色连衣裙的女士⇒Swann(Mme)斯万(夫人) dame étrangère(vieille)(年老的)外国女士,在巴尔贝克 (Balbec)由两个女信使(deux courrières)陪伴。 “dame gentile(petite)”“温柔的小妞”,在曼恩维尔(Maineville) 的妓院里。 dame noble d’Avranches阿夫朗什的贵夫人,认为《佩利亚斯和梅丽 桑德》(Pelléas et Mélisande)糟透了。 dame qu’Albertine a connue à Vichy et une amie de cette dame阿尔贝蒂 娜在维希认识的女士,以及这位女士的女友。 dame que je vais voir à son féerique hôtel du Cours-la-Reine一位女 士,我到她在王后大街天仙般的公馆去看她。 dames charmantes(trois)(三位)迷人的女士。盖尔芒特公爵 (duc de Guermantes)遇到她们之后,对德雷福斯(Dreyfus)有罪感到 怀疑 dames porteuses de cannes两位拿拐杖的夫人 ⇒Plassac(Walpurge de)普拉萨克(瓦尔皮热·德·)et Tresmes(Dorothée de)特雷姆(多萝 泰·德·) Danemark(roi de)丹麦(国王)。 d’Annunzio邓南遮⇒ Annunzio(d’) danseuse décommandée par Mme de Citri舞蹈女演员,德·西特里夫人 取消了跟她的约会。 Darwin(Charles)(1809—1882)达尔文(查理·),英国博物学 家,进化论的奠基人 Daudet(Mme Léon)(莱昂·)都德(夫人)⇒ Pampille庞皮耶 David(约前1015—约前975)大卫,以色列王,曾战胜非利士巨人 歌利亚(Goliath)。老大卫:(黑桃K)。 Debussy(Claude)(1862—1918)德彪西(克洛德·),法国作曲 家。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喜欢他的作品 Decauville(le)狭轨车,系法国工业家、政治家保罗·德科维尔 (Paul Decauville)创制,是巴尔贝克(Balbec)的一种火车。 Dechambre德尚布尔,以前是维尔迪兰夫人(Mme Verdurin)最喜 欢的钢琴家;他于不久前去世,但此事不能在维尔迪兰夫人面前提起。 Degas(Edgar)(1834—1917)德加(埃德加·),法国画家。 Dehelly(Émile)(1871—1969)德埃利(埃米尔·),法国演员。 Démosthène(前384—前322)德摩斯梯尼,古希腊政治家、雄辩 家。 Deschanel(Paul)(1855—1922)德夏内尔(保罗·),法国政治 家 Detaille(Édouard)(1848—1912)德塔伊(爱德华·),法国画 家。 Diaghilev(Serge de)(1872—1929)贾吉列夫(谢尔盖·),艺术 批评家,俄罗斯芭蕾舞团创办者和团长。 Diane狄安娜,狩猎女神。 Diane de Poitiers(1499—1566)普瓦捷的狄安娜,亨利二世(Henri II)的情妇。 Dieu上帝/天主 Dieux(les)神祇们:[青春的神祇(dieux de la Jeunesse)] Dikaïosuné狄喀伊俄苏涅,正义女神(Justice)。 Diké狄克,希腊神话中正义女神(Justice)。 Dinarzade敦亚佐德,《一千零一夜》(Les Mille et Une Nuits)中 山鲁佐德(Shéhérazade)的妹妹。 diplomate français(éminent)(杰出的)法国外交官⇒ Paléologue(Maurice)帕莱奥洛格(莫里斯·) directeur de La Revue des Deux Mondes《两世界评论》社长 ⇒Brunetière布吕纳介 directeur des Affaires politiques au quai d’Orsay奥塞滨河街(法国外 交部)政务司司长。 directeur du cabinet du ministre des Postes邮电部部长办公厅主任 ⇒Bontemps(M. )邦唐(先生) directeur du Grand-Hôtel de Balbec巴尔贝克大旅馆经理:我第二次 到巴尔贝克时,他亲自来接我。他十分殷勤。他告诉我,我外婆(ma grand-mère)当时常常晕厥,却瞒着我。他没有责备布洛克小姐(Mlle Bloch)。他有一天亲自切火鸡。他得知我要离开,感到十分惊慌 domestique(nouveau)des Verdurin维尔迪兰夫妇新来的仆人。 Don Quichotte堂吉诃德。 Doudeauville(les)杜多维尔(之流)。 Doudeanville(duchesse de)杜多维尔(公爵夫人)。 Doumer(Paul)(1857—1932)杜梅(保罗·),法国政治家。 Dreyfus(Alfred)(1859—1935)et affaire Dreyfus德雷福斯(阿尔 弗雷德·)和德雷福斯案件 Dreyfus(femme et enfants de)德雷福斯(的妻子和孩子)。 duchesse fort noire头发乌黑的公爵夫人,在盖尔芒特王妃 (princesse de Guermantes)府。 duchesses(deux)en exil(两位)流亡的公爵夫人,在圣欧韦尔特 沙龙(salon Saint-Euverte)开张时曾支撑着这摇摇欲坠的沙龙顶棚。 Duguay-Trouin(René)(1673—1736)迪盖-特鲁安(勒内·),法 国私掠船船长。 Dumas fils(Alexandre)(1824—1895)小仲马 Dunes(prince des)迪纳(亲王),夏吕斯(Charlus)的一个称 号。 Dupanloup(Félix)(1802—1878)迪庞卢(费利克斯·),奥尔良 (Orléans)主教 Durfort(Mme de)(德·)迪福尔(夫人)。 E ***(professeur)E(教授)。 Edison(Thomas Alva)(1847—1931)爱迪生(托马斯·阿尔瓦 ·),美国发明家。 éditeur(grand)de Paris巴黎一位(大)出版商,在拉斯珀利埃尔 (La Raspelière)拜访。 Électeur palatin(Charles-Louis I er de Bavière)(1617—1680)帕拉 丁选帝侯(巴伐利亚的查理-路易一世),第二位奥尔良公爵夫人 (duchesse d’Orléans)的父亲。 Éléonore d’Autriche(archiduchesse)奥地利的埃莱奥诺尔(公主) ⇒Guermantes(Marie, princesse de)(玛丽·德·)盖尔芒特(王妃) élève encore vivante de Chopin肖邦还活着的女弟子,她把大师的演 技传给了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 Élisabeth(sainte)(圣)以利沙伯。 Élise以利丝,拉辛(Racine)的悲剧《以斯帖》(Esther)中人 物。 Elstir埃尔斯蒂尔,维尔迪兰夫妇(les Verdurin)喜爱的画家,他们 称他为母鹿“先生”(“monsieur” Biche)。维尔迪兰夫人(Mme Verdurin)称他为“提施”(Tiche);他为何不去她家 Elstir(Mme)埃尔斯蒂尔(夫人):埃尔斯蒂尔因她而跟维尔迪 兰夫妇(les Verdurin)一切两断 Empereur(l’)法国皇帝 ⇒ Napoléon III拿破仑三世 employé de la gare de Douville杜维尔火车站职员。 employé(jeune)du chemin de fer(年轻)列车员,长着印度寺院 舞女般的长睫毛,德·夏吕斯先生(M. de Charlus)盯着他看。 Endymion恩底弥翁,俊美的青年牧羊人。 enfant de chœur侍童,德·夏吕斯先生(M. de Charlus)在妻子的葬 礼时曾设法打听到这侍童的名字和地址。 [Engally(Speranza)]昂加利(斯佩兰扎·),女歌唱家,科塔尔 (Cottard)在一次文字游戏中提到。 Éos ou Éôs厄俄斯,黎明女神。 Épinoy(princesse d’)埃皮努瓦(王妃)。 Escarbagnas(comtesse d’)埃斯卡巴尼亚斯(伯爵夫人),莫里哀 (Molière)同名喜剧中人物。 Esgrignon(Victurnien d’)埃斯格里尼翁(维克蒂尼安·德·),巴尔 扎克(Balzac)小说《古物陈列室》(Le Cabinet des antiques)中主人 公。 Espagne(reine d’)西班牙(王后)。 Espard(Mme d’)(德·)埃斯巴(夫人),巴尔贝克(Balzac)小 说《卡迪央王妃的秘密》(Les Secrets de la princesse de Cadignan)中人 物。 Espinoy(Thérèse d’)埃斯皮诺瓦(泰雷丝·德·),夏吕斯 (Charlus)的曾祖母。 Essex(famille d’)埃塞克斯(家族)。 Esther以斯帖,拉辛(Racine)同名悲剧中人物 Esther(van Gobseck)埃斯黛(范·高布赛克),巴尔扎克 (Balzac)小说《交际花盛衰记》(Splendeurs et misères des courtisanes)中人物。 Esther埃斯黛 ⇒ Lévy(Esther)列维(埃斯黛·) Estrées[(Charles, vicomte de La Rochefoucauld)],duc d’] (1863—1907)埃斯特雷公爵(即夏尔·德·拉罗什富科子爵)。在斯万 夫人(Mme Swann)家。 Éternel上帝。 Eudes le Bouteiller宫廷司酒官厄德,埃斯卡勒克利夫的领主 (seigneur d’Escalecliff)。 Eudoxie(〈俄〉Evdokia)(grande-duchesse)叶夫多基娅(大公 夫人),舍尔巴托夫王妃(princesse Sherbatoff)的好友。 Eugénie(impératrice)(1826—1920)欧仁妮(皇后),拿破仑三 世(Napoléon III)之妻。 Eulalie欧拉莉。 Eulenbourg(Philippe, prince von)(1847—1921)奥伊伦堡(亲 王)(菲利普·冯·),德国外交家,因同性恋受到审判。 Euryclée欧律克勒亚,尤利西斯(Ulysse)的奶妈。 Eurynome欧律诺墨,朱庇特(Jupiter)的妻子。 évêque de Rodez罗德兹主教。 évêque de Rodez(parente de)罗德兹主教(的亲戚),嫁给了塞莱 斯特·阿尔巴雷(Céleste Albaret)和玛丽·吉内斯特(Marie Gineste)的 兄弟。 Excellence nouvelle qui remplace un ambassadeur aimant les femmes, à la tête d’un Sodome diplomatique新大使取代了喜欢女人的大使,来领导 这个类似小型所多玛城的外交使团。 Faffenheim-Munsterburg-Weinigen(prince von)法芬海姆-蒙斯特 堡-魏尼根(亲王),德国首相,绰号“冯亲王”(le prince Von),有时 被叙述者称为“莱茵河地区伯爵”(le Rhingrave)。他想当选为法兰西研 究院(Institut de France)院士:他是德雷福斯派。 Fatefairefiche(marquis de)瓦特卡片侯爵,出自德·夏吕斯先生 (M. de Charlus)之口。 Fauré(Gabriel)(1845—1924)福雷(加布里埃尔·),法国作曲 家 Favart(Charles-Simon)(1710—1792)法瓦尔(夏尔-西蒙·)法 国歌剧脚本作家、作曲家。 femme de chambre affreuse du Grand-Hôtel de Balbec巴尔贝克大旅馆 长得难看的女仆。 femme de chambre de la princesse de Guermantes盖尔芒特王妃的女 仆。 femme de chambre de Mme Putbus普特布斯夫人的贴身女仆,圣卢 (Saint-Loup)谈起她;她常去一家打炮屋卖淫。她也喜欢女人;“简直 就是乔尔乔涅(Giorgione)的画中人”。她使我产生欲望。她将去巴尔 贝克(Balbec)。我害怕她来,是因为担心她会把阿尔贝蒂娜拉下水 femme de chambre qui parle le même patois que Françoise跟弗朗索瓦 丝说同样方言的侍女。 femme d’un architecte一位建筑师的妻子,常在德·圣欧韦尔特夫人 (Mme de Saint-Euverte)家唱歌。 femme fictive que je prétends avoir quittée我杜撰已跟我分手的女人, 我这样说是为了向阿尔贝蒂娜解释我的忧伤。 femme qu’Albertine a connue à Vichy阿尔贝蒂娜在维希认识的女子。 femmes(trois)de la maison de prostitution de Maineville曼恩维尔妓 院的(三个)女子,跟莫雷尔(Morel)在一起。 Fénelon(François de Salignac de La Mothe)(1651—1715)费纳隆 (弗朗索瓦·德·萨利尼亚克·德·拉莫特),法国天主教大主教、作家。 Fénelon(Bertrand de)(1878—1914)贝特朗·德·费纳隆,我最亲 爱的朋友。 Féré(M. et Mme)费雷(先生和夫人),“十分优雅”的人士,应康 布勒梅夫妇(les Cambremer)邀请去菲泰尔纳(Féterne)出席晚宴。 fermier en blouse蓝衫佃农,科塔尔(Cottard)把他赶出信徒们所在 的车厢。 Féterne(les)菲泰尔纳(家族),跟阿拉什佩尔家族(les Arrachepel)有姻亲关系。 Fierbois(marquis de)菲埃布瓦(侯爵)。 fille(pauvre)(可怜的)姑娘,据维尔迪兰夫人(Mme Verdurin)说是吃了里弗贝尔(Rivebelle)的烘饼而死的。 Flaubert(Gustave)(1821—1880)福楼拜(居斯塔夫·),法国作 家 Flora弗洛拉⇒grand-mère(sœurs de ma)(我)外婆(的两个妹 妹) Florian(Jean-Pierre Claris de)(1755—1794)弗洛里昂(让-皮埃 尔·克拉里斯·德·),法国剧作家、诗人。 fonctionnaire juif犹太官员,先后住在主教桥(Pont-l’Évêque)和修 道院长桥(Pont-l’Abbé)。 fonctionnaire tolstoïsant作为托尔斯泰忠实信徒的官员,波雷尔 (Porel)的继承者⇒Ginesty(Paul)吉内斯蒂(保罗·) Fontanes(Louis de)(1757—1821)丰塔纳(路易·德·),法国政 治家、作家。 Forcheville(les)福什维尔(家的人) Forcheville(comte)福什维尔(伯爵),萨尼埃特(Saniette)的 连襟 Fournier-Sarlovèze富尼埃-萨洛韦兹,法国政治家,普鲁斯特写成 Journier-Sarlovèze(茹尼埃-萨洛韦兹)。 France(maison de)法兰西(王室) France(roi de)法国(国王)。 [France](roi)[de]法国(国王)⇒ Charles X查理十世 Franck(César)(1822—1890)弗朗克(塞扎尔·),法国作曲 家。 Françoise弗朗索瓦丝,我姑妈莱奥妮(tante Léonie)的女厨师:她 赞赏朱皮安(Jupien)。她中止她女儿品尝美味夜宵。她的方言。我在 等待阿尔贝蒂娜(Albertine)时,她使我感到恼火。她对我通报阿尔贝 蒂娜到来。她的烦恼。她告诉我,我外婆(ma grand-mère)为什么要拍 照。她把阿尔贝蒂娜给我带来。她看出夏吕斯(Charlus)的客人是仆人 Françoise(fille de)弗朗索瓦丝(的女儿),名叫玛格丽特 (Marguerite)。她说巴黎切口。 Françoise(père de)弗朗索瓦丝(的父亲)。 Françoise(mère de)弗朗索瓦丝(的母亲)。 Françoise(nièce de)弗朗索瓦丝(的侄女)。 Françoise(autre nièce de)弗朗索瓦丝(的另一个侄女)。 Franquetot(comte de)弗朗克托(伯爵)。 Franquetot(vicomtesse de)弗朗克托(子爵夫人),德·康布勒梅 夫人(Mme de Cambremer)的表姐妹:[弗朗克托伯爵夫人(comtesse de Franquetot)],[德·弗朗克托夫人(Mme de Franquetot)]。 Frécourt(marquis de)弗雷古尔(侯爵)。 Frévalles(Simone)弗雷瓦尔(西蒙娜·),法国女演员。 Freycinet(Charles-Louis de Saulces de)(1828—1923)弗雷西内 (夏尔-路易·德·索尔斯·德·),法国政治家。 Froberville(général de)(德·)弗罗贝维尔(将军) Froberville(colonel de)(德·)弗罗贝维尔(上校),德·弗罗贝 维尔将军(général de Froberville)的侄子。在盖尔芒特王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府。对恩人德·圣欧韦尔特夫人(Mme de SaintEuverte)以怨报德,希望她举办的花园招待会失败。 Froberville(Mme de)(德·)弗罗贝维尔(夫人),前者之妻,盖 尔芒特家族(les Guermantes)的穷亲戚。 Froberville(deux petites filles des)弗罗贝维尔(夫妇的两个小女 儿)。 Funi(le)缆索车。 Gabriel(archange)加百列(大天使) Gabrielle加布里埃尔 ⇒ Elstir(Mme)埃尔斯蒂尔(夫人) Gaïa该亚,希腊神话中大地女神(divinité de la Terre mère)。 Galatée该拉忒亚,塞浦路斯国王皮格马利翁(Pygmalion)所雕少 女像,后获生命。 Galland(Antoine)(1646—1715)加朗(安托万·),《一千零一 夜》(Les Mille et Une Nuits)最早的法译者。 Gallardon(marquis de)加拉东(侯爵)。 Gallardon(marquise de)加拉东(侯爵夫人)。德·盖尔芒特夫人 (Mme de Guermantes)出人意料地对她礼貌。 Galles(prince de)(1841—1910)威尔士亲王⇒Edouard VII爱德 华七世 Galliffet(Florence-Georgina, marquise de)(约1842—1901)加利 费(侯爵夫人)(弗洛朗丝-乔尔吉娜·德·),德·加利费将军(général de Galliffet)之妻。 Galli-Marie(Célestine)(1840—1905)加利-马里埃(塞莱斯蒂娜 ·),法国女中音歌唱家。 Gandin冈丹,斯基(Ski)认为这是夏吕斯(Charlus)真实的姓。 garçon de ferme农庄饭馆的侍者,脸色红润,活像番茄。尼西姆·贝 尔纳先生(M. Nissim Bernard)对巴尔贝克大旅馆的伙计(commis du Grand-Hôtel)不忠,跟这侍者勾搭上了。 garçon de ferme(frère jumeau du)农庄饭馆的侍者(的孪生弟 弟)。 garçon d’étage楼层的服务员,因嫉妒拿走了夏吕斯(Charlus)写给 一个小跟班的信。 garçon du Grand-Hôtel大旅馆的侍者,我请克雷西伯爵(comte de Crécy)吃晚饭时伺候。 garçon du restaurant de Rivebelle里弗贝尔的饭馆的侍者,阿尔贝蒂 娜(Albertine)睁大眼睛看着他。 garçons(deux)du Grand-Hôtel大旅馆的(两个)侍者,以前在里 弗贝尔(Rivebelle)工作,我没有认出他们。 Gaucourt(Mme de)(德·)戈古尔(夫人),德·康布勒梅先生 (M. de Cambrermer)的妹妹。有呼吸困难的毛病。 général du régiment de Doncière驻东锡埃尔的团里的将军。 Génies des Mille et Une Nuits《一千零一夜》中的神祇。 Gennis, 有人对Génies(神祇)的写法。 Gentils异教徒。 [Géronte]吉隆特,莫里哀喜剧《史嘉本的诡计》(Les Fourberies de Scapin)中人物,史嘉本的主人 Gilberte Swann吉尔贝特·斯万,后成为德·福什维尔小姐(Mlle de Forcheville),跟罗贝尔·德·圣卢(Robert de Saint-Loup)结婚后,成为 圣卢侯爵夫人(marquise de Saint-Loup),最后成为盖尔芒特公爵夫人 (duchesse de Guermantes)[这事普鲁斯特并未说清,也未提到奥丽娅 娜(Oriane)已经去世]。我不想再见到她。我把她送给我的书袋给了 不认识她的阿尔贝蒂娜(Albertine)。我给她写信;她的名字已没有诗 意。她继承了近八千万遗产;圣日尔曼区(faubourg Saint-Germain)开 始打她的主意。 giltier de la cour在院子里开铺子做背心的裁缝⇒Jupien朱皮安 Gineste(Mlle Marie)(1888—?)吉内斯特(小姐)(玛丽·), 一个外国老太太的两个信使之一,塞莱斯特·阿尔巴雷(Céleste Albaret)的姐姐。她讨厌外国人。 [Ginesty(Paul)]吉内斯蒂(保罗·),1896—1906年掌管奥德 翁剧院(théâtre de l’Odéon)。 Giorgione(约1477—1510)乔尔乔涅,意大利画家 Gisèle吉泽尔,巴尔贝克(Balbec)那帮姑娘中的一个。 Gluck(Christoph Willibald, chevalier von)(1714—1787)格鲁克 (骑士)(克里斯托夫·维利巴尔德·冯·),德国作曲家。 Godard(Benjamin)(1849—1895)戈达尔(邦雅曼·),法国作 曲家。 Gofroi(saint)(圣)戈弗鲁瓦。 Goliath歌利亚,被犹太王大卫(David)击伤并杀死的非利士巨 人。 Gondi贡迪 ⇒ Retz(Paul de Gondi, cardinal de)雷兹(枢机主教) (保罗·德·贡迪) Gonneville(marquis et marquise de)戈纳维尔(侯爵和侯爵夫 人)。 Graincourt(marquis et marquise de)格兰古尔(侯爵和侯爵夫 人)。 grand-duc大公,科塔尔(Cottard)没能治好他的眼疾,却被巴尔贝 克(Balbec)的医生五分钟治好。 Grandin de l’Éprevier莱普勒维埃的格朗丹⇒Legrandin勒格朗丹 [beau-frère de M. de Cambremer(德·康布勒梅先生的小舅子)] grand-mère maternelle(ma)(我的)外婆,名叫巴蒂尔德 (Bathilde),也称为阿梅代夫人(Mme Amédée):E教授(professeur E ***)要我向他确认我外婆已去世。我第二次来到巴尔贝克(Balbec) 时又想起了她。我梦见她。她当时为何要拍照。我因她去世而感到的忧 伤减少后又增加。回忆起她对文学的见解。我妈妈听从我外婆的遗愿。 我妈妈从此跟我外婆相像 grand-mère(père de ma)(我)外婆(的父亲)。 grand-mère(sœurs de ma)(我)外婆(的两个妹妹)。塞莉娜 (Céline)和弗洛拉(Flora)[或维克托娃(Victoire)]。我妈妈因其 中一个姨妈病危要去贡布雷(Combray) grand-oncle(mon)(我的)姑公。 grand-père maternel(mon)(我的)外公,名叫阿梅代(Amédée) grand-père(père de mon)(我)外公(的父亲)⇒ arrière-grandpère(mon)(我的)外曾祖父 Grèce(reine de)(Olga Constantinova)(1851—1926)希腊(王 后)(奥尔加·康斯坦提诺娃)。 Grigri格里格里,阿格里真托亲王(prince d’Agrigente)的绰号。 Grisélidis格丽雪达,薄伽丘(Boccace)《十日谈》(Décaméron) 中人物。 Guermantes(les)盖尔芒特(家族/夫妇)。他们对我审慎的施礼 十分赞赏。这家族比法兰西王族(maison de France)还要高贵 Guermantes(Aldonce de)盖尔芒特(阿尔东斯·德·),胖子路易 (Louis le Gros)同父异母的哥哥。 Guermantes(connétable de)盖尔芒特家族中的王室总管,夏吕斯 (Charlus)要进行决斗时把自己跟这位祖先相提并论。 Guermantes(duchesse de)(德·)盖尔芒特(公爵夫人),德·夏 吕斯先生(M. de Charlus)的高祖母。她的母亲。 Guermantes(Mlle de)(德·)盖尔芒特(小姐)⇒GuermantesBrassac(Mlle de)(德·)盖尔芒特-布拉萨克(小姐) Guermantes(duchesse de)盖尔芒特(公爵夫人),巴赞 (Basin)、夏吕斯(Charlus)和德·马桑特夫人(Mme de Marsantes) 的母亲 Guermantes(duc de)盖尔芒特(公爵),名叫巴赞(Basin),在 他父亲去世前为洛姆亲王(prince des Laumes)。德·叙尔吉夫人(Mme de Surgis)刚在他心中取代了德·阿帕雄夫人(Mme d’Arpajon)。在盖 尔芒特王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的晚会上。他对作家的看法。他 向奥丽娅娜(Oriane)介绍肖斯皮埃尔家族成员(les Chaussepierre)。 他严厉批评斯万(Swann)是德雷福斯派。他对德·赫韦克先生(M. d’Herweck)施礼时怒目而视。他对弟弟夏吕斯(Charlus)亲热,但说 错了话。他仍去参加化装舞会,虽说表兄德·奥斯蒙先生(M. d’Osmond)刚去世。他如何成为德雷福斯派 Guermantes(duchesse de)盖尔芒特(公爵夫人),名叫奥丽娅娜 (Oriane),在她公公去世前为洛姆王妃(princesse des Laumes),是 巴赞(Basin)的妻子和堂妹。在盖尔芒特王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府。她的沙龙跟她堂弟妇的沙龙进行比较。她对德·肖斯皮 埃尔夫人(Mme de Chaussepierre)失礼。她不想见到斯万(Swann)。 她跟公爵送我回家。她出人意料地对德·加拉东夫人(Mme de Gallardon)礼貌。她生气地拒绝把我介绍给普特布斯男爵夫人 (baronne Putbus)。她不再使我遐想联翩。她被圣日耳曼区(faubourg Saint-Germain)一位女士称为奥丽娅娜-泽纳伊德(Oriane-Zénaïde)。 Guermantes(nièce de la duchesse de)盖尔芒特(公爵夫人的侄 女),嫁给了名叫查尔斯·克雷西(Charles Crécy)的美国人。 Guermantes(Gilbert, prince de)盖尔芒特(亲王)(吉尔贝·德 ·),盖尔芒特公爵(duc de Guermantes)的堂弟。他的反犹主义。他举 办晚会。我设法请人向他引见。他对我一本正经。他是坚定的保皇派。 他是否跟斯万(Swann)发生了“某种争执”。斯万叙述跟亲王的谈话: 亲王成了德雷福斯派。他前往拉斯珀利埃尔(La Raspelière)。他在曼 恩维尔(Maineville)的妓院跟莫雷尔(Morel)共度良宵。他跟莫雷尔 再次约会没有成功 Guermantes(princesse de)盖尔芒特(王妃),名叫玛丽 (Marie),婚前为巴伐利亚女公爵(duchesse de Bavière),称为玛丽吉尔贝(Marie-Gilbert)、玛丽-赫德维格(Marie-Hedwige)或赫德维 格王妃(princesse Hedwige),是吉尔贝(Gilbert)的妻子、巴伐利亚 公爵(duc de Bavière)的妹妹。她的沙龙的特点。她接待客人。她如何 挑选客人。她保护艺术家。她丈夫发现她是德雷福斯派。她爱上夏吕斯 (Charlus)。她的晚会缺乏创新精神 Guermantes(nièce de la princesse de)盖尔芒特(王妃的侄女)⇒ Guermantes-Brassac(Mlle de)(德·)盖尔芒特-布拉萨克(小姐) Guermantes-Brassac(Mlle de)(德·)盖尔芒特-布拉萨克(小 姐),盖尔芒特王妃的侄女。据说要嫁给圣卢(Saint-Loup) Guilbert(Yvette)(1867—1944)吉尔贝(伊韦特·),法国女歌 唱家。 Guillaume II(1859—1941)威廉二世,普鲁士国王、德国皇帝[le Kaiser(德国皇帝)]。他曾接见夏吕斯(Charlus) Hadrien(76—138)哈德良,古罗马皇帝(117—138)。 Hamlet哈姆雷特,莎士比亚(Shakespeare)同名悲剧中人物 Hanovre(Georges-Louis, prince d’)汉诺威(亲王)(乔治-路易·冯 ·),后为英国国王乔治一世(Georges I er)。 Hanovre(roi de)汉诺威(国王),德·夏吕斯先生(M. de Charlus)的表兄。 [Hanska(Mme)]韩斯卡(夫人),后为巴尔扎克夫人(Mme de Balzac)(1801—1882)。 Harcourt(les)阿尔古(家族)。 Harcourt(Louis II d’)(?—1459)阿尔古(路易第二·德·),任 耶路撒冷(Jérusalem)主教和巴约(Bayeux)主教。 Harpagon阿巴公,莫里哀(Molière)喜剧《悭吝人》(L’Avare) 中人物。 Hazay(M. du)(杜·)阿泽(先生)。 [Hélène, princesse Petrovic Njegos de Monténégro](1872—1953) 海伦,黑山公主彼得罗维奇·涅戈斯 Hélios赫利俄斯,希腊神话中太阳神。 Helleu(Paul)(1859—1927)埃勒(保罗·),法国肖像画家。 Henri V(1820—1883)亨利五世,法国王位觊觎者。⇒ Chambord(Henri de Bourbon, comte de)尚博尔(伯爵)(亨利·德·波 旁) Henry(Hubert Joseph, lieutenant-colonel)(1846—1898)亨利(中 校)(于贝尔·约瑟夫·) Héra赫拉,希腊神话中主神宙斯(Zeus)之妻。 Herimbald埃兰巴尔德,诺曼底征服者。 Herimund埃里蒙德,诺曼底征服者。 Herminie埃尔米妮,盖尔芒特王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的女 客。 Herrera(Carlos)埃雷拉(卡洛斯·),巴尔扎克(Balzac)《人间 喜剧》(La Comédie humaine)中人物。 Hervey de Saint-Denis(marquis d’)(1823—1892)埃尔韦·德·圣但 尼(侯爵),法国作家、汉学家。 Herweck(M. d’)(德·)赫韦克(先生),巴伐利亚乐师。 Hesse(grand-duc de)黑森(大公)。 Hesse(princesse de)黑森(王妃)。 Hirsch(baron[Maurice])(1831—1896)希施(男爵)(莫里 斯·德·),犹太裔巴伐利亚金融家。 Hohenzollern(le)霍亨索伦(家族成员),指威廉二世 (Guillaume II)。 Hohenzollern(Guillaume de)霍亨索伦(威廉·冯·)⇒Guillaume II 威廉二世 Homère(约前八世纪)荷马,古希腊诗人 Hongrie(reine de)(Wilhelmine de Brunswick)(——)匈牙利王 后(威廉明妮·冯·不伦瑞克)。 Horace(前65—前8)贺拉斯,古罗马诗人 horloger de Balbec巴尔贝克的钟表店主。 Houssaye(Henry)(1848—1911)乌塞(亨利·),法国历史学 家、法兰西语文学院院士。 Howsler豪斯勒。⇒cocher des Verdurin维尔迪兰夫妇的马车夫 Howsler aîné大豪斯勒,维尔迪兰夫妇(les Verdurin)的仆人,马 车夫的哥哥。 Hugo(Victor)(1802—1885)雨果(维克多·),法国作家 huissier de la princesse de Guermantes 盖尔芒特王妃的传达,跟沙泰 勒罗(小公爵)(jeune duc de Châtellerault)有过恋爱关系。 Huxelles(Nicolas du Blé,marquis d’)(1652—1730)于格塞尔 (侯爵)(尼古拉·杜·布雷),法国元帅。 Huxley(Aldous)(1894—1963)赫胥黎(奥尔德斯·),英国作 家。 Huxley(Thomas Henry)(1825—1895)赫胥黎(托马斯·亨利 ·),英国生物学家、古生物学家、医生。 Hypnos许普诺斯,希腊神话中睡神。 Ibsen(Henrik)(1828—1906)易卜生(亨利克·),挪威剧作家 Iéna(les)耶拿(一家),巴赞·德·盖尔芒特(Basin de Guermantes)的朋友。 impératrice romaine古罗马皇后⇒Agrippine阿格里品娜 Indy(Vincent d’)(1851—1931)丹第(樊尚·),法国作曲家。 Ingalli-Marié昂加利—马里埃(已婚)。布里肖(Brichot)对GalliMarié(加利-马里埃)和Engally(昂加利)所做的文字游戏。 Ionathan约纳坦,巴尔贝克大旅馆经理(directeur du Grand-Hôtel de Balbec)对施洗约翰(Jean-Baptiste)的姓的误读,应为Iaokanann(约 喀南)。 Israëls伊斯拉埃尔斯,鲁弗斯夫人(Lady Rufus)的侄子⇒Moïse摩 西 Isvolski(Alexandre Pavlovitch)(1856—1919)伊斯沃尔斯基(亚 历山大·帕夫洛维奇·),曾任俄国驻巴黎大使。 Italie(reine d’)意大利(王后)⇒Hélène(海伦),princesse Petrovic Njegos de Monténégro(黑山公主彼得罗维奇·涅戈斯) Jacquet(Gustave)(1846—1909)雅凯(居斯塔夫·),法国肖像 画家。 Jammes(Francis)(1868—1938)亚默(弗朗西斯·),法国作 家。 Janville(M. de)(德·)让维尔(先生)。 jardinier de La Raspelière拉斯珀利埃尔的园丁。 Jean-Baptiste(saint)施洗(圣)约翰⇒Ionathan约纳坦 Jean sans peur(1371—1419)无畏者约翰,勃艮第公爵(duc de Bourgogne)。 Je-Men-Fou我行我素,中国的神,布里肖(Brichot)的玩笑。 Jésus-Christ耶稣-基督 jeune femme(belle)(美丽的)少妇。她在巴尔贝克的娱乐场 (casino de Balbec)用明亮的目光看着阿尔贝蒂娜(Albertine)。她是 女同性恋者,跟布洛克的表妹(cousine de Bloch)交了朋友。她的丈 夫。 jeune fille de grande naissance出身高贵的姑娘,常去一家打炮屋卖 淫⇒Orgeville(Mlle de l’)(德·)奥热维尔(小姐) jeune fille inconnue(splendide)(俏丽的)陌生姑娘,在小火车上 见到,后来再也没有见到过。 jeunes filles de Balbec巴尔贝克那帮姑娘。我想见到她们。她们中有 十三个曾委身于我。在安卡维尔的娱乐场(casino d’Incarville)。我跟 她们一起吃点心。我对她们的欲望 Jeune gommeux, joueur de baccara à Balbec服饰华丽的青年,在巴尔 贝克(Balbec)玩巴卡拉纸牌戏赌博⇒ Octave奥克塔夫 Joachim(saint)(圣)若亚敬。 Joad耶何耶大,拉辛(Racine)的悲剧《亚他利雅》(Athalie)中 祭司。 Joas约阿施(公元前九世纪),以色列王,拉辛(Racine)的悲剧 《亚他利雅》(Athalie)中人物。 Jojotte约约特,法国画家乔治·克莱兰(Georges Clairin, 1843— 1919)的绰号。 [Jonathas]约拿塔⇒juif qui fit bouillir des hosties把圣体饼放在开 水里煮的犹太人 约示巴,约兰王(roi Joram)之女,耶何耶大(Joad)之妻,拉辛 (Racine)悲剧《亚他利雅》( Athalie)中人物。 joueur d’échecs réputé à Féterne菲泰尔纳的著名棋手。 Jour(le)白昼神。 Jouville(M. de)(德·)茹维尔(先生)⇒ Janville(M. de)(德 ·)让维尔(先生) Juan(don)唐璜。 juif qui fit bouillir des hosties[Jonathas]把圣体饼放在开水里煮的 犹太人[约拿塔]。 Juliette朱丽叶,罗密欧(Roméo)的情人。 Junon朱诺,罗马神话中天后,朱庇特(Jupiter)之妻。 Jupien朱皮安,做背心的裁缝。夏吕斯(Charlus)成了他的保护 人。弗朗索瓦丝(Françoise)喜欢他。莫雷尔(Morel)想对他取而代 之。他跟夏吕斯(Charlus)想当场获取莫雷尔(Morel)对男爵不忠的 证据。 Jupien(nièce de, parfois fille de)朱皮安(的侄女,有时说是他女 儿),名叫玛丽-安托瓦内特(Marie-Antoinette),女裁缝。莫雷尔 (Morel)对她的打算,她喜欢莫雷尔。 Jupiter朱庇特,罗马神话中主神,即希腊神话中宙斯(Zeus) Kaiser(le)德国皇帝⇒Guillaume II威廉二世 Kalifat(le),即calife des Mille et Une Nuits(《一千零一夜》中哈 里发)。 Kohn科恩,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指西尔万·莱维 先生(M. Sylvain Lévy)。 Kroniôn克洛诺斯之子(fils de Kronos),即宙斯(Zeus)。 Kuhn库恩,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指西尔万·莱维 先生(M. Sylvain Lévy)。 Labiche(Eugène)(1815—1888)拉比什(欧仁·),法国剧作家 Labori(Fernand)(1860—1917)拉博里(费尔南·),德雷福斯 (Dreyfus)和左拉(Zola)的律师:常去维尔迪兰夫人(Mme Verdurin)家 La Boulaye拉布莱,确切地说是La Boulaye(Antoine Paul René Lefebvre de)(1833—1905)拉布莱(安托万·保罗·勒内·勒费弗尔·德 ·),法国外交家,曾任法国驻俄国大使。 Lachelier(Jules)(1832—1918)拉舍利埃(朱尔·),法国哲学 家。 La Fayette(Mme de)(1634—1693)拉法耶特(夫人),法国女 作家。 La Fontaine(Jean de)(1621—1695)拉封丹(让·德·),法国诗 人。德·康布勒梅先生(M. de Cambremer)只知道拉封丹的一则寓言。 但他还知道其他几则寓言 La Gravière拉格拉维埃尔⇒Jurien de La Gravière朱里安·德·拉格拉维 埃尔 Lamartine(Alphonse de)(1790—1869)拉马丁(阿尔丰斯·德 ·),法国作家。 Lambresac(duchesse de)朗布勒萨克(公爵夫人)。 Lamoureux(Charles)(1834—1899)拉穆勒(夏尔·),法国小提 琴家、乐队指挥,拉穆勒音乐会创办者 La Rochefoucauld拉罗什富科,这个家族真实或虚构的成员 La Rochefoucauld(François VI,duc de),prince de Marcillac, (1613—1680)拉罗什富科(公爵)(弗朗索瓦第六·德·),马西亚克 亲王,法国作家,代表作《箴言集》(Maximes) La Rochefoucauld(duc de)拉罗什富科(公爵),圣卢(SaintLoup)的外公。 La Tour d’Auvergne(les)拉图尔·德·奥弗涅(家族)[冒充的拉图 尔·德·奥弗涅家族成员]。 La Tour d’Auvergne(prince de)拉图尔·德·奥弗涅(亲王)。 La Tour du Pin-Gouvernet(Mme de)(德·)拉图杜潘-古维内(夫 人)。 La Tour du Pin-Verclause(Mme de)(德·)拉图杜潘-维克洛兹 (夫人)。 La Trémoïlle(les)(发音为Trémouille)拉特雷穆伊(一家) La Trémoïlle(duchesse de)拉特雷穆伊(公爵夫人)。她是奥丽娅 娜(Oriane)家的常客 Latude(Jean Henry, dit)(1725—1805)拉蒂德(让·亨利,人 称),法国冒险家。 Lau d’Allemans(Armand)(marquis du)迪洛·塔勒芒(侯爵) (阿尔芒·德·)。 Laumes(les)洛姆(一家)⇒ Guermantes(les)盖尔芒特(一 家) Laumes(prince des)洛姆(亲王),盖尔芒特公爵(duc de Guermantes)巴赞(Basin)的一个称号 Laumes(princesse des)洛姆(王妃)⇒Guermantes(Oriane, duchesse de)(奥丽娅娜·德·)盖尔芒特(公爵夫人) Laurent de Brèvedent(saint)(圣)洛朗·德·布雷弗当。 Lawrence O’Toole(saint)(圣)劳伦斯·奥图尔⇒O’Toole(saint Lawrence)奥图尔(圣劳伦斯·) Lazare拉撒路,死而复生者。 Léa莱娅,女演员。 Leblois de Charlus(comte)勒布卢瓦·德·夏吕斯(伯爵)。 Leconte(de Lisle)(1818—1894)勒孔特(·德·利尔),法国诗人 Leduc ou Le Duc(M. )勒迪克(先生),化学产品制造商、工业 巨头。 Leduc ou Le Duc(M. )勒迪克(先生),前者之子。 Leduc ou Le Duc(Mlle)勒迪克(小姐),前者的妹妹。她嫁给了 叙尔吉伯爵(comte de Surgis)。 Le Gandin勒冈丹,斯基(Ski)误认为是勒格朗丹(Legrandin)的 姓。⇒ Gandin冈丹 Legrandin de Méséglise勒格朗丹·德·梅塞格利兹,勒格朗丹 (Legrandin)的自称 Legrandin(M. )勒格朗丹(先生),德·康布勒梅先生(M. de Cambremer)的小舅子。自称为勒格朗丹·德·梅塞格利兹(Legrandin de Méséglise)。 Legrandin(sœur de)勒格朗丹(的姐姐)⇒ Cambremer(Renée, marquise de)(勒内·德·)康布勒梅(侯爵夫人) Leibniz(1646—1716)莱布尼茨,德国自然科学家、数学家、哲学 家。 Le Sidaner(Henri)(1862—1939)勒西达内(亨利·),法国画 家。是康布勒梅夫妇(les Cambremer)那位当律师的朋友喜欢的画家。 Léthé厉司河,冥界河流,又译为忘川。 Léto勒托,宙斯(Zeus)的第六个妻子。 Lévites利未人,拉辛(Racine)《亚他利雅》(Athalie)中人物。 Lévy(Esther)列维(埃斯黛·),布洛克(Bloch)的表妹,莱娅 (Léa)的女友:她跟莱娅一起生活;她在巴尔贝克的娱乐场(casino de Balbec)舞厅里跟布洛克的妹妹(sœur de Bloch)在一起。她跟一个 少妇勾搭上。 Lévy(M. Sylvain)(西尔万·)莱维(先生)。他的名字被德·康布 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说成卡恩(Cahn)、科恩(Kohn)、 库恩(Kuhn)。 Lévy(maîtresse de M. Sylvain)(西尔万·)莱维(先生的情妇)。 Lia莉娅,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说莱娅(Léa) 的名字时出的错。 liftier(ou lift, ou liftman)de l’hôtel de Balbec巴尔贝克旅馆的电梯司 机。我派他去叫阿尔贝蒂娜(Albertine);他的错误。他称德·康布勒梅 夫人(Mme de Cambremer)为卡门贝侯爵夫人(marquise de Camembert)。他因没给他小费而焦躁不安 Ligne(Mme de)(德·)利涅(夫人)。 Lina, Linette莉娜、莉内特,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对莱娅(Léa)的误称。 Lisette莉泽特,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对莱娅 (Léa)的误称。 Longepierre(M. de)(德·)隆热皮埃尔(先生)。 Longpont(Barbe de)隆蓬(芭尔布·德·),在拉斯珀利埃尔(La Raspelière)受到维尔迪兰夫妇(les Verdurin)接待。 Lorraine(duc de)洛林(公爵)。 Lorraine(maison de)洛林(家族)。 Loth(femme de)罗得(的妻子),《圣经》(La Bible)人物。 Loubet(Émile)(1838—1929)卢贝(埃米尔·),重审德雷福斯 案件(affaire Dreyfus)时任法兰西共和国总统(1899—1906) Louis(saint)(Louis IX)(1214—1270)(圣)路易(路易九 世),法国国王(1226—1270)。 Louis VI,dit le Gros(1081—1137)路易六世,亦称胖子路易,法 国卡佩王朝国王(1108—1137)。 [Louis XII](1462—1515)路易十二,奥尔良公爵(duc d’Orléans),后为法国国王(1498—1515)。 Louis XIII(1601—1643)路易十三,法国国王(1610—1643) Louis XIV(1638—1715)路易十四,法国国王(1643—1715) Louis XV(1710—1774)路易十五,法国国王(1715—1774) Louis XVI(1754—1793)路易十六,法国国王(1774—1792)。 Louis-Philippe(I er)(1773—1850)路易-菲力浦(一世),法国国 王(1830—1848) [Louis III de Bourbon-Condé]路易第三·德·波旁-孔代 ⇒Duc(Monsieur le)公爵(先生) Louis-René路易-勒内,盖尔芒特王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的 一位男客。 Lucullus(约前106—约前56)卢库卢斯,罗马统帅。 Luxembourg(duchesse de)卢森堡(公爵夫人),德·夏吕斯先生 (M. de Charlus)的表弟媳、圣卢(Saint-Loup)的婶婶。夏吕斯来到她 在巴尔贝克(Balbec)附近的乡间住宅度假。[卢森堡公爵夫人 (duchesse de Luxembourg)和卢森堡王妃(princesse de Luxembourg) 有时难以区分,因为她们都被称为德·卢森堡夫人(Mme de Luxembourg)] Luxembourg(S. A. la princesse de)卢森堡(王妃殿下)。德·维尔 帕里齐夫人(Mme de Villeparisis)到王妃在巴尔贝克(Balbec)附近的 住所住几个星期。 Luynes(les)吕伊纳(家族) Macé马塞,人称佩尔维兰(Pelvilain)⇒Arrachepel阿拉什佩尔 Magnier(Marie)(1848—1913)马尼埃(玛丽·),法国女演员。 Maineville(comtesse de)曼恩维尔(伯爵夫人)。 maître d’hôtel des Verdurin维尔迪兰夫妇的膳食总管。 maître d’hôtel d’un restaurant de Saint-Mars-le-Vêtu旧城圣马尔斯一家 饭馆的侍应部主任。 major du régiment de Saint-Loup, à Doncière圣卢在东锡埃尔的团里的 军医⇒médecin-chef军医主任 Malherbe(François de)(1555—1628)马雷伯(弗朗索瓦·德·), 法国诗人。 Mallarmé(Étienne, dit Stéphane)(1842—1898)马拉美(艾蒂安 ·,人称斯泰凡·),法国诗人 maman妈妈 ⇒ mère(ma)(我)母亲 Manet(Édouard)(1832—1883)马奈(爱德华·),法国画家。 Manon(Lescaut)曼侬(·莱斯柯),法国作家普雷沃(Prévost) 的同名小说的女主人公,被马斯内(Massenet)改编成歌剧 marchand de marrons栗子店老板,夏吕斯(Charlus)向朱皮安(Jupien)询问该老板的情况。 marchande de fleurs de la gare de Doncières东锡埃尔火车站的卖花 女。 Marcillac(prince de)马西亚克(亲王)⇒La Rochefoucauld(François VI,duc de)拉罗什富科(公爵)(弗朗索瓦 第六·德·) Mardochée末底改,拉辛(Racine)悲剧《以斯帖》(Esther)中人 物,以斯帖的叔叔。 Mardrus(docteur Joseph-Charles)(1868—1949)马德吕斯(医 生)(约瑟夫-夏尔·),《一千零一夜》(Les Mille et Une Nuits)法译 者。 margrave(le),应为landgrave(le)郡主,瓦格纳(Wagner)歌 剧《汤豪舍》(Tannh user)中人物。 Marguerite玛格丽特⇒Françoise(fille de)弗朗索瓦丝(的女儿) Marie-Aynard玛丽-埃纳尔⇒Marsantes(Marie, comtesse de)马桑德 (伯爵夫人)(玛丽·德·) Marie-Gilbert, Marie-Hedwige玛丽-吉尔贝,玛丽-赫德维格 ⇒Guermantes(Marie, princesse de)盖尔芒特(王妃)(玛丽·德·) Marivaux(Pierre Carlet de Chamblain de)(1688—1763)马里沃 (皮埃尔·卡尔莱·德·尚布兰·德·),法国作家。 Mars马尔斯,罗马神话中战神。 Marsantes(Aynard de Saint-Loup, tantôt “comte”,tantôt “marquis” de)马桑德(有时称“伯爵”,有时称“侯爵”,即埃纳尔·德·圣卢),圣 卢的父亲,已故:1871年在战争中阵亡 Marsante(Marie, comtesse de)(玛丽·德·)马桑德(伯爵夫人), 亦名玛丽-埃纳尔(Marie-Aynard),前者的妻子,巴赞(Basin)和夏 吕斯(Charlus)的妹妹,圣卢(Saint-Loup)的母亲。她希望儿子娶德· 昂布勒萨克小姐(Mlle d’Ambresac)为妻。她很晚才跟斯万夫人(Mme Swann)亲近 Martin(saint)(约317—397)(圣)马丁,士兵和骑士的主保圣 人。 Massenet(Jules)(1842—1912)马斯内(朱尔·),法国作曲家。 Mazarin(Jules)(1602—1661)马萨林(朱尔·),法国首相、枢 机主教。 mécanicien de l’auto commandée pour Albertine为阿尔贝蒂娜订的汽 车的司机⇒chauffeur司机 Mécène(约前68—约前8)梅塞纳斯,古罗马皇帝奥古斯都 (Auguste)的外交官和著名文学赞助人。 Mecklembourg(Mme de)(德·)梅克伦堡(夫人)。 médecin-chef du régiment de Saint-Loup, et sa femme圣卢所在团的军 医主任,及其妻子,在东锡埃尔(Doncières)。 médecin de Balbec巴尔贝克的医生:治好了科塔尔(Cottard)没能 治好的病。 médecin rival de Cottard科塔尔的对手,治疗神经官能症的专家。 Meilhac(Henri)(1831—1897)梅拉克(亨利·),法国剧作家 Mélisande梅丽桑德,德彪西(Debussy)和梅特林克 (Maeterlinck)的作品《佩利亚斯和梅丽桑德》(Pelléas et Mélisande) 中的女主人公 Mémé梅梅,夏吕斯(Charlus)的绰号 Mendelssohn(Félix)(1809—1847)门德尔松(费利克斯·),德 国作曲家 mercière de Balbec巴尔贝克的服饰用品店店主。 Merculph(saint)(490—558)(圣)梅古尔夫,诺曼底教士。 mère(ma)(我)母亲。她到巴尔贝克(Balbec)来看我;她想起 我外婆(ma grand-mère)就感到忧伤,她从此像我外婆。她派人给我送 来《一千零一夜》(Les Mille et Une Nuits)的两个译本。她跟我谈阿尔 贝蒂娜(Albertine)。她对我跟阿尔贝蒂娜一起过的生活感到担忧。他 对社会等级的看法。我对她说我决定跟阿尔贝蒂娜分手。她要去贡布雷 (Combray)看望一个病重的姨妈。我把她错看成我的外婆。我对她说 决定娶阿尔贝蒂娜为妻 mère(cousines de ma)(我)母亲(的堂表姐妹们)。 Merlerault(vicomtesse du)梅勒罗(子爵夫人),老肖斯皮埃尔 (vieux Chaussepierre)的姐妹。 Mérovée(?—约458)墨洛温,法兰克人首领,奥古斯坦·梯叶里 (Augustin Thierry)称为Merowig。 Métis墨提斯,朱庇特(Jupiter)的第一个妻子。 Meyerbeer(1791—1864)梅耶贝尔,德国作曲家、指挥家。 Michel(archangel saint)(圣)米迦勒(大天使),夏吕斯 (Charlus)的主保圣人 Michelet(Jules)(1798—1874)米什莱(朱尔·),法国历史学 家、作家 Mill(John Stuart)(1806—1873)穆勒(约翰·斯图尔特·),英国 哲学家、经济学家、逻辑学家。 Millet(Jean-François)(1814—1875)米勒(让-弗朗索瓦·),法 国画家。 Minerve密涅瓦,罗马神话中智慧女神 Mnémosyne摩涅莫绪涅,朱庇特(Jupiter)的第五个妻子。 moines de Beaubec博贝克修道院的修士。 Molé(comtesse)莫莱(伯爵夫人):夏吕斯(Charlus)对她十分 殷勤。她成为当时社交界的王后;她后来才跟奥黛特(Odette)亲近 Molière(1622—1673)莫里哀。塞莱斯特(Céleste)知道的唯一一 个作家 Monaldeschi(Jean, marquis de)莫纳尔德斯基(侯爵)(约翰·德 ·),瑞典王后克里斯蒂娜(Christine de Suède)的马厩总管,于1657年 被她下令处死。 Monchâteau(Julien de)蒙夏托(朱利安·德·),系弗朗索瓦·德·博 夏托(François de Beauchâteau)之误。 Monet(Claude)(1840—1926)莫奈(克洛德·),法国画家。德· 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认为他是天才 Monsieur(Philippe, duc d’Orléans)(1640—1701)国王大弟殿下 (菲力浦,奥尔良公爵),路易十四(Louis XIV)之弟 Montaigu(les)蒙太古(家族),维罗纳(Vérone)罗密欧 (Roméo)的家族。 Montargis(damoiseau de)蒙塔吉(骑士侍从),夏吕斯 (Charlus)的一个称号。 Montespan(Mme de)(Françoise Athénaïs de Rochechouart, marquise de)(1641—1707)蒙泰斯庞(侯爵夫人)(弗朗索瓦丝·阿泰 纳伊斯·德·罗什舒阿),路易十四(Louis XIV)的情妇。 Montesquieu[(Charles)de Secondat, baron(de La Brède et)de] (1689—1755)(拉布雷德和)孟德斯鸠(男爵)(夏尔·德·塞孔 达),法国作家。 Montesquieu(les)蒙泰斯鸠(家族)[M. de MontesquiouFezensac(德·蒙泰斯鸠-费藏萨克先生)] Montgommery蒙哥马利。 Montmorency(Henriette)蒙莫朗西(昂利埃特·)。 Montmorency(duchesse de)蒙莫朗西(公爵夫人)。 Montmorency-Luxembourg(duchesse de)蒙莫朗西-卢森堡(公爵 夫人),她的侄女奥丽娅娜·德·盖尔芒特(Oriane de Guermantes)不理 解我为何喜欢拜访这个“老糊涂”。 Montpeyroux(marquis de)蒙佩鲁(侯爵)。 Montsurvent(M. de)(德·)蒙叙旺(先生)。⇒Saylor塞洛尔 Moreau莫罗,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对莫雷尔 (Morel)的误称。 Morel(Charles),dit Charlie, parfois Charley ou Charly莫雷尔(夏 尔·),人称夏利,小提琴手,我外叔公阿道夫(mon oncle Adolphe) 以前的贴身男仆之子。他在东锡埃尔(Doncières)加入了军乐队;他跟 德·夏吕斯先生(M. de Charlus)初次相遇。他是维尔迪兰夫妇(les Verdurin)宠爱的小提琴手。他把夏吕斯带到他们的住所。他要我隐瞒 他父亲的社会地位;他生性卑劣。他拉一段小提琴。他跟科塔尔 (Cottard)玩埃卡泰牌戏。他跟汽车司机搞得很熟。他跟夏吕斯一起吃 饭。他策划让维尔迪兰夫妇解雇马车夫。他性格的矛盾。一位大音乐家 为他提供演出和亮相的机会,也为他和夏吕斯的关系提供了方便。他热 情地谈起我的外叔公。他跟夏吕斯闹翻。他们暂时重归于好。他要夏吕 斯寄钱给他。他跟盖尔芒特亲王(prince de Guermantes)在曼恩维尔 (Maineville)的妓院约会;夏吕斯想把他当场抓获,但没有成功。康 布勒梅夫妇(les Cambremer)对他生气。康布勒梅夫妇说错了他的姓 Morel(frère cadet et sœurs de)莫雷尔(的弟弟和妹妹们)。 Morille莫里伊,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对莫雷尔 (Morel)的误称。 Mortemart(les)莫特马尔(家族) Mortsauf(Mme de)德·莫尔索(夫人),巴尔扎克(Balzac)的小 说《幽谷百合》(Le Lys dans la vallée)的女主人公。 Morue莫吕,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对莫雷尔 (Morel)的误称。 Mounet-Sully(Jean-Sully Mounet, dit)(1841—1916)穆奈-叙利 (让-叙利·穆奈,人称),法国悲剧演员 Mozart(Wolfgang Amadeus)(1756—1791)莫扎特(沃尔夫冈· 阿玛多伊斯·)。 Muse du département外省旳诗神,指巴尔扎克(Balzac)同名小说 中人物德·拉博德赖夫人(Mme de La Baudraye)。 Muses缪斯,希腊神话中九位文艺和科学女神的通称。 musicien(grand)大音乐家,是法兰西研究院(Institut de France) 院士,来参加在拉斯珀利埃尔(la Raspelière)举办的一次星期三聚会, 他为莫雷尔(Morel)提供演出和亮相的机会,也为莫雷尔和夏吕斯 (Charlus)的关系提供了方便。 musicienne(excellente)(出色的)女歌唱家,应邀去菲泰尔纳 (Féterne)演唱。 Naples(rois de)那不勒斯(国王)。 Napoléon(I er)(1769—1821)拿破仑(一世) Napoléon III(1808—1873)拿破仑三世 Nattier(Jean-Marc)(1685—1766)纳蒂埃(让-马克·),法国肖 像画家 [Nègre(Mgr)]内格尔主教大人,图尔大主教(archevêque de Tours)。 [Nègre(Mlle)]内格尔(小姐),图尔大主教(archevêque de Tours)的侄女。 Neptune尼普顿,海神。 Néré涅柔斯,希腊神话中海神。 Néron(37—68)尼禄,古罗马皇帝(54—68) Nicolas II(1868—1917)尼古拉二世,俄国末代沙皇(1894— 1917) Niel(maréchale)尼尔(元帅夫人),其实是尼尔元帅(maréchal Niel),据阿道夫·尼尔[Adolphe Niel(1802—1869)]说曾被称为玫 瑰。 Nigel(vicomte)奈杰尔(子爵)。 Nijinski(Vatslav)(1890—1950)尼任斯基(瓦茨拉夫·),俄国 舞蹈演员。 Niké尼克,希腊神话中胜利女神(Victoire)。 Noailles(les)诺阿耶(家族)。 Noémie(Mlle)诺埃米(小姐),为夏吕斯(Charlus)和朱利安 (Ju-pien)在曼恩维尔(Maineville)的妓院里带路。 Nonce教廷大使,在盖尔芒特王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府。 Norpois(marquis de)诺普瓦(侯爵),曾任大使。他没有把法兰 西研究院(Institut de France)的任何同事介绍给德·维尔帕里齐侯爵夫 人(Mme de Villeparisis)。 Océanides海洋仙女们。 Octave奥克塔夫,服饰华丽、患有肺病的青年,在巴尔贝克 (Balbec):是维尔迪兰先生(M. Verdurin)的侄子。 Octave(mon oncle)(我姑父)奥克塔夫,我姑妈莱奥妮(ma tante Léonie)的丈夫,已去世。 Odette de Crécy奥黛特·德·克雷西⇒Swann(Mme)斯万(夫人) Odin奥丁,古斯堪的纳维亚神话中的主神之一。 dipe俄狄浦斯,希腊神话中人物 officiers(deux)(两位)军官,夏吕斯(Charlus)认为他们说了 他的坏话。 officiers(deux)et leur femme(两位)军官及其妻子,在巴尔贝克 旅馆(hôtel de Balbec)抱怨布洛克小姐(Mlle Bloch)及其女友在众目 睽睽之下进行色情嬉戏。 Oléron(marquis d’)奥莱龙(侯爵)⇒Charlus(Paramède, ba-ron de)(帕拉梅德·德·)夏吕斯(男爵) Oléron(prince d’)奥莱龙(亲王):夏吕斯(Charlus)的一个称 号。 Oloron(marquis d’)奥洛龙(侯爵)⇒Charlus(Paramède, baron de)(帕拉梅德·德·)夏吕斯(男爵) Oreste俄瑞斯忒斯,希腊神话人物,阿伽门农(Agamemnon)之 子,杀母克吕泰涅斯特拉(Clytemnestre)及其奸夫埃癸斯托斯 (Égisthe)为父报仇。 Orgeville(M. et Mme d’)(德·)奥热维尔(先生和夫人),后者 的父母。 Orgeville(Mlle d’)(德·)奥热维尔(小姐),出身高贵,常去一 家打炮屋卖淫 Orgiophantes酒神女祭司。 Oriane奥丽娅娜⇒ Guermantes(duchesse de)盖尔芒特(公爵夫 人) Orléans(les)奥尔良(家族) Orléans(Louis d’)(1372—1407)奥尔良(路易·德·),查理六世 (Charles VI)的弟弟,勃艮第公爵(duc de Bourgogne)的敌人。 Orléans[(Charlotte-Élisabeth de Bavière),duchesse d’](1652— 1722)奥尔良(公爵夫人)(夏洛特-伊丽莎白·德·巴伐利亚)⇒ Palatine(princesse)帕拉丁(公主) Orléans(Philippe, duc d’)(1674—1723)奥尔良(公爵)(腓力· 德·),路易十五(Louis XV)的摄政 Ormesson(Wladimir, d’)(1888—1973)奥默松(弗拉基米尔·德 ·),法国外交家、作家。 Orvillers(princesse Paulette d’)奥尔维耶(王妃)(波莱特·德 ·),帕尔马公爵(duc de Parme)的私生女。她很迟才来到盖尔芒特王 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府;我认出她曾在街上对我做出要委身于 我的样子。[跟拿骚王妃(princesse de Nassau)似乎是同一个人] Osmond(Amanien, marquis d’)奥斯蒙(侯爵)(阿玛尼安·德 ·),绰号“玛玛”(Mama),德·盖尔芒特先生(M. de Guermantes)的 表兄:他的去世并未阻碍德·盖尔芒特先生和夫人(M. et Mme de Guermantes)去参加化装舞会。 Otger奥特格。 Ovide(前43—后17/18)奥维德,古罗马诗人 Paderewski(Ignace)(1860—1941)帕德雷夫斯基(伊格内西 ·),波兰钢琴家、作曲家、政治家。 Paillard(M. )帕亚尔(先生)。 Palamède XV帕拉梅德十五⇒Charlus(Palamède, baron de)(帕拉 梅德·德·)夏吕斯(男爵) Palatine(princesse)帕拉丁(公主)⇒ Orléans[(CharlotteÉlisabeth de Bavière),duchesse d’]奥尔良(公爵夫人)(夏洛特-伊丽 莎白·德·巴伐利亚) palefrenier des Guermantes盖尔芒特家的马夫。 Paléologue(Maurice)(1859—1944)帕莱奥洛格(莫里斯·),法 国外交官、作家 Palestrina(Giovanni Pierluigi da)(1524—1594)帕莱斯特里那 (的乔瓦尼·皮耶路易吉),意大利作曲家 Pallas Tritogeneia(Athéna)特里同之女帕拉斯(雅典娜)。⇒ Athénè(Pallas)[雅典娜(帕拉斯·)]et Minerve(密涅瓦) Pampille(Marthe Allard, dite)庞皮耶(马尔特·阿拉尔的笔名), 莱昂·都德(Léon Daudet)的表妹和妻子 Papes(trois)(三位)教皇,出自德·夏吕斯先生(M. de Charlus) 的家族。 parents(mes)(我的)家人/父母。莫雷尔(Morel)看不起他们 Parme(princesse de)帕尔马(王妃),帕尔马公主(princesse de Parme)之母。她跟欧洲所有王族都有姻亲关系。 Parme(princesse de)帕尔马(公主)。在巴尔贝克(Balbec); 她那王家的礼节;她丰厚的小费。有人认为她跟奥丽娅娜(Oriane)有 不道德的关系。 Pascal(Blaise)(1623—1662)帕斯卡(布莱斯·) Paul(M. )保罗(先生)⇒concierge du Grand-Hôtel de Balbec巴尔 贝克大旅馆的门房 pédant(le)卖弄学问者,据戈蒂埃(Gautier)的小说改编的喜歌 剧《弗拉卡斯统领》(Capitaine Fracasse)中的典型人物。 peintre(一位)画家,在杜维尔(Douville)设法画出傍晚时宁静 的氛围和柔和的光线。 Pelvilain佩尔维兰⇒Arrachepel阿拉什佩尔 Pembroke(famille de)彭布罗克(家族)。 père(mon)(我的)父亲,在部里(也许是外交部)任主任。俄 国沙皇(empereur de Russie)希望他能被派到彼得堡(Pétersbourg)。 玛丽·吉内斯特(Marie Gineste)对他日以继夜地工作的这种生活的看法 Périer(Jean-Alexis)(1869—1954)佩里埃(让-阿莱克西·),法 国演员。 Périgot(Joseph)佩里戈(约瑟夫·),弗朗索瓦丝(Françoise)在 巴黎(Paris)的年轻跟班。他跟贡布雷(Combray)可以说毫不相干 [Persée]珀尔修斯,希腊神话中英雄。 Persigny(Jean Victor Fialin, duc de)(1808—1872)佩西尼(公 爵)(让·吉尔贝·维克多·菲亚兰),法国政治家,第二帝国时期任内政 部长。 pharmacien de Balbec巴尔贝克的药店店主。 Philibert菲利贝尔,盖尔芒特王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邀请 的客人。 philosophe norvégien挪威哲学家,维尔迪兰夫妇(les Verdurin)在 拉斯珀利埃尔(La Raspelière)的客人,对树木的名称感兴趣。 pianiste钢琴家,在当时属一流,在舍尔巴托夫王妃(princesse Sherbatoff)的包厢里。 Pic de La Mirandole(1463—1494)米兰多拉的皮科,意大利哲学 家。 Picquart(colonel Georges)(1854—1914)皮卡尔(中校)(乔治 ·)。他常去维尔迪兰夫人(Mme Verdurin)家 Planté(Francis)(1839—1934)普朗泰(弗朗西斯·),法国钢琴 家。 Plassac(Walpurge, marquise de)普拉萨克(侯爵夫人)(瓦尔皮 日·德·)⇒dames porteuses de cannes两位拿拐杖的夫人 Platon(前429—前347)柏拉图,古希腊哲学家 Plotin(约205—270)普罗提诺,古希腊哲学家。 poète诗人,前一天晚上还在各家沙龙受到款待,但到第二天却无屋 容身⇒Wilde(Oscar)王尔德(奥斯卡·) Poiré(abbé)普瓦雷(修道院长)。盖尔芒特王妃和亲王 (princesse et prince de Guermantes)先后请他为德雷福斯(Dreyfus)做 弥撒。 Poitiers(comtes de)普瓦捷(伯爵)。 Polignac(Edmond, prince de)(1834—1901)波利尼亚克(亲王) (埃德蒙·德·)。 Pologne(reine de)波兰(王后)。 Pommelière(marquise de la)波姆利埃尔(侯爵夫人),绰号“苹 果”(la Pomme)。 Pommeraye(M. de La)(德·)拉波墨雷(先生),即Henri d’Alleber, dit Henri Berdalle de Lapommeraye(1839—1891)(亨利·德· 阿勒贝,人称亨利·贝达尔·德·拉波墨雷),文艺评论家,奥德翁剧院 (Odéon)讲座开设者。 Poncin(M. )蓬森(先生),卡昂法院首席院长(premier président de Caen):荣获法国荣誉勋位三级勋章。他急于见我。他希望得到德· 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的邀请。⇒ Toureuil(M. )图勒 伊(先生) Poncin(Mme)蓬森(夫人),前者妻子⇒ Toureuil(Mme)图勒 伊(夫人) Poquelin波克兰⇒Molière莫里哀 Porel(Désiré Parfouru, dit)(1842—1917)波雷尔(德西雷·帕富 吕,人称),法国演员,1884—1892年任奥德翁剧院(Odéon)经理。 Porphyre(234—305)波菲利,古罗马新柏拉图派哲学家。 Potain(Pierre Carl Édouard)(1825—1901)波坦(皮埃尔·卡尔· 爱德华·),法国医生。 Potin(Félix)波坦(费利克斯·),食品杂货商店老板。 Pourtalès(comtesse Edmond de)(约1832—1914)普塔莱斯(伯 爵夫人)(埃德蒙·德·),本名梅拉妮·德·比西耶尔(Mélanie de Bussière),拿破仑三世(Napoléon III)的妻子欧仁妮皇后(impératrice Eugénie)的宫廷女官。 Poussin(Mme)普桑(夫人)[贡布雷(Combray)的],绰号 为“有你好看的”,在巴尔贝克(Balbec)遇到她。 Poussin(filles de Mme)普桑(夫人的女儿)。 Poussin(gendre de Mme)普桑(夫人的女婿),公证人,拿走了 银箱里的现金。 Poussin(Nicolas)(1594—1665)普桑(尼古拉·),法国画家: 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认为他是毫无才能的老朽。 premier président de Caen et sa femme卡昂法院首席院长及其妻子 ⇒Poncin(M. et Mme)蓬森(先生和夫人) prétendants(de Pénélope)(珀涅罗珀的)求婚者们。 prince indien印度王子,患斜视症的服务员的弟弟(frère cadet du chasseur louche)的保护人。 princesse italienne意大利王妃,比洛亲王(prince de Bülow)之妻 ⇒Beccadelli(Maria)贝卡德利(玛利亚·) princesse italienne et ses deux belles-sœurs意大利王妃和她的两个姑 娘⇒dames charmantes(trois)(三位)迷人的女士 Prothyraïa普罗迪拉亚,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Artémis)的别称。 Prôtogonos普洛托戈诺斯,双子星座之神。 Prusse(roi de)普鲁士(国王)。 Pudeur(la)廉耻女神,宙斯(Zeus)的女儿。 Puget(Loïsa)(1810—1889)皮热(路易莎·),法国女诗人、音 乐家。 Purgon(M. )卜尔恭(先生),莫里哀(Molière)的喜剧《无病 呻吟》(Le Malade imaginaire)中的医生。 Putbus(baronne)普特布斯(男爵夫人)。德·盖尔芒特夫人 (Mme de Guermantes)不愿把我介绍给“这个悍妇”。她要去维尔迪兰 夫妇(les Verdurin)在拉斯珀利埃尔(La Raspelière)的住所做客。她 是舍尔巴托夫王妃(princesse Sherbatoff)的三个女友之一。她没去拉斯 珀利埃尔 Putbus(concierge de la baronne)普特布斯(男爵夫人的门房)。 [Pygmalion]皮格马利翁,希腊神话中塞浦路斯国王。 Pyrrhus(约前319—前272)皮洛士,古希腊伊庇鲁斯国王。皮洛士 式的胜利 Pythie(une)皮提亚,特尔斐城(Delphes)宣示阿波罗神谕的女 祭司(prêtresse dApollon)。 Quarante(les)四十名不朽者,指法兰西语文学院院士。 Rabelais(François)(约1494—1553)拉伯雷(弗朗索瓦·),法 国作家。 Rachel拉结。圣卢(Saint-Loup)的情妇。她嘲笑圣卢。圣卢的方 言取自拉结 Rachel(amis de)拉结(的朋友们)。 Rachel quand du Seigneur拉结主托⇒Rachel拉结 Rachepel(de)拉什佩尔(家族的人)。⇒Arrachepel阿拉什佩尔 Racine(Jean)(1639—1699)拉辛(让·),法国剧作家 Rampillon(mère)朗皮永(大妈)。 Raphaël(archange)拉斐耳(大天使) régent(le)(路易十五的)摄政⇒Orléans(Philippe, duc d’)奥尔 良(公爵)(腓力·德·) Reinach(Joseph)(1856—1921)雷纳克(约瑟夫·),法国政治 家:常去维尔迪兰夫人(Mme Verdurin)家 reine d’Italie意大利王后⇒Hélène, princesse Petrovic Njegos de Monténégro(1872—1953)海伦,黑山公主彼得罗维奇·涅戈斯 Rembrant(1606—1669)伦勃朗,荷兰画家 René勒内,科塔尔(Cottard)的堂弟。 René勒内,夏多布里昂(Chateaubriand)同名小说中主人公。 Retz[(Jean-François Paule de)Gondi, cardinal de](1613— 1679)雷兹(枢机主教),(让-弗朗索瓦·保罗·德·贡迪)。 Risler(Édouard)(1873—1929)里斯勒(爱德华·),法国钢琴 家。 Robert Guiscard(约1015—1085)罗贝尔·吉斯卡德,诺曼底指挥 官、政治家。 Robert(Hubert)(1733—1808)罗贝尔(于贝尔·),法国画家。 Robert I er罗贝尔第一[拟为华贵者罗贝尔第一(Robert I er le Magnifique)(?—1035),诺曼底公爵(duc de Normandie)]。 Rob Roy罗伯·罗伊,司各特(Walter Scott)同名小说中苏格兰强 盗。 Rocambole罗康博尔,蓬松·迪·泰拉伊(Ponson du Terrail)的连载 小说中主人公。 Rochechouart(Mme de)(德·)罗什舒阿(夫人)。 [Rochegude(M. de)](德·)罗什居德(先生),《漫步在巴黎 的条条街道》(Promenades dans toutes les rues de Paris)的作者。 Rohan(les)罗昂(家族/夫妇) Roméo罗密欧,朱丽叶(Juliette)的情人。 Ronsard(Pierre de)(1524—1585)龙萨(皮埃尔·德·),法国诗 人。 Rosemonde罗斯蒙德,巴尔贝克(Balbec)那帮姑娘之一 Rosemonde(parents de)罗斯蒙德(的父母)。让阿尔贝蒂娜 (Albertine)寄宿在他们在安卡维尔(Incarville)的住所。 Rothschild(Mme Alphonse de)(1837—1911)(阿尔丰斯·)罗特 希尔德(夫人):她是奥丽娅娜(Oriane)家的常客。她曾被称为玫瑰 Roujon(Henry)(1853—1914)鲁雄(亨利·),法国作家、文学 评论家。 Rubempré(Lucien de)吕庞泼莱(吕西安·德·),巴尔扎克 (Balzac)《人间喜剧》(La Comédie humaine)中人物。 Russie(empereur de)俄国(沙皇)⇒Nicolas II尼古拉二世 Sagan(prince de)萨冈(亲王) Sagan(princesse de)萨冈(王妃)。⇒Parme(princesse de)帕尔 马(公主) Sainte-Beuve(Charles Augustin)(1804—1869)圣伯夫(夏尔·奥 古斯坦·),法国文学评论家 Sainte-Euverte(Diane, marquise de)圣欧韦尔特(侯爵夫人)(狄 安娜·德·)。为保证她的花园招待会成功举办,她前来参加盖尔芒特王 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的晚会;她的沙龙比过去更加光彩夺目。 弗罗贝维尔(Froberville)对她忘恩负义。奥丽娅娜(Oriane)不会去参 加她的招待会。夏吕斯(Charlus)对她蛮横无理 Saint-Géran圣杰朗,盖尔芒特王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的客 人。 [Saint-John Perse]圣琼·佩斯⇒ Saint-Léger Léger圣莱热·莱热 Saint-Léger Léger(Alexis, dit Saint-John Perse)(1887—1975)圣 莱热·莱热(阿历克西·),笔名圣琼·佩斯,法国外交家、诗人。 Saint-Loup(Aynard de)圣卢(埃纳尔·德·),罗贝尔·德·圣卢 (Robert de Saint-Loup)之父。⇒Marsantes(marquis de)马桑德(侯 爵) Saint-Loup-en-Bray(Robert, marquis de)(罗贝尔·德·)圣卢-昂布 雷,德·马桑特先生和夫人(M. et Mme de Marsantes)之子。在盖尔芒 特王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的晚会上;他谈论夏吕斯 (Charlus),以及女人、打炮屋、文学。他不再是德雷福斯 (Dreyfus)派。他评论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有人 认为,他曾是德·康布勒梅夫人的情人。在东锡埃尔(Doncières)火车 站,他对阿尔贝蒂娜(Albertine)的再三挑逗不加理睬。大家都在谈论 他跟盖尔芒特王妃的侄女的婚事。德·康布勒梅夫人把他的姓说成圣卢 普(Saint-Loupe)。阿尔贝蒂娜没空跟我待在一起时,我才准许他到巴 尔贝克(Balbec)来看我。他不想认识维尔迪兰夫妇(les Verdurin)。 我让他跟阿尔贝蒂娜一起待在火车里时感到难受 Saint-Loup(amis de)圣卢(的朋友们):我跟他们一起在东锡埃 尔(Doncières)吃晚饭——喜欢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的那个朋友——古维尔城堡(château de Gourville)的主人 跟我们一起应邀去菲泰尔纳(Féterne)做客 Saint-Loup(tante de)圣卢的婶婶⇒Luxembourg(duchesse de)卢 森堡(公爵夫人) Saint-Simon(Louis, duc de)(1675—1755)(路易·德·)圣西蒙 (公爵),著有《回忆录》(Mémoires) Salomon所罗门,以色列王。 Samary(Jeanne)(1857—1890)萨马里(让娜·),法国女演员。 Samson参孙,《圣经》人物。 Saniette萨尼埃特,档案员,维尔迪兰夫妇(les Verdurin)的信徒, 福什维尔(Forcheville)的连襟:重又到维尔迪兰家做客;他缺点突 出。维尔迪兰夫人对他的看法。我为何很少请他来巴尔贝克 (Balbec)。 Saniette(ménage ami de)萨尼埃特(的朋友一家)。萨尼埃特因 他们而落到破产的境地。 Sanseverina(la)桑塞维利娜(公爵夫人),即司汤达(Stendhal) 小说《帕尔马修道院》(La Chartreuse de Parme)的主人公法布利斯·台 尔·唐戈(Fabrice del Dongo)的姑妈吉娜(Gina)。 Sapho(约前630—约前580)萨福,古希腊女诗人。 Sarah(Bernhardt)萨拉(·贝恩哈特)⇒Bernhardt(Sarah)贝恩哈 特(萨拉·) Sarcey(Francisque)(1827—1899)萨尔塞(弗朗西斯克·),法 国戏剧批评家。 Saturne萨图尔努斯/土星。 Saulces de Freycinet(M. de)(德·)索尔斯·德·弗雷西内(先生) ⇒ Freycinet(Charles-Louis de Saulces)弗雷西内(夏尔-路易·德·索尔斯 ·德·) Savoie-Carignan(prince de)萨瓦-卡里尼昂(亲王),奥丽娅娜·德 ·盖尔芒特(Oriane de Guermanntes)的舅舅。 Saylor塞洛尔,德·克雷西先生(M. de Crécy)的姓。 Scapin史嘉本,莫里哀(Molière)喜剧《史嘉本的诡计》(Les Four-beries de Scapin)中人物,吉隆特(Géronte)的仆人。 Scarlatti[Alessandro(1660—1725)ou Domenico(1685— 1757),son fils]斯卡拉蒂(亚历山德罗·或其子多梅尼科·),意大利 作曲家。 Schéhérazade山鲁佐德,《一千零一夜》(Les Mille et Une Nuits) 中讲故事者,敦亚佐德(Dinarzade)的姐姐 Schumann(Robert)(1810—1856)舒曼(罗伯特·),德国作曲 家 Scott(Walter)(1771—1832)司各特(瓦尔特·),英国诗人、小 说家。 secrétaire d’ambassade(jeune)(年轻的)使馆秘书,在盖尔芒特 王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府。 secrétaires d’ambassade(jeunes)(年轻的)使馆秘书们。在盖尔芒 特王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府,他们向德·夏吕斯先生(M. de Charlus)施礼。 Seigneur上帝。 Selves(Justin de)(1848—1934)塞尔夫(朱斯坦·德·),法国政 治家。 Sennecour(Mme de)(德·)塞纳古(夫人),老肖斯皮埃尔 (vieux Chaussepierre)的姐妹。 Serfs de la Sainte-Vierge圣母的奴仆,白袍街(rue des BlancsManteaux)的乞丐兄弟。 servant(jeune)(年轻的)侍者,由尼西姆·贝尔纳先生(M. Nissim Bernard)包养⇒ commis du Grand-Hôtel de Balbec巴尔贝克大旅 馆的伙计 Setold塞托尔德。 Sévigné(marquise de)(Marie de Rabutin-Chantal)(1626— 1696)塞维尼(侯爵夫人)(玛丽·德·拉比坦-尚塔尔):我妈妈 (maman)常常引用塞维尼夫人的话,就像我外婆(ma grand-mère)以 前那样 Sévigné(Charles de)(夏尔·德·)塞维尼,前者之子 Shakespeare(William)(1564—1616)莎士比亚(威廉·)。 Sherbatoff(princesse)舍尔巴托夫(王妃)。她俗气;我以为她是 做淫媒的女人。她是俄国贵妇人;她没有朋友,成了信徒中最忠实的信 徒。我发现自己看错。她的反故作风雅其实是故作风雅的一种失败。 Sidonia(duc de)西多尼亚(公爵),西班牙大贵族,在盖尔芒特 王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府。 Simiane(les)西米亚纳(夫妇)。 Six(bourgmestre)西克斯(市长),伦勃朗(Rembrandt)画中人 物。 Ski茨基,维拉多贝茨基(Viradobetski)的爱称,波兰雕塑家,维 尔迪兰夫妇(les Verdurin)的信徒。他的形象。他知道夏吕斯 (Charlus)的癖好。他不了解夏吕斯的家庭 Socrate(前468—前399)苏格拉底,古希腊哲学家 sodomistes所多玛居民。 soldat à qui Napoléon a donné le titre de duc de Tarente被拿破仑授予 塔兰托公爵爵位的士兵⇒Macdonald(Jacques Étienne Joseph Alexandre)麦克唐纳(雅克·艾蒂安·约瑟夫·亚历山大·) sommelier du Grand-Hôtel de Balbec巴尔贝克大旅馆酒务总管。 “sous-maîtresse”(vieille)de la maison de femmes de Maineville(年 老的)曼恩维尔妓院的“助理鸨母” sous-secrétaire d’État aux Finances财政部副国务秘书。 sous-secrétaire d’État aux Finances(femme du)财政部副国务秘书 (的妻子):阿尔贝蒂娜(Albertine)对她态度傲慢。 Souvré(marquise de)苏弗雷(侯爵夫人):他把我引见给盖尔芒 特亲王(prince de Guermantes)的方法无效 spécialiste(célèbre)des maladies nerveuses治疗神经官能症的(著 名)专家,科塔尔(Cottard)在巴尔贝克(Balbec)的对手。 Sphinx(le)斯芬克司,希腊神话中带翼的狮身女怪。 Spinoza(Baruch)(1632—1677)斯宾诺莎(巴吕赫·),荷兰哲 学家。 Stamati(Camille)(1811—1870)斯塔马蒂(卡米耶·),希腊裔 法国钢琴家、作曲家。 Standish(Mme)(1848—1933)斯唐迪什(夫人),婚前为海伦· 德·珀吕斯德卡尔(Hélène de Perusse des Cars)。 Stermaria(Mlle de, puis, après divorce, Mme de)(德·)斯泰马里亚 (小姐,离婚后,夫人) Stravinski(Igor)(1882—1971)斯特拉文斯基(伊戈尔·),俄裔 作曲家 Suède(roi de)瑞典(国王)⇒ Oscar II奥斯卡二世 Suède([Gustave],prince royal de)(1858—1950)瑞典亲王 (古斯塔夫),是德雷福斯(Dreyfus)派。 Surgis(comte de)叙尔吉(伯爵),在王朝复辟时期娶一位勒迪克 小姐(Mlle Leduc)为妻。 Surgis(comte de)叙尔吉(伯爵),德·叙尔吉夫人(Mme de Surgis)的堂兄,生活穷困。 Surgis-le-Duc(duchesse ou marquise de)叙尔吉-勒迪克(公爵夫人 或侯爵夫人),盖尔芒特公爵(duc de Guermantes)的新情妇。夏吕斯 (Charlus)出乎意料地对她热情,她把两个儿子向他作了介绍。她那荒 淫无耻的生活。 Surgis-le-Duc(M. de)(德·)叙尔吉-勒迪克(先生),前者的丈 夫。 Surgis(-le-Duc)(fils de Mme de)(德·)叙尔吉(-勒迪克) (夫人的两个儿子),非常漂亮。夏吕斯(Charlus)对他们感兴趣。 ——Arnulphe阿尼尔夫,弟弟 ——Victurnien维克蒂尼安,哥哥 Surgis(-le-Duc)(professeur de Victurnien de)(维克蒂尼安·德 ·)叙尔吉(-勒迪克的老师)。 Swann(les)斯万(一家/夫妇)。 Swann(grands-parents de Charles)(夏尔·)斯万(的祖父祖 母)。 Swann(oncle de Charles)(夏尔·)斯万(的叔父),给吉尔贝特 (Gilberte)留下近八千万遗产。 Swann(M. )斯万(先生),夏尔·斯万(Charles Swann)之父 Swann(Charles)斯万(夏尔·):在盖尔芒特王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的晚会上。他是否跟盖尔芒特亲王(prince de Guermantes)争吵过。巴赞(Basin)批评他公开持德雷福斯派的观点。 他希望德·盖尔芒特夫人(Mme de Guermantes)能在他去世前结识他的 妻子和女儿。死神已出现在他脸上。他对嫉妒的看法。他对我叙说他跟 盖尔芒特亲王的谈话。他拒绝在布洛克(Bloch)的请愿书上签名。他 不准奥黛特(Odette)被介绍给仇视犹太人的人。暗示他将去世。暗示 他跟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有过艳情 Swann(Odette de Crécy, devenue Mme)斯万(夫人)(原名奥黛 特·德·克雷西),前者的妻子,后为福什维尔(Forcheville)之妻。她 的沙龙围绕贝戈特(Bergotte)形成;她在社交界地位提高。我根据我 对奥黛特了解的情况来想象阿尔贝蒂娜(Albertine)。她因认识维尔迪 兰夫妇(les Verdurin)而感到尴尬 Swann(mère d’Odette)(奥黛特·)斯万(的母亲)。 Swann(Mlle)斯万(小姐)⇒Gilberte Swann吉尔贝特·斯万 T ***(princesse de)T王妃 Taine(Hippolyte)(1828—1893)泰纳(伊波利特·),法国文艺 理论家、哲学家、史学家 Talleyrand(-Périgord)(Charles Maurice de)(1754—1838)塔列 朗(-佩里戈尔)(夏尔·莫里斯·德·),法国外交家 Tanathos塔那托斯,希腊神话中的死神。 Tarente(titre de prince de)塔兰托(亲王的称号)。 Tarente(Mme de)(德·)塔兰托(夫人)。 Télémaque忒勒玛科斯,奥德修斯(Odysseus)之子[费纳隆 (Fénelon)《忒勒玛科斯历险记》(Aventures de Télémaque)中的主 人公]。 templiers圣殿骑士。 Thémis忒弥斯,朱庇特(Jupiter)的第二个妻子。 Théocrite(约前310—约前250)忒奥克里托斯,古希腊诗人 Théodose II(roi)狄奥多西二世(国王) Thibaudier(M. )蒂博迪埃(先生),莫里哀(Molière)独幕喜剧 《埃斯卡巴尼亚斯伯爵夫人》(La Comtesse d’Escarbagnas)中人物。 Thierry(Augustin)(1795—1856)梯叶里(奥古斯坦·),法国历 史学家。 Thureau-Dangin(Paul)(1837—1913)蒂罗-党冉(保罗·),法国 历史学家,法兰西语文学院院士,我外叔公(mon oncle)的朋友。 Tiche提施,埃尔斯蒂尔(Elstir)的绰号 Tiepolo(Giambattista)(1696—1770)提埃坡罗(贾姆巴蒂斯塔 ·),意大利画家 Tobie多比,应写为Tobit, 《圣经》中人物 Tobie(le jeune)多比雅,多比之子 Tolstoï(Léon)(1828—1910)托尔斯泰(列夫·),俄国作家 torbillard(le)弯弯车,巴尔贝克(Balbec)小火车的别名。 Toulouse(Louis-Alexandre de Bourbon, comte de)(1678—1737) 图卢兹(伯爵)(路易-亚历山大·波旁)。 Toureuil(président)图勒伊(院长)。[看来是蓬森院长 (président Poncin)的别名] Toureuil(femme du président)图勒伊(院长的妻子)。 ⇒Poncin(Mme)蓬森(夫人) Tranche-Montagne(le)吹牛者,喜歌剧《弗拉卡斯统领》 (Capitaine Fracasse)中的典型人物。 Transatlantique(le)大西洋火车,巴尔贝克(Balbec)小火车的别 名。 Tresmes(Dorothée de)特雷姆(多萝泰·德·),布雷基尼伯爵 (comte de Bréquigny之女)⇒dames à canne两位拿拐杖的夫人 Tschudi(Hugo von)(1851—1911)丘迪(胡戈·冯·),德国艺术 史学家,曾任柏林国立美术馆(directeur de la Nationalgalerie de Berlin) 馆长。 Turenne(comte Louis de)(约1843—1907)蒂雷纳(伯爵)(路 易·德·)。 Turner(William)(1775—1851)透纳(威廉·),英国画家 Turold杜洛尔德,诺曼底诗人,拟为《罗兰之歌》(Chanson de Roland)作者。 [Ulysse]尤利西斯⇒Odysseus奥德修斯 Ursal(saint)(圣)乌萨尔。 Ursule于絮尔,盖尔芒特王妃(princesse de Guermantes)邀请的女 客。 Uzès(les d’)于泽斯(家族)。法国最早的贵族院议员 Uzès(duchesse d’)[Anne(1847—1933)ou Thérèse de Luynes, duchesse d’ Uzès en 1893]于泽斯(公爵夫人)(指安娜或泰蕾丝·德·吕 伊纳,后者于1893获于泽斯公爵夫人称号)。被说成d’Uzai(德·于 泽)。 Uzès于泽斯,前者的侄女。 valet de chambre de mon oncle Adolphe我外叔公阿道夫的贴身男仆, 莫雷尔(Morel)的父亲 valet de chambre de mon oncle Adolphe(femme du)我外叔公阿道夫 的贴身男仆(的妻子)。 valet de chambre de M. Verdurin维尔迪兰先生的贴身男仆,科塔尔 (Cottard)问他是否是夏吕斯(Charlus)的“情妇”。 valet de chambre du duc de Guermantes盖尔芒特公爵的贴身男仆。 valet de chambre du Grand-Hôtel de Balbec巴尔贝克大旅馆的贴身男 仆。 valet de pied de Mme de Cambremer德·康布勒梅夫人的跟班。 valet de pied de Mme de Chevregny德·谢弗里尼夫人的跟班。他跟夏 吕斯(Charlus)在巴尔贝克大旅馆(Grand-Hôtel de Balbec)共进午 餐。 valet de pied(autre)de Mme de Chevregny德·谢弗里尼夫人的(另 一个)跟班,是土里土气的乡下人。 valet de pied(jeune)de Françoise à Paris弗朗索瓦丝在巴黎的(年 轻)跟班⇒Périgot(Joseph)佩里戈(约瑟夫·) Valois(un)(一位)瓦卢瓦家族成员。 Vatefairefiche ou Fatefairefiche(marquis de)瓦特卡片或法特卡片 (侯爵),出自夏吕斯(Charlus)之口。 Vatry(colonel, baron de)(上校)瓦特里(男爵),我的外叔公阿 道夫(mon oncle Adolphe)的房客。 Vaugoubert(marquis de)沃古贝尔(侯爵),法国驻狄奥多西二世 (Théodose II)王国大使:喜欢精神恋爱的性欲倒错者。夏吕斯 (Charlus)关于年轻外交人员的真心话。 Vaugoubert(marquise de)沃古贝尔(侯爵夫人),前者之妻:她 样子像男人。 Vénus维纳斯/金星[cheveux de Vénus(铁线蕨)] Verdurin(les)维尔迪兰(夫妇)。他们租下康布勒梅夫妇(les Cambremer)在拉斯珀利埃尔(La Raspelière)的城堡。他们对我十分 看重。他们在社交界的地位开始上升。舍尔巴托夫王妃(princesse Sherbatoff)跟随他们去各地。在科塔尔(Cottard)的眼里,他们的沙 龙威望很高。到达他们的住所。他们对巴尔贝克(Balbec)地区十分熟 悉。他们接待夏吕斯(Charlus)。我跟阿尔贝蒂娜(Albertine)出其不 意地去看望他们。圣卢(Saint-Loup)不想认识他们。他们跟康布勒梅 夫妇闹翻 Verdurin(ami des)维尔迪兰夫妇(的朋友);在他们的拉斯珀利 埃尔(La Raspelière)乡间别墅度假,大家请他出去散步 Verdurin(M. )维尔迪兰(先生)。他对一位信徒去世的态度;在 拉斯珀利埃尔(La Raspelière)接待我们。巴尔贝克(Balbec)地区在 他生活中作用巨大。萨尼埃特(Saniette)是他的出气筒。他跟夏吕斯 (Charlus)在一起。他吹捧科塔尔(Cottard)的方式。科塔尔把他从鬼 门关领回来 Verdurin(Mme)维尔迪兰(夫人),第一位丈夫死后成为杜拉斯 公爵夫人(duchesse de Duras),第二位丈夫死后成为盖尔芒特王妃 (princesse de Guermantes):她因俄罗斯芭蕾舞团而为贵族所知。她的 沙龙是德雷福斯派。在拉斯珀利埃尔(La Raspelière)。星期三聚会。 她使布里肖(Brichot)跟情妇分手。她认为舍尔巴托夫王妃(princesse Sherbatoff)是最忠实的信徒。她装出害怕邀请康布勒梅夫妇(les Cambremer)的样子。别人不能跟她谈起信徒之死。她现在像听到音乐 时那样显得疲惫不堪。她惊讶地得知夏吕斯(Charlus)认识“德·莫莱夫 人”(Mme de Molé)。她批评埃尔斯蒂尔(Elstir)。她批评布里肖 (Brichot)。她夸奖科塔尔(Cottard)。她跟夏吕斯首次小型冲突。她 热情邀请我跟朋友们一起去做客。她带客人们去散步。她请客人吃下午 点心。她心里在想,同时邀请夏吕斯和盖尔芒特亲王(prince de Guermantes)是否合适。她不准布里肖再去看望他喜欢的德·康布勒梅夫 人(Mme de Cambremer)。 Verdurin(vieil ami de Mme)维尔迪兰(夫人的老朋友)。 Verjus(M. Pierre de)维尔铸(先生)(皮埃尔·德·)⇒Crécy(M. de)(德·)克雷西(先生) Verlaine(Paul)(1844—1896)魏尔伦(保罗·),法国诗人 Vermeer(de Delft)(1632—1675)(代尔夫特的)弗美尔,荷兰 画家。 Verne(Jules)(1828—1905)凡尔纳(儒勒·),法国科幻小说 家。 Vernon(Diana)弗农(狄安娜·),司各特(Walter Scott)的小说 《罗伯·罗伊》(Rob Roy)中的女主人公。 Véronèse(Paolo Caliari, dit)(1528—1588)韦罗内塞(原名保罗· 卡利阿里),意大利画家 Viareggio(prince de)维亚雷焦(亲王),夏吕斯的一个称号。 Victoire维克托娃⇒grand-mère(sœurs de ma)(我)外婆(的两个 妹妹) Victoire(une)胜利女神。 vieille qui dîne à Balbec在巴尔贝克(Balbec)(一家饭馆)吃饭的 老太太,莫雷尔(Morel)说是他过去的一个女朋友。 Vierge(la)圣母 Vigny(Alfred, comte de)(1797—1863)(阿尔弗雷德·德·)维尼 (伯爵),法国作家 Villemain(Abel François)(1790—1870)维尔曼(阿贝尔-弗朗索 瓦·),巴黎大学法国文学教授。 Villemur(Mme de)(德·)维尔米(夫人)。 Villeparisis(Madeleine, marquise de)(马德莱娜·德·)维尔帕里齐 (侯爵夫人),婚前为德·布永小姐(Mlle de Bouillon),盖尔芒特公爵 和公爵夫人(duc et duchesse de Guermantes)的婶母:夏吕斯 (Charlus)不是在惯常的时间去看望她。她要去卢森堡王妃(princesse de Luxembourg)家住几个星期;我在火车上遇到她 Villeparisis(amies de Mme de)(德·)维尔帕里齐(夫人的女友 们),是失势的贵妇。 Vinteuil(M. )樊特伊(先生),我外婆的两个妹妹(sœurs de ma grand-mère)以前的钢琴教师,退隐在贡布雷(Combray)附近的蒙茹 万(Monjouvain):被认为是当代最伟大的音乐家。 Vinteuil(Mlle)樊特伊(小姐)。她父亲之唯一所爱;样子像男 孩。我因得知她是阿尔贝蒂娜(Albertine)的女友而感到害怕 Vinteuil(amie de Mlle)樊特伊(小姐的女友),比她年长;名声 不佳:阿尔贝蒂娜(Albertine)对我说,这个女友曾像母亲那样对待 她,使我感到烦躁不安;我想阻止阿尔贝蒂娜跟她一起去的里雅斯特 (Trieste) Viollet-le-Duc(Eugène Emmanuel)(1814—1879)维奥莱-勒迪克 (欧仁·埃马纽埃尔·),法国建筑师。 Virgile(前70—前19),维吉尔,古罗马诗人 Viviane(fée)维维安娜(仙女),中世纪骑士小说中人物。 Voltaire(François Marie Arouet, dit)(1694—1778)伏尔泰(弗朗 索瓦·马里·阿鲁埃),法国作家。 Von(prince)冯(亲王)⇒ Faffenheim-MunsterburgWeinigen(prince von)法芬海姆-蒙斯特堡-魏尼根(亲王) Wagner(Richard)(1813—1883)瓦格纳(里夏德·)德国作曲 家。 Watteau(Antoine)(1684—1721)华托(安托万·),法国画家 Whistler(James Abbott McNeill)(1834—1903)惠斯勒(詹姆斯· 阿博特·麦克尼尔·),美国画家 [Wilde(Oscar)](1856—1900)王尔德(奥斯卡·),英国作 家。 Wiscar维斯卡尔。 Wladimir(grand-duc)弗拉基米尔(大公),玛丽·帕夫洛夫娜 (Marie Pavlovna)的丈夫:他看到德·阿帕雄夫人(Mme d’Arpajon)被 喷泉淋湿就放声大笑。 X(comte)X(伯爵)。 X(Mme)X(夫人)。 Yourbeletieff(princesse)尤别列季耶夫(王妃),俄罗斯芭蕾舞团 的年轻教母。 Zélia泽莉娅⇒Cambremer(marquise douairière Zélia de)康布勒梅 (老侯爵夫人)(泽莉娅·德·) Zénaïd泽纳伊德,一位女士想说盖尔芒特公爵夫人(duchesse de Guermantes),但总是问我是否有很长时间没见到泽纳伊德。 Zerbine泽比娜,《弗拉卡斯统领》(Capitaine Fracasse)中侯爵的 侍女。 Zeus宙斯,希腊神话中主神⇒Jupiter朱庇特et Kroniôn克洛诺斯之子 Zola(Émile)(1840—1902)左拉(埃米尔·)。 地名索引 Abbaye(l’)修道院。 Abbaye-aux-Bois树林女修院,雷卡米埃夫人(mme Récamier)曾住 在该修道院。 Académie de médecine医学科学院[巴黎]:科塔尔(Cottard)是 该院院士。 Académie française法兰西语文学院[巴黎] Affaires étrangères(ministère des)法国外交部[巴黎] ⇒Orsay(quai d’)奥塞(滨河街) Aigues-Mortes艾格莫尔特[法],加尔省(Gard)南部市镇,意 为“死水”。 Alençon阿朗松[法]。 Alger阿尔及尔[阿尔及利亚]。 Allemagne德国 Allemands德国人 Alsace-Lorraine阿尔萨斯-洛林[法] Alvimar阿尔维马尔[法],下塞纳省(Seine-Inférieure)。 Américains美国人 Amérique美国 Amfreville-la-Bigot昂弗勒维尔-拉比戈,巴尔贝克(Balbec)附近。 Amiens亚眠 Amnancourt阿姆南古尔,巴尔贝克(Balbec)的火车站。 Amsterdam阿姆斯特丹[荷]:阿尔贝蒂娜(Albertine)去过那 里。 Angerville昂热维尔,巴尔贝克(Balbec)的火车站,[位于卡尔瓦 多斯省(Calvados)和滨海塞纳省(Seine-Maritime),离海边不远]。 Anglais 英国人。卖肉的女人(la bouchère)曾听说英国人在七〇年 跟我们打仗 Angleterre英国 Angoulême昂古莱姆[法],夏朗德省(Charente)省会, duchesse-d’Angoulême(昂古莱姆公爵夫人),一种梨。 Anspach安施帕赫[德]。 Apennin(s)亚平宁山脉[意]。其词源 Archevêché(quai de l’)总主教府(滨河街)[巴黎]。 Ariège阿列日省[法]。 Asnières(-sur-Seine)(塞纳河畔)阿尼耶尔[法],上塞纳省 (Hauts-de-Seine)市镇。 Athéniens雅典人。 Aubrais(les)奥布雷,奥尔良(Orléans)的火车站。 Aumale(duché d’)奥马尔(公爵领地)[法],滨海塞纳省 (Seine-Maritime)。 Aumenancourt奥默南古尔[法],马恩省(Marne)。其词源。 Autriche奥地利。阿尔贝蒂娜(Albertine)来自该国 Ave-Maria(rue de l’)万福马利亚(街)[巴黎]。 Aveyron阿韦龙(省)[法]。其词源。 Avranches阿夫朗什[法],芒什省(Manche)专区首府。LouiseBonne d’Avranches(阿夫朗什的路易丝女仆),一种水蜜晚梨 Bac(abbaye du)巴克(修道院)[法],诺曼底(Normandie)。 Bac(rue du)渡船街[巴黎]:科塔尔(Cottard)住在那里 Bagatelle巴加泰尔(农庄式饭馆),巴尔贝克(Balbec)附近。 Bagdad巴格达 Bailleau-le-Pin松林巴约,弗朗索瓦丝(Françoise)的母亲的故乡。 Balbec巴尔贝克,拉芒什海峡(La Manche)边的海水浴疗养地, 位于诺曼底(Normandie)和布列塔尼(Bretagne)之间。我第二次前往 那里。我为何再次来到那里。阿尔贝蒂娜(Albertine)来此。阿尔贝蒂 娜觉得那里“叫人厌倦”。大海。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到那里来看我。巴尔贝克的姑娘们。尼西姆·贝尔纳先生 (M. Nissim Bernard)每年去那里。词源。跟阿尔贝蒂娜一起乘汽车在 附近地区兜风。汽车司机离开那里。我邀请德·克雷西先生(M. de Crécy)来那里做客。该地区的一个个地方不再神秘。阿尔贝蒂娜来那 里睡。我待在那里感到害怕:我们离开 Balbec d’Outre-Mer海上巴尔贝克,巴尔贝克以前的名称。 Balbec-en-Terre ou Balbec-Le-Vieux陆地巴尔贝克,亦称巴尔贝克老 城(vieux Balbec巴尔贝克老城)。 Balbec-Incarville巴尔贝克-安卡维尔。 Balbec-Plage巴尔贝克海滩,当地小火车的车站。港口。 Banat巴纳特[东欧],维尔迪兰夫人(Mme Verdurin)说是“塞尔 维亚(Serbie)的一个省”。 Barbarie(orgue de)手摇风琴。 Barfleur巴夫勒尔[法],芒什省(Manche)。 Barre-du-Bac(rue)ou Barre-du-Bec(rue)巴克法庭(街)或贝克 法庭(街)[巴黎],圣殿街(rue du Temple)旧称。 Baucreux(château de)博克勒(城堡),德·维尔帕里齐夫人 (Mme de Villeparisis)所拥有。 Bayeux巴约[法],卡尔瓦多斯省(Calvados)。 Bayreuth拜罗伊特[德] Beaubec[abbaye(Saint-Laurent de]博贝克(的圣洛伦索修道院) [法],下塞纳省(Seine-Inférieure)[现为滨海塞纳省(SeineMaritime)]。 Beaumont博蒙,巴尔贝克(Balbec)附近的高地[离海边不远,其 实在芒什省(Manche)]。它失去了神秘感。 Beausoleil博索莱伊,在巴尔贝克(Balbec)附近,德·谢弗里尼先 生(M. de Chevrigny)住在那里。 Beauvais博韦[法],瓦兹省(Oise)。 Bec(abbaye du)贝克(修道院),也许是厄尔省(Eure)勒贝克埃卢安(abbaye du Bec-Hellouin)修道院。 Bec贝克河,巴尔贝克(Balbec)附近河流,其实在滨海塞纳省 (Seine-Maritime):是沼泽地。 Becdal贝克达尔,“卢维耶(Louviers)附近”。其词源。 Bec-Hellouin(Le)勒贝克-埃卢安[法],厄尔省(Eure)。其词 源。 Becquerel贝克雷尔。其词源。 Bengale(feu de)孟加拉(烟火)。 Bergère(rue)牧羊女(街)[巴黎],巴黎音乐学院 (Conservatoire)旧址。 Berlin柏林[德] Berneville贝纳维尔,巴尔贝克(Balbec)附近。 Biarritz比亚里茨[法],大西洋岸比利牛斯省(PyrénéesAtlantiques)。 Blanchelande(abbaye de)白地(修道院)[法],芒什省 (Manche)。 Blancs-Manteaux(rue des)白袍(街)[巴黎]。 Blois(château de)布卢瓦(城堡)[法],卢瓦-谢尔省(Loir-etCher)。 Boers布尔人,非洲南部荷兰移民的后裔。 Bois de Boulogne布洛涅林园,巴黎西部公园。 Bois-Colombes树林哥隆布[法],上塞纳省(Hauts-de-Seine)市 镇。 Bois-le-Roi布瓦勒鲁瓦[法],塞纳-马恩省(Seine-et-Marne)市 镇,意为“国王林”。 Bolbec博尔贝克[法],下塞纳省(Seine-Inférieure)。其词源。 Bonne-Espérance(cap de)好望角。 Bourg de Môles莫尔镇[法],布格诺尔(Bourguenolles)的旧 称。 Bourg-l’Abbé布尔拉贝[法],意为“修道院长镇”。 Bourguenolles布格诺尔[法],芒什省(Manche)。其词源。 Bourse证券交易所[巴黎] Braquetuit,应为Bracquetuit布拉克蒂伊[法],滨海塞纳省 (Seine-Maritime)市镇。其词源。 Brest布雷斯特[法],菲尼斯泰尔省(Finistère)。 Bretagne布列塔尼[法] Bréquigny et de Tresmes(hôtel de)布雷基尼和特雷姆的公馆。 Briand布里昂。其词源。 Bric(Le)勒布里克。其词源。 Bricquebec布里克贝克[法],巴尔贝克(Balbec)[其实在芒什 省(Manche)]。其词源。 Bricquebœuf布里克伯夫[法],卡尔瓦多斯省(Calvados)。其词 源。 Bricquebosc布里克博斯克[法],芒什省(Manche)市镇。其词 源。 Bricquebose布里克博兹[法]。其词源。 Bricquemar布里克马尔[法]。其词源。 Bricqueville布里克维尔[法],卡尔瓦多斯省(Calvados)和芒什 省(Manche)市镇。其词源。 Brillevast布里耶瓦斯特,巴尔贝克(Balbec)附近[其实在芒什省 (Manche),离海岸不远]。其词源。 Brion布里翁[法],在安省(Ain)、安德尔省(Indre)、伊泽尔 省(Isère)、洛泽尔省(Lozère)、曼恩-卢瓦尔省(Maine-et-Loire)、 索恩-卢瓦尔省(Saône-et-Loire)、维埃纳省(Vienne)和约讷省 (Yonne)等地。 Byzance拜占庭[土],今伊斯坦布尔(Istanbul)。 Caen卡昂[法],下诺曼底大区(Basse-Normandie)首府和卡尔 瓦多斯省(Calvados)省会。 Cambremer康布勒梅[法],卡尔瓦多斯省(Calvados)。其词 源。 Cambridge剑桥[英]。其词源。 Camembert(fromage)卡门贝(干酪)。 Campo-Santo(monumentale)(巨型)公墓[比萨]。 [Carquebut]卡尔克比[法],芒什省(Manche)市镇。其词 源。 Carquethuit卡尔克蒂伊(港),巴尔贝克(Balbec)附近:其词 源。 casino de Balbec巴尔贝克的娱乐场 casino d’Incarville安卡维尔的娱乐场 Caudebec科德贝克[法]。 Cavalerie(la)骑士封地。 Celtes克尔特人。 Cercle de l’Union联盟俱乐部[巴黎]。 Cerisiers(Aux)樱桃树之家,巴尔贝克(Balbec)附近的农庄饭 馆。 Chaise-Baudoin(La)拉谢兹-博杜安[法],芒什省(Manche)。 Champenois香槟人。 Champs-Élysées(avenue des)香榭丽舍(大街)[巴黎]。 Chanoinesse(rue)夏努瓦奈丝(街)[巴黎]。 Chantepie(forêt de)尚特皮(森林),巴尔贝克(Balbec)附近。 关于这个名称的谈话。林中的鸟 Chantereine(bois de)尚特雷纳(树林),巴尔贝克(Balbec)附 近。 Chantilly尚蒂伊[法],瓦兹省(Oise)城镇。 Charmes(les)夏尔默(花园住宅),夏吕斯(Charlus)和莫雷尔 (Morel)见面的地方。 Chartres沙特尔[法],厄尔-卢瓦省(Eure-et-Loir) Châteaudun沙托丹[法],厄尔-卢瓦省(Eure-et-Loir)。 Chattoncourt-l’Orgueilleux傲慢的沙通古尔,巴尔贝克(Balbec)附 近。 Cher谢尔省[法]。 Cherbourg瑟堡[法],现名瑟堡-奥克特维尔(CherbourgOcteville),芒什省(Manche):阿尔贝蒂娜(Albertine)将要跟樊特 伊小姐(Mlle Vinteuil)的女友在那里见面。 Chevalerie-du-Temple(rue de la)圣殿骑士团封地(街)[巴 黎],圣殿街(rue du Temple)旧称。 Chine中国 Chinois, Chinoises中国人 Cicogne(la),la Sogne(索涅)的词源词。 Cinq-Mars森马尔斯[法],安德尔-卢瓦尔省(Indre-et-Loire)市 镇。其词源。 Clitourps克利图尔,巴尔贝克(Balbec)附近:其词源。 Collège de France法兰西公学[巴黎] Colmar科尔马尔[法],上莱茵省(Haut-Rhin)省会,PasseColmar(科尔马尔航道),一种梨。 Colonne(concert)科洛纳(音乐会)[巴黎]。 Combray贡布雷[普鲁斯特最初将其定在沙特尔(Chartres)附近; 从1914年决定在小说中描写战争时起才将其置于拉昂(Laon)和兰斯 (Reims)之间的前线]。布永公爵(duc de Bouillon)像是贡布雷小市 民。贡布雷以前的本堂神甫撰写的论述这一地区名称的小册子。古维尔 (Gourville)的平原有点像贡布雷的平原。贡布雷精神。妈妈 (maman)要去那里 Commanderie(La)骑士府邸,巴尔贝克(Balbec)附近的城堡, 由布洛克先生(M. Bloch)租下。 Concorde(place de la)协和(广场)[巴黎] Conservatoire巴黎音乐学院。它对莫雷尔(Morel)的重要性 Contrexéville孔特雷克塞维尔[法],孚日省(Vosges)。 Coq Hardi(Le)好斗雄鸡(饭馆)[东锡埃尔]。 Cotentin科唐坦半岛[法],诺曼底(Normandie)芒什省 (Manche)。 Couliville古利维尔,巴尔贝克(Balbec)附近。 Cours-la-Reine王后大街[巴黎]。 Cresmays克雷斯梅。其词源。 Criquetot克里克托,贡布雷(Combray)附近。该地研究地名的本 堂神甫。其词源。 Croen克罗恩。其词源。 Croix-d’Herland(la)埃尔朗十字架(农庄餐馆),巴尔贝克 (Balbec)附近,其实在卡尔瓦多斯省(Calvados),离大海不远。 Dalbec达尔贝克,巴尔贝克(Balbec)的旧名。 Dammas达马斯。其词源。 Danemark丹麦。 Danois丹麦人。 Darnetal达纳塔尔,巴尔贝克(Balbec)附近的悬岩。 其词源。 Deauville多维尔[法],卡尔瓦多斯省(Calvados)。 Delft代尔夫特[荷] Dinard迪纳尔[法],伊勒-维莱讷省(Ille-et-Vilaine)。 Doncières东锡埃尔,巴尔贝克(Balbec)附近。圣卢(SaintLoup)在那里驻防。我去那里看望圣卢;阿尔贝蒂娜(Albertine)陪同 前往。莫雷尔(Morel)是那里的军乐队员;他在那里遇到夏吕斯 (Charlus)。莫雷尔在那里的火车站上车。其词源。它的名称变得十分 平常。 Doncière-la Goupil东锡埃尔-拉古比(车站),许多重要列车的始发 站。 Domvilla,被认为是杜维尔(Douville)的词源词。 Doublin都柏林[爱尔兰]。 Douville杜维尔[位于卡尔瓦多斯省(Calvados),离海边有六公 里],巴尔贝克(Balbec)的火车站,通往菲泰尔纳(Féterne)。其词 源。通往拉斯珀利埃尔(La Raspelière)。其景观。那里的画家们。 Douville-Féterne杜维尔-菲泰尔纳(火车站)。 Douvres(baronnie de)杜弗尔(男爵领地)。 Doville多维尔,巴尔贝克(Balbec)的火车站,其实在芒什省 (Manche) Dresde德累斯顿[德] Dublin都柏林[爱尔兰]。 Duguay-Trouin(monument de)迪盖-特鲁安(的塑像)[巴尔贝 克]。 Dun丹镇[法],阿列日省(Ariège)。其词源。 Duneau迪诺[法],萨尔特省(Sarthe)。其词源。 Dune-les-Places迪纳莱普拉斯,应为Dun-les-Places丹莱普拉斯 [法],涅夫勒省(Nièvre)。其词源。 Duneville迪纳维尔。其词源。 Dunkerque敦刻尔克[法],北部省(Nord)。其词源 Dun-le-Roi丹勒鲁瓦,现名Dun-sur-Auron欧龙河畔丹镇[法],谢 尔省(Cher)。其词源。 École des Sciences politiques政治学学校[巴黎]。 Ectot艾克托[法],下塞纳省(Seine-Inférieure)[现为滨海塞纳 省(Seine-Maritime)]市镇。其词源。 Égleville埃格尔维尔,巴尔贝克(Balbec)的火车站。 Égreville埃格勒维尔⇒Épreville埃普勒维尔 Elbeuf埃尔伯夫[法],滨海塞纳省(Seine-Maritime)。其词源。 Élisabeth(Tour)伊丽莎白(塔楼),阿尔贝蒂娜(Albertine)要 去拜访的女士的别墅。 [Emmaüs]以马忤斯[巴勒斯坦],耶路撒冷(Jérusalem)附近 村庄。 Englesqueville昂格莱斯克维尔(村),杜维尔(Douville)附近 [其实在卡尔瓦多斯省(Calvados),离大海不远]。 Engohomme昂戈奥姆。其词源。 Épreville埃普勒维尔[离大海不远,在卡尔瓦多斯省 (Calvados)],巴尔贝克(Balbec)附近。邦唐夫人(Mme Bontemps)的别墅在那里。巴尔贝克的火车站。其词源。 Escalecliff埃斯卡勒克利夫,Douville(杜维尔)旧名。 Espagne西班牙 Espagnole西班牙女人。 Est(de la France)(法国)东部: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在那里有一座城堡,她在1870年曾让普鲁士人(les Prussiens)住在城堡里。 Eudonis Villa, Douville(杜维尔)的词源词,意为“Eudes(厄德) 的村庄”。 Eure-et-Loir厄尔-卢瓦省[法]。 Europe欧洲 Europe centrale中欧。 Européens欧洲人 Évreville埃弗勒维尔⇒ Épreville埃普勒维尔 Faculté(de médecine)(医)学院[巴黎]。 Faculté des Lettres文学院⇒la Sorbonne索邦大学/巴黎大学 Faisan Doré(Le)锦鸡(饭馆)[东锡埃尔]。 Falaise法莱斯(城)[法],卡尔瓦多斯省(Calvados)。其词 源。 Fédération socialiste社会主义联盟。 Ferney费尔内[法],安省(Ain),伏尔泰(Voltaire)乡间别墅 所在地。 Fervaches费尔瓦施,巴尔贝克(Balbec)的火车站。其词源。 Féterne菲泰尔纳,巴尔贝克(Balbec)附近,康布勒梅夫妇(les Cambremer)城堡所在地:在布列塔尼(Bretagne);其花园。主人邀 请我去那里做客。布里肖(Brichot)常应邀去那里。他不再去那里 Fiquefleur菲克弗勒尔[法],厄尔省(Eure)。其词源。 Flers弗莱尔[法],奥恩省(Orne)。其词源。 Fontainebleau枫丹白露[法] Fontevraul丰特弗罗[法],曼恩-卢瓦尔省(Maine-et-Loire)市 镇,有修道院。 Français法国人 France法国/法兰西。法国跟狄奥多西国王(roi Théodose)的国家 爆发战争。盖尔芒特家族(les Guermantes)跟法国王室有十四次联姻。 Gabriel(avenue)加布里埃尔(大街)[巴黎]。 Gomorrhe蛾摩拉 Goths哥特人。 Gourville古维尔,巴尔贝克(Balbec)附近。平原。其词源 Graignes格雷涅[法],芒什省(Manche)以前的市镇。其词源。 Graincourt-Saint-Vast格兰古尔-圣瓦斯特,巴尔贝克(Balbec)的火 车站。 Grallevast ou Gralevast ou Grattevast ou Grappevast格拉勒瓦斯特,或 称格拉特瓦斯特、格拉普瓦斯特,巴尔贝克(Balbec)火车站的终点 站。通往菲泰尔纳(Féterne)。 Grand Canal大运河[威尼斯] Grand-Hôtel de la Plage巴尔贝克海滩大旅馆:我第二次下榻这家旅 馆。这旅馆如同一座剧院。旅店里出了一件丑闻。我们离开那里 Grattevast格拉特瓦斯特⇒ Grallevast格拉勒瓦斯特 Grèce希腊 Grecs希腊人 Gremeville格雷默维尔,疑为Grenneville(格雷纳维尔)[法], 卢瓦雷省(Loiret)市镇。其词源。 Guermantes盖尔芒特 Guermantes(hôtel de)盖尔芒特(公馆)[巴黎] Gymnase(théâtre du)体育场(剧院)[巴黎]。 Hanovre汉诺威[德],德意志西北部历史地区,1814年后曾为王 国。 Harfleur阿弗勒尔[法],滨海塞纳省(Seine-Maritime)。其词 源。 Harambouville阿朗布维尔,巴尔贝克海滩(Balbec-Plage)前的火 车站。 Hébreux希伯来人。 Hébron希伯伦,现为哈利勒(Al-Khalil)[巴勒斯坦] Hereford赫里福德[英]。其词源。 Hermonville埃尔蒙维尔,巴尔贝克(Balbec)的火车站。其词源。 已不再神秘。 Hollande荷兰:阿尔贝蒂娜(Albertine)去过那里 Honfleur翁弗勒尔[法],卡尔瓦多斯省(Calvados)。其词源。 Hongrie匈牙利。 Hôtel des Ventes拍卖行[巴黎]。 Houlme(La)拉乌尔姆,应为Le Houlme勒乌尔姆,法国下塞纳省 (Seine-Inférieure)[现为滨海塞纳省(Seine-Maritime)]市镇。 Île du Bois(Île des Cygnes)布洛涅林园的岛(天鹅岛) Incarville安卡维尔,巴尔贝克(Balbec)的火车站:阿尔贝蒂娜 (Albertine)寄宿在那里。跟科塔尔(Cottard)一起在那里的娱乐场; 阿尔贝蒂娜和安德蕾(Andrée)贴胸跳舞的乐趣。该地火车站。布里肖 (Brichot)把安卡维尔说成巴尔贝克(Balbec)。其词源。这地名已失 去诗意 Inde(s)印度。 Indre安德尔省[法]。 Infreville安弗勒维尔,在巴尔贝克(Balbec)附近。我要陪阿尔贝 蒂娜(Albertine)去那里拜访一位女士,她就不想去了。 Innsbruck因斯布鲁克[奥]。其词源。 Institut de France法兰西研究院[巴黎] Israël以色列 Israélites 以色列人⇒ Juifs犹太人 Italie意大利 Italiens意大利人 Japonais日本人 Jardies(les)雅尔迪,巴尔扎克(Balzac)在巴黎(Paris)郊区维 勒达弗赖市镇(Ville-d’Avray)买下的一座小屋。 Jersey泽西岛[英]。 Jérusalem耶路撒冷 Jeumont热蒙[法],北部省(Nord)市镇。其词源。 Jockey-Club(巴黎)赛马俱乐部。 Jodoigne若杜瓦涅[比],瓦隆布拉班特省(Brabant wallon), triomphe de Jodoigne(若杜瓦涅凯旋),一种梨。 Jouy(-en-Josas)茹伊(昂若萨)[法],伊夫林省(Yvelines)。 Juifs犹太人。盖尔芒特公爵(duc de Guermantes)的反犹主义言 论。斯万(Swann)身上展现得更加明显的是犹太种族的体貌特征。夏 吕斯(Charlus)的反犹主义言论 Kiel基尔[德],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州(Schleswig-Holstein) 首府。 Lafite(Château-)拉菲酒庄[法],波尔多(Bordeaux)的波亚克 村(Pauillac)。 Lagny拉尼[法],瓦兹省(Oise)和塞纳-马恩省(Seine-et- Marne)。其词源。 La Haye海牙[荷]⇒Haye(La) Lamoureux(concert)拉穆勒(音乐会)[巴黎] Latins拉丁人⇒Romains罗马人 Latobriges拉托布里热,克尔特部落,居住在多瑙河(Danube)发 源地附近。 Lengronne朗格罗纳[法],芒什省(Manche)市镇。其词源。 Léthé忘川[冥府]。 Lévites(les)利未人。 Loctudy洛克蒂迪[法],菲尼斯泰尔省(Finistère)市镇。其词 源。 Lodève洛代沃[法],埃罗省(Hérault)专区首府。其词源。 Loigny卢瓦尼,巴尔贝克(Balbec)附近。 Londres伦敦[英]。 Lorraine洛林[法]。 Louqsor卢克索[埃及]。 Louviers卢维耶[法],厄尔省(Eure)。 Louvre卢浮宫[巴黎]。 Lugdunum,里昂(Lyon)的拉丁文名,意为“高卢东南北部的城 市”。 Lyon里昂[法]其词源。 Madeleine(boulevard de la)马德莱娜(大道)[巴黎]。 Maineville ou Maineville-la-Teinturière曼恩维尔,亦称染坊曼恩维 尔,巴尔贝克(Balbec)的火车站。它的“欢乐”屋。到达该地的旅客不 知道这家豪华大旅馆是妓院。有关莫雷尔(Morel)的回忆。 maison de Diane de Poitiers狄安娜·德·普瓦捷的屋子。 Maison-Dieu(la)教堂。 Malesherbes(boulevard)马尔塞布(大道)[巴黎],我的外叔公 阿道夫(mon oncle Adolphe)住在那里。 Malte(ordre de)马耳他(骑士团) Manche(La)拉芒什(海峡)/芒什(省) Marcouvilla superba,马古维尔(Marcouville)的词源词。 Marcouville ou Marcouville-L’Orgueilleuse马古维尔,亦称自豪的马 古维尔,巴尔贝克(Balbec)附近:它的教堂。它的名称 Marie-Antoinette玛丽-安托瓦内特(农庄餐馆),卡尔瓦多斯省 (Calvados),离大海不远。 Maures摩尔人。 Menton芒通[法],滨海阿尔卑斯省(Alpes-Maritimes)。 Mer(rue de la)海洋(街)[巴尔贝克]。 Méséglise ou Méséglise-la-Vineuse(le côté de)(酒乡)梅塞格利 兹,贡布雷(Combray)附近 Meudon默东[法],上塞纳省(Hauts-de-Seine)市镇。 Meurice(hôtel)默里斯(旅馆)[巴黎]。 Middlesex米德尔塞克斯,英格兰(Angleterre)旧郡。其词源。 Midi(de la France)(法国)南方 Mobec(应为Mobecq)莫贝克[法],芒什省(Manche)。其词 源。 Monastère(le)寺院。 Monceau(rue de)蒙索(街)[巴黎]。 Monte-Carlo蒙特卡洛[摩纳哥]。 Montfort-l’Amaury蒙福尔拉莫里,原在塞纳-瓦兹旧省(Seine-etOise),现在伊夫林省(Yvelines)。德·盖尔芒特夫人(Mme de Guermantes)在德·圣欧韦尔特夫人(Mme de Saint-Euverte)下午聚会 那天要去那里的教堂观看彩画玻璃窗。 Montjouvain蒙茹万,贡布雷(Combray)附近 Montmartin-en-Graignes格雷涅地区蒙马坦,巴尔贝克(Balbec)附 近。其词源。 Montmartin-sur-Mer滨海蒙马坦,巴尔贝克(Balbec)小火车的车 站。其词源。 Mont-Saint-Martin圣马丁山⇒Beaumont博蒙 Mont-Saint-Michel圣米歇尔山[法],芒什省(Manche)。 Montsurvent蒙叙旺,巴尔贝克(Balbec)附近[其实在芒什省 (Manche),离海边不远]。 Mortagne ou Mortagne-au-Perche(佩尔什的)莫尔塔涅[法],奥 恩省(Orne)专区首府。其词源。 Morville莫尔维尔[法],芒什省(Manche)。其词源。 Moscovite莫斯科人[指弗拉基米尔大公(grand-duc Wladimir)]。 Munich慕尼黑[德]。 Nantes南特[法],卢瓦尔河地区(Pays de la Loire)大区首府和 大西洋岸卢瓦尔省(Loire-Atlantique)省会。 Navarre纳瓦拉[西] Néhomme内奥姆,巴尔贝克(Balbec)附近:其词源。 Nemetobriges奈默托布里热,“克尔特部落”。其词源。 Netteholme内特奥尔姆,巴尔贝克(Balbec)附近。 Néville内维尔[法],下塞纳省(Seine-Inférieure)和芒什省 (Manche)。其词源。 Nice尼斯[法] Nièvre涅夫勒省[法]。 Nîmes尼姆[法]。圆形剧场。 Nord(de la France)(法国)北方。 Normandie诺曼底(地区)[法] Normandie(hôtel de)诺曼底(旅馆)[巴尔贝克]。 Normands诺曼底人。词源。 Notre-Dame(de Paris)(巴黎)圣母院 Obélisque de Louqsor卢克索的方尖碑[巴黎]。 Océan大西洋。 Océan(fleuve)海洋(之河)。 Octeville-la-Venelle奥克特维尔拉弗内尔(应为Octeville-l’Avenel) [法],芒什省(Manche)。其词源。 Odéon奥德翁(剧院)[巴黎]。 Odéonie奥德翁王国。 Offenbach奥芬巴赫[德]。其词源。 Opéra(avenue de l’)歌剧院(大街)[巴黎]。 Opéra-Comique(巴黎)喜歌剧院 Oratoire(temple de l’)奥拉托利会(修道院)[巴黎]。 Orgeville奥日维尔[法],厄尔省(Eure)旧市镇,现属菲普 (Fipou)。其词源。 Orient东方(国家) Orientaux东方人。 Orléans奥尔良[法],中央大区(Région Centre)首府、卢瓦雷省 (Loiret)省会。 Orléans(gare d’)奥尔良(火车站)[巴黎]。 Orsay(quai d’)奥塞(滨河街)(一译凯道赛)[巴黎] Otgervilla,即domaine d’Otger(奥特格的领地),Orgeville(奥日 维尔)的词源词。 Ouest(de la France)(法国)西部。 Ouville乌维尔,可能是Douville(杜维尔)的词源词。 Oxford牛津[英]。 Palais de Justice法院[巴黎] Paris巴黎[法]。圣卢(Saint-Loup)准假回巴黎。阿尔贝蒂娜 (Albertine)突然从巴黎(Paris)深处出现。遇到莫雷尔(Morel) 后,夏吕斯(Charlus)就不乘去巴黎的火车。巴尔贝克的电梯司机 (lift de Balbec)说巴黎非常漂亮。汽车司机(chauffeur)要回巴黎。 莫雷尔认为我外叔公(mon oncle)的小公馆在巴黎最舒服、豪华。德· 谢弗里尼先生(M. de Chevrigny)在巴黎。夏吕斯、犹太人(Juifs)和 巴黎。我提出让阿尔贝蒂娜跟我们一起住在巴黎;她同意跟我回巴黎。 Parisiens, Parisiennes巴黎人。 Parme帕尔马[意]。 Parville ou Parville-la-Bingard帕维尔,亦称帕维尔-拉班加尔,巴尔 贝克(Balbec)小火车的车站。我乘汽车把阿尔贝蒂娜(Albertine)送 到她在那里的住所。阿尔贝蒂娜在帕维尔火车站说出的事使我感到痛 苦;我不能离开她。想起在安卡维尔的娱乐场(casino d’Incarville)看 到的情景。 Parvis-Notre-Dame(place du)巴黎圣母院(广场)[巴黎]。 Penmarch庞马尔[法],菲尼斯泰尔省(Finistère)。其词源。 Pennedepie佩纳德皮[法],卡尔瓦多斯省(Calvados)。其词 源。 Père-Lachaise(le)拉雪兹神甫公墓[巴黎]。 Pétersbourg彼得堡[俄] Pétrograd彼得格勒[俄],圣彼得堡(Saint-Pétersbourg)旧称 Philistins腓力斯人,没有文艺修养的粗俗人。 Pincio平乔山[罗马]。 Pologne波兰 Polonaise波兰女人,指韩斯卡伯爵夫人(comtesse Hanska)。 Pont-à-Couleuvre蓬塔库勒弗尔,巴尔贝克(Balbec)的火车站:大 旅馆经理(directeur du Grand-Hôtel)到车站来接我。其词源。 Pont-à-Quileuvre蓬塔基勒弗尔,Pont-à-Couleuvre(蓬塔库勒弗尔) 的词源词。 Pont-l’Abbé蓬拉贝(意为“修道院长桥”)[法],菲尼斯泰尔省 (Finistère)。 Pont-l’Évêque蓬莱韦克(意为“主教桥”)[法],卡尔瓦多斯省 (Calvados)。 Port-Royal波尔-罗雅尔(女隐修院)[法]。 Prado普拉多(博物馆)[西]。 Prieuré(le)隐修院。 Prusse普鲁士 Prussiens普鲁士人。德·康布勒梅夫人(Mme de Cambre-mer)在 1870年曾让普鲁士人住在她家里 Pyrénées比利牛斯山。 Quartier Latin拉丁区[巴黎] Querqueville凯尔克维尔[法],芒什省(Manche)北部市镇。其 词源。 Quetteholme凯特奥姆(村),巴尔贝克(Balbec)附近:阿尔贝蒂 娜(Albertine)在离该村不远的地方画一座教堂。 Quettehon凯特翁,疑为Quettehou凯特乌[法],芒什省 (Manche)市镇。其词源。 Raspelière(La)拉斯珀利埃尔,巴尔贝克(Balbec)附近,芒什省 (Manche),康布勒梅家(les Cambremer)城堡所在地。那里的景色 举世无双;这名称的来源。维尔迪兰夫人的星期三聚会。我去那里。那 里的日落。康布勒梅夫妇(les Cambremer)去那里;维尔迪兰夫人对城 堡的陈设所作的改变。康布勒梅夫妇的讽刺。我跟阿尔贝蒂娜 (Albertine)一起乘汽车去那里。那里的“景观”,环境赏心悦目。我第 一次带阿尔贝蒂娜在那里吃晚饭。夏吕斯(Charlus)在那里不大想动。 到达的旅客不喜欢住在那里。德·康布勒梅先生(M. de Cambremer)独 自再次来到那里。从那里回来时,阿尔贝蒂娜说出的事。 Rastignac(château de)拉斯蒂涅(的城堡)。 Regnetuit(应为Régnetuit)雷涅蒂伊[法],下塞纳省(SeineInférieure)[现为滨海塞纳省(Seine-Maritime)]市镇。其词源。 Reims兰斯[法] Reineville雷纳维尔。布里肖(Brichot)说,Renneville应写成这 样。 Rennes雷恩[法],伊勒-维莱讷省(Ille-et-Vilaine)省会。 Renneville雷纳维尔,巴尔贝克(Balbec)的火车站。其词源。 Rivebelle里弗贝尔,巴尔贝克(Balbec)附近。维尔迪兰夫人 (Mme Verdurin)对那里持否定态度。我在那里跟阿尔贝蒂娜 (Albertine)共进午餐;我嫉妒餐厅的侍者;我们不再去那里 Robec(Le)勒罗贝克。其词源。 Robehomme ou Robehome罗伯奥姆[法],卡尔瓦多斯省 (Calvados)。其词源。 Rodez罗德兹[法],阿韦龙省(Aveyron)省会。 Romains罗马人⇒Latins拉丁人 Rome罗马[意] Rose-Croix蔷薇十字会,19世纪末法国作家和艺术家的美学运动。 Rosendal罗藏达尔。其词源。 Roumanie罗马尼亚 Russes俄国人 Russie俄罗斯 Saint-Augustin(place)圣奥古斯丁(广场)[巴黎]。 Saint-Clair-sur-Epte埃普特河畔圣克莱尔[法],塞纳-瓦兹省 (Seine-et-Oise)[现为瓦勒德瓦兹省(Val-d’Oise)]。 Saint-Cyr(-L’École)圣西尔(教养院)[法],旧塞纳-瓦兹省 (Seine-et-Oise)。 Saint-Fargeau圣法尔若,巴尔贝克(Balbec)附近。其词源。 Saint-Frichoux圣弗里舒,巴尔贝克(Balbec)小火车的车站。其词 源。 Saint-Germain(faubourg)圣日耳曼(区)[巴黎]。该区开始打 吉尔贝特(Gilberte)的主意。维尔迪兰夫妇(les Verdurin)借助于樊 特伊(Vinteuil)的威望在该区取得进展。在该区,人们不知道夏吕斯 (Charlus)的癖好。 Saint-Honoré(faubourg)圣奥诺雷(区)[巴黎]。 Saint-Jean-de-la Haise圣约翰-拉埃兹,巴尔贝克(Balbec)附近,阿 尔贝蒂娜(Albertine)去那里孤独的教堂作画[其实位于芒什省 (Manche),近海边] Saint-Laurent-en-Bray圣洛朗昂布赖。 Saint-Marc圣马克[法],菲尼斯泰尔省(Finistère)以前的市镇, 现为布雷斯特市(Brest)一个区。其词源。 Saint-Mard圣马尔[法],埃纳省(Aisne)等地市镇。其词源。 Saint-Mars ou Saint-Mars-le-Vêtu圣马尔斯或旧城圣马尔斯,巴尔贝 克(Balbec)附近:其词源。夏吕斯(Charlus)和莫雷尔(Morel)在 那里吃饭。那里的钟楼 Saint-Mars-le-Vieux老城圣马尔斯,巴尔贝克(Balbec)的火车站。 Saint-Martin-de-Terregate荒芜的圣马丁。其词源。 Saint-Martin-du-Chêne栎树圣马丁,巴尔贝克(Balbec)的火车站。 夏吕斯(Charlus)在附近租一座小屋。 Saint-Martin-du-Gast荒芜的圣马丁。其词源。 Saint-Martin-le-Vêtu旧城圣马丁,巴尔贝克(Balbec)的火车站 Saint-Martin-le-Vieux老城圣马丁[法],芒什省(Manche)市镇。 Saint-Médard圣梅达尔[法],滨海夏朗德省(Charente-Maritime) 等地的市镇。 Saint-Medardus圣梅达尔杜斯,Saint-Mars(圣马尔斯)的词源词。 Saint-Merd圣梅尔德,Saint-Mars(圣马尔斯)的旧名。 Saint-Moritz圣莫里茨[瑞士]。 Saint-Péterbourg圣彼得堡⇒Péterbourg彼得堡 Saint-Pierre-des-Ifs紫杉圣彼得,巴尔贝克(Balbec)的火车站。有 个姑娘在该站上车。它的名称已不再神秘。 Saint-Sulpice(place)圣叙尔皮斯(广场)[巴黎]。 Saint-Vast圣瓦斯特,巴尔贝克(Balbec)的火车站。 Salerne萨莱诺[意],坎帕尼亚区(Campagnie)。 Salon美术展览会[巴黎]。 Sammarcoles萨马科尔,应为Sammarçoles萨马索尔[法],维埃纳 省(Vienne)北部市镇。其词源。 Sarthe萨尔特省[法]。 Saturne土星[satellite de Saturne(=Titan)土卫六]。 Savoie萨瓦[法]。 Saxe萨克森,普鲁士(Prusse)的省,现为德国(Allemagne)的州 Saxons撒克逊人。 Schola cantorum圣乐学校[巴黎]。 Seine塞纳河[法] Seltz塞尔茨[法],下莱茵省(Bas-Rhin)。 Serbie塞尔维亚[欧洲] Siconia鹳,Sogne(索涅)的词源词。 Sienne锡耶纳[意] Sion锡永[耶路撒冷]。 Sissonne(fontaine de)西索纳(泉水),巴尔贝克(Balbec)附 近。 Société des Bibliophiles珍本收藏家协会[巴黎]。 Sodome所多玛 Sodomiste所多玛居民。 Sogne(la)索涅,巴尔贝克(Balbec)附近:火车站。其词源 Sorbonne(la)索邦大学/巴黎大学:勒格朗丹小姐(Mlle Legrandin)在该校努力学习。布里肖(Brichot)在该校的威望。科塔尔 (Cottard)的文字游戏 Sottevast索特瓦斯特[法],芒什省(Manche)市镇。其词源。 Sterbouest斯泰布埃斯特。其词源。 Ster-en-Dreuchen德勒尚地区斯泰。其词源。 Sterlaer斯泰拉埃尔。其词源。 Stermaria斯泰马里亚[法]:其词源。 Stockholm斯德哥尔摩[瑞典]。其词源。 Suède瑞典。 Surgis-le-Duc叙尔吉-勒迪克,侯爵领地。 Suse苏萨(市)[伊朗],过去为波斯(Perse)城市。 Tahoum塔乌姆。其词源。 Tamaris(avenue des)塔马里(大街)[巴尔贝克]。 Temple(le)圣殿。 Temple(rue du)圣殿(街)[巴黎]。 Temple de Salomon所罗门的圣殿[耶路撒冷]。 Terre Sainte圣地。 Théâtre-Français法兰西剧院[巴黎]。 Thorpehomme托普奥姆。其词源。 Thuit(Le)勒蒂伊[法],厄尔省(Eure)市镇。其词源。 Tour d’Argent银塔饭馆[巴黎]。 Tour d’Elisabeth(la)伊丽莎白塔楼,那位女士的别墅,位于安弗 勒维尔(Infreville)。 Tours图尔[法],安德尔-卢瓦尔省(Indre-et-Loire)省会 Tourville图维尔,巴尔贝克(Balbec)附近[这地名在诺曼底 (Normandie)十分常见]。 Toutainville图坦维尔,巴尔贝克(Balbec)小火车的车站[其实在 厄尔省(Eure)]。 Trafalgar特拉法尔加[西]。 Tresmes(hôtel de)特雷姆(的公馆)⇒Bréquigny et de Tresmes(hôtel de)布雷基尼和特雷姆(的公馆) Triest的里雅斯特[意],弗留利-威尼斯朱利亚区(Frioul-Vénétie julienne)。阿尔贝蒂娜(Albertine)跟樊特伊小姐(Mlle Vinteuil)的 女友在那里度过了最美好的年月。我想阻止她去那里。 Turcs土耳其人 Turquie土耳其 Ulm乌尔姆[德]。 Union des gauches左翼联盟[法]。 Vallée-aux-Loups(la)狼谷[法],夏多布里昂(Chateaubriand) 的住处。 Valois瓦卢瓦家族成员。 Varaguebec瓦拉格贝克[法],芒什省(Manche)。其词源。 Varenne(rue de)瓦雷纳(街)[巴黎]。 Venise威尼斯[意]。普特布斯夫人(Mme Putbus)去那里。 Versailles凡尔赛[法]。 Vichy维希[法]。阿尔贝蒂娜(Albertine)在那里认识一个样子 怪里怪气的女子 Vieux(les)浅滩村。其词源。 Wartburg(la)瓦尔特堡,《汤豪舍》(Tannh user)剧情发生 地。 Wessex韦塞克斯[英],英格兰(Angleterre)撒克逊人旧王国。 其词源。 Yvetot伊沃托[法],下塞纳省(Seine-Inférieure)[现为滨海塞 纳省(Seine-Maritime)]市镇。其词源。 Yvette伊韦特[法],法兰西岛大区(Île-de-France)河流。 Zurich苏黎世[瑞士]。 文艺作品名索引 “À combien l’amour revient aux vieillards”“老头恋爱的代价”,巴尔扎 克(Balzac)小说《交际花盛衰记》(Splendeurs et misères des courtisanes)第二部标题。 Aiglon(L’)《雏鹰》,埃德蒙·罗斯唐(Edmond Rostand)的剧 作。 [《Albatros(L’)》]《信天翁》,波德莱尔《恶之花》(Les Fleurs du mdl)中的诗。 Anna Karénine《安娜·卡列尼娜》,据托尔斯泰(Tolstoï)的同名 小说改编的剧本,由埃德蒙·吉罗(Edmond Guiraud)导演。 Annuaire des châteaux《城堡年鉴》 Athalie《亚他利雅》,拉辛(Racine)的五幕悲剧。 Au milieu des hommes《在男人之间》,亨利·鲁雄(Henry Roujon)的批评集⇒Parmi les hommes Aurore(L’)《震旦报》,法国日报。 Bible(La)《圣经》。 Bourgeois[gentilhomme]《(醉心贵族的)小市民》,莫里哀 (Molière)的喜剧。 [Brigands(Les)](1869)《强盗》,奥芬巴赫(Offenbach) 的三幕谐歌剧。 Cabinet des antiques(Le)《古物陈列室》,巴尔扎克(Balzac)的 小说。 Capitaine Fracasse(Le)(1863)《弗拉卡斯统领》,泰奥菲尔·戈 蒂埃(Théophile Gautier)的小说。 Châtelaine(La)《城堡主夫人》,阿尔弗雷德·卡皮(Alfred Capus)的四幕喜剧。 Chercheuse d’esprit(La)(1741)《寻求风趣的女人》,法瓦尔 (Favart)的喜歌剧。 [“Colère de Samson(La)”]《参孙的愤怒》,维尼(Vigny)的 诗作⇒ Destinées(Les)《命运集》 Comédie humaine(La),de Balzac巴尔扎克《人间喜剧》 [Comtesse d’Escarbagnas(La)](1671)《埃斯卡尔巴尼亚伯爵 夫人》,莫里哀(Molière)的芭蕾舞喜剧。 Curé de Tours(Le)《图尔的本堂神甫》,巴尔扎克(Balzac)的 小说 [Daniel(Livre de)]《旧约·但以理书》 [Décaméron](1350)《十日谈》,薄伽丘(Boccace)的作品。 [De natura rerum]《物性论》,古罗马诗人卢克莱修(Lucrèce) 的哲学长诗 Écho de Paris(L’)《巴黎回声报》 [Éloa, ou La Sœur des Anges](1824)《埃洛亚或众天使的姐 妹》,维尼(Vigny)的长诗⇒Poèmes antiques et modernes《古今诗 稿》 “Enchantement du Vendredi saint(L’)”“耶稣受难日的魔力”,《帕 西发尔》(Parsifal)第三幕 Enfance de Christ(L’)《基督的童年》,柏辽兹(Berlioz)的清唱 剧。 Enlèvement d’Europe(L’)《劫持欧罗巴》,扶手椅面料表现布歇 (Boucher)的这幅画。 Esther《以斯帖》,拉辛(Racine)的悲剧 “Esther heureuse”“幸福的埃斯黛”,巴尔扎克(Balzac)“交际花盛 衰记”(Splendeurs et misères des courtisanes)第一部原标题,后改为“妓 女们如何恋爱”(Comment aiment les filles)。 Évangile(s)福音书 [“Évangile selon Jean”]《新约·约翰福音》 Fausse Maîtresse(La)《假情妇》,巴尔扎克(Balzac)的小说。 Femme abandonnée(La)《被遗弃的女人》,巴尔扎克(Balzac) 的小说。 [Femmes savants(Les)]《女博士》,莫里哀(Molière)的喜剧 “Fêtes”“节日”,德彪西(Debussy)的交响三部曲《夜曲》 (Nocturnes, 1899)的第二乐章。 Fidelio《菲岱里奥》,贝多芬(Beethoven)创作的唯一一部歌剧。 Figaro(Le)《费加罗报》 Fille aux yeux d’or(La)《金眼女郎》,巴尔扎克(Balzac)的小 说 [Fleurs du mal(Les)]《恶之花》,波德莱尔(Baudelaire)的 诗集。 Gaulois(Le)《高卢人报》 Genèse《旧约·创世记》。 Gotha(Almanach de)《哥达年鉴》 Hamlet(约1601)《哈姆雷特》,莎士比亚(Shakespeare)的悲 剧。 “Homme et la Couleuvre”《人和蛇》,拉封丹(La Fontaine)寓言 诗。 Hymnes orphiques《俄尔甫斯颂歌》,赫西奥德(Hésiode)的作 品,由勒孔特·德·利尔(Leconte de Lisle)译成法文。 “Ici-bas”《人世间》,絮利·普吕多姆(Sully Prudhomme)的诗,收 入诗集《内心生活》(La Vie intérieure)。 Illusions perdues(Les)《幻灭》,巴尔扎克(Balzac)的小说。 Indicateur des chemins de fer火车时刻表。 [Intentions]《意图》,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的论文 集,其中收入对话《谎言的衰败》(“The Decay of Lying”)。 Jeune homme rencontrant un Centaure《青年遇到肯托洛伊》,埃尔 斯蒂尔(Elstir)的水彩画。 Juive(La)(1835)《犹太女》,法国作曲家阿莱维(Fromental Halévy)和斯克里布(Scribe)的五幕歌剧。 Larmes de saint Pierre(Les)(1587)《圣彼得的眼泪》,马雷伯 (Malherbe)的长诗。 Larousse(Petit)《(小)拉鲁斯词典》。 Latude ou Trente-cinq Ans de captivité《拉蒂德,或囚禁三十五 年》,法国剧作家吉尔贝·德·皮克斯雷古(Guilbert de Pixérécourt)和阿 尼塞·布尔热瓦(Anicet Bourgeois)的三幕五场历史情节剧。 Légende dorée《圣徒传》,雅克·德·沃拉金(Jacques de Voragine, 约1229—1298)的作品 Lettres de Mme de Sévigné塞维尼夫人《书简集》 [“Maison du Berger(La)”]《牧羊人之屋》,维尼(Vigny)的 诗作⇒ Destinées(Les)《命运集》 Maîtres(chanteurs de Nuremberg)(Les)《(纽伦堡)名歌 手》,瓦格纳(Wagner)的歌剧 Malade(imaginaire)(Le)(1673)《无病呻吟》,莫里哀 (Molière)的喜剧。 Manon《曼侬》,朱尔·马斯内(Jules Massenet)的歌剧 Maximes(1664)de La Rochefoucauld拉罗什富科《箴言集》。 Mémoires de Mme de Beausergent博塞让夫人《回忆录》 Mémoires de Saint-Simon圣西蒙《回忆录》 Mémoires d’outre-tombe《墓畔回忆录》,夏多布里昂 (Chateaubriand)的作品 [Mes heures perdues](1833)《我失去的时间》,亚历克西·费 利克斯·阿维尔诗集。 Messe en ré[Missa solemnis](1819—1822)《D大调弥撒曲》 (《庄严弥撒曲》),贝多芬(Beethoven)的合唱曲。 Métamorphoses(Les)《变形记》,奥维德的长诗。 Mille et Une Nuits(Les)《一千零一夜》 Mille et Une Nuits(Les)《一千零一夜》,加朗(Galland)的译 本。 Mille et Une Nuits(Les)《一千零一夜》,马德吕斯(Mardrus) 的译本。 Nocturnes《夜曲》,肖邦(Chopin)创作的多首钢琴独奏曲。 Nymphéas《睡莲》,克洛德·莫奈(Claude Monet)的作品。 [Odes]d’Horace贺拉斯《颂歌》 Odyssée《奥德赛》,荷马(Homère)史诗 dipe-Roi《俄尔甫斯王》,索福克勒斯(Sophocle)的五幕诗体悲 剧。 Oncle et neveu《舅舅和外甥》,席勒(Schiller)改编的喜剧。 “Où mènent les mauvais chemins”“歧途通向何处”,巴尔扎克 (Balzac)《交际花盛衰记》(Splendeurs et misères des courtisanes)第 三部标题。 [Panathénées(frise des)](表现)雅典娜女神节(的中楣)。 Parmi les hommes,应为 Au milieu des hommes《在男人之间》,亨 利·鲁雄(Henry Roujon)的批评集。 Parsifal《帕西发尔》,瓦格纳(Wagner)的歌剧 Pelléas et Mélisande《佩利亚斯和梅丽桑德》,德彪西(Debussy) 的五幕歌剧 Phèdre《淮德拉》,拉辛(Racine)的悲剧 Poème triste《愁诗》,莫雷尔(Morel)演奏的合奏曲。 Poète rencontrant une Muse《诗人遇到缪斯》,埃尔斯蒂尔 (Elstir)的水彩画。 portrait de Favart法瓦尔的肖像画,也许是让-埃蒂安·利奥塔尔 (Jean-Étienne Liotard)的彩色粉笔画作品。 portrait de la duchesse de Châteauroux沙托鲁公爵夫人的肖像画,纳 蒂埃(Nattier)的作品。 portrait de Mme de Surgis德·叙尔吉夫人的肖像画,雅凯(Jacquet) 的杜撰作品。 Presse(La)《新闻报》,法国日报。 Quatuors《四重奏》,贝多芬(Beethoven)的作品。 Quatuors XII,XIII,XIV,XV第十二、第十三、第十四和第十五 四重奏,贝多芬(Beethoven)的作品。 Résurrection《复活》,托尔斯泰(Tolstoï)的小说,由亨利·巴塔 耶(Henry Bataille)改编成剧本。 Rêve(Le)《梦》,法国画家爱德华·德塔伊(Édouard Detaille) 的作品。 Revue des Deux Mondes(La)《两世界评论》。 Robert le Diable《恶魔罗勃》,梅耶贝尔(Meyerbeer)的歌剧。 [Rob Roy](1817)《罗伯·罗伊》,司各特(Walter Scott)的小 说。 Rocambole《罗康博尔》,即Les Exploits de Rocambole《罗康博尔 的功绩》,是蓬松·迪·泰拉伊(Ponsom du Terrail))的连载小说。 Sainte Élisabeth圣以利沙伯,马古维尔(Marcouville)教堂的浅浮 雕。 Sainte Vierge(la)圣母,马古维尔(Marcouville)教堂的浅浮雕。 Saint Joachim圣若亚敬,马古维尔(Marcouville)教堂的浅浮雕。 Sarrazine,应为Sarrasine《萨拉金》,巴尔扎克(Balzac)的小 说。 [Satires]《讽刺诗集》,尤维纳利斯(Juvénal)的作品。 Scènes de la vie de province《外省生活场景》,巴尔扎克(Balzac) 《人间喜剧》(La Comédie humaine)中的一组小说。 Secrets de la princesse de Cadignan(Les)《卡迪央王妃的秘密》, 巴尔扎克(Balzac)的小说。 Siècle(Le)《世纪报》,法国日报。 Sonate pour piano et violon《钢琴和小提琴奏鸣曲》,福雷 (Fauré)的作品。 Sonate pour piano et violon《钢琴和小提琴奏鸣曲》,弗朗克 (Franck)的作品。 Sonate pour piano et violon《钢琴和小提琴奏鸣曲》,樊特伊 (Vinteuil)的作品:依然完全未被理解并且鲜为人知。 “Sonnet(imité de l’italien)”《(模仿意大利的)十四行诗》,亚历 克西·费利克斯·阿维尔(Alexis Félix Arvers)的诗⇒ Mes heures perdues《我失去的时间》 Splendeurs et misères(des courtisanes)《交际花盛衰记》,巴尔扎 克的小说。 “Symphonie en vert mineur”《绿小调交响曲》,加布里埃尔·维凯尔 (Gabriel Vicaire)和亨利·博克莱尔(Henri Beauclair)的诗作。 Tannh user《汤豪舍》,瓦格纳(Wagner)的歌剧。 Temps(Le)《时代报》,法国日报 Tétralogie《尼伯龙根的指环》,瓦格纳(Wagner)的四联剧。 Tristan(et Isolde)《特里斯坦(与依索尔德)》,瓦格纳 (Wagner)的歌剧 “Tristesse d’Olympio”《奥林匹欧的悲哀》,维克多·雨果(Victor Hugo)《光影集》(Les Rayons et les Ombres)中的一首诗 Ultima verba《最后的话》,维克多·雨果(Victor Hugo)的诗 ⇒Châtiments(Les)《惩罚集》 Une passion dans le désert《沙漠里的爱情》,巴尔扎克(Balzac) 的小说。 [Vie des douze Césars]《十二恺撒列传》,斯维托尼乌斯 (Suétone)的作品。 [Viens Poupoule]《来吧,宝贝》,亨利·克里斯蒂内(Henri Christiné)的通俗歌曲。 [Voix intérieures(Les)]《心声集》,维克多·雨果(Victor Hugo)的诗集。 XXXXI des Fleurs du mal《恶之花》第41首诗,无题。
注释
所多玛和蛾摩拉(一)
[1]法国七星丛书版该标题为“一”。 [2]这个标题系作者在伽里玛出版社二校样上所加。 [3]出自维尼的诗《参孙的愤怒》第78行,载其身后出版的诗集《命运集》。 [4]公爵独自在书房里接待我。 [5]建在斜坡上的锡利斯特拉王妃和普拉萨克侯爵夫人的公馆。 [6]这植物一直不能结果,后来,出生于留尼汪岛的黑人青年,名叫阿尔宾斯,不过,黑人叫这 个名字相当滑稽,因为这个词的意思是“白色的”,他想出了办法,用小针使得雌雄器官相 通。 [7]这事至今是谜。 [8]关于雄蕊和雌蕊的神秘结合,作者参阅了梅特林克的散文集《花的智慧》。参见谭立德译 《花的智慧》,漓江出版社,1997年,第129页。 [9]即“自花不孕性”,亦称“自花不实”,指某些植物在自然条件下,以本株或同一品种的异 株花粉授粉时,不能受精或结实很差的现象。 [10]自花传粉的坏处和异花授粉的好处,均参阅梅特林克的《花的智慧》。 [11]普鲁斯特也许想到他越来越喜欢的贝多芬的几首四重奏,或是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开头部分 和第六交响曲快板中的主题再现。 [12]即木匠的工场。 [13]我不经常在贡布雷见到她,现在她已经成长为姑娘。 [14]英布战争,1899-1902。 [15]埃米尔·马勒在《十三世纪法国宗教艺术》(1898)一书中,用整整一章的篇幅谈论圣徒 传的历史及其对法国艺术史的影响。在谈到雅克·德·沃拉金(约1229—1298)的《圣徒传》 对中世纪肖像学的影响时,他引述了尼禄的一则轶闻。尼禄曾跟他的一个被解放的男奴结婚, 并要御医让他生育。据说他服用春药后生出一只青蛙,养在宫中。 [16]这里不是“再次谈到”,而是第一次谈到。可能指朱皮安介绍他认识的公共汽车司机兼售 票员。 [17]指《一千零一夜》中哈里发何鲁纳·拉施德的故事,加朗法译本题为《哈里发何鲁纳·拉 施德的奇遇》(加尼埃—弗拉马里翁版,第三卷第179—183页),马德吕斯法译本为《拉施德 在巴格达桥上的奇遇》(罗贝尔·拉丰丛书版,第二卷第647—694页)。哈里发和宰相化装成 商人,在巴格达闲逛,在桥上遇到一盲人乞讨,他给盲人一枚金币,盲人却拉住他,非要他打 盲人耳光。后又在广场上看到人群围观,只见一人骑着牝马拼命鞭打,并在一条街上看到一幢 新的楼房。他把盲人、骑牝马者和楼房主人都叫到宫中,他们就依次说出自己的故事。 [18]“阴性名词”此处指la personne(人)。法语中Altesse(殿下)也是阴性名词。 [19]奥尔良是法国中央大区首府、卢瓦雷省省会。奥尔良大教堂即圣十字大教堂,是哥特式教 堂,建于十七世纪和十八世纪,于1829年竣工。中央钟楼尖顶借鉴亚眠大教堂,建于1858年。 为纪念解救奥尔良的圣女贞德,在教堂唱诗班北侧专设贞德小祭台。 [20]奥布雷是卢瓦雷省铁路列车编组站和调车场,位于奥尔良市北部。 [21]指奥尔良的卡比公馆,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1548年为奥尔良律师菲利浦·卡比建造。 据说普瓦捷的狄安娜曾于1549年在此居住。1825年改为奥尔良历史博物馆。1940年6月在德军轰 炸下被烧毁。普瓦捷的狄安娜(1499—1566)是法王亨利二世(1519—1559)的情妇。 [22]可能指美第奇家族的三位教皇,即利奥十世(1513—1521年在位)、克雷芒七世(1523— 1534年在位)和利奥十一世(1605年在位)。德·夏吕斯先生因布永家族而成为美第奇家族的 后裔。 [23]荷马史诗《奥德赛》中,奥德修斯(即罗马神话中的尤利西斯)回到伊塔卡时,女神雅典 娜变为牧羊少年,然后对他显身,并要他去杀死他妻子的那些求婚人。 [24]伯沙撒王为一千大臣设摆盛筵,吩咐将他父亲尼布甲尼撒从耶路撒冷殿中所掠的金银器皿 拿来。忽见有人的指头在墙上写下“弥尼、提客勒、毗勒斯”。但以理对王解释道,弥尼就是 神已经数算你国的年日到此完毕,提客勒就是你被称在天平里显出你的亏欠,毗勒斯就是你的 国分裂,归于玛代人和波斯人。当夜,伯沙撒王被杀。详见《旧约·但以理书》第五章。 [25]指英国作家奥斯卡·王尔德(1854—1900),1895年因同性恋行为暴露,被判服苦役两 年。1897年来到巴黎,用法文撰写独幕剧《莎乐美》,题献给法国女演员莎拉·贝恩哈特。 [26]据《旧约·士师记》,参孙是力大无比的勇士,以色列第75代士师。非利士人收买他的情 妇大利拉。她从参孙口中探出他力大无穷的原因,就趁他睡觉时剃去他的头发。他被非利士人 制服,被挖去眼睛,在监狱里推磨。在非利士人给他们的神献祭时,参孙求耶稣再赐给他一次 力量,然后用双手各抱一根柱子,倾覆神室,与敌人同归于尽。 [27]出自维尼的诗《参孙的愤怒》第80行。这诗句说明参孙对女人的失望。 [28]即法国高中第一年。 [29]指巴黎圣乐学校。 [30]普鲁斯特把同性恋分为两类:一类“专业”,有多个伴侣,另一类“单恋”,只有一个伴 侣。 [31]即费利克斯—波坦食品杂货商店,位于巴黎马尔泽尔布大道45—47号。 [32]据希腊神话,塞浦路斯国王皮格马利翁善雕刻,爱上自己所雕少女像。爱神阿芙洛狄特见 他爱情真挚,就给雕像以生命,成该拉忒亚,使两人结为夫妇。 [33]梅特林克在《花的智慧》中这样描写牵牛花:“我们中只要在乡下生活过的人,常常会赞 赏它们的本能,即爬山虎或牵牛花会把卷须伸到靠在墙上的耙或锹的柄上。如把耙挪动位置, 第二天,植物的卷须会完全转过来,重新找到那个耙。”参见中译本,谭立德译,漓江出版 社,1997年,第130页。 [34]这里显然指荷兰科学家惠更斯于1655年发现的土卫六。但据古老的占星术,影响同性恋和 性欲倒错的是土星本身。普鲁斯特及其朋友比贝斯库兄弟、费纳隆和乔治·德·洛里斯,均把 同性恋称为“受土星影响者”。 [35]法国七星丛书版中,没有“当初她们觉得下坡是多么有趣”这句话。 [36]司各特(1771—1832),英国诗人、小说家,以历史小说著称。主要作品有《威弗利》、 《拉默穆尔的未婚妻》、《艾凡赫》、《昆丁·达威特》、《珀思的漂亮女儿》等。 [37]罗伯·罗伊是司各特的小说《罗伯·罗伊》(1817)中的人物,是苏格兰的绿林好汉,他 成全了狄安娜·弗农和弗朗西斯·奥斯巴尔迪斯通的爱情。 [38]克洛埃在希腊语中意为“幼苗”、“嫩绿”,是希腊神话中谷物女神得墨忒尔的名字。 [39]格丽雪达是薄伽丘《十日谈》第十天第十个故事中的人物,是忠贞、贤惠的妻子的象征。 萨卢佐侯爵圭蒂耶里在下属再三恳求下,娶牧羊女格丽雪达为妻,生一女一子。侯爵为考验妻 子,佯称先后将子女处死,后又把她逐回娘家,并说准备另娶新娘,却暗中把子女接回,但妻 子始终百依百顺,忠贞不渝,最后被丈夫接回,从此侯爵对她宠爱有加。参见方平、王科一译 本,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年,第952—966页。 [40]希腊神话中的埃塞俄比亚公主。 [41]阿尔戈英雄是希腊神话中一群英雄,由伊阿宋率领,同乘快艇阿尔戈号,历尽艰险去海外 觅取金羊毛。这里指救出被绑在海边岩石上的安德洛墨达的珀尔修斯,但珀尔修斯并非阿尔戈 英雄。 [42]米什莱在《海》(1861)一书中对留在沙滩上的水母作了充满诗意的描写:“那儿有几只 贝类,完全缩进壳里,停在没水处受罪。它们中间还伏着完全展开的伞形活物,没有外壳,毫 无护体,人称‘美杜莎’,相当不准确。如此迷人的生物,为什么有这种可怕的名称? [……]这些水母躯体硕大,全身白色,刚抛上岸时很美,犹如多枝水晶大吊灯,由辉映的阳 光装饰了许多宝石。”(参见该书中译本,李玉民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年,第101页、第 103页)。 [43]参见雨果《心声集》第11首诗的前几行:“既然这世上任何人/都能把他悦耳的声音、激情 或香味/给予某个人[……]” [44]即莎士比亚悲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维罗纳的两个家族,罗密欧和朱丽叶分属蒙太古和 凯普莱特家族。 [45]千屈菜亦称“水柳”、“对叶莲”,多年生草本。夏季开花,花紫色,总状花序顶生。花 柱异长,有短、中、长三种类型,雄蕊也有长、中、短三种类型。 [46]黄花九轮草亦称“莲香报春花”,属报春花科,多年生草本。花序伞形或花单生;花异 形,自根茎处抽出,花萼钟状,具五棱,着花多达三十余朵;花冠黄色,中央有橙色斑点。 [47]1862年,达尔文发表著作,论述兰科植物的授粉。该书于1870年译成法文,书名为《论兰 科植物由昆虫授粉以及杂交的良好结果》。在另一部名为《论同一种植物中花卉的不同形状》 (1878年译成法文)的著作中,达尔文描写了像千屈菜这样花柱异长的三型花植物的授粉(第 四章)。达尔文的第三本著作名为《论植物界异花授粉和同花授粉的效果》,其中谈到黄花九 轮草(第六章)。 [48]纤毛虫纲是原生动物门的一纲。除无性分裂生殖外,还行两个体暂时靠拢、交换一部分核 质的接合生殖(有性生殖)。 [49]我以为德·夏吕斯先生会朝我迎上前来,而他却纹丝不动。 [50]菊科属双子叶植物纲。为种子植物中最大的一科。一年生或多年生草本,很少为乔木。叶 互生、对生或轮生,无托叶。花两性或单性。平时所看到的所谓一朵菊花,实际上是一个头状 花序(或称篮状花序),外包以一至数列苞片构成的“总苞”,总苞内有全是管状花或全是舌 状花,有中央是管状花(亦称“盘花”),而外围是舌状花(亦称“缘花”);花冠管状或舌 状,雄蕊四或五枚,花药合生而环绕花柱。 [51]在《旧约·创世记》中,发火焰的剑并未出现在所多玛毁灭时,而是出现在亚当和夏娃被 逐出伊甸园时(第三章第24节)。 [52]希伯伦是耶路撒冷南部的古城。 [53]据《旧约·创世记》,亚伯拉罕的侄子罗得,在所多玛被毁灭时得到天使相助而幸免。出 逃时,神告诉他不可回头看,但他妻子不听,回头一看,结果变成一根盐柱(第十九章第26 节)。 [54]参见《旧约·创世记》第十三章第16节。该节全文如下:“我也要使你的后裔如同地上的 尘沙那样多。人若能数算地上的尘沙,才能数算你的后裔。” [55]圣彼得堡于1914年改名为彼得格勒,1924—1991年称为列宁格勒。
所多玛和蛾摩拉(二)
[56]卢克索是埃及城市,位于尼罗河畔。古城底比斯遗址现在位于该市。阿蒙霍特普三世(前 1417—前1397)在此建造阿蒙神庙,拉美西斯二世(前1304—1237)时神庙扩建,并在神庙两 侧竖立两座方尖碑。1831年,埃及总督穆罕默德·阿里把这两座方尖碑送给法国,但只有其中 一座于1833年底送到巴黎,1836年竖立在协和广场上。 [57]普鲁斯特在本书第三卷《盖尔芒特那边》中,对库弗瓦西埃家族和盖尔芒特家族进行了比 较。 [58]德塔伊(1848—1912),法国画家。他的作品《梦》(1888)表现战役后在露营地睡着的 士兵。 [59]指托马斯·亨利·赫胥黎(1825—1895),英国生物学家、古生物学家、医生,比较解剖 学和生物学教授,著有许多科普读物,宣传达尔文进化论。作家奥尔德斯·伦纳德·赫胥黎 (1894—1963),著有《针锋相对》、《猿与本质》、《知觉之门》等作品,曾在1919年11月7 日的《雅典娜神庙》杂志上撰文介绍《在花季少女倩影下》。作家赫胥黎是生物学家赫胥黎的 孙子,而不是像普鲁斯特所说是侄子。 [60]马雷伯(1555—1628),法国诗人、文学批评家。古典主义文学理论创始人之一。在《对 德波特的看法》一文中阐述其文学理论,主张唯理论,认为诗歌应偏重理性,要求有严格的音 律和诗韵。其作品身后汇编成《马雷伯文集》出版。这里的诗句出自长诗《圣彼得的眼泪》 (1587)第240行,描写伯利恒城的无辜婴儿被犹太王希律杀害后在天堂受到欢迎:“他们年幼 的心里,不知道有多么高兴,/看到上帝就在面前,伸手等着他们来临,/为向他们表示敬意, 天使们全体起立!” [61]科蒂荣舞是十九世纪舞会上流行的花样复杂的舞蹈,作为结束晚会之用。领头跳的一对从 大量规定舞步中选择动作,其余的人就跟着这样跳。 [62]蜜里萨酒是一种药酒,具有镇痉和镇静作用。 [63]指费利克斯·阿维尔的十四行诗《我失去的时间》的第三行,该诗前四行为:“我灵魂有 其秘密,我生活有其神秘:/永恒的爱在想象的时刻出现。/痛苦无法消除,我因此不能说出,/ 而造成这痛苦的女人,却始终对此一无所知。” [64]如《无病呻吟》中阿尔冈和贾法如的谈话。参见《莫里哀喜剧选》(下册),仲恢译,人 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第352—353页。 [65]他说,“请上车,五分钟后,我们就到您家了。到那时我再跟您说声晚安,我们之间也就 一刀两断。这样更好,既然我们要永远分手,我们就像音乐里那样,在完美的和弦中分 开。”。 [66]女仆忘了在翻领上把挂勋章的饰孔开好。 [67]德·夏吕斯先生和德·沃古贝尔先生以前的风流韵事,曾出现在手稿之中。圣卢在对主人 公介绍他舅舅的青年时代时,曾提到德·沃古贝尔先生,但并未指名道姓。在修改的打字稿 上,对德·沃古贝尔先生的出现重新撰写,写的时间是1921年夏天。 [68]法国外交部所在地。 [69]《新闻报》为日报,于1836年至1885年发行,1888年重新发行时持布朗热主义观点,直至 1928年,后于1934年至1935年发行。 [70]苜蓿亦称“紫苜蓿”,多年生宿根草本。由中亚细亚引入。我国北方栽种甚广。为重要牧 草和绿肥兼用作物。 [71]即伯恩哈德·冯·比洛亲王(1849—1929),德国政治家,曾任威廉二世的首相(1900— 1909),1915年任德国驻罗马大使。他于1886年娶玛利亚·贝卡德利为妻。他在罗马度过晚 年,并在那里去世。 [72]平乔山位于罗马,建有公园,是散步、游览之处。 [73]指莫里斯·帕莱奥洛格(1859—1944),法国外交官、作家。曾先后出使丹吉尔、罗马、 德国、东方国家、朝鲜和保加利亚。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不久任驻圣彼得堡大使,直至1917 年。1921—1922年发表《大战期间的沙俄》。另著有长篇小说。1928年当选为法兰西语文学院 院士。他曾解释说,帕莱奥洛格(Paléologue,意为“古语言学家”)不是表示一种职业,而 是一著名姓氏,该家族成员是拜占庭皇帝的直系后裔。其实,他的家人原籍保加利亚,后定居 君士坦丁堡,他父亲在那里改姓帕莱奥洛格。 [74]即夏洛特—伊丽莎白·德·巴伐利亚(1652—1722),帕拉丁选帝侯卡尔·路德维希 (1617—1680)之女,1671年嫁给路易十四的弟弟奥尔良公爵。她的第二个儿子腓力·德·奥 尔良在路易十四去世后摄政。她样子像男人,有文化素养,在书信中揭示凡尔赛宫廷生活的细 节和大贵族的同性恋嗜好。其书信集译成法文,题为《婚前为帕拉丁公主的奥尔良公爵夫人书 信全集》(1857年,夏庞蒂埃出版社)。 [75]指拉多林亲王(1841—1917),曾任德国驻巴黎大使(1900—1910)。 [76]拉图杜潘—古维内侯爵夫人婚前为加布里埃尔·德·克莱蒙·托内尔,拉图杜潘—维克洛 兹伯爵夫人婚前为玛丽—路易丝·德·夏多布里昂。 [77]这里指婚前为玛格丽特·施奈德的布朗特侯爵夫人。另有娘家姓塞萨克的布朗特侯爵夫 人,是孟德斯鸠的婶婶,圣西蒙在一篇仿作中提到。 [78]圣西蒙曾提到梅克伦堡家族,特别提到该家族中的伊丽莎白·德·蒙莫朗西—布特维尔, 即沙蒂永公爵夫人,后为梅克伦堡公爵夫人。弗拉基米尔大公夫人(1854—1920)婚前为梅克 伦堡女公爵。 [79]卡尔帕乔(约1460-约1525),意大利文艺复兴早期威尼斯画派叙事体画家。 [80]韦罗内塞(1528-1588),意大利画家,威尼斯画派大师之一。 [81]这里是指瓦格纳的三幕歌剧《汤豪舍》(1845)中举办的歌咏比赛会。在第二幕,“进行 曲”宣布歌手们到来,参加骑士们比武,并在郡主主持下唱起恋诗。 [82]据圣西蒙说,苏弗雷家族在德·卢瓦夫人于1715年去世后消失。 [83]是她在盖尔芒特公爵夫人的晚宴上对维克多·雨果的议论。 [84]惠斯勒曾画有罗贝尔·德·蒙泰斯鸠(夏吕斯男爵的原型之一)的肖像,题为《黑色和金 色的和谐》(1891)。 [85]马耳他骑士团的十字章为金质,上白釉色,十字共有八个尖角,饰带黑色,带武器的盾形 上有红色斑点。 [86]据《新约·马太福音》,耶稣说:“你们不要想我来,是叫地上太平。我来,并不是叫地 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动刀兵。因为我来,是叫人与父亲生疏,女儿与母亲生疏,媳妇与婆婆生 疏。人的仇敌,就是自己家里的人。”(第十章第34—37节) [87]盖尔芒特王妃府花园里的喷泉。对喷泉的描写,显然借鉴圣克卢花园里的喷泉。法国画家 于贝尔·罗贝尔(1733—1808)表现喷泉的画作有《圣克卢的花园》、《喷泉》等。蒙泰斯鸠 —费藏萨克侯爵曾于1909年出售《喷泉》。 [88]弗拉基米尔大公(1847—1909)是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第二个儿子,是末代沙皇尼古 拉二世的叔叔,曾跟妻子玛丽·帕夫洛夫娜一起长期在巴黎居住。 [89]保罗·莫朗听普鲁斯特说,这话是弗拉基米尔大公的弟弟帕维尔大公在为法国女演员巴尔 黛小姐的演出鼓掌时所说。 [90]路易十四的大弟是在圣克卢城堡接待客人,而客人们则在晚饭后从巴黎或凡尔赛来此见 他。王弟在圣克卢拥有城堡,城堡有漂亮的大楼梯通向花园,花园里有1699年建成的人工瀑布 和喷泉。小说中对盖尔芒特王妃府的描写,跟圣克卢城堡有许多相似之处。另外,德·夏吕斯 先生和王弟也有相像之处,他们对社会地位和礼仪的了解,在家族中都首屈一指。 [91]黑山公主海伦(1872—1953)于1896年嫁给那不勒斯亲王(1869—1947)。亲王于1900年 即位,成为意大利最后一代国王,称为维克托·伊曼纽尔三世。1922年墨索里尼掌权后,他成 为傀儡。但同盟国于1943年在西西里岛登陆后,他把墨索里尼逮捕。战后他放弃一切权力,任 命王储翁贝托为摄政。 [92]原文为Marquise de la Pommelière,法语中pomme意为“苹果”。 [93]亨利·斯唐迪什夫人(1847—1933)婚前为海伦·德·珀吕斯德卡尔,普鲁斯特在格雷菲 勒夫人带他去看戏时,于1912年5月跟她认识,他在给罗贝尔·德·比利的信中把她称为“任期 七年的优雅女士”。 [94]杜多维尔公爵的爵位属于罗什富科家族三个旁系中的一支。苏斯泰纳·德·杜多维尔公爵 先娶波利尼亚克公主约朗德(1855年去世)为妻,后娶利涅公主玛丽(1898年去世)为妻,而 他活到1908年。 [95]提埃坡罗(1696—1770)为意大利画家。 [96]法国七星丛书版中为M. de Jouville(德·茹维尔先生),据称是依据修改的打字稿。 [97]押尼珥(公元前十一世纪),以色列王的将军,拉辛《亚他利雅》中的人物。 [98]约阿施为以色列王。 [99]在《亚他利雅》第五幕第五场中,约阿德告诉亚他利雅和押尼珥,约阿施跟大卫同族。在 《以斯帖》第一幕第一场中,以斯帖对以利丝说,她父母是犹太人。 [100]参见《以斯帖》第一幕第二场。 [101]末底改是以斯帖的叔叔。 [102]参见《以斯帖》第一幕第一场。这话由以斯帖说出,第一个诗句为:“但我对我们民族热 爱……”普鲁斯特在引述时做了改动。 [103]出自《以斯帖》第一幕第一场,原文为:“国王至今仍不知我是何人:/上天派来安排我 命运之人,/还要我对这秘密守口如瓶。” [104]邓南遮(1863—1938),意大利作家。早年作品描写贫民的艰苦生活。后在军队服役,拥 护法西斯主义,效忠墨索里尼,获“亲王”称号。创作中宣扬唯美主义、颓废主义和尼采的超 人哲学,鼓吹帝国主义战争。主要作品有诗集《新歌》、《赞歌》,剧本《琪珴康陶》,小说 《玫瑰三部曲》(即《欢乐》、《无辜者》和《死亡的胜利》)等。 [105]即亚历山大·帕夫洛维奇·伊斯沃尔斯基(1856—1919),俄国外交官,曾任俄国驻巴黎 大使(1910—1917)。 [106]易卜生(1828—1906)是挪威剧作家。 [107]阿尔蒂尔·梅耶于1882年再次出任《高卢人报》社长之后,该报思想反动、保皇,大力鼓 吹君主政体拥护者赞成布朗热主义。 [108]指巴黎赛马大奖,自1863年起,比赛在位于巴黎布洛涅林园的隆尚赛马场举行,在尚蒂伊 的赛马俱乐部大奖赛两星期后举行,在1909年是在六月的第二个星期天举行,此后则在六月的 最后一个星期天举行。 [109]指阿尔丰斯·德·罗特希尔德男爵(1827—1905)之妻。男爵是法兰西银行董事、法国北 方铁路董事会董事长、法兰西美术学院院士。 [110]拉特雷穆伊公爵夫人,婚前为玛格丽特·杜夏泰尔,嫁给夏尔·德·拉特雷穆伊公爵 (1838—1911)。公爵是斯万的原型夏尔·阿斯的朋友,1899年入选法兰西金石学和文学学 院。 [111]即萨冈王妃,婚前为让娜—玛格丽特·塞耶尔,1858年嫁给夏尔·纪尧姆·博宗·德·塔 列朗—佩里戈尔(1832—1910),即萨冈亲王。他的外甥博尼·德·卡斯泰拉纳是普鲁斯特的 朋友。 [112]即莫里斯·德·希施男爵(1831—1896),犹太裔巴伐利亚金融家,兴办铁路致富,从事 慈善事业,救助受迫害的犹太人。 [113]夏尔·费迪南即贝里公爵(1778-1820)被一个工人刺杀。临死前,他将他跟布朗夫人在 英国所生的两个女儿托付给他的妻子。 [114]瑞典王后克里斯蒂娜(1626—1689)于1654年退位后,曾两次在枫丹白露城堡居住,在第 二次居住(1657年10月10日至1658年2月23日)时发现她的马厩总管也是她的情夫莫纳尔德斯基 侯爵跟法国结盟,犯有叛国罪,就于1657年11月10日下令将其在该地处死。这件事使年轻的路 易十四和首相马萨林感到十分尴尬,但法国王室宽恕了这位前女王。 [115]这是古罗马诗人尤维纳利斯(约60—约140)的名言。他在讽刺诗中批评罗马人只关心吃 喝和免费观看演出。参见《尤维纳利斯讽刺诗集》法文版第十卷第78—81行。 [116]即弗朗克托子爵夫人,德·康布勒梅夫人的表妹。 [117]当时可能指安娜·德·罗什舒阿尔—莫特马尔(1847—1933),其丈夫为埃马纽埃尔·德 ·克吕索尔,是第十二代于泽斯公爵,于1878年去世。她是小说家、诗人、雕塑家,能驾驶游 艇,喜欢打猎,是女权主义者。也可能指年轻的于泽斯公爵夫人,婚前名叫泰蕾丝·德·吕伊 纳,其丈夫路易在哥哥雅克于1893年去世后获于泽斯公爵爵位。这位于泽斯公爵,曾在本书第 二卷中提到。 [118]即普塔莱斯伯爵夫人(约1832—1914),拿破仑三世的妻子欧仁妮皇后的宫廷女官。 [119]奥拉托利会是天主教两个性质相似的在俗司铎修会。一个以罗马为中心,另一个以法国为 中心。圣菲力普·内里奥拉托利会由菲力普·内里在1575年创立于罗马,下属兼收神长和在俗 人员的奥拉托利小兄弟会。该会总部设在罗马,另外在意大利、西班牙、英格兰等地都有重要 机构。耶稣和无原罪圣母奥拉托利会通称贝律尔会,1611年由法国人贝律尔创立于法国,其主 要工作为培训司铎。巴黎的奥拉托利会修道院位于里沃利街145号,拿破仑于1811年拨给新教徒 使用。 [120]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接排,不另起一行。 [121]她是本书中提到的肖斯皮埃尔的儿媳妇。 [122]从这里所说的亲戚关系来看,应该是德·尚利沃夫人。 [123]拉比什(1815—1888),法国剧作家。 [124]即雅克·德·里凯,希梅亲王和卡拉曼亲王(1836—1892),曾任比利时外交大臣。他娶 玛丽·德·蒙泰斯鸠—费藏萨克为妻。他们的长女就是格雷菲勒伯爵夫人,即文中提到的约瑟 夫的妹妹,约瑟夫在父亲死后获希梅亲王称号。 [125]沙特尔公爵(1840-1910),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之子。罗。 [126]引自古罗马诗人维吉尔《埃涅阿斯记》第二卷第65—66行:“请听希腊人的奸诈,/罪恶 见一知百。” [127]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接排,不另起一行。 [128]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接排,不另起一行。 [129]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另起一行。 [130]公爵独自在书房里接待我。我进去时,正好有一男子出来,此人矮小,满头白发,样子可 怜,系一条黑色小领带。 [131]即夏尔—维克多·普列沃,阿兰古子爵(1789—1856),法国作家。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 《孤独者》(1821)。七月革命后撰写历史小说,抨击新政权,如《查理五世时期的叛乱》 (1832)、《啤酒酿造大王》(1834)等。另著有悲剧《围攻巴黎》(1826)。 [132]路易莎·皮热(1810—1889),法国女诗人、音乐家。曾在各沙龙演唱她作的抒情歌曲和 小调。阿兰古子爵和路易莎·皮热的时代就是七月王朝时代(1830—1848)。 [133]即雅克·达盖尔(1787—1851),法国发明家。1837年发明达盖尔银版法照相术,曝光只 需20—30分钟,是世界上第一个成功的摄影方法。 [134]在这部小说中,盖尔芒特家族跟拉罗什富科家族是亲戚。被认为是圣卢的外公的拉罗什富 科公爵,似为埃默里·德·拉罗什富科的父亲,即盖尔芒特亲王的原型之一,以及加布里埃尔 ·德·拉罗什富科的祖父,即圣卢的原型之一。 [135]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接排,不另起一行。 [136]蒙福尔拉莫里是法国伊夫林省市镇。建有文艺复兴时期哥特式圣彼得教堂,教堂里设有一 组十六世纪漂亮的彩画玻璃窗,其中一扇表现匈牙利的圣伊丽莎白的圣迹。 [137]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另起一行。 [138]法国七星丛书版为Camposanto。专指比萨的巨型公墓,1278年起开始建造,饰有著名壁 画,1360年后的两百年里绘制,但在1944年的轰炸中严重损坏。佛罗伦萨画家伯诺佐·戈佐利 曾参加壁画的绘制。盖尔芒特公爵夫人暗指无名氏画家的作品《死神的胜利》、《最后的审 判》和《地狱》。 [139]弗朗克(1822—1890),法国作曲家、管风琴家。原籍比利时。主要作品有钢琴曲《前 奏、圣咏与赋格》、钢琴与乐队《交响变奏曲》、《d小调交响曲》、《小提琴和钢琴奏鸣 曲》,以及清唱剧《至福》等。丹第、肖松等人都是他的学生,并以他为中心形成法国乐派。 [140]德彪西(1862—1918),法国作曲家。开创音乐上的印象派。主要作品有管弦乐《牧神午 后前奏曲》、《意象》,歌剧《佩利亚斯和梅丽桑德》,管弦乐组曲《夜曲》、《大海》,钢 琴曲《欢乐岛》、《儿童乐园》、《版画集》、《意象集》、《前奏曲集》等。论著有《不从 兴趣出发的克罗士先生》。 [141]皮提亚是特尔斐城阿波罗神庙中宣示阿波罗神谕的女祭司。 [142]在希腊神话中,墨提斯是俄刻阿诺斯和忒堤斯之女。宙斯(即朱庇特)的第一个妻子。她 告诉宙斯,她将生一女,将比宙斯强大。宙斯听了非常害怕,就把她吞进肚里。墨提斯生产 时,宙斯头痛异常,就请赫淮斯托斯给他劈开脑袋,雅典娜全身披戴铠甲从中生出。 [143]忒弥斯是希腊神话中掌管法律和正义的女神,乌拉诺斯和该亚的女儿。她和宙斯生时序女 神。 [144]欧律诺墨是俄刻阿诺斯的女儿,和宙斯生美惠三女神。 [145]摩涅莫绪涅是希腊神话中记忆女神,乌拉诺斯和该亚的女儿。宙斯化作牧人和她生了缪 斯。 [146]勒托是提坦巨人科俄斯和福柏的女儿,被宙斯所爱,生孪生兄妹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狩 猎女神)。 [147]引自古罗马诗人卢克莱修的哲学长诗《物性论》第二卷前两行诗。第二卷前四行诗 为:“广阔大海狂风掀巨浪,/岸边见别人遭难窃喜。/这并非是幸灾乐祸,/而是庆幸自己幸免 于难。” [148]引自《旧约·创世记》第三章第19节。 [149]瓦卢瓦王朝于1328年至1589年统治法国。 [150]在盖尔芒特夫人的晚宴上,帕尔马公主曾说夏吕斯男爵在妻子死后对她顶礼膜拜。 [151]《在花季少女倩影下》中,布洛克曾带主人公去一家打炮屋。参见该卷第149—151页。 [152]原文为La Croix-l’ vêque(主教十字架)。利雪主教在前往他任职的城市途中,突然 在一牧场去世,人们立即在该地立一十字架,称为Crux episcopi(主教十字架),现为主教牧 场,位于利雪和主教桥之间。 [153]居斯塔夫·雅凯(1846—1909),法国肖像画家。 [154]指三幕喜剧《外甥被误认为舅舅》。剧作原由法国作家路易—伯努瓦·皮卡尔(1769— 1828)于1791年创作,题名为《还是孪生兄弟》,1803年席勒根据此剧改编,并改用此名。席 勒的剧作曾多次在法国出版,题为《舅舅和外甥》,或译成《是舅舅还是外甥》。至于皮卡尔 的《还是孪生兄弟》,则是借鉴让—弗朗索瓦·勒尼亚尔的《孪生兄弟》,后者则借鉴古罗马 喜剧作家普劳图斯的同名喜剧。 [155]乔尔乔涅是意大利画家。在普鲁斯特的时代,乔尔乔涅式的美是指他的作品《田园音乐 会》中的两个女人。该画现藏卢浮宫,通常认为是乔尔乔涅所作。但当今的绘画史研究者对此 有分歧,有人认为是提香的作品,也有人认为乔尔乔涅先画,但由提香完成。 [156]在莫里哀的喜剧《史嘉本的诡计》第三幕第二场中,史嘉本要主人吉隆特钻进口袋以躲避 武士,然后把他痛打一顿,但最后被吉隆特发现,史嘉本只好逃走。参见《莫里哀喜剧选》下 册,万新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第208—213页。 [157]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接排,不另起一行。 [158]引自莫里哀喜剧《女博士》第一幕第三场。亨丽爱德在谈到她母亲崇拜的风雅士脱利索丹 先生时对格里党特说:“为了不致引起任何方面的反对,他甚至对家里的狗也要极力讨它喜 欢。”参见《莫里哀喜剧选》下册,乐歌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第235页。 [159]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接排,不另起一行。 [160]巴尔扎克的小说《古物陈列室》属“外省生活场景”。书中主人公是年轻的伯爵维克蒂尼 安·德·埃斯格里尼翁。他父亲埃斯格里尼翁侯爵只接待血统无可非议的贵族,因此当地的自 由党人把他的客厅戏称为“古物陈列室”。 [161]埃米尔·卢贝(1838—1929),法国政治家,在费利克斯·福尔去世后当选为法兰西共和 国总统(1899—1906)。他主张重审德雷福斯案件。1899年,德雷福斯在雷恩再次被判有罪, 卢贝随即对他特赦。 [162]如果我在此刻看到几位曾谈起过这门婚事的社交界人士,他们就会告诉我,德·昂布勒萨 克小姐要嫁的不是圣卢。 [163]可能指埃德蒙·德·波利尼亚克亲王和罗贝尔·德·蒙泰斯鸠伯爵。 [164]普鲁士蓝是三价铁盐和亚铁氰化钾反应所得的蓝色沉淀。工业上亦称“铁蓝”或“华 蓝”,主要用于油漆和油墨工业。 [165]引自模仿象征主义作品的诗集《没落:颓废的诗》,作者为加布里埃尔·维凯尔和亨利· 博克莱尔,以安德烈·弗卢佩特的笔名于1885年发表。这里引述的诗句取自诗歌《绿小调交响 曲,苹果绿题材的变奏曲》:“如果强烈的欲望已经消失,/那是因为门已打开。/啊!绿, 绿,我的灵魂/在那天有多绿!” [166]朱尔·马萨林(1602—1661),法国首相(1643—1661),枢机主教。首相任内继续执行 黎塞留的政策,对内巩固专制王权,对外积极扩张,进行一系列战争,与英国结盟,加强了法 国在欧洲的地位。 [167]密涅瓦为罗马神话中智慧女神,即希腊神话中雅典娜。 [168]圣莫里茨位于瑞士东南部格劳宾登州,四周有壮丽的阿尔卑斯山峰,是世界最著名的冬季 运动中心之一。1928年和1948年曾在此举行冬季奥运会。 [169]特里同是希腊神话中人身鱼尾海神,帕拉斯是他的女儿,在游戏时被雅典娜意外杀死。后 来雅典娜自称帕拉斯或帕拉斯·雅典娜。 [170]这里借鉴古希腊诗人赫西奥德的《俄尔甫斯颂歌》中的《雅典娜的香味》,曾由勒孔特· 德·利尔于1869年译成法语发表:“帕拉斯,你是伟大的宙斯唯一令人尊敬的女儿,你是幸运 的女神,神勇无比,你大名鼎鼎,在战斗中令人振奋,你走遍高峰和绿树成荫的高山,你喜欢 武器,也喜欢树林,你使人思想混乱,惊慌失措,你让人进行体力锻炼,[……]你追赶骑 士,特里同之女,[……]!” [171]指古斯塔夫(1858—1950),是瑞典国王奥斯卡二世(1829—1907)和索菲娅·德·拿骚 公爵夫人(1836—1913)的长子。 [172]欧仁妮·德·蒙蒂霍·德·古斯南(1826—1920)于1853年嫁给拿破仑三世。她确实是德 雷福斯派。 [173]原文为le Duc,意为“公爵”。 [174]原文为Bourg-l’Abbé,意为“修道院长镇”。 [175]原文为Bois-le-Rois,意为“国王林”。 [176]“邪恶的魔鬼”是美国作家爱伦·坡短篇小说集《新怪异故事集》第一篇故事的标题,该 书曾由波德莱尔译成法语。 [177]玛丽—安娜·德·马伊是拉图内尔侯爵夫人和沙托鲁公爵夫人(1717—1744),路易第三 ·德·马伊之女,1734年嫁给路易·德·拉图内尔侯爵。1740年丈夫去世,在两年时间里曾是 路易十五的情妇。马萨林公爵夫人于1740年请让—马克·纳蒂埃(1685—1766)替她的两个表 妹弗拉瓦古尔侯爵夫人和拉图内尔侯爵夫人画寓意肖像画,分别题名为《寂静》和《黎明》。 原画没有保存下来,但能见到复制品。此外,纳蒂埃还替沙托鲁夫人画过其他几幅寓意肖像 画。 [178]这备忘录是受雇于法国情报局的巴斯蒂安女士在德国驻法使馆的武官施瓦茨科彭的文件中 发现,发现时已被撕成六片,于1894年9月底交到亨利手中。经过粘贴,这份文件显示法国军队 中有人叛国。 [179]《世纪报》于1836年至1927年出版,1892年居伊约任社长,他支持重审德雷福斯案件。 [180]《震旦报》创办于1897年,属德雷福斯派,克列孟梭为该报主要撰稿人。左拉于1898年1 月13日在该报发表《我控诉》一文。 [181]阿伦贝格家族原为拉马克家族的支族,十六世纪并入利涅家族。 [182]德雷福斯于1906年7月得到平反。最高法院宣布雷恩法庭的判决无效,并下令恢复德雷福 斯的军阶和职衔。皮卡尔同时得到平反,并晋升为准将,三个月后被任命为陆军部长。 [183]普鲁斯特在手稿中有一大段文字讲述盖尔芒特王妃对夏吕斯的热烈爱情。一天晚上,王妃 再三请夏吕斯去看她,但夏吕斯跟一个有轨电车售票员有约会,没去看她,王妃在绝望中服毒 自杀。 [184]古尔沃老爹是夏吕斯和盖尔芒特公爵以前的老师。普鲁斯特曾在中学二年级(高中第一 年)时留级,他于1885—1887年在孔多塞中学的语文老师是古尔博先生。 [185]埃尔韦·德·圣但尼侯爵(1823—1892),法国作家、汉学家。1874年任法兰西公学汉语 教授,1878年当选为法兰西金石学和文学学院院士。著有《遐想和引导遐想的方法》一书,曾 影响超现实主义作家安德烈·布勒东。 [186]费利克斯·迪庞卢(1802—1878),奥尔良主教。他十分关心教会中学的教育工作,1844 —1850年参加为争取教育自由的斗争,促使1850年通过法卢提出的《教育法》,使各级学校在 相当程度上受到天主教会的控制和影响。 [187]这个家族起源于十一世纪。普鲁斯特是博尼·德·卡斯泰拉纳伯爵的朋友。 [188]萨冈亲王是博尼·德·卡斯泰拉纳伯爵的伯父,于1910年去世。 [189]埃尔韦·德·圣但尼侯爵夫人是最后一位执政的帕尔马亲王的私生女。 [190我经常在住房附近遇到的一个高大女子,却对我不是这样审慎。虽说我并不认识她,她却 回过头来看我。 [191]主人公那天下午到盖尔芒特公爵和公爵夫人家里去拜访时,遇到锡利斯特拉王妃以及德· 普拉萨克夫人和德·特雷姆夫人,她们从山上的布雷基尼公馆下来,把盖尔芒特公爵的表兄阿 玛尼安·德·奥斯蒙已气息奄奄的消息告诉公爵。 [192]据说,这是埃默里·德·拉罗什富科在罗贝尔·德·蒙泰斯鸠的哥哥贡特朗去世时说的 话。 [193]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接排,不另起一行。 [193-1]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接排,不另起一行。 [194]松林巴约是厄尔—卢瓦省的村庄,在伊利埃附近。 [195]即贝戈特论拉辛的小册子。 [196]电话并非由托马斯·爱迪生(1847—1931)发明,而是由他的同胞亚历山大·格雷厄姆· 贝尔(1847—1922)发明。 [197]在瓦格纳的三幕歌剧《特里斯坦与依索尔德》中,挥动围巾是依索尔德对特里斯坦发出的 信号(第二幕第一场),牧童的芦笛声则告诉垂死的特里斯坦,依索尔德的船已经开出(第三 幕第一场)。 [198]法国七星丛书版为:或者是。 [199]暗指主人公第一次跟阿尔贝蒂娜亲吻。 [200]指法国画家乔治·克莱兰(1843—1919),曾为女演员萨拉·伯恩哈特画像,并为巴黎歌 剧院的楼梯做最后的装饰。他在左拉发表《我控诉》后第二天在请愿书上签名。他在勒梅尔夫 人家的绰号是“约特”或“约约特”。 [201]介壳亦称“贝壳”,通常分三层,外为角质层,防酸类侵蚀;中为棱柱层,由钙质棱柱体 构成;内为珍珠层,由钙质和壳质(珍珠质)构成。 [202]这条大街沿着塞纳河从协和广场延伸到大宫和发现宫。 [203]《劫持欧罗巴》由法国画家弗朗索瓦·布歇于1747年绘制,路易十五购买,原件现藏卢浮 宫,复制品用来制作挂毯草图。 [204]主人公第三次去巴尔贝克,是在去意大利旅游之后。 [205]俄罗斯芭蕾舞团于1909年5月18日在巴黎的夏特莱剧院首演。普鲁斯特于1910年6月4日跟 雷纳多·哈恩和让—路易·沃杜瓦耶一起观看了《天方夜谭》在巴黎的首演。沃杜瓦耶于1910 年7月15日在《巴黎评论》上撰文评论俄罗斯芭蕾舞团的演出。从1911年起,普鲁斯特经常观看 尼仁斯基的演出和巴克斯特设计的服装。 [206]巴克斯特(1866-1924),俄国画家、舞台美术家,艺术世界社成员。 [207]瓦茨拉夫·尼任斯基(1890—1950),俄国当时最著名的舞蹈演员。他参加俄罗斯芭蕾舞 团第一次赴巴黎和伦敦的巡回演出,主要演米哈伊尔·福金的独幕舞剧《仙女们》(1909)。 1910年主演福金的舞剧《天方夜谭》和《狂欢节》,后又演《玫瑰幽灵》。1912年演出德彪西 的《一个农牧神的午后》。 [208]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伯努瓦(1870—1960),俄国画家、艺术史家。1909起俄罗斯 芭蕾舞团在巴黎演出时任布景设计师。《彼得鲁什卡》(1911)的布景设计为其杰作。 [209]伊戈尔·斯特拉文斯基(1882—1971),俄裔作曲家,先后入法国籍和美国籍。他随俄罗 斯芭蕾舞团来到巴黎,应贾吉列夫之请为《火鸟》(1910)、《彼得鲁什卡》(1911)和《春 之祭》谱曲,后者在1913年轰动巴黎。 [210]玛丽亚—索菲娅,人称米茜娅·戈杰布斯卡(1872—1950),于1893年嫁给塔代·纳塔 松,后于1905年和1920年先后嫁给阿尔弗雷德·爱德华兹和何塞—马里亚·塞尔特。她曾于 1907年8月来到卡堡,当时普鲁斯特也在那里度假。据乔治·佩因特的《马塞尔·普鲁斯特》 (1966),她是尤别列季耶夫王妃的原型(第二卷第203—204页)。 [211]谢尔盖·贾吉列夫(1872—1929),艺术批评家,是俄罗斯芭蕾舞团创办者和团长,1909 年起率领该团在西欧巡回演出。 [212]阿纳托尔·法朗士是贝戈特的原型之一,他是阿尔芒·德·卡亚韦夫人沙龙里的贵客,也 是她的情人。 [213]在圣西蒙《回忆录》中常提到伊丽莎白·德·洛林—利勒博讷,即德·科梅西绅士的女儿 德·科梅西小姐,她因嫁给路易第一·德·默伦即埃皮努瓦亲王而成为王妃。 [214]法兰西祖国联盟成员为反德雷福斯派知识分子,成立于1898年12月31日,以对抗人权联 盟。法兰西祖国联盟由科佩、勒梅特尔、布吕纳介和巴雷斯领导,在捍卫军队和祖国的斗争中 很快取得巨大成功,有22位法兰西语文学院院土参加了该组织。联盟的成立大会在埃默里·德 ·拉罗什富科伯爵夫人的妹妹凯尔森伯爵夫人的客厅里举行。 [215]阿尔芒·德·迪洛·塔勒芒侯爵是赛马俱乐部会员,是夏尔·阿斯、路易·德·蒂雷纳和 威尔士亲王(后为爱德华七世)的好友。 [216]迪洛侯爵和路易·德·蒂雷纳伯爵以及沃弗勒朗子爵和画家爱德华·德塔伊,都是梅拉妮 伯爵夫人即梅拉妮·德·普塔莱斯在宫中的侍臣。 [217]乔凡尼·博盖塞亲王(1855—1918)于1902年娶阿莉丝·德·里凯即卡拉芒—希梅伯爵夫 人为妻。他是罗贝尔·德·菲茨—詹姆斯伯爵夫人家的常客。 [218]埃斯特雷公爵(1863—1907)即夏尔·德·拉罗什富科子爵,是索斯泰纳·德·拉罗什富 科—杜多维尔公爵的长子。 [219]保罗·杜梅(1857—1932),法国政治家。1888年任激进派议员。曾任财政部长(1895— 1896,1921—1922)、印度支那总督(1896—1902)等职。1931年当选为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总 统。次年被俄国无政府主义者戈尔古洛夫枪杀。 [220]德夏内尔(1855-1922),法国政治家。 [221]弗朗索瓦·阿塔纳兹·夏雷特·德·拉孔特里(1763—1796),法国旺代保皇党人,1793 年领导旺代叛乱。叛乱失败后,于1795年6月在莫尔比昂省南部的基伯龙登陆,被奥什将军逮 捕,被判死刑,在南特执行。他的家族仍拥护波旁王朝长系,如夏雷特男爵(1832年生)。 [222]昂布瓦兹·波利卡普·德·拉罗什富科,即杜多维尔公爵(1765—1841),1822年任邮政 总督,后任王室大臣,1827年国民自卫军解散时辞职。他的儿子路易·弗朗索瓦·索斯泰纳 (1785—1864)是极端保皇派政治家。后者第二个儿子索斯泰纳·德·杜多维尔(1825— 1908)于1871年2月8日当选为国民议会议员,是保皇派最积极的成员之一,曾出任法国驻英国 大使(1873—1874)。 [223]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接排,不另起一行。 [223-1]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接排,不另起一行。 [224]公安委员会,即救国委员会,是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由国民公会创立的一个重要权力机 构。1793年4月6日成立,起初大部分成员由吉伦特派组成。7月10日改组,成为雅各宾派专政的 决策中心和领导机构,控制国家机关和军队,实际上是法国的革命政府。1794年热月政变后再 次改组,权力大为削弱。1795年10月26日与国民公会同时解散。 [225]乔治·克列孟梭(1841-1929),法国政治家。 [226]约瑟夫·雷纳克(1856-1921),在德雷福斯案件期间为国民议会议员,是重申此案最热 情的支持者之一。 [227]费尔南·拉博里(1860-1917),法国著名律师。 [228]朱达·科洛纳,亦称爱德华·科洛纳(1838—1910),法国乐队指挥。1871年在巴黎创办 民族音乐会,后为科洛纳音乐会协会,四十年来一直捍卫法兰西音乐。 [229]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另起一行。 [230]主人公对这座公馆的印象,使人想起凡尔赛的蓄水池公馆,公馆有走廊跟凡尔赛城堡相 通。 [231]埃蒂安·法尔科内(1716—1791),法国雕塑家,受篷巴杜夫人保护,1754年当选为法兰 西学院院士。这里的塑像使人想起他的《浴女》(1757),常有人复制,现藏卢浮宫。 [232]法国七星丛书版下面空二行接排,不另起一页。 [233]普鲁斯特曾想把这个标题用作整部小说的书名。 [234]该报创办于1884年,原为文艺报,后变为保守派和天主教会的喉舌。 [235]约瑟夫·卡约(1863—1944),法国政治家。曾任财政部长(1899—1902,1906— 1909),试图征收个人所得税未果。1911—1912年出任总理和内政部长,跟德国谈判摩洛哥事 件。1913年12月再次出任财政部长,因征收个人所得税而在《费加罗报》上受到激烈抨击。加 斯东·卡尔梅特曾威胁要公布卡约写给情妇的情书,卡约的情妇当时是卡尔梅特的第二位妻 子。1914年3月16日,卡约夫人去见《费加罗报》社长,并把他杀死。普鲁斯特曾将《在斯万家 这边》题献给卡尔梅特,对他惨遭杀害感到十分悲痛。在小说中,大旅馆经理想到的显然是 1911年摩洛哥危机,卡约曾被指责对德国妥协,1911年9月11日的《巴黎回声报》上就是这样说 的。 [236]比亚里茨是法国大西洋比利牛斯省城市,海水浴疗养地。 [237]在1912年的书稿中,主人公最终是在威尼斯附近认识这个女仆。 [238]我的欲望使其出现的路过的女人,在我看来并非是女人这一大类的一个典型,而是这片土 地必然和自然的产物。 [239]帕亚尔是巴黎餐馆,1880年起设在意大利人大道38号,位于肖塞唐坦街的拐角。 [240]第一次去巴尔贝克时,外婆帮主人公脱鞋的情景,以及对外婆的脸的描绘。 [241]“间歇”是医学术语,其隐喻性和心理学的含义出现在梅特林克的随笔《背德》以及散文 集《花的智慧》中,普鲁斯特在撰写《所多玛和蛾摩拉(一)》时参阅了《花的智慧》,并把 花卉的隐喻用于同性恋。梅特林克是这样写的:“这器官我们用来享受生活,并把它跟我们自 身联系在一起,可以说这器官的功能是间歇性的,我们自我的存在如不是在痛苦之中,只是一 系列永久的出发和归来。”普鲁斯特表达的意思与此相近。他把心灵的间歇跟记忆的紊乱联系 在一起,也就是跟记忆的恢复和意外的无意识回忆联系起来。这是痛苦的记忆恢复,永远不会 因艺术而升华,因此跟愉悦的记忆恢复不同,后者在小说结尾因“永恒的爱”的艺术观而超凡 脱俗。 [242]圣卢给主人公的外婆拍照,使人想起卡蒂斯夫人在埃维昂给普鲁斯特的母亲拍照。当时是 1905年9月,普鲁斯特的母亲在那里病倒,回巴黎后不久去世。 [243]忘川是冥府的河流之一,亡灵饮其水便忘掉过去的一切,故名。 [244]亚默(1868—1938),法国作家。诗作具有浓厚的田园牧歌风味,如诗集《报春花的凋 零》、《生命的胜利》,后又蒙上宗教色彩,如《云霞的间隙》、《基督教农事诗》等。另著 有长篇小说。 [245]“鹿,鹿”涉及福楼拜的一个故事,题为《圣朱利安的传说》(载《三故事》),说的是 朱利安在打猎时射杀公鹿,公鹿在临死前口吐人言,预言他会杀死自己的父母。朱利安因此远 走他乡,当上骑士,后娶领主遗孀为妻。一天他父母找到了他的城堡,他正外出,他妻子热情 接待,并让二老在她和丈夫的卧室休息。朱利安深夜回家,见一对男女睡在他床上,误以为妻 子不贞,就将二老杀死。法国作家亚默在看了普鲁斯特寄给他的《在斯万家这边》后,批评书 中樊特伊小姐在蒙茹万的家里淫乐时跟女友一起亵渎父亲照片的场景,并要求普鲁斯特在再版 时把这段删除。至于餐叉,在小说初稿中有一段文字,说餐叉碰到盘子,使主人公想起乘火车 到达贡布雷时工人敲铁轨发出的声音,然后是一段有关普鲁斯特美学的文字。在《重现的时 光》中,餐叉换成了匙子。 [246]Aias是Ajax的希腊语写法,勒孔特·德·利尔在翻译索福克勒斯的同名悲剧时使用这一写 法。普鲁斯特在《杀父母的儿子的情感》一文中,把亨利·范·布拉伦贝格比作埃阿斯,后者 疯狂地屠杀牧羊人和羊群,把他们看作迈锡尼王阿特柔斯的后裔。普鲁斯特在文中提到索福克 勒斯的悲剧。 [247]指施洗约翰,据《新约·马太福音》和《新约·马可福音》,他因指责犹太王希律娶自己 的侄女希罗底而被监禁。在希律过生日时,希罗底的女儿莎乐美跳舞,希律答应她可要任何一 件东西,莎乐美问过母亲后提出要施洗约翰的头,于是希律命人把施洗约翰斩首。经理把福楼 拜《希罗底》(一译《希罗迪娅》,载《三故事》)中施洗约翰的姓“约喀南”误读为“约纳 坦”。 [248]即拉菲—罗特希尔德酒庄,位于法国波尔多的波亚克村,所产的葡萄酒属第一级,酒性烈 而香味淡雅。 [249]法语中saule(柳树)和sole(鳎鱼)发音相似。 [250]法国七星丛书版用惊叹号,而不用句号。 [251]法国七星丛书版用句号,而不用省略号。 [252]荆冠是天主教圣物,据称为耶稣受难时所戴。 [253]法国历史上有四个奥尔良家族,其中两个家族的成员登上王位。第二个家族中登上王位的 是路易十二(1462—1515),是家族创始人路易·德·奥尔良(查理六世的弟弟)的孙子。第 四个家族的创始人是菲力浦·德·奥尔良公爵(1640—1701),即路易十四的弟弟,该家族中 路易—菲力浦于1830年登上王位。因此,普鲁斯特的比较是错误的。 [254]塔兰托亲王的称号确实属于拉特雷穆伊家族。在圣西蒙《回忆录》中,塔兰托亲王在父亲 于1707年去世后成为拉特雷穆伊公爵(第三卷第51页和第54页)。 [255]博塞让夫人系作者虚构的人物。 [256]这是对塞维尼夫人和拉封丹通常的称呼,圣伯夫就是如此称呼。 [257]指法国作家、教育家弗朗索瓦·德·萨利尼亚克·德·拉莫特—费纳隆(1651—1715), 在勃艮第公爵府任家庭教师时(1689—1694)自编教材,如《死者对话录》(1712)、《忒勒 玛科斯历险记》(1699)。 [258]贝特朗·德·萨利尼亚克—费纳隆(1878—1914)是圣卢的原型之一,他是《忒勒玛科斯 历险记》作者的一位兄弟的后裔。普鲁斯特经安托万·比贝斯库介绍于1901年跟他认识,两人 成为好友,直至费纳隆于1902年去君士坦丁堡任职。费纳隆于1914年12月17日在加来海峡省北 部的马梅茨市镇阵亡。 [259]瘭疽是手指头或脚趾头肚儿发炎化脓的病,症状是局部红肿,剧烈疼痛,发烧。 [260]迪盖—特鲁安(1673—1736),法国私掠船船长。 [261]他引人注目之处,既有特别和谐的染色头发,又有植物表皮般的皮肤。 [262]丰特弗罗修道院位于法国曼恩—卢瓦尔省的同名市镇。1101年由布列塔尼隐士罗贝尔·德 ·阿布里塞尔修建。修道院有男修士和修女,但由女院长领导。有12世纪罗马式圣母院教堂, 里面葬有英王亨利二世及其妻子阿基坦的阿莉耶诺尔和儿子理查一世(狮心王)。这里的女院 长是指玛丽—马德莱娜·德·罗什舒阿(1645—1704),是第一位莫特马尔公爵的女儿,也是 德·蒙泰斯庞夫人的妹妹,1670年成为丰特弗罗修道院女院长。圣西蒙在《回忆录》中谈到她 时说:“她因事务多次来到巴黎,并待了很长时间。那是在国王和德·蒙泰斯庞夫人热恋之 时。她来到宫廷,经常在宫中逗留,往往时间很长。[……]国王对她十分欣赏,跟她难分难 舍。”(第二卷第473—474页) [263]弗朗索瓦丝·阿泰纳伊斯·德·罗什舒阿,蒙泰斯庞侯爵夫人(1641—1707),路易十四 的情妇,两人相恋八年,为他生育八个孩子。1679年因投毒事件失宠,被德·曼特农夫人取而 代之,但仍留在宫中,直至1691年隐退巴黎圣约瑟隐修院。 [264]原文为plinthes,在手稿和初版本中都这样写。法国七星丛书版改为cintres(舞台上空 吊布景的位置)。 [265]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加有:如同表现雅典娜女神节的中楣。雅典娜女神节最后一天有列队 行进。雅典帕尔特农神庙墙上的中楣表现这种列队行进。中楣残片现藏大英博物馆和卢浮宫。 [266]“朝气蓬勃的子民”其实是在《以斯帖》第二幕第九场:“据说朝气蓬勃的子民幸福,/ 这些财产朝他们滚滚流去!/更幸福的是纯洁的子民,/他们把信任寄于天上的上帝!” [267]约阿施是以色列王,拉辛的悲剧《亚他利雅》中人物。 [268]《亚他利雅》第二幕第七场中,亚他利雅问约阿施:“您每天在做何事?”其后又 说:“所有这些人关在此处,/他们在忙些什么?”约阿施在回答时作出解释:“有时在祭台/ 我献给大祭司的是乳香或盐;/我听到上帝那里传来无限伟大的歌声;/我看到这仪式的豪华场 面。” [269]《亚他利雅》第二幕第九场中,合唱队的一个姑娘说:“他远离高雅的圈子,/从小就有 上天赐予的各种才能。” [270]利未人是以色列人的一族。 [271]载《亚他利雅》第一幕第三场:“哦,利未的姑娘们,一群忠实的年轻人。” [272]原文为syncope(晕厥),经理错读成symecope。 [273]即邦唐夫人别墅的所在地。但在初版本中,主人公派人到埃格勒维尔去找阿尔贝蒂娜(第 186页和第190页),后又写成埃普勒维尔(第194页),有些地方还写成埃弗勒维尔。 [274]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空两行接排,不另起一页。 [275]杜维尔位于法国卡尔瓦多斯省,离海边有六公里。 [276]原文为Decauville,狭轨车系法国工业家、政治家保罗·德科维尔(1846—1922)创制。 [277]原文为Grallevast,初版本中如此。但法国七星丛书版中为Grattevast(格拉特瓦斯 特),并认为是普鲁斯特的笔误。 [278]我把自己的不舒服解释了以后,她露出时分抱歉而又极其和善的表情。 [279]这里出现罗斯蒙德的名字,是因为手稿中主人公是去找罗斯蒙德,而不是去找阿尔贝蒂 娜。 [280]引语跟塞维尼夫人于1671年2月11日晚上写给女儿格里尼昂夫人的信大致相同。 [281]指卢森堡公爵夫人。 [282]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接排,不另起一行。 [283]她和蔼可亲有两个原因。普通的原因就是这位公主所受的教育。因此,即使公主无法行善 时,她也通过无声言语的种种外部迹象,竭力表明或者不如说使人相信,她在这些人中间并不 认为自己比别人高贵 [284]即邦唐夫人别墅的所在地。 [285]原文为pédaler,本义为“踩踏板,骑自行车”,转义为“奔跑”,但也可表示“瞎折 腾”。 [286]恩底弥翁是俊美的青年牧羊人。月神塞勒涅爱上了他,每晚到山中跟他相会。宙斯应月神 要求使他永远处于睡眠状态,以葆青春常在。 [287]在《女博士》中,莫里哀嘲笑语法的崇拜者。在该剧第二幕第六场中,贝丽兹对厨娘马丁 娜说:“‘不’和‘没有’迭用在一起,不是多用了一个否定词吗?我们没跟你说过 吗?”(参见《莫里哀喜剧选》下册,乐歌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第247页)其实,在 现代法语中,否定副词ne(不)和pas(没有)一般合用,分别置于动词前后,但在大众法语 中,ne常常不用,书中电梯司机也是如此:J’ai pas pour bien longtemps.(时间不会很 长。) [288]原文为envoyé(被送走),加上r(又)则成renvoyé(被解雇)。 [289]后面阿尔贝蒂娜和安德蕾“贴胸跳舞”的场景,使主人公怀疑阿尔贝蒂娜是同性恋,已在 第一卷“蒙茹万场景”中用一句话宣布:“你会在下文中看到,由于别的原因,对这个印象的 回忆将在我生话中起到重要作用。”(第159页) [290]塞莱斯特·吉内斯特(1891-1984)于1913年嫁给奥迪隆·阿尔巴雷。 [291]法国七星丛书版中为埃普勒维尔。在初版本中,普鲁斯特有时写成埃格勒维尔,有时写成 埃弗勒维尔。 [292]萨福(约前630—约前580),古希腊女诗人。出身贵族,曾在故乡莱斯沃斯岛教授妇女诗 歌和音乐。作品有抒情诗,包括颂歌、挽歌和讽刺诗等,对近代欧洲诗歌颇有影响。诗集九 卷,现仅存两首完整的诗和一些残句。据说她在莱夫卡扎岛海角投海自尽,是因为她爱上船夫 法翁,却不为法翁所爱。但一说这萨福另有其人,是竖琴女艺人。另外,据传萨福是同性恋, 被称为“莱斯沃斯的著名女子”。 [293]布洛克的表妹,这里没说出名字,名叫埃斯黛·莱维,是莱娅小姐的女友。 [294]原文为camembert,是诺曼底村名,生产同名干酪。这里是电梯司机发音错误,把 Cambremer(康布勒梅)误读所致。 [295]亨利·勒西达内(1862—1939),法国画家。出生于毛里求斯的路易港。1891年艺术家美 术展览会上开始引人注目。他是梅特林克和罗登巴赫的朋友,有一段时期的作品属象征派 (1896—1899),后采用印象派画法。作品既表现城市景色,也表现室内场景以及花园、运河 和花卉。喜欢半明半暗和雾气产生的效果。他确实“杰出”,但并不“伟大”。 [296]圣西蒙在《回忆录》中提到,蒙泰斯庞夫人的姐姐蒂昂热夫人唾液分泌过多。(第三卷第 67页) [297]这座圣母大教堂属十三世纪诺曼底哥特式建筑,有几块彩画玻璃窗属十五世纪。 [298]阿夫朗什是法国芒什省专区首府。其大教堂建于十二世纪,于1790年倒塌。主要教堂为圣 萨蒂南教堂,为新哥特式建筑,其中可看到古建筑痕迹,如十三世纪建的大门。 [299]莫奈后期的组画有《麦垛》(1891)、《杨树》(1892)、《鲁昂大教堂》(1892— 1893),以及从1898年直至他于1926年去世的《睡莲》。普鲁斯特对莫奈的绘画十分欣赏。 [300]其实,勒西达内对莫奈十分欣赏。 [301]即尼古拉·普桑(1594—1665),法国画家。 [302]《佩利亚斯和梅丽桑德》是德彪西的五幕歌剧,作词采用梅特林克的同名话剧,1902年4 月30日在巴黎喜歌剧院初次上演。该剧叙述高罗发现他的异父兄弟佩利亚斯和他年轻的妻子梅 丽桑德的爱情,就因嫉妒把佩利亚斯杀死,梅丽桑德也在其后离开人世。普鲁斯特很喜欢这部 歌剧,1911年他多次用房间里安装的戏剧转播电话听这部歌剧。 [303]指没有文艺修养的粗俗的人。 [304]主要是指《屠杀无辜婴儿》、《劫夺萨宾妇女》、《忒修斯》、《勒达》、《巴克科斯的 童年》等。但卢浮宫的藏品更加丰富。德加曾于1870年复制卢浮宫的那幅《劫夺萨宾妇女》。 这件复制品曾由亨利·鲁阿尔收藏,1912年12月以55000法郎拍出,现藏加利福尼亚州帕萨迪纳 市的诺顿·西蒙博物馆。 [305]指《佩利亚斯和梅丽桑德》第三幕第三场“地下隧道口上一平台”,佩利亚斯大声说 道:“啊!我终于透过气来![……]啊!有人刚浇过平台上的花朵,湿润的花草散发芬芳, 一直飘到我们这儿[……]。” [306]在本书第一卷德·圣欧韦尔特夫人的晚会上,曾演奏肖邦的前奏曲和波洛奈兹舞曲,当时 德·康布勒梅夫人及其儿媳妇在场。 [307]这句话跟波德莱尔的诗《信天翁》的最后一个诗句相仿:“云霄里的王者,诗人也跟你相 同,/你出没于暴风雨中,嘲笑弓手;/一被放逐到地上,陷于嘲骂声中,/巨人似的翅膀反倒妨 碍行走。”(载波德莱尔《恶之花》,钱春绮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年,第16页) [308]反教权的斗争始于法国激进派统治的最初几年(1899—1905年)。由于此前的温和派没有 严格执行费里的世俗化教育,教会依然保持强大的力量。另外,反教权是激进派的一贯思想, 他们自视为大革命先辈的继承人,要恢复1794—1802年实行过的政教分离政策。瓦尔德克—卢 梭上任之后,为了迎合当时的激进氛围,随即向教会开刀。1901年,以天主教会为靶心的《结 社法》终获众参两院批准,该法律规定:普通社团只要向行省当局声明后便可自由成立;宗教 团体的建立必须由议会以立法的方式批准;未获批准的宗教团体,其成员不得办学或任教。但 此法的主要目的在于加强对教会的控制,而不是要与教会彻底决裂。因此,激进派对这部法律 并不满意。1902年,左翼集团在大选中获胜。内阁总理孔勃上任后,大批教会学校被强行关 闭,众多宗教团体为继续生存而提出的申请被断然否决,法国与梵蒂冈的外交关系亦一刀两 断。 [309]1904—1905年进行的日俄战争,是两国为争夺中国东北和朝鲜的权益而进行的侵略战争, 以日本胜利告终。这一胜利使欧洲舆论感到黄种人压倒了白种人,会引起殖民地人民的反抗。 因此,1905年后,黄祸就成为常见的说法。 [310]朱尔·马斯内(1842—1912),法国作曲家。他采用瓦格纳的主导动机手法,但使其融入 他自己的优美风格,反映时尚的风貌,又有超群的技艺和戏剧感。主要作品有《希罗底》、 《曼侬》、《维特》、《黛依丝》、《巴黎圣母院的江湖艺人》、《堂吉诃德》等歌剧。 [311]《曼侬》(1884)系马斯内根据法国作家普雷沃的小说《曼侬·莱斯柯》创作的歌剧。 [312]孟德斯鸠(1689—1755),法国作家。本名夏尔·德·塞孔达。著有书信体小说《波斯人 信札》,论著《论法的精神》等。 [313]普鲁斯特在《关于福楼拜的“风格”》一文中写道:“福楼拜感到十分高兴的是,他在以 前的作家如孟德斯鸠的作品中看到福楼拜的风格提前出现。”(载《新法兰西评论》,1920年1 月) [314]指肖邦在十九世纪三四十年代创作的多首钢琴独奏曲。 [315]在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初,对肖邦以及瓦格纳和德彪西的评价,确实意见纷纭。 [316]《拉蒂德,或囚禁三十五年》(1834)是法国剧作家吉尔贝·德·皮克斯雷古(1773— 1844)的三幕五场历史情节剧。剧作取材于人称拉蒂德的冒险家让·亨利(1725—1805)的一 生。拉蒂德想取宠于蓬巴杜夫人,把一只装有炸药的盒子寄给夫人,然后又去揭发这一阴谋, 结果弄巧成拙,于1749年至1784年被囚禁35年,期间曾三次越狱,特别是1755年2月从巴士底狱 逃出。拉蒂德在最后一场中被释放,两眼闪闪发光。 [317]《菲岱里奥》(1805)是贝多芬创作的唯一一部歌剧,描写一个忠贞而有胆识的妻子从西 班牙压迫者手中救出自己的丈夫。这一主题在德国清唱剧的朴素背景上展开,因此更加激动人 心。这部歌剧被公认为爱情和自由的颂歌。 [318]囚徒们呼吸“这种生机勃勃的空气”时的合唱,是在第一场的结尾:“哦,在这自由的空 气中毫不费力地呼吸,是多么愉快!” [319]德摩斯梯尼(前384—前322),古希腊政治家、雄辩家。反对马其顿入侵希腊。发表《斥 腓力》等演说,谴责腓力二世的扩张野心。公元前338年喀罗尼亚战役后希腊各邦臣服于马其 顿。公元前323年在雅典再次组织反马其顿运动,失败后自杀。据说,他为纠正演说时咬字不清 的缺点,曾口含卵石进行练习。 [320]原文为Ch’nouville,即在Chenouville(舍努维尔)中的Ch后省略字母e。 [321]指康布勒梅侯爵。 [322]法语中,m, d和ch三个辅音无法连读,因此de必须重读。 [323]埃尔姆·马里·卡罗(1826—1887),法国唯灵论哲学家,1864—1887年在巴黎大学任 教,其讲座深受广大听众欢迎。 [324]布吕纳介(1849—1906),法国文学批评家、文学史家。 [325]夏尔·拉穆勒(1834—1899),法国小提琴家、乐队指挥,瓦格纳古典音乐的信徒。1881 年创办新音乐会,后以他的姓命名。该音乐会每星期天在香榭丽舍大街的马戏场举行,后改在 新剧院举行。 [326]勒西达内作品中的海景画,大多是他青年时代的作品。 [327]肖夫兰·德·克里兹诺瓦(1685—1762)曾在圣西蒙的《回忆录》中提到。其后裔在二十 世纪初有一个克里兹诺瓦男爵和一个克里兹诺瓦·德·利奥纳伯爵。 [328]《天使颂》是向圣母马利亚所作祈祷词,在早晨、中午、晚上天使祈祷钟响时使用。 [329]听到钟声是在《佩利亚斯和梅丽桑德》第三幕第三场,佩利亚斯走出地下隧道时说:“已 是正午,/我已听到钟声,/孩子们正奔向海边游泳……” [330]指形容词talentueux(有才华的),利特雷的四卷本《法语词典》(1863—1873)并未收 入。该词于1876年出现在龚古尔兄弟的日记中,用来形容法国女诗人安娜·德·诺阿耶。 [331]坚振礼是由主礼人在已受洗者的头上按手并敷圣油和画十字,并说:我奉圣父、圣子、圣 灵的名,以十字圣号标志你,并以拯救的圣膏油坚振你。 [332]《在花季少女倩影下》中,主人公第一次来到巴尔贝克的那天晚上,并未提到过任何女 仆。 [333]1908年7月,普鲁斯特向巴黎军区司令达尔斯坦将军反映情况,要求不在8月份征募他的贴 身男仆尼古拉·科坦13天。 [334]指主人公决定不再去见吉尔贝特却又不对她明说之后的表现。 [335]安托万·加朗(1646—1715)是《一千零一夜》最早的法译者,他为路易十四的宫廷翻译 此书,译本共十二卷,于1704年至1717年出版。由于加朗依据的手稿本质量差,他只译出全部 故事的四分之一,而且根据当时的嗜好对故事进行修改,去除了其中大胆露骨的描写。医生约 瑟夫—夏尔·马德吕斯(1868—1949)在马拉美的鼓励下重译此书,并逐字逐句译出,因此更 忠实于原文,故事更加完整,大胆露骨的描写照收不误。全书共十六卷,收入116个故事,于 1898年至1904年出版。 [336]奥古斯坦·梯叶里(1795—1856),法国历史学家。曾为圣西门伯爵(1760—1825)的秘 书。支持七月王朝的君主立宪制。被认为是浪漫主义史学的先驱。著有《诺曼人征服英国 史》、《关于法国历史的书信》、《墨洛温王朝时代纪事》等。 [337]墨洛温(?—约458)相传是法兰克人部落酋长。法国第一个王朝以他的名字命名。 [338]《墨洛温王朝时代纪事》的第三个故事题为Histoire de Merowig(墨洛温的故事)。奥 古斯坦·梯叶里想要展现那个时代的文明具有以前的历史学家完全不知道的粗野特点。他使用 的一个方法是把专有名词复原成最初的日耳曼语形式。 [339]即奥德修斯。 [340]山鲁佐德是《一千零一夜》中宰相的大女儿。 [341]敦亚佐德是山鲁佐德的妹妹。 [342]翅果是具有一个或数个翅状附属物的果实,借风力传布。 [343]法国七星丛书版不用句号,而用惊叹号。 [344]维维安娜仙女是中世纪骑士小说《朗斯洛》(十三世纪)中人物。她是湖中仙女,在朗斯 洛的父亲死后把他跟他的两个表弟劫到湖中,把他们培养成优秀骑士,然后送到亚瑟的宫中。 [345]穿靴子的猫是夏尔·贝洛(1628—1703)同名童话中人物。一位磨房主的儿子只继承了一 只猫,多亏这只穿靴子的猫精心安排,磨房主之子才当上驸马。 [346]这一段的后面部分,均借鉴古希腊诗人赫西奥德的《俄尔甫斯颂歌》,由勒孔特·德·利 尔译成法文发表。 [347]“普罗迪拉亚的芳香,安息香”,载《俄尔甫斯颂歌》中颂歌之一,第87页。普罗迪拉亚 是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的别称,也是生育女神和婴儿的保护者。 [348]出处同上,颂歌之四,第89页。 [349]出处同上,颂歌之十五,第98页。 [350]出处同上,颂歌之二十,第102页。 [351]出处同上,颂歌之三十二,第110页。尼克是希腊神话中胜利女神,曾协助宙斯战胜提坦 巨人。 [352]出处同上,颂歌之二十一,第102页。 [353]出处同上,颂歌之五,第90页。普洛托戈诺斯是双子星座之神。 [354]出处同上,颂歌之十六,第99页。尼普顿是罗马神话中海神,即希腊神话中波塞冬。 [355]出处同上,颂歌之二十二,第103页。涅柔斯是希腊神话中海神。 [356]出处同上,颂歌之三十四,第112页。 [357]出处同上,颂歌之五十九,第130页。狄克是希腊神话中正义女神。 [358]出处同上,颂歌之七十六,第142页。 [359]喀尔克是希腊神话中女怪,太阳神之女。她在《奥德赛》中把奥德修斯及其同伴变成猪。 她在《俄尔甫斯颂歌》中并未被提到。 [360]出处同上,颂歌之七十三,第140页。 [361]出处同上,颂歌之七十五,第141页。厄俄斯是黎明女神,但其芳香应为梣甘露。 [362]出处同上,颂歌之七十四,第141页。 [363]《俄尔甫斯颂歌》中并无白昼神的颂歌,普鲁斯特也许想到了太阳神赫利俄斯,其芳香确 是乳香,而且“右边出早晨,右边降夜晚”。 [364]出处同上,颂歌之六十,第131页。“狄喀伊俄苏涅”希腊文意为“正义女神”。 [365]参见《俄尔甫斯颂歌》中颂歌之五十,第123页。 [366]出处同上,颂歌之二十五,第105页。该亚是希腊神话中大地女神。 [367]出处同上,颂歌之五,第90页。 [368]引自《亚他利雅》第二幕第九场,第788—791行诗,合唱中的一个声音提到约阿施。 [369]引自《亚他利雅》第二幕第九场,第772行诗。另一个声音提到约阿施。这行诗已在前文 中引述。 [370]耶何耶大是《亚他利雅》中的祭司,辅佐王子约阿施为犹太王。 [371]引自《亚他利雅》第四幕第二场,第1279行诗。这告诫在剧中用第三人称。是约阿施重复 耶何耶大的教诲,而不是耶何耶大在说话。 [372]引自《亚他利雅》第二幕第九场,第794行诗。一个声音提到约阿施。 [373]引自《亚他利雅》第一幕第二场,第253—254行诗,引述时稍有改变。原文为:“也许还 心里害怕,或是要对我亲热,/他纯洁的双臂,我感到已把我紧紧搂抱。” [374]引自《亚他利雅》第二幕第九场,第784—785行诗,引述时稍有改变。原文为:“恶人先 是受到感染,/其纯洁并未败坏。”合唱中一个声音提到约阿施。 [375]引自《亚他利雅》第二幕第九场,第821—822行诗。一个声音提到约阿施。 [376]出处同上,第824—825行诗。声音同上。 [377]引自《亚他利雅》第三幕第八场,第1201—1204行诗。原文为:“在那里,要荣誉和职 位,/就得盲目而又卑贱地服从。/我的姐妹,这可怜的纯洁,/又有谁会大声为它呼喊?”这是 利未人萨洛米特在说话。 [378]影射拉辛的另一部悲剧《巴雅泽》(1672)。 [379]引自斯克里布作词、弗罗芒塔尔·阿莱维作曲的五幕歌剧《犹太女》(1835)第二幕第一 场,诗句由合唱队唱出。 [380]引自奥芬巴赫的三幕谐歌剧《强盗》(1869)第一幕中的唱词。剧中朝廷的信使被强盗抓 获,信中说(西班牙)格拉纳达的公主将嫁给(意大利)曼托瓦公爵。公爵将用三百万钱币作 为聘礼,这笔钱将由公主的护送者带去。 [381]塞莱斯特·吉内斯特(1891—1984)于1913年嫁给奥迪隆·阿尔巴雷(1881—1960),即 普鲁斯特从1910年起雇用的出租车司机。她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时成为普鲁斯特的女管家, 一直工作到普鲁斯特于1922年去世。她生于奥弗涅。她写有回忆录《普鲁斯特先生》,1973年 由拉丰出版社出版。玛丽·吉内斯特是她姐姐,比她大三岁,单身,父母去世后,于1918年10 月到巴黎去找妹妹。 [382]圣莱热·莱热是法国外交家、诗人阿历克西·莱热(1887—1975)的笔名,但他现以圣琼 ·佩斯的笔名著称。他曾任法国驻上海领事和驻中国大使馆秘书。后在法国外交部任职。第二 次世界大战时移居美国,从事文学创作。主要诗集有《颂歌》、《征讨》、《流亡》、 《雨》、《雪》、《风》、《岸边航标》、《纪事诗》等。1960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383]1916年2月25日,纪德拜访普鲁斯特,其后,加斯东·伽里玛派人把圣莱热·莱热的诗集 《颂歌》(1911)送给普鲁斯特。塞莱斯特在回忆录中说:“我记得有一次,他把收到或买来 的诗集读给我听,我不记得是保罗·瓦莱里的诗还是圣琼·佩斯的的诗。他读完后,我对他 说:‘先生,这不是诗,这是谜语。’他听了狂笑不已。在其后的几天里,他对我说,他已把 我的话说给所有的人听。”(参见《普鲁斯特先生》,第151页)保罗·莫朗也说:“在里茨饭 店跟海伦和普鲁斯特共进晚餐。[……]塞莱斯特在谈到莱热的诗时说,‘这与其说是诗,不 如说是谜语’。普鲁斯特说完哈哈大笑,并露出他漂亮的牙齿。”(参见《一位使馆随员的日 记》,1917年6月26日,圆桌出版社,1949年,第299页) [384]这首诗是法国诗人絮利·普吕多姆(1839—1907)所作,题名为《人世间》,收入诗集 《内心生活》,曾由法国作曲家福雷(1845—1924)谱曲(作品第8号,第3首,1877)。塞莱 斯特在《普鲁斯特先生》一书中转载了普鲁斯特手抄的这首诗:“人世间丁香全都枯萎/鸟儿的 歌声全都短暂/我梦想夏日持久/永存!/人世间嘴唇轻吻/不留下丝毫的柔顺/我梦想亲吻持久/ 永存!/人世间男人全都痛惜/他们的友谊或爱情/我梦想伴侣持久/永存!” [385]图尔是法国安德尔—卢瓦尔省省会。 [386]罗德兹是法国阿韦龙省省会。 [387]塞莱斯特·阿尔巴雷有四个兄弟。她在回忆录中说,她的第二个兄弟“娶了图尔大主教的 侄女为妻”。(参见《普鲁斯特先生》,第137页) [388]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另起一行。 [389]“塞莱斯特”原文为Céleste,意为“天上的”。 [390]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另起一行接排。 [391]安菲特律翁是希腊神话中提伦斯国王阿尔凯厄斯之子。因误杀叔父迈锡尼国王埃列律翁, 偕同情人阿尔克墨涅逃往底比斯。阿尔克墨涅因兄弟们在对塔弗斯人作战中阵亡,便提出只有 为他们报了仇才同意结婚。安菲特律翁为她的兄弟报了仇,跟她结成夫妻。后来他出征在外, 宙斯变成他的模样,诱奸了阿尔克墨涅,生下赫拉克勒斯。在莫里哀和普劳图斯的喜剧《安菲 特律翁》中,墨丘利变成安菲特律翁的男仆索西的模样,真索西被假索西痛打了一顿。 [392]原文为le surlendemain,法国七星丛书版为le lendemain(第二天),注释说系作者漏 改。 [393]法国七星丛书版为:埃普勒维尔。 [394]即卢森堡公爵夫人。 [395]法国七星丛书版在其后加上:(是)弄虚作假的拙劣应急办法。 [396]歌利亚是非利士巨人,被大卫杀死。 [397]在这部小说中,盖尔芒特家族跟拉罗什富科家族是亲戚。 [398]引自维尼《命运集》中诗作《牧羊人之屋》第323—324行。 [399]法国七星丛书版后而加上:像前往以马忤斯的两个耶稣门徒那样,用迷糊后明亮的眼 睛…… [400]法国大学的改革于1885年至1896年进行,取消了拿破仑时代的学院并创建大学。这里指古 典人文科学的拥护者和被认为源于德国、注重方法的人们之间的争论,结果到十九世纪末,学 科全都独立设置,这种争论在德雷福斯案件到1905年《政教分离法》获得批准这段时间里达到 高潮。 [401]根据当时流行的一种习俗,他们把大礼帽放在自己脚边。 [402]指奥克塔夫。 [403]阿贝尔—弗朗索瓦·维尔曼(1790—1870),巴黎大学法国文学教授。31岁当选为法兰西 语文学院院士。曾在基佐内阁中出任国民教育部部长(1840—1844)。 [404]原文为Harambouville,法国七星丛书版为Arembouville。 [405]指塔列朗—佩里戈尔公爵(1754—1838),法国外交家。 [406]雷兹枢机主教(1613—1679),法国政治家、作家。本名让—弗朗索瓦·保罗·德·贡 迪。在黎塞留和路易十三相继去世后开始政治生涯。1644年被任命为巴黎大主教助理,成为投 石党运动的领袖之一。马萨林流亡后,1652年被任命为雷兹枢机主教。投石党运动失败后被捕 入狱,1654年在转到南特的监狱途中得以逃脱,因得不到基督教新教皇克雷芒五世的支持,只 得浪迹欧洲。1664年获准回国,退隐科梅尔西修道院。所著《回忆录》为十七世纪法国散文名 著之一。 [407]这英语词语因达尔文的著作而推广,阿尔方斯·都德在剧作《为生存而斗争》(1889)中 写为struggle-for-lifeur。 [408]即马西亚克亲王,是拉罗什富科公爵在继承公爵爵位前的称号。 [409]孟德斯鸠男爵本名夏尔·德·塞孔达,1716年任波尔多法院院长。 [410]树林女修院位于巴黎第八区塞弗尔街16号。法国大革命后,在女修院旁为上流社会贵妇人 开设避难所。雷卡米埃夫人于1819年住在那里,夏多布里昂、拉马丁和雨果是她沙龙的常客, 在那里朗读自己的作品。 [411]埃米莉·杜·沙特莱侯爵夫人(1706—1749)在王后面前享有坐凳特权。伏尔泰因在1734 年发表《哲学通信》而逃到沙特莱侯爵夫人的西雷城堡避难,直至1749年侯爵夫人去世。 [412]指小阿格丽品娜(15—59),克劳狄一世之妻。公元54年毒死丈夫,拥儿子尼禄即位,左 右朝政。后母子争权,被尼禄下令杀死。 [413]见《新约·马太福音》第十章第37节:“爱父母过于爱我的,不配作我的门徒,爱儿女过 于爱我的,不配作我的门徒。” [414]1891年11月,威廉二世在慕尼黑市政厅贵宾签名簿上写下这句名言:Suprema lex, Regis voluntas(国王的意志就是最高法律)。几天后,德国皇帝在波茨坦检阅新兵时对他们说:如 果他命令他们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和父母开枪,他们也应该“默无一言”地服从。这两件事使法 国、英国和俄国的公众极其反感。 [415]引自维尼的长诗《埃洛亚或众天使的姐妹》第三章“堕落”第47句诗:“我看唯有你才是 众人寻求之人,/是男人在黑暗岁月中追求之人,/是唯一知道幸福秘密的上帝,/是我孤寂的王 位期待的女王。” [416]波坦(1825—1901),法国医生。 [417]夏尔科(1825—1893),法国神经病学家。 [418]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加:或侯爵夫人。 [418-1]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加:或侯爵夫人。 [419]马里沃的剧中有许多无名无姓的伯爵夫人和侯爵夫人,但没有男爵夫人。 [420]普鲁斯特一贯反对维奥莱—勒迪克式的修复。 [421]即塔列朗—佩里戈尔。 [422]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不空一行,而是另起一行接排。 [423]让·科克托指出:“当时的姑娘不会在火车上抽烟,也不会像男孩那样举止随便。” [424]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不空一行,而是另起一行接排。 [425]指瓦格纳的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和《纽伦堡名歌手》。 [426]拉博里(1860—1917),德雷福斯和左拉的律师。 [427]雷纳克(1856—1921),法国政治家。 [428]皮卡尔(1854—1914),法国军官,发现埃斯特哈齐叛国的证据,认为德雷福斯是无辜 的。 [429]丹第(1851—1931),法国作曲家。圣咏学院发起人之一。从弗兰克学作曲,创作上深受 弗兰克及瓦格纳的影响。主要作品有歌剧《钟之歌》、《外地人》,《法国山歌交响曲》,交 响变奏曲《伊斯塔尔》,交响三部曲《夏日山中》,钢琴套曲《旅中画集》等,大都表现乡土 风光和自然景色。为圣咏学院编有《作曲法教程》三卷。他并不掩盖反对德雷福斯的观点及其 反犹主义。 [430]指有性关系。 [431]亨利·梅拉克(1831—1897),法国剧作家。布里肖认为克娄巴特拉像梅拉克笔下的人 物。普鲁斯特曾著文评论亨利·德·索西纳的小说《克娄巴特拉的鼻子》(1893)。 [432]指马可·安东尼(约前83—前30),古罗马统帅。公元前37年与埃及女王克娄巴特拉结 婚。亚克兴战役中败于屋大维,逃至埃及自杀。 [433]帕斯卡在《思想录》中说:“克娄巴特拉的鼻子,如果长得短一些,整个大地的面貌都会 改观。”参见何兆武译本,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79页。 [434]这位善良的教长感到自己在贡布雷成了神经衰弱患者。 [435]拉托布里热是克尔特部落,居住在多瑙河发源地附近。 [436]布里翁是法国安省、安德尔省、伊泽尔省、洛泽尔省、曼恩—卢瓦尔省、索恩—卢瓦尔 省、维埃纳省和约讷省的市镇名称。 [437]法国七星丛书版为Bricquebosc(布里克博斯克),是法国芒什省市镇。 [438]布里克维尔是法国卡尔瓦多斯省和芒什省的市镇名称。 [439]旧城圣马丁是法国芒什省市镇。 [440]索特瓦斯特是法国芒什省市镇。 [441]圣梅达尔是法国滨海夏朗德省等地市镇。 [442]圣马尔是法国埃纳省等地市镇。 [443]圣马克是法国菲尼斯泰尔省以前的市镇,现为布雷斯特市一个区。 [444]森马尔斯是法国安德尔—卢瓦尔省市镇。 [445]热蒙是法国北部省市镇。 [446]洛克蒂迪是法国菲尼斯泰尔省市镇,位于该省西南海岸。 [447]萨马科尔是法国维埃纳省北部市镇。 [448]应为Le Houlme(勒乌尔姆),法国下塞纳省(现为滨海塞纳省)市镇。 [449]罗伯奥姆是法国卡尔瓦多斯省市镇。 [450]法国七星丛书版中为Quettehou(凯特乌),法国芒什省市镇。 [451]法国下塞纳省(现为滨海塞纳省)和芒什省都有名为内维尔的市镇。 [452]凯尔克维尔是法国芒什省北部市镇。 [453]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加上:Carquebut。卡尔克比为法国芒什省市镇。 [454]敦刻尔克是法国北部省沿海城市,法国第三大港,以1940年英法军队大撤退而闻名。 [455]丹勒鲁瓦现名欧龙河畔丹镇。 [456]应为Dun-les-Places(丹莱普拉斯)。 [457]法国七星丛书版小写为domino abbati。 [458]公元911年,法国国王查理三世(天真汉)和诺曼人首领罗伦在埃普特河畔圣克莱尔(法 国瓦勒德瓦兹省西北部)签订和约,将诺曼底划归诺曼人治理,但成为法国的附庸,并要行洗 礼。 [459]丹麦国王未曾统治过诺曼底。 [460]奥丁是古斯堪的纳维亚神话中的主神之一,从远古起是战神,在基督教以前时代的末期己 是斯堪的纳维亚的主神。 [461]白地修道院建于1155年,位于法国芒什省纳梅尼尔市镇,曾是普赖蒙特莱修会的修道院。 其教堂和多幢建筑物在法国大革命爆发后被毁。 [462]Eudes(厄德)又名Odon(奥东),源于证书拉丁文的Don,因此才有现名Doville。现在 诺曼底还有一地名为Donville, Doville这个地名则有三四处。 [463]艾格莫尔特是法国加尔省南部市镇,意为“死水”。 [464]卡尔克比是法国芒什省市镇,位于科唐坦和贝桑沼泽自然保护区的中央,意为:教堂的村 庄,教堂(附近)的乡村。 [465]应为圣乌叙斯,十二世纪时是圣朱米埃热修道院第32任院长。 [466]应为圣若弗鲁瓦,十一世纪末生于巴约(法国卡尔瓦多斯省)。曾任瑟里齐修道院(属巴 约教区)院长,后于1113年任萨维尼修道院(位于诺曼底和布列塔尼交界处)院长,1122年再 次任该院院长。他于1139年去世。 [467]圣巴萨诺尔可能在八世纪曾任埃夫勒教区圣勒弗鲁瓦十字架修道院院长,但《圣人传》续 编者认为此人并不存在,可能是圣巴萨尼夫之误。 [468]圣洛朗德布雷弗当是法国滨海塞纳省市镇。 [469]博贝克修道院曾是西都会修道院,位于讷沙泰勒昂布赖(法国滨海塞纳省)附近,属鲁昂 教区,因其主保圣人而称为博贝克的圣洛伦索修道院。 [470]艾克托和伊沃托都是法国下塞纳省(现为滨海塞纳省)市镇。 [471]布拉克蒂伊是法国滨海塞纳省市镇。 [472]勒蒂伊是法国厄尔省市镇。 [473]雷涅蒂伊是法国下塞纳省(现为滨海塞纳省)市镇。 [474]罗马教士指圣洛伦索,公元三世纪中叶出生于西班牙,年轻时赴罗马,被教皇西克斯图斯 二世任命为助祭。罗马皇帝瓦莱里安残酷迫害基督徒,教皇首先被捕,后被斩首。他去世前命 洛伦索将教会财产散发给穷人。皇帝得知后令他献出教会财产,他却把一批穷人带到皇帝面 前,被皇帝令人用慢火烧烤,于258年8月10日殉教。他是上述博贝克修道院的主保圣人。 [475]劳伦斯·奥图尔(1124—1180),即都柏林的圣劳伦斯,是都柏林大主教,都柏林和厄镇 的主保圣人。他在想要觐见金雀花王朝建立者亨利二世时去世。 [476]格雷涅是法国芒什省以前的市镇。 [477]七星丛书版为Grenneville(格雷纳维尔)。格雷纳维尔是法国卢瓦雷省市镇。 [478]朗格罗纳是法国芒什省市镇。 [479]圣马丁(约317—397)出生在今匈牙利境内帕诺尼亚,早年参加罗马军队,先后在意大利 和高卢服役。一年冬天,他在亚眠城门口遇到一赤身裸体的乞丐,在寒风中向他行乞。他未带 钱财,便拔剑割袍,将半件分给乞丐。是夜梦见基督披着他的半件罩袍出现,从此皈依基督, 并请求退役,在他创建的修道院修行。他是士兵和骑士的主保圣人。 [480]波克兰是莫里哀的姓。布里肖在戏谑地模仿莫里哀《无病呻吟》中的医生卜尔恭:“先让 你消化徐缓……由消化徐缓转入消化不良……由消化不良转入消化极其不良……消化极其不良 转入腹泻……由腹泻转入痢疾……从痢疾转入水泻……从水泻转入死亡,那就是你瞎胡闹的结 果了。”(第三幕第五场,参见《莫里哀喜剧选》下卷,仲恢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 第386—387页) [481]朗西斯克·萨尔塞(1827—1899),法国《时代报》戏剧批评家。他忠于传统,喜欢编写 出色的剧本,观点有点“平淡无奇”,文章的调子既有责备又显得和善,故有“叔叔”的绰 号。 [482]尼亚斯·泰勒·巴纳姆(1810—1891),美国江湖骗子,游艺节目演出的经理人,搞畸形 人展览、美女比赛等耸人听闻的节目。著有回忆录《巴纳姆自传》。 [483]这时科塔尔应该在另一辆马车上。 [484]弗朗西斯·普朗泰(1839—1934),法国钢琴家。 [485]伊格内西·帕德雷夫斯基(1860—1941),波兰钢琴家、作曲家、政治家。1879—1883年 在华沙音乐学院教钢琴。1888年在巴黎、1890年在伦敦、1891年在纽约首演,成为国际著名钢 琴家。1919年波兰获得独立,他出任总理兼外交部长。 [486]爱德华·里斯勒(1873—1929),法国钢琴家。演奏李斯特和贝多芬的乐曲,欣赏瓦格纳 的作品。在法国和德国深受欢迎。 [487]拉丁文:“艺术俊杰,随我消亡!”古罗马作家斯维托尼乌斯在《十二恺撒列传》中说, 这是尼禄自杀前说的话,但塔西佗认为这只是应景之作,尼禄并无诗歌才能。 [488]《D大调弥撒曲》(1819—1822)是贝多芬的合唱曲,亦称《庄严弥撒曲》,编号123。 [489]忒奥克里托斯(约前310—约前250),古希腊诗人。是牧歌的创始者。有30首田园诗和25 首铭辞传世。对欧洲田园诗的发展有一定影响。勒孔特·德·利尔曾翻译他的《田园诗和铭 辞》,“您是在跟智者说话”是其中经常出现的语句。 [490]庞皮耶是莱昂·都德的妻子,在《法兰西行动报》上发表美食方面的文章,后汇编成《法 国佳肴:地方菜》一书,但卡昂小龙虾烧烤法并未载入该书,而是出现在克莱蒙—托内尔公爵 夫人的《法国美好事物历书》中。 [491]龙萨(1524—1585),法国诗人。七星诗社代表。主要作品有《短歌行》、《赞歌集》、 《时论集》、史诗《法兰西亚德》等。他在《哀歌》第21首中写道:“噢,说到我的祖先,其 家族出自/冰冷的多瑙河跟色雷斯地区毗邻之处:/在匈牙利下面,在寒冷之处,/有个贵族,名 叫龙萨侯爵。”龙萨出自罗马尼亚祖先的传说,被龙萨传记的作者亨利·龙尼翁否定。 [492]西班牙语:优雅僻静处,指“厕所”。 [493]这一段是作者于1922年加在校样上的,可能暗指出版商欧仁·法斯凯尔。 [494]这个题材在《追忆似水年华》中并未加以发挥,但在《1908年笔记本》“已写好的那些 页”的清单上有如下文字:“一个活在世上的儿子,是一位已故的崇高母亲存放其全部信仰的 圣体盒,儿子的脸如同对这神圣的回忆的亵渎。”(载《驳圣伯夫》第十四章最后第二段) [495]他有点操之过急,并把自己的计划暴露无遗。 [496]指让·吉尔贝·维克多·菲亚兰,佩西尼公爵(1808—1872),法国政治家。1834年起为 波拿巴王朝拥护者,支持1851年12月2日路易·波拿巴发动的政变,后出任内政大臣、法国驻伦 敦大使。 [497]法国七星丛书版为:不过,德·夏吕斯先生这样的经纪人——我不知道他身上有这种才能 (虽说德·盖尔芒特夫人在他们年轻时觉得他跟现在截然不同……)…… [498]他整个白天都待在斯万夫人家里,在那里被人炫耀。 [499]科唐坦半岛位于法国诺曼底的芒什省。 [500]有人说这位女士曾对夏尔非常喜爱。 [501]让—皮埃尔·克拉里斯·德·弗洛里昂(1755—1794),法国剧作家、诗人。主要作品有 轻松喜剧《好夫妻》,三联剧《丑角的故事》,田园诗集《吕特》、《寓言诗》等。 [502]从下文中可看出,德·康布勒梅先生知道两则拉封丹寓言:一是《人和蛇》(卷十第一 则,他在本卷第344页中引述),二是《骆驼和漂在水上的棍子》(卷四第十则,在第本卷388 页中引述)。 [503]朱利安·德·蒙夏托应为弗朗索瓦·德·博夏托,他跟米兰多拉的皮科(1463—1494)都 是神童。米歇尔·马松曾在《著名神童》(1837)一书中介绍,前者是诗人,后者是意大利哲 学家。 [504]费迪南·巴尔伯迪安纳(1810—1892),法国青铜塑像铸造师,擅长制作古代和现代雕塑 的微缩制品。他的制品在十九世纪资产阶级的客厅里十分流行。 [505]阿巴公是莫里哀喜剧《悭吝人》中人物。参见《莫里哀喜剧选》中册,赵少侯译,人民文 学出版社,1981年,第289页。 [506]Chantepie(尚特皮)这个词拆开为Chante-pie(歌唱—喜鹊)。 [507]引自莱布尼茨《神正论》下编第311节:“正是这种情况使我们的灵魂拥有抵制它所认识 的真理的众多手段,它也使从精神到情感的过渡进行得颇为缓慢,尤其当理智在相当大的程度 上只处理不太能够感动我们的模糊思想的时候,正如我在其他地方曾经解释过的那样。”(参 见朱雁冰译本,三联书店,2007年,第358页) [508]约翰·斯图尔特·穆勒(1806—1873),英国哲学家、经济学家、逻辑学家。主要著作有 《逻辑体系》、《论自由》、《功利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等。普鲁斯特是指《逻辑体 系》,作者在书中抨击各种形式的直觉理论,并像坚定的经验主义者那样肯定,外部世界的真 实情况跟我们感觉到的相同。 [509]朱尔·拉舍利埃(1832—1918),法国哲学家。主要著作为《论归纳的基础》(1871)。 他关注的中心问题是用经验揭示的世界的存在条件,以及这世界如何成为思想的客体。他通过 归纳指出,感觉到的偶然事实会转变成外部世界的必然规律。 [510]让—弗朗索瓦·米勒(1814—1875),法国画家。巴比松画派代表人物。生于农家,长期 接触他熟悉的农民,许多作品如《拾穗者》、《播种》、《晚钟》、《牧羊女》、《死神与樵 夫》、《扶锄的人》等都描绘和歌颂农民的劳动生活和淳朴性格。 [511]尚特雷纳位于法国塞纳—瓦兹旧省。 [512]雷纳维尔位于法国厄尔省等地。 [513]该词由Reine(王后)和ville(城市)构成。 [514]两封拉封丹寓言《人和蛇》《骆驼和漂在水上的棍子》。 [515]拉封丹和弗洛里昂都没有写过标题为《学者面前的青蛙》的寓言。德·康布勒梅先生也许 把弗洛里昂的两则寓言混为一谈:一是《牧羊人和夜莺》(卷五第一则),寓言中青蛙在夜莺 面前;二是《莺和夜莺》(卷四第九则),其中夜莺在学者面前。 [516]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另起一行接排。 [517]这显然是卡昂法院首席院长蓬森先生的别名。 [518]引文跟塞维尼夫人于1684年10月1日致格里尼昂的信大致相同。她在信中这样谈论他儿子 夏尔·德·塞维尼的妻子。 [519]夏尔—路易·德·索尔斯·德·弗雷西内(1828—1923),法国政治家。1870—1871年在 国防政府中协助内政部长甘必大,任陆军部代表,1876—1920年任参议院议员,1879—1892年 四次出任总理,1915—1916年任国务部长。1890年当选为法兰西语文学院院士。 [520]默里斯旅馆位于巴黎里沃利街228号,是十九世纪末巴黎著名旅馆之一。 [521]埃米尔·布特鲁(1845—1921),法国哲学家。1885年任巴黎大学教授,柏格森是他的学 生。 [522]亨利·乌塞(1848—1911),法国历史学家、评论家,研究拿破仑时代的专家。1894年当 选为法兰西语文学院院士。 [523]弗拉基米尔·德·奥默松(1888—1973),法国外交家、作家。其父也是外交家。 [524]维吉尔曾在作品中歌颂榆树,尤其在《农事诗》中。 [525]乌尔姆是德国城市。 [526]安托万·保罗·勒内·勒费弗尔·德·拉布莱(1833—1905),法国外交家。1886—1891 年任法国驻俄国大使。 [527]夏尔—马里·勒佩勒蒂埃·德·奥内(1840—1918),法国外交家。1907年任法国驻伯尔 尼大使。 [528]埃德蒙·勒努阿尔·德·比西埃尔(应为:博西埃尔)(1804—1888),曾任法国驻那不 勒斯大使。 [529]阿尔芒—皮埃尔·德·肖莱伯爵。普鲁斯特在奥尔良服兵役时,伯爵是中尉。 [530]即亨利·德·阿勒贝,人称亨利·贝达尔·德·拉波墨雷(1839—1891),文艺评论家, 1878年任巴黎音乐和朗诵学院历史和文学教授,经常在奥德翁剧院开设讲座。 [531]即德西雷·帕富吕,人称波雷尔(1842—1917), 法国演员。1863年在奥德翁剧院开始 演艺生涯,1867年在体育场剧院演出,1871年返回奥德翁剧院,成名后于1884年至1892年任奥 德翁剧院经理。1893年任轻喜剧剧院经理,直至去世。1893年至1905年是著名女演员雷雅娜 (1856—1920)的丈夫。他的儿子雅克·波雷尔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成为普鲁斯特的朋 友。 [532]手稿上是etarder,不知是否是pétarder(引起轰动)? [533]阿韦龙是法国省名和河流名。 [534]洛代沃是法国埃罗省专区首府。 [535]伊韦特是法国法兰西岛大区的河流,是塞纳河支流奥日河的支流。 [536]《寻求风趣的女人》(1741)是法国歌剧脚本作家、作曲家夏尔—西蒙·法瓦尔(1710— 1792)撰写的喜歌剧,1888年在马赛的阿尔卡扎剧院演出,1900年在巴黎喜歌剧院演出,共演 出二百多场,深受欢迎。 [537]萨尔马特人是游牧部落联盟,公元前六世纪至公元前四世纪居住在托博尔河至伏尔加河的 广阔地区。公元前三世纪将西徐亚人逐出黑海北岸。公元四世纪为匈奴所灭。 [538]黄杨buis。 [539]波雷尔之后,埃米尔·马克和埃米尔·德博于1892年至1896年经管奥德翁剧院,后由保罗 ·吉内斯蒂和安德烈·安托万继任。安托万把易卜生的剧作引入法国,但不久后辞职,吉内斯 蒂则引入托尔斯泰的作品,独自掌管奥德翁剧院,直至1906年。后由安托万继任,直至1914 年。 [540]托尔斯泰的小说《复活》(1899)曾由亨利·巴塔耶改编成剧本,于1902年11月14日在奥 德翁剧院首演,1905年1月25日在圣马丁门剧院演出。埃德蒙·吉罗则把《安娜·卡列尼娜》搬 上舞台,于1907年1月30日在安托万剧院首演。 [541]瑞士画家让—埃蒂安·利奥塔尔(1702—1789)曾于1757年用彩色粉笔为法瓦尔绘制肖像 画,另为其夫人绘制一幅。 [542]让娜·萨马里(1857—1890),法国女演员。1875年在法兰西剧院开始演艺生涯,擅长扮 演聪明伶俐的侍女。1881年在帕耶龙的剧作《人人无聊的世界》中扮演苏姗。她的姐姐玛丽在 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属奥德翁剧院剧组。 [543]泽比娜是喜剧中的侍女,但法瓦尔的剧作《寻求风趣的女人》中并无侍女。在泰奥菲尔· 戈蒂埃的小说《弗拉卡斯统领》中,泽比娜是侯爵的侍女。 [544]跟泽比娜一样,吹牛者和卖弄学问者也是《弗拉卡斯统领》中的典型人物。该小说曾两次 搬上舞台。卡蒂尔·孟代斯编脚本、佩萨尔作曲的喜歌剧于1878年在巴黎抒情歌剧院上演,埃 米尔·贝热拉改编的剧本于1896年在奥德翁剧院上演。 [545]巴纳特是东欧历史上民族杂居地区,东自特兰西瓦尼亚、瓦拉几亚,西至蒂萨河,北临穆 列什河,南滨多瑙河。巴纳特曾归属匈牙利。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协约国根据特里亚农条约瓜 分巴纳特。匈牙利保留塞格德,罗马尼亚取得东部大片地区,其余归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 洛文尼亚王国(南斯拉夫)。 [546]路易·德·阿尔古(?—1479)于1459年成为第四十九任巴约主教。因他曾任(奥德省) 纳博讷主教,任巴约主教就显得地位下降,故教皇授予他耶路撒冷主教的称号。杜弗尔男爵领 地确实属于他管辖,康布勒梅男爵领地也属于他管辖。他出任巴约主教时有七块男爵领地为教 区财产。 [547]布里亚—萨瓦兰(1755—1826),法国美食家。著有烹饪书籍《口味生理学》(1825)。 [548]贝克修道院由真福者埃吕安于1034年创建,后建于勒贝克—埃卢安,以前属(滨海塞纳 省)鲁昂教区,现归(厄尔省)埃夫勒教区。 [549]请比较本卷第304页中对这些地名的分析。当时布里肖批评贡布雷本堂神甫分析的词源, 但现在却不再对此持批评态度。 [550]因斯布鲁克是奥地利西部城市,蒂罗尔州首府。 [551]原文为Falaise,意为:悬崖。该城位于法国卡尔瓦多斯省南部。 [552]原文为Tiche。在斯万去维尔迪兰家时,埃尔斯蒂尔被称为Biche(母鹿)。 [553]保罗·埃勒(1859—1927),法国肖像画家。他喜欢十八世纪的风格,而且画得很快,德 加称他为“蒸汽机华托”。蒙泰斯鸠于十九世纪九十年代介绍他跟普鲁斯特相识,并于1913年 发表论著《画家和雕塑家保罗·埃勒》。 [554]玛歌酒庄和拉菲酒庄均属波尔多五大酒庄。 [555]盖尔芒特家族出自布拉邦特家族。科梅西骑士侍从的称号,在十五世纪被科梅西的贵族独 自采用。蒙塔吉在1912年的小说手稿中是圣卢的姓。奥莱龙亲王的称号,后经改变被朱皮安的 女儿采用,她被称为德·奥洛龙小姐(见《女囚》),后嫁给莱奥诺尔·德·康布勒梅,而 Léonor(莱奥诺尔)则跟Oléron(奥莱龙)字母相同但排列不同。维亚雷焦是意大利城市。 帝国时代的元帅尼古拉·乌迪诺是雷焦公爵。迪纳在敦刻尔克附近,1658年蒂雷纳在此战胜西 班牙军队。 [556]即茹伊昂若萨,法国伊夫林省市镇。 [557]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另起一行。 [558]原文为diminuendo,是音乐术语,法国七星丛书版中用斜体。 [559]基尔是德国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州首府。 [560]指德皇威廉二世。霍亨索伦家族自十一世纪起提到,十三世纪起产生普鲁士国王,1859年 起产生德国皇帝。1918年威廉二世逊位,该家族不再有帝王出现。 [561]汉诺威是德意志西北部历史地区,1814年维也纳条约后为王国。1866年普奥战争中被普鲁 士侵占,普军在萨多瓦战役中击败奥军主力,据《布拉格和约》并入普鲁士。乔治五世自1851 年起为汉诺威国王,在威廉一世(而不是威廉二世)统治下失去王位,并于1878年去世。盖尔 芒特家族和汉诺威家族有亲族关系很难解释,可能因汉诺威家族和黑森家族(布拉邦特家族) 曾有联姻。 [562]威廉二世说:“你们有人怀疑我跟法国和睦相处的真诚愿望。那些人错了。这是始终如一 的明确愿望。” [563]威廉二世说:“你们有人说我逢场作戏,每天有事无事都要换十次军装。但这是民主人士 的批评,他们对君主国国家元首的责任一无所知。” [564]胡戈·冯·丘迪(1851—1911),德国艺术史学家,1896年被任命为柏林国立美术馆馆 长。一次出访巴黎,为德国博物馆购买印象派画作,反对任何新绘画流派的威廉二世因此感到 不满,并把他撤职。 [565]路易十四不喜欢佛兰德斯画家,而是喜欢意大利画家。泰奥菲尔·戈蒂埃曾指出路易十四 看不起小泰尼埃(1610—1690)。 [566]威廉二世用这句话来表达他对兼并阿尔萨斯—洛林的感觉。他说:“从我个人来说,我从 未要兼并;我会要求另一种赔偿。我们今天就会是朋友。但我要的不是举帽敬礼,而是握 手。” [567]菲利普·冯·奥伊伦堡亲王(1847—1921),德国外交家,曾任德国驻维也纳大使(1894 —1902)。他是威廉二世的密友和顾问。1906年,他在德国报刊上受到政敌的攻击。经过长时 间的审讯,奥伊伦堡被指控有同性恋行为,因此被皇帝抛弃,并从此失宠。 [568]除了几位在位的君主(洛林公爵、萨瓦公爵),法国不承认外国亲王为殿下,尤其不承认 洛林—吉斯家族成员为殿下,除非是该家族族长。(圣西蒙《回忆录》第一卷第517—518页) [569]圣西蒙认为德·布永枢机主教和摩纳哥亲王滥用了这个称号,不过是在他们出使罗马时, 而不是在法国宫廷中。对于洛林家族中小房的成员,这只是一种奢望。 [570]据圣西蒙于1698年叙述,洛林公爵作为巴尔公爵,应向法国王室表示敬意,就称国王为笃 信基督教的国王。为此,代理检察官德·阿格索在最高法院认为必须消除这种大胆行为,并颁 布法令,规定只能称国王为国王。洛林公爵随即表示道歉。(圣西蒙《回忆录》第一卷第567 页)“笃信基督教的国王”的称呼用于外交文件,洛林公爵想以此让其臣民称他为法兰西王国 的殿下。 [571]洛林公爵在洛林无疑是在位的亲王,但并非所有外国亲王都是如此,不管他们是否是王室 小房的成员。 [572]可能指伊丽莎白·德·科梅西小姐,洛林家族利勒博讷亲王的女儿,1691年嫁给路易第一 ·德·默伦,即埃皮努瓦亲王。埃皮努瓦王妃是圣西蒙《回忆录》中的重要人物。枢机主教雷 兹因继承母亲遗产而成为科梅西骑士侍从。他于1665年把这块领地卖给埃皮努瓦王妃,王妃又 通过洛林公爵将其升为亲王领地。 [573]《哥达年鉴》于1763年至1944年在德国城市哥达用法语和德语出版。第一部分为欧洲帝王 家族家谱,第二部分是德意志附庸国贵族家谱,第三部分则是欧洲不在位的其他王族的家谱。 [574]一块窗玻璃碎了,用一块绿色塔夫绸封上,使我十分赞赏,却并未引起共鸣。 [575]奥马尔公爵领地以前属洛林—吉斯家族,因遗产继承转入萨瓦—内穆尔家族。路易十四为 他的婚生儿子曼恩公爵买下这块领地。因此,严格地说,这块领地并未转入法兰西王室,即使 公爵的爵位于1822年归于路易—菲力浦·德·奥尔良,是因为他的母亲即庞蒂艾弗尔公爵之 女,他是路易十四婚生儿子的继承人。路易—菲力浦把奥马尔公爵的爵位给予第四个儿子亨 利,亨利死于1894年,在奥尔良家族中最为出名。布洛克的父亲曾被称为“假奥马尔公爵”。 [576]德·夏吕斯先生并未指出是在哪个方面。通常,公爵对不在位的外国亲王有优先权,主要 是对洛林家族的小房成员,但这些小房成员一直想否定这种优先权。在国王大弟奥尔良公爵的 葬礼上,四轮华丽马车排列的次序是公爵夫人优先,洛林家族的王妃和公主排在其后,但为了 避免争吵,国王路易十四首次下令,只让有王家血统的王妃和公主洒圣水。(参见圣西蒙《回 忆录》第二卷第21—22页。) [577]克罗伊家族成员是匈牙利古代国王的后裔。从腓力二世统治时期(1180—1223)起,该家 族就跟众多王室联姻。 [578]圣西蒙曾叙述公爵夫人和外国王妃或公主之间的多次争吵,主要有圣西蒙公爵夫人和德· 阿马尼亚克夫人(属格林家族)、罗昂公爵夫人和阿尔古王妃之间的争吵。路易十四曾命令阿 尔古王妃向罗昂公爵夫人道歉。 [579]即路易(1682—1712),法国王太子,路易十四的孙子,路易十五之父。 [580]执达员举着小棍,表示在行使职权。 [581]布拉邦特公爵是安托万·德·勃艮第即腓力三世(勇夫)的第二个儿子的后裔。1430年绝 嗣后,公爵领地归格林—奥地利家族所有。布拉邦特公爵的战斗口号是:“布拉邦特的公爵勇 敢!”而不是像书中盖尔芒特公爵所说:“林堡属于征服者!” [582]这里不是指巴登亲王的妻子路易丝·克雷蒂安娜·萨瓦—卡里尼昂(1627—1689),而是 指汉诺威—不伦瑞克公爵夫人。她迫使德·布永夫人的马车停在边上,以便让她的马车开过 去。布永家的人殴打德·汉诺威夫人的仆人进行报复,但国王拒绝介入这次争吵。 [583]德·夏吕斯先生转述的这句话,改变了圣西蒙引用的亨利四世的名言所指的对象。这句话 说明有王家血统的亲王对外国亲王有优先权,具体指孔代亲王和萨瓦公爵:“一天早上,孔代 亲王和萨瓦公爵在亨利四世起床时从不同方向过来,在国王正在穿衣的卧室门口同时到达并相 遇,就全都停下脚步。亨利四世看到了他们,就提高嗓门对孔代亲王说:‘请进,请进,我的 侄子,德·萨瓦先生心里明白,他欠了您的情。’”(圣西蒙《回忆录》第一卷第666页) [584]形成这种亲戚关系是可能的。汉诺威亲王是乔治·路易(1660—1727),汉诺威选帝侯, 1698年登上王位,1714年继承英国王位,开创汉诺威王朝,称为乔治一世。他的表妹威廉明妮 ·德·不伦瑞克嫁给奥地利君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约瑟夫一世兼匈牙利国王,是在其父利奥 波德一世去世前不久,他表妹的姨妈奥地利的埃莱奥诺尔曾嫁给波兰国王米哈乌·维希尼奥维 茨基,后嫁给查理第四,成为洛林公爵夫人。另外,英国国王乔治一世的母亲是选帝侯之女。 [585]引自古罗马诗人贺拉斯《颂歌集》卷一:“梅塞纳斯,祖先王族!”梅塞纳斯(前70—前 8),古罗马皇帝奥古斯都的外交官和顾问,是著名的文学赞助人,维吉尔的《农事诗》和贺拉 斯的前三部《颂歌》都是呈献给他的。 [586]加布里埃尔·福雷(1845—1924),法国作曲家。1905—1920年任巴黎音乐学院院长。代 表作有《安魂曲》、《美好的歌曲》、《夏娃之歌》、《海市蜃楼》、《虚幻的地平线》,钢 琴曲《即兴曲》6首、《夜曲》13首,组曲《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歌剧《普罗米修斯》、 《珀涅罗珀》等。 [587]指福雷的第一首钢琴和小提琴奏鸣曲,作品第13号(1875),法国新室内乐的杰作,比弗 朗克的奏鸣曲(1886)早十多年,后者是小说中樊特伊的奏鸣曲的原型之一。 [588]福雷的奏鸣曲第四乐章的最后快板,首先展开一个丰富而又热情的主题,具有舒曼的抒情 风格,这是常见的比喻。第二个主题十分有力,由钢琴陈述。然后是主题的展开和重新陈述, 直至结尾。 [589]《节日》是德彪西为管弦乐队所写的交响三部曲《夜曲》(1899)的第二乐章,第一和第 三乐章为《云雾》和《海妖》,1901年全曲首演于巴黎。这乐曲十分复杂,单用小提琴演奏似 乎不大可能。 [590]梅耶贝尔(1791—1864),德国作曲家、指挥家。1826年起寓居巴黎。发展和确立了十九 世纪三四十年代盛行于法国的大歌剧体裁。所作歌剧场面宏大、布景华丽,追求戏剧效果但内 容缺乏新意。主要歌剧有《恶魔罗勃》、《胡格诺教徒》、《非洲女》等。 [591]可能指亚历山德罗·斯卡拉蒂(1660—1725),意大利作曲家,那不勒斯歌剧乐派的代表 人物。他确立了意大利歌剧序曲快板—慢板—快板的三段形式和反复三段体的咏叹,并使后者 成为正歌剧中的主要构成部分。一生作有歌剧115部,康塔塔约700首,以及清唱剧、弥撒曲、 经文歌等。 [592]梵天一译婆罗贺摩,是婆罗门教和印度教主神之一,即创造之神。 [593]原文为Jemenfou,法国七星丛书版写成Je-Men-Fou,即je-m’en-fous(我对此满不在 乎)。 [594]涅槃为梵语Nirvana的音译,原意为熄灭一切烦恼或熄灭一切烦恼后的状态,意译“入 灭”、“圆寂”。是佛教全部修习所要达到的最高理想。 [595]即塞纳河畔阿尼耶尔,法国上塞纳省市镇,位于巴黎市郊西北部。 [596]树林哥隆布是法国上塞纳省市镇,跟塞纳河畔阿尼耶尔相邻。 [597]拜占廷是古希腊殖民城市,建于公元前667年。公元330年罗马帝国皇帝君士坦丁大帝迁都 于此,改名君士坦丁堡。1453年为奥斯曼帝国都城,改名伊斯坦布尔。 [598]这里不是指德国十七世纪的神秘主义社团,而是指十九世纪末法国作家和艺术家的美学运 动,尤其指法国作家约瑟凡·佩拉当(1858—1918),他把基督教的神秘主义和神秘学结合在 一起,著有二十一卷小说《拉丁的颓废》,描述人类的品格和情欲。 [599]大孔代即路易,孔代亲王(1621—1686),是亲王福隆德运动的首领。 [600]这里的“我们”改成“他们”更加合适。 [601]米迦勒跟加百列、拉斐耳一样,是《圣经》提到的大天使(或称天使长)。他帮助但以 理,使他充满力量。他和他的使者与龙争战,将大龙即魔鬼撒旦及其使者从天上打落,摔到地 上。他是保卫天国的统帅,又是末日审判时称量灵魂并引导上帝选民进入天国的接引者。 [602]圣米歇尔山是法国芒什省名胜,位于科唐坦半岛和布列塔尼半岛交界处的海边,是美丽的 小岛。全岛四周峭壁陡崖,攀登都十分困难,却建起了宏伟的修道院教堂。 [603]帕莱斯特里那的乔瓦尼·皮耶路易吉(1524—1594),意大利作曲家。1551年起历任罗马 各教堂乐长。所作无伴奏宗教合唱曲追求气氛肃穆,唱词易于听清。作品甚多,均为无伴奏宗 教合唱曲。代表作《马采鲁斯教皇弥撒曲》被天主教作曲家奉为典范。 [604]即塞莱斯蒂娜·加利—马里埃(1840—1905),法国女中音歌唱家。1862年在巴黎喜歌剧 院开始演艺生涯,1885年前一直深受观众欢迎。她扮演的角色以昂布鲁瓦兹·托马的《迷娘》 (1866)和乔治·比才的《卡门》(1875年)中的角色最为出名。法国七星丛书版中为:—— Egal…Galli-Marié?(一样……加利—马里埃?) [605]原文为Engalli—marié,marié表示:已婚。这里指另一女歌唱家斯佩兰扎·昂加利, 1878年在巴黎喜歌剧院开始演艺生涯,曾在昂布鲁瓦兹·托马的《普赛克》中扮演爱神厄洛 斯。科塔尔用这两个女歌唱家的名字进行文字游戏,。 [606]夏尔·布夏尔(1837—1915),法国医生、生物学家。1887年当选为法兰西研究院院士, 也是法国医学科学院院士。 [607]夏尔科(1825-1893),法国神经病学家。 [608]布夫·德·圣布莱斯和库图瓦—叙菲都是法国医生。库图瓦—叙菲(1861—1947)在法兰 西第三共和国末期是官方医学界重要人物,经常为医学刊物和百科全书撰文。 [609]台俄那是一种麻醉药品,有催眠作用。 [610]法国七星丛书版为省略号,而不是句号。 [611]这话维尔迪兰夫人已在前文中说过。 [612]指拉封丹寓言《骆驼和漂在水上的棍子》(卷四第十首)。 [613]莫里哀在《妇人学堂》里使用这个词:“假使一辈子不当王八,在你看来是头等重要的大 事……”(第五幕第九场) [614]原文为Chevrigny,法国七星丛书版为Chevregny(谢弗勒尼),并认为这两种写法在书中 并存。 [615]即尼古拉·杜·布雷(1652—1730),于格塞尔侯爵,法国元帅。圣西蒙在《回忆录》 (1703年)中谈到他:“他自命不凡,对他那些将军和战友也是如此,与众不同的是,他对他 们显出懒洋洋的神色,不从自己的坐椅上站起来。” [616]他即将去世,已在本书第三卷中说出。 [617]法国七星丛书版此处加上:他冷若冰霜,…… [618]法国七星丛书版后而加上:像前往以马忤斯的两个耶稣门徒那样,用迷糊后明亮的眼 睛…… [619]1805年10月21日,法国海军上将维尔纳夫指挥的法、西混合舰队,在特拉法尔加角附近与 纳尔逊指挥的英国舰队发生遭遇战。法、西联合舰队损失战舰近二十艘,维尔纳夫被俘。英舰 未有损失,但纳尔逊受到致命伤。这次海战使英国取得延续一个多世纪的海上霸权。 [620]即黑桃K。 [621]皮洛士(约前319—前272),古希腊伊庇鲁斯国王(前295—前272)。醉心于马其顿亚历 山大的功业,企图在地中海地区建立大国。在赫拉克里亚(前280)和奥斯库伦(前279)两地 与罗马交战得胜,但损失大批有生力量,世称得不偿失的胜利为“皮洛士的胜利”。前275年终 败于罗马。后入侵南希腊,战死。 [622]法国七星丛书版前面为省略号,而不是句号。 [623]指中世纪关于维吉尔的一个传说。据说维吉尔除善于写诗,还是一位巫师,在他被埋葬的 那不勒斯地区尤其著名。据说他在那不勒斯附近的波佐利发现神奇的温泉,许多病人都来此治 疗,萨莱诺的那些医生十分嫉妒,就租船去毁坏温泉,结果海上遇到风暴,沉船遇难。 [624]法国七星丛书版为冒号,而不是句号。 [625]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空两行接排。 [626]普鲁斯特在这里的看法跟柏格森不同。柏格森在题为《梦》的讲座里,把梦的组成部分跟 视觉、听觉和触觉联系起来,认为梦中听到的声音跟房间里的声音有关。他认为:“我们是用 真实的感觉在编造梦。” [627]柏格森写道:“在几秒钟时间里,梦可以向我们展现一系列事件,这些事件在醒来时会在 几天时间里发生。” [628]在1920年9月的会议上,布特鲁也是布吕芒塔尔奖评委。在那次会议上,普鲁斯特和柏格 森可能就睡眠问题交换过看法。 [629]亨利·柏格森(1859—1941),法国哲学家,生命哲学与直觉主义的主要代表之一,创造 进化论的提出者。创用“生命冲动”和“绵延”二词来解释生命现象。获1928年诺贝尔文学 奖。 [630]指波德莱尔献给让娜·迪瓦尔的最后一首诗,钱春绮的《恶之花》中译本中为第四十一 首,无题:“对你的怀想,如无稽的传奇,/虽像扬琴一样使读者听得厌烦,/却由一种和合友 好的神秘链环,/永远挂在我这高傲的韵脚之上。” [631]波菲利(234—305),古罗马哲学家,新柏拉图派中亚历山大—罗马派的主要代表之一。 师事普罗提诺。曾将普罗提诺的著作编纂成《九章集》,还撰有《普罗提诺传》。对西欧中世 纪形式逻辑的研究影响颇大。 [632]普罗提诺(约205—270),古希腊哲学家。新柏拉图派最重要的代表。他在新柏拉图派中 建立的派别称为亚历山大—罗马派。以更神秘的形式改造了柏拉图的理念论,提出了太一说、 流溢说和灵魂解脱说。他的思想对基督教的教父哲学,特别是中世纪的神学与哲学影响很大。 [633]这确实是柏格森在《梦》中的看法:“不错,我认为我们过去的生活在那里,连微不足道 的细节也保存了下来,我认为我们什么也没有忘记,认为我们在意识首次觉醒后感到、想到和 想得到的一切都会始终存在。”因此,梦被认为是过去的复现,是被消除的过去的复现。 [634]柏格森在题为《灵魂和肉体》(收入《精神的力量》一书)的另一次讲座里认为,灵魂不 灭的假设源于一种观察,那就是我们也拥有我们想不起来的那些往事,这就说明思想的生命比 大脑的生命更能得到扩展,并提出思想的生命在大脑的生命结束后仍会存在的问题。 [635]柏格森在《梦》中写道:“必须确定对自我的一种关键性经验:梦结束后——既然做梦时 几乎不能自我分析——我们会注视从睡眠到醒来的过程,会尽量接近这种过程:我们关注基本 上属于不注意的状况,就会从醒来的角度发现人在睡觉时还存在的思想状况。”普鲁斯特的这 段文字确定了这种经验。 [636]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不空行,另起一行接排。 [637]引自拉辛的悲剧《以斯帖》第一幕第二场第125行诗句,是以利丝对合唱队说的话,普鲁 斯特误认为是《亚他利雅》中约示巴的话。 [638]引自拉辛的悲剧《以斯帖》第一幕第二场第112行诗句,是以斯帖对合唱队说的话,但普 鲁斯特又误认为是《亚他利雅》中约示巴的话。 [639]法国七星丛书版为:德·谢弗勒尼夫人。 [640]老奶妈欧律克勒亚在尤利西斯(奥德修斯)乔装打扮回到故乡伊萨基后,因替他洗脚看到 膝下有伤疤而最早认出了他。参见《奥德赛》第十九卷第467—475行诗。 [641]指维奥莱—勒迪克于1844—1864年修复法国大革命期间损坏的巴黎圣母院的塑像,被认为 犯有不可原谅的错误。 [642]可能指爱伦·坡的短篇小说《被窃之信》,波德莱尔曾将其译成法语。小说叙述王宫中一 封重要信件被劫,并得知是一位大臣用另一封相似的信替换后窃走。但在该大臣家里搜索却一 无所获,原来窃件人未把信藏在隐秘之处,而是放在壁炉上十分显眼的卡片架上。 [643]埃梅先生已经上传睡觉。 [644]他低声对我说,“我家里派人来盯我的梢”。 [645]孔特雷克塞维尔是法国孚日省市镇,产矿泉水,是温泉疗养地。 [646]马塞尔·普朗特维涅指出,夏吕斯写给埃梅的信,跟普鲁斯特在1908年8月写给他的一封 信的口气十分相像。参见马塞尔·普朗特维涅《跟马塞尔·普鲁斯特在一起》,尼泽出版社, 1966年,第98页。 [647]原文为Grappevast,法国七星丛书版中为Grattevast(格拉特瓦斯特),并说初版本上是 这样写的。 [648]这句话跟本书第二卷的一句话基本相同。 [649]其词源已由布里肖说出。 [650]汽车似乎揭示了主人公在《阿尔贝蒂娜失踪》末尾的发现:盖尔芒特那边和梅塞格利兹这 边可以合在一起。 [651]哈德良(76—138),古罗岛皇帝(117—138)。采取谨守边境政策,与安息缔和,筑哈 德良长墙。发兵镇压犹太人起义,陷耶路撒冷,强迫犹太人转徙异域。提倡法学研究,奖励文 化艺术。这里指他在罗马东部蒂沃利所建的哈德良别墅,别墅中的建筑物使人想起他看到过的 著名建筑。 [652]可能指法国卡尔瓦多斯省市镇博蒙—昂奥热,靠近蓬莱韦克以及斯特劳斯夫人在特鲁维尔 的别墅。 [653]原文为mesure de la terre,是希腊语géométrie(几何学)的直译。 [654]1868年,大佩尔内称罗特希尔德男爵夫人为一朵玫瑰。 [655]据阿道夫·尼尔(1802—1869)说,1864年,菲利普·努瓦泽特称尼尔元帅(而不是尼尔 元帅夫人)为一朵玫瑰。 [656]塞尔茨是法国下莱茵省专区首府。 [657]应该是朱皮安的侄女。 [658]卡米耶·斯塔马蒂(1811—1870),希腊裔法国钢琴家、作曲家,主要从事教学。圣—桑 是他的学生。 [659]莫雷尔在演奏小提琴之前,确实曾演奏钢琴。 [660]费利克斯·门德尔松(1809—1847),德国作曲家。作品结构工致,旋律流畅。所作五部 交响乐及七部乐队序曲中,以抒写其游历苏格兰、意大利印象的第三、第四交响乐及《芬格尔 洞》序曲尤为著名。 [661]这里的引语跟莫里哀的独幕喜剧《埃斯卡巴尼亚斯伯爵夫人》里的对话大致相同。在第四 场,伯爵夫人说:“瞧,这是蒂博迪埃先生的信,他给我送来了梨。”蒂博迪埃先生爱上了伯 爵夫人,利用他送的梨的名称来向伯爵夫人示爱,他在信的末尾写道:“我最后要让您知道, 我跟我送给您的梨一样,是真正的基督教徒,因为我是以德报怨,这就是说,夫人,说得更加 清楚些,是因为我给您的是好基督教徒梨,而您心狠,每天让我吃的是酸梨。”好基督教徒梨 是佛兰德斯地区的一种梨。 [662]这里所说的梨的名称,普鲁斯特取自伊丽莎白,而不是取自埃米莉·德·克莱蒙—托内尔 的《法国美好事物历书》一书。 [663]即阿夫朗什水蜜晚梨。阿夫朗什是法国芒什省专区首府。 [664]指一种甜酥梨。 [665]若杜瓦涅是比利时瓦隆布拉班特省城市。 [666]科尔马尔是法国上莱茵省省会。 [667]昂古莱姆是法国夏朗德省省会。 [668]据《新约·路加福音》,以利沙伯生活在公元前一世纪犹太王希律时代,是施洗约翰之 母。她怀孕期间,接受了经圣灵感孕的马利亚的访问,二人一起同往三个月才分手。 [669]据《雅各原始福音》,若亚敬是马利亚之母亚纳的丈夫。 [670]这是主人公第一次去里弗贝尔吃饭时看到的“长着一头黑色秀发的”侍者 [671]引自塞维尼夫人于1680年5月27日写给格里尼昂夫人的信,略有改动。原文为:“他的手 是熔化钱的坩埚。” [672]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另起一行。 [673]主人公在去参加盖尔芒特王妃府的晚会时,也曾对月亮做这样的描绘。 [674]引自莎士比亚悲剧《哈姆雷特》第三幕第一场。 [675]邦雅曼·戈达尔(1849—1895),法国作曲家。创作的歌剧深受欢迎,如《若斯兰》 (1888),并因其摇篮曲著称。在此为浮浅音乐的代表。 [676]埃尔斯蒂尔这两幅水彩画的原型,拟是居斯塔夫·莫罗的《赫西奥德和缪斯》(1860)和 《死去的诗人被肯托洛伊驮着》(1890)。 [677]原文为:“工作吧,工作吧,我亲爱的朋友,您要名扬天下。”引自丰塔纳于1798年7月 28日写给夏多布里昂的信,夏多布里昂则在《墓畔回忆录》第十一卷第三章中转引。丰塔纳在 法国大革命恐怖时期流亡伦敦后与夏多布里昂结识。参见《墓后回忆录》上卷,程依荣译,花 城出版社,第389页。 [678]即路易·德·丰塔纳(1757—1821),法国政治家、作家。 [679]可能指拿破仑写给约瑟芬的情书,发表时名为《皇帝情意绵绵》、《关于爱情的对话》等 等。 [680]1913年前,巴黎音乐学院位于牧羊女街(第九区),后迁至马德里街(第八区)。 [681]希腊火硝在古代用于火攻敌船。 [682]“令人讨厌的镜子”,“书柜上的玻璃”。 [683]但这里只是一种转瞬即逝的满足,称不上“占有”。 [684]原文为tapette,也可表示:娘娘腔的同性恋者。 [685]这是雷兹枢机主教的话。 [686]加百列是《圣经》中提到的三位大天使之一,希伯来文的含义是“上帝的人”。他和米迦 勒是守卫教堂防止魔鬼潜入的守护天使。 [687]拉斐耳也是三位大天使之一,是站在宝座前侍奉主的七个天使之一。他负责将多比的祈祷 传达给上帝,又奉上帝之命考验多比,治愈多比的眼病,引导并保护其全家。他是药剂师、医 生和旅行者的主保圣人。 [688]十九世纪末,这种心理学的普遍看法,主要在意大利犯罪学家切萨雷·隆布罗索(1835— 1909)的著作《天才和疯狂》(1864)中得到阐述。 [689]法国七星丛书版不用句号,而用省略号。 [690]这是法国作家、文学批评家亨利·鲁雄(1853—1914)的批评集。他于1891年任法国国立 高等美术学校校长,1913年当选为法兰西语文学院院士。 [691]富尼埃—萨洛韦兹,法国政治家,曾任巴黎警察局长,是业务艺术家协会创始人,曾为夏 布里扬伯爵夫人于1912年5月29日举办的波斯式晚会绘制邀请信图案。他儿子罗贝尔(1869— 1937)曾任贡比涅市长。 [692]可能指加布里埃尔·福雷(1845—1924),1909年入选法兰西研究院,1905—1920年任巴 黎音乐学院院长,他对女人的爱情为他的作品提供了灵感。 [693]《图尔的本堂神甫》(1832)和《被遗弃的女人》(1832)均属于《人间喜剧》中“私人 生活场景”。 [694]德·夏吕斯先生对《幻灭》只有模糊的记忆。他说的是小说末尾吕西安·德·吕庞泼莱遇 到化装成西班牙教士卡洛斯·埃雷拉的伏脱冷,以引出《交际花盛衰记》。当时,吕西安正准 备跳到夏朗德河里自杀,卡洛斯唤起了他生的希望。不久后,两人乘上马车,从昂古莱姆前往 巴黎。途中吕西安向教士指出拉斯蒂涅的乡间住宅所在,教士就停车观看,但并未询问其名 称。伏脱冷曾在伏盖公寓(《高老头》)里认识拉斯蒂涅,并对他感到兴趣,但德·夏吕斯先 生说他爱拉斯蒂涅,显然是夸大其词。伏脱冷爱的将是吕西安·德·吕庞泼莱。《奥林匹欧的 悲哀》是雨果《光影集》中的一首诗,伤感地回忆起他跟朱丽叶·德鲁埃初恋时相会的地方。 [695]这风雅之士是奥斯卡·王尔德。在《谎言的衰败》(1891)这个对话中,维维安显然是作 家的代言人,他说:“我一生中最大的悲剧之一是吕西安·德·吕庞泼莱之死。”对话中比较 巴尔扎克和左拉,并称赞《幻灭》。 [696]这是《交际花盛衰记》各部的标题。前两部在1844年发表时标题为《幸福的埃斯黛》和 《老头恋爱的代价》。但在小说最后定稿后,《幸福的埃斯黛》改为《妓女们如何恋爱》。第 三部、第四部的标题则为《歧途通向何处》和《伏脱冷的最后化身》。 [697]即《罗康博尔的功绩》,是蓬松·迪·泰拉伊(1829—1871)的连载小说,共三十多部, 发表于1857—1871年。罗康博尔原为小混混,后改邪归正,成为伸张正义者。但他的奇遇令人 难以置信,由此产生法语中形容词“罗康博尔式”。 [698]即身上没钱却该付账的时刻。在《斯万家这边》中已提到科塔尔大夫喜欢使用这个短语。 [699]树林女修院位于巴黎第八区赛弗尔街16号。 [700]这是蒙田的座右铭。 [701]希腊文意为“认识你自己”。这句座右铭刻在特尔斐阿波罗神庙的三角楣上,被苏格拉底 采用。 [702]引自《新约·约翰福音》第十五章第十二节。 [703]法国七星丛书版不用句号,而用省略号。 [704]即法国医生夏尔·布夏尔。 [705]指奥维德《变形记》第二卷第五行诗:“太阳神宫殿巍峨,柱高擎天/金彩辉煌,铜光如 火。/屋檐上铺有洁白象牙,/双扉门发出银色光芒;/但其中匠心胜过材料。”1913年12月10 日,保罗·苏代在《时代报》撰文评论《在斯万家这边》时引用了这个诗句,误以为作者是贺 拉斯。普鲁斯特对他批评书中的法语错误十分恼火,就在同年12月作出答复,并以牙还牙地指 出他的这一错误。 [706]拉伯雷曾在这个教区任职,被称为默东本堂神甫。 [707]费尔内位于日内瓦湖附近,伏尔泰曾于1758年至1778年在那里退隐。 [708]这住宅位于索市附近,夏多布里昂于1811年购买,在那里住了好几年。 [709]雅尔迪是巴尔扎克于1837年9月在巴黎郊区维勒达弗赖市镇买下的一小块地产和一座小屋 的名称。波兰女人指韩斯卡伯爵夫人,巴尔扎克曾长期跟她通信,并于1850年娶她为妻。 [710]泰纳曾于1858年在《辩论报》上谈论巴扎贝克,坚持认为《人间喜剧》有病态和畸形的特 点。他指出书中多次描写同性恋,如《金眼女郎》、《萨拉金》、《伏脱冷》、《沙漠里的爱 情》等。《假情妇》为普鲁斯特所加,是中篇小说,描写两个朋友同时爱上一个女子,但跟同 性恋毫无关系。《金眼女郎》则讲女子同性恋,主人公和吉尔贝特将在《重现的时光》中谈论 这部作品。 [711]法国七星丛书版中,从“他跟社交界人士一样也有令人不快的习惯……”至“……他们跟 他并不认识”的这段文字置于括号之中。 [712]指pédérastie(男子同性恋)。 [713]可能指欧仁妮皇后。 [714]这“严肃”二字,德·夏吕斯先生曾用于圣卢。 [715]在《卡迪央王妃的秘密》中,卡迪央王妃在第二次跟德·阿泰兹见面时穿这套服饰,并描 述如下:“她的服饰呈现出各种灰色的和谐组合,有点像丧服,优雅中显得自然,穿这套服装 的女人,只是因某种骨肉之情才存活于世,也许是为她儿子而生,她本人已经厌世。”请参见 《巴尔扎克全集》中译本,人民文学出版社,第十一卷,第455页。 [716]德·埃斯巴夫人是卡迪央王妃的知心朋友,她们常在王妃的花园里散步:“一八三三年五 月初天气晴朗的一天,埃斯巴侯爵夫人和王妃如其说在散步,不如说在花园的草坪周围唯一的 小道上兜圈子,时间是下午两点左右,她们沐浴在即将暗淡的阳光之中。”(参见《巴尔扎克 全集》,人民文学出版社,第十一卷,第423页)巴尔扎克的人物和普鲁斯特的人物,其实是有 联系的。卡迪央王妃的原型为科代莉娅·德·卡斯泰拉纳,其女儿为德·博兰古尔夫人,是德 ·夏吕斯先生的婶母德·维尔帕里齐夫人的原型之一。 [717]保罗·蒂罗—党冉(1837—1913),初为法国记者,后为天主教保守的历史学家。著有 《七月王朝史》(1884—1892),共七卷。1893年当选为法兰西语文学院院士。 [718]加斯东·布瓦西埃(1823—1898),法兰西公学院拉丁雄辩术教授。著有拉丁考古学和拉 丁文学的著作,主要有《考古漫步:罗马和庞贝》(1880)和《新考古漫步:荷马和维吉尼》 (1886),另著有《塞维尼夫人》(1887)。1887年当选为法兰西语文学院院士。 [719]布瓦西埃是糖果店,位于巴黎嘉布遣修女大道7号。 [720]1900年前,普鲁斯特曾跟父母一起住在马尔塞布大道9号。他的外公外婆住在普瓦索尼埃 尔区街40号乙。 [721]可能指兰斯大教堂正面的雕塑,普鲁斯特对这些雕塑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被毁感到遗 憾。 [722]在圣西蒙《回忆录》的姓氏索引中,夏梅尔这个姓氏置于夏吕斯后面,指路易·德·利 尼,夏梅尔伯爵,是圣西蒙的朋友。 [723]普鲁斯特借鉴查理五世的座右铭:Plus Ultra Carol’ Quint。(前进,查理五世。)法 国七星丛书版写为:PLVS VLTRA CAROL’S,是因古代拉丁语用V代替U,I代替J,如Julius写成 IVLIVS。另外,Charles(查理)按法语发音译成“夏尔”,即莫雷尔的名字。 [724]德·夏吕斯先生杜撰的决斗,使人不由想起普鲁斯特差一点跟马塞尔·普朗特维涅的父亲 在卡堡决斗。那是在1908年夏天,马塞尔·普朗特维涅把普鲁斯特写给他的信,给他父亲看, 他父亲就去见普鲁斯特。普鲁斯特不作解释,只是反复说:“这年轻人年纪已大,应该了解自 己做的事和说的话。”由于马塞尔·普朗特维涅尚未成年,普鲁斯特要跟他父亲决斗,并请阿 尔通子爵和蓬夏拉侯爵当他的证人。这时,马塞尔·普朗特维涅在堤坝上遇到一位女士,那女 士婉转地对他说,普鲁斯特是同性恋,他因此表示道歉,决斗也就避免。 [725]这是亨利·克里斯蒂内的著名通俗歌曲《来吧,宝贝》的第一句歌词,由费利克斯·马约 勒于1902年11月在黄金国歌舞咖啡馆首次演唱。 [726]“我的希望”是法王亨利三世的格言,但引得不完整,应为:Spes mea Deus(我的希望 是上帝)。 [727]这跟亨利四世的第一位妻子瓦卢瓦的玛格丽特(即玛尔戈王后)的格言相近。 [728]这是奥马尔公爵的格言。 [729]意思是:封建大领主(塔楼)是国王(百合花)的支持。这题词在此引用意思改变:强者 (如夏吕斯)支持年轻的“花卉”(如莫雷尔)。 [730]“归宿在天上”是亨利三世的格言。 [731]这是洛林的查理的格言,模仿奥维德《变形记》中诗句:“你的命运如凡人,你的壮志如 神祇。”(第二卷第56句诗) [732]这是路易十六的建筑部主任昂日维利埃伯爵的格言,也是普里夏克领主、王国军队少将达 尼埃尔·德·蒙泰斯鸠的格言。 [733]这是路易三世的寡妇洛林的路易丝的格言。 [734]这是法兰西斯一世的著名战斗口号“他人死我即生”的变体。 [735]萨拉·贝恩哈特于1900年3月15日在埃德蒙·罗斯唐的剧作《雏鹰》中扮演雏鹰的角色, 获得巨大成功。该剧在那年上演237场。 [736]让—叙利·穆奈(1841—1916),人称穆奈—叙利,法国演员,1874年为法兰西喜剧院的 分红演员。俄端斯忒斯和哈姆雷特是他演出的最重要的角色。他于二十世纪初在索福克勒斯的 悲剧《俄狄浦斯王》中扮演俄狄浦斯。但演出地点夏天在奥朗日市的古罗马剧场,而不是在尼 姆市的古罗马圆形剧场。 [737]指莫里哀《醉心贵族的小市民》第二幕第二场中的剑术课。第四式防御动作是指用剑从右 到左画个圆圈。 [738]这两句诗跟奥维德《变形记》中的诗句大致相同:“其他动物都低头看着大地,/他使人 有一张脸,能够仰视天空。”(第一卷第85—86行) [739]据《圣经后典·多比传》,多比是北加利利的犹太人,被掳到亚述首都尼尼微,因善于理 财而致富,但始终虔诚信奉上帝。多比因燕屎落入眼中而失明。他向上帝祷告,上帝派大天使 拉斐耳帮助多比父子。拉斐耳化作凡人亚撒利亚,在多比派儿子多比雅去玛代取一笔存款时, 被选作旅伴。途中,多比雅在底格里斯河边洗脚被大鱼咬了一口,拉斐耳令他捉鱼并取出胆、 心和肝。大天使又让多比雅在玛代娶其表妹撒拉。撒拉七次结婚,都在新婚之夜被恶魔阿斯摩 得杀死新郎。多比雅按大天使吩咐,在新房里把鱼的心和肝放在香火上烧,驱走魔鬼,魔鬼被 拉斐耳擒获。新婚夫妇返回尼尼微后,多比雅又按拉斐耳教导,用鱼胆敷在多比眼睛上,使父 亲复明。 [740]希伯来文的音译,意为:“赞美耶和华!” [741]格拉特瓦斯特现处于巴尔贝克和杜维尔—菲泰尔纳之间的铁路线上,而在前文中却并非如 此。 [742]一个金路易相当于二十法郎。 [743]不知道普鲁斯特想到的是哪座教堂,但他已在《在斯万家这边》中提到哥特式教堂中亚里 士多德和维吉乐的塑像,而根据埃米尔·马勒,他们被交际花围在中间。 [744]拉撒路是耶稣使其死而复生的人。他住在伯大尼,是马大和马利亚的兄弟,久病不愈。耶 稣爱他们姐弟三人,他得知拉撒路的死讯,就赶到伯大尼的坟前,命人搬开挡住墓洞的石头, 在向天父祈祷后大声呼叫:“拉撒路,出来!”已死的拉撒路果然复活,走了出来。参见《新 约·约翰福音》第十一章第1—44节。 [745]原文为B.C.N.。法国七星丛书版为T.S.N.(诺南电车)。 [746]普鲁斯特借用路易·德·维尔铸(1629—1709)的姓。此人是克雷西伯爵,行政法院成 员,法兰西语文学院院士,家族纹章是一株青葡萄。 [747]原文为Verjus,意为“青葡萄”。 [748]普拉多博物馆在马德里众多博物馆里最负盛名。这是个绘画宝库,馆藏油画达三千件之 多,特别值得欣赏的是贝拉斯科斯和戈雅的作品。 [749]想必指德累斯顿茨温格尔宫的美术馆,藏有意大利、荷兰、德国、法国和西班牙画家的作 品,如波堤切利、拉斐尔、提香、韦罗内塞、伦勃朗、鲁本斯、弗美尔、华托、委拉斯开兹的 作品。 [750]指扮演淮德拉的法国女演员萨拉·贝恩哈特。 [751]即康斯坦·科克兰(1841—1909),法国演员。 [752]《圣经》中并未记载基督出生年日期。在罗马统治者戴克里先称帝时,罗马修士狄奥尼修 斯提出,基督诞生于罗马纪元753年12月25日,但学者将年代开端推迟7天,定在罗马纪元754年 1月1日。 [753]伊斯兰教历以伊斯兰教创立人穆罕默德由麦加“希吉来”迁徙麦地那的那一年的岁首,即 公元622年7月16日为伊斯兰教历纪元元年元旦。 [754]联盟俱乐部由吉什公爵于1828年创办,设在格拉蒙街和意大利人大道的街角,1856年迁至 马德莱娜大道,有五百名会员,在第二帝国期间十分著名。 [755]珍本收藏家协会创办于1820年,其会员主要为贵族。皮雄男爵曾在该协会担任50年会长。 会员最初为24名,1897年增至29名。 [756]原文为Chaudos,法国七星丛书版为Chandos(钱多斯)。 [757]蒙哥马利伯爵领地于1630年并入彭布罗克伯爵领地。阿瑟·卡佩尔(1632—1683),英国 政治家,1661年为埃塞克斯伯爵,1672—1677年统治爱尔兰,1683年因参与企图暗杀亲天主教 政策的查理二世的麦酒店密谋案而被捕,在伦敦塔监狱自杀身亡。普鲁斯特认识其子伯思·卡 佩尔。 [758]这是菲力蒲·马里·德·奥尔良(1844—1910)的爵位。他是内穆尔公爵路易·德·奥尔 良和维克托娃·德·萨克森—科堡—哥达公主的次子。 [759]埃米利安娜·德·阿朗松是二十世纪初巴黎著名的轻佻女子。她曾在巴黎的牧羊女游乐场 演出。发表诗集《面具后面》。她是第十三位于泽斯公爵雅克的情妇,公爵为她而破产,1893 年死于刚果,他家里人把他送到那里,是为了把他们分开。 [760]SayIor(塞洛尔)跟Sais l’heure(知道时间)谐音,跟这格言意思正好相反。 [761]原文为M. de Chevrigny,法国七星丛书版为M. de Chevregny(德·谢弗勒尼先生)。 [762]让—阿莱克西·佩里埃(1869—1954),法国演员。1892年在巴黎喜歌剧院开始演艺生 涯,1902年在德彪西歌剧院扮演佩利亚斯的角色。普鲁斯特已在前文中谈到外省贵族对《佩利 亚斯和梅丽桑德》的评价。 [763]体育场剧院位于巴黎佳音大道38号,建于1820年,一直专演喜剧。 [764]《城堡主夫人》是阿尔弗雷德·卡皮(1858—1922)的四幕喜剧。卡皮是记者、剧作家, 1914年当选为法兰西语文学院院士,同年任《费加罗报》政治部主任。《城堡主夫人》首演并 非在体育场剧院,而是在文艺复兴剧院,时间是1902年10月25日。下面提到的三位演员并未出 演这出戏。 [765]可能指西蒙娜·弗雷瓦尔,法国女演员,主要在圣马丁门剧院演出。 [766]玛丽·马尼埃(1848—1913),法国女演员。1867年在体育场剧院开始演艺生涯,曾在王 宫剧院、轻喜剧剧院、游乐剧院和奥德翁剧院演出。 [767]即路易·巴龙,人称小巴龙(1870—1939),著名演员路易·布舍奈(人称巴龙,1838— 1920)之子。1893年获巴黎音乐和朗诵学院颁发的喜剧一等奖,曾在奥德翁剧院、轻喜剧剧 院、新戏剧院和王宫剧院演出。 [768]伊韦特·吉尔贝(1867—1944),法国女歌唱家,1885年左右在有歌舞演出的咖啡馆开始 演艺生涯,后成为著名歌唱家。 [769]让—马丹·夏尔科(1825—1893),法国医生。 [770]欧内斯特·科纳利亚(1834—1912),法国演员。他在外省剧院演出十二年,后大科克兰 发现此人,把他推荐给轻喜剧剧院。他于1872年出演阿尔丰斯·都德的《阿尔勒城姑娘》, 1880年进奥德翁剧院。 [771]埃米尔·德埃利(1871—1969),法国演员。1890年获巴黎音乐和朗诵学院颁发的喜剧一 等奖,同年12月在法兰西喜剧院开始演艺生涯,在《妇人学堂》中扮演贺拉斯一角。 [772]胖子路易即路易六世(1081—1137),法国卡佩王朝国王(1108—1137)。这里显然是作 者杜撰,因为他说“德·夏吕斯先生的教导有误”。 [773]法国七星丛书版用句号,而不用冒号。 [774]据圣西蒙《回忆录》,路易十四在大弟死后挂黑纱半年。 [775]路易十四的祖母是亨利四世的王后玛丽·德·美第奇(1575—1642),他大弟的外婆是奥 地利的马格丽特(1480—1530)。 [776]拉特雷穆伊家族于十七世纪并入蒙莫朗西家族,其姓氏取自普瓦图一块封地的名称,在法 国具有外国亲王的地位。无法肯定这个家族出自古代有统治权的普瓦捷伯爵。其祖先皮埃尔在 1040年存活于世,可能是普瓦捷伯爵纪尧姆第三的孙子。拉特雷穆伊家族成员确实于1605年成 为那不勒斯王室和阿拉贡家族的继承人,是因为弗朗索瓦·德·拉特雷穆伊于1521年跟阿拉贡 国王费德里科三世的后裔安娜·德·拉瓦尔结婚,因此,路易十四承认该家族具有亲王的地 位。 [777]确实如此。于泽斯在十四世纪成为子爵领地的首府,子爵领地于1572年升为公爵领地。 [778]阿尔贝·德·吕伊纳的家族是外省家族,源于阿尔贝蒂家族,该家族约在十五世纪初来到 弗内森伯爵领地。吕伊纳家族在十三世纪才开始出名。夏尔·德·阿尔贝(1578—1621)是国 王的宠臣,1619年昂古莱姆和约签订后晋升为公爵和贵族院议员。他于1617年跟玛丽·德·罗 昂结婚。他的儿子路易·夏尔先后娶路易丝·玛丽·德·塞吉埃和安娜·德·罗昂为妻。 [779]这个家族可能源于古代朗格勒伯爵或巴西尼和马恩河畔布洛涅伯爵于格,生活于十世纪 末。德·舒瓦瑟尔元帅于1705年去世后公爵领地绝嗣。 [780]这是诺曼底著名家族,想要依附诺曼底首领罗隆的亲戚贝尔纳。罗隆是十世纪初统治诺曼 底的绰号为长剑的纪尧姆一世的首相。 [781]该家族十世纪就已出名,是法国最显赫的家族之一。家族源于吕齐尼昂的领主于格第二, 是因其孙子富科,即拉罗什的领主,也是家族的始祖。富科的直系后裔于1762年绝嗣。圣西蒙 于1711年撰写诉状,以取得排在德·拉罗什富科前面的上首权。 [782]诺阿耶家族出自科雷兹省诺阿耶镇,起源于十一世纪,是法国最重要的贵族家族之一。路 易—亚历山大·波旁(1678—1737),图卢兹伯爵,被路易十四和德·蒙泰斯庞夫人认为婚生 的次子,于1723年娶贡德兰侯爵的寡妇索菲·德·诺阿耶为妻,生有一子,为庞蒂埃弗尔公 爵。他结婚最初保密,后来才公开。 [783]蒙泰斯鸠—费藏萨克家族是法国著名家族,出自古代费藏萨克伯爵。埃默里第一生活在十 一世纪初。 [784]卡斯泰拉纳家族是古老家族,出自十一世纪的阿尔勒和普罗旺斯伯爵蒂博,自十三世纪起 分成好几个支族。 [785]但德·夏吕斯先生却忘了罗昂、波利尼亚克、杜尔福·德·洛尔热、格拉蒙、马耶等出自 封建领主的公爵家族。这些家族的地位都高于卡斯泰拉纳、诺阿耶和蒙泰斯鸠家族。 [786]据康布勒梅侯爵说,康布勒梅家族跟阿拉什佩尔家族联姻,又通过阿拉什佩尔家族跟菲泰 尔纳家族有姻亲关系。在《盖尔芒特那边》中,盖尔芒特公爵说,他的一个表姐是“狂热的保 皇派,她是菲泰尔纳侯爵的女儿,在朱安党人的战争中起过一定的作用”。由此可见,康布勒 梅家族跟盖尔芒特家族有亲戚关系。 [787]原文为Vatefairefiche,法国七星丛书版为Fatefairefiche(法特费尔菲舍)。 [788]指婚前名为迪娜·皮耶德斐的德·拉博德赖夫人,《外省的诗神》的女主人公。她在贝里 省开设沙龙,用冉·迪阿兹的笔名撰写文学随笔,曾跟艾蒂安·卢斯托同居,生有两个孩子, 被她丈夫看作自己的孩子,后又回到丈夫身边。 [789]德·巴日东夫人是巴尔扎克的小说《幻灭》中人物。她丈夫对她言听计从,在昂古莱姆有 一公馆。因谣传德·巴日东夫人跟吕西安·沙尔东有恋情,德·巴日东跟德·尚杜尔先生决 斗。她在丈夫去世后改嫁西克斯特·德·杜德·夏特莱。 [790]莫尔索夫人是巴尔扎克的小说《幽谷百合》的女主人公。她已婚,又有孩子,克制了自己 对费利克斯·德·旺德奈斯的爱情,最后因病去世。 [791]贝尔特·德·克兰尚因奥地利皇帝弗兰西斯—约瑟夫的恩施被封为伯爵夫人,接替她姑妈 科埃菲埃伯爵夫人,成为奥马尔公爵夫人的女伴,后掌管公爵府的事务。公爵去世后,她撰写 并发表《奥马尔公爵,亲王和士兵》(1899)。 [792]即In medio stat virtus(美德在于中庸)。《小拉罗斯词典》又译为:également éloignée des extrêmes[(美德)同时远离两个极端]。 [793]指《小拉罗斯词典》中粉红色书页,收有拉丁语短语及法译文。 [794]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另起一行。 [795]芒通是法国滨海阿尔卑斯省城市,与摩纳哥相近。 [796]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另起一行。 [797]菲克弗勒尔是法国厄尔省市镇。 [798]翁弗勒尔是法国卡尔瓦多斯省港口城市。 [799]弗莱尔是法国奥恩省城市。 [800]巴夫勒尔是法国芒什省市镇和渔港。 [801]阿弗勒尔是法国滨海塞纳省市镇。 [802]布里克伯夫是法国卡尔瓦多斯省市镇。 [803]布里肖已在前面谈过以fleur结尾的诺曼底地名,但并未谈过以bœuf结尾的地名。布里肖 认为fleur跟丹麦语词fiord有关,但fiord并不表示port(港口),而是表示bras de mer, golfe(海湾)。 [804]埃尔伯夫是法国滨海塞纳省城市。 [805]佩纳德皮是法国卡尔瓦多斯省市镇。 [806]庞马尔是法国菲尼斯泰尔省滨海市镇。 [807]马古维尔是伊利埃的地区名,圣马古夫是巴约市的区名,源于圣马古尔夫(或圣梅古尔 夫)。梅古尔夫(490—558),诺曼底教士,南特伊修道院创办人,以治疗瘰疬病著称,在该 地区被奉为圣人。 [808]法国七星丛书版为:在埃尔蒙维尔…… [809]杜洛尔德是十世纪至十一世纪诺曼底诗人,拟为《罗兰之歌》作者。 [810]奥默南古尔是法国马恩省市镇。 [811]隆尼翁在《法兰西民族的起源和形成》中指出:Aumenancourt, Alamannorum Cortis。普 鲁斯特在写这一页时显然参考了此书。 [812]米德尔塞克斯是英格兰旧郡,首府为布伦特福德,1965年大部分划入大伦敦。 [813]韦塞克斯意为西撒克逊,是盎格鲁—撒克逊英格兰诸王国之一,约于495年建立在英格兰 西南海岸。927年国王埃塞尔斯基收复丹麦人所占地区,成为全英格兰国王。但不久后相继被维 京人和诺曼人征服。韦塞克斯现已成为地理概念,一般指英国多塞特郡。 [814]即Mortagne-au-Perche(佩尔什的莫尔塔涅),法国奥恩省专区首府。 [815]奥日维尔是法国厄尔省旧市镇,1854年并入菲普市镇。 [816]法国七星丛书版不用句号,用省略号。 [817]拟为华贵者罗贝尔第一(?—1035),诺曼底著名公爵。 [818]奥克特维尔拉弗内尔是法国芒什省市镇。 [819]布格诺尔是法国芒什省市镇。 [820]拉谢兹—博杜安是法国芒什省市镇。 [821]圣西尔为法国军校名。 [822]阿姆南古尔拟为阿默农古尔(本卷第197页)和奥默南古尔(第527页)的别称。 [823]赫利俄斯是希腊神话中太阳神,每天乘四马金车在天空奔驰,从东到西,晨出晚没。 [824]塔那托斯是希腊神话中的死神,睡神许普诺斯的孪生兄弟。厉司河是冥界河流,亡魂饮河 水后即遗忘生前一切,故又译为忘川。勒孔特·德·利尔翻译的《俄尔甫斯颂歌》,第82首 为“许普诺斯的香味……罂粟”:“你使灵魂平静,因为你是厉司河和塔那托斯的兄弟。” [825]克洛诺斯之子指宙斯,他的女儿廉耻女神是埃佐斯。赫西奥德在长诗《工作与时日》中写 道:“埃佐斯和涅墨西斯抛弃人类,加入神祇的行列。” [826]地名为圣殿的地方,以前是圣殿骑士地方分团的采邑,称为骑士封地的地方,大部分为耶 路撒冷圣约翰骑士团骑士即马耳他骑士团骑士拥有。 [827]原文为Pont-l’Evêque,音译为:蓬莱韦克,法国卡尔瓦多斯省城市。 [828]原文为Pont-l’Abbé,音译为:蓬拉贝,法国菲尼斯泰尔省城市。 [829]柏辽兹(1803—1869),法国作曲家、指挥家、音乐评论家。是西洋音乐史上致力于标题 音乐创作的浪漫派作曲家。主要作品有《幻想交响曲》、交响曲《罗密欧与朱丽叶》、传奇剧 《浮士德的沉沦》、《安魂弥撒曲》等。《基督的童年》(1850—1854)是他的清唱剧,1902 年3月28日耶稣受难日在科洛纳音乐会上演出,同日演出的有巴赫的《复活节康塔塔》和瓦格纳 的“耶稣受难日的魔力”。 [830]“耶稣受难日的魔力”是瓦格纳的三幕歌剧《帕西发尔》最后一幕中的乐曲。那天是耶稣 受难日的早晨,老骑士古内曼兹守卫着圣杯之林,认出走来的黑衣骑士是帕西发尔,就给他披 上圣杯武士的披风。他从孔德里手中拿过金瓶,把里面的膏脂倾倒在帕西发尔头顶上,尊他为 圣杯武士之王。新王即位后即捧清泉之水替孔德里施洗。这时可听到代表施洗的庄严动机,后 插上一段悼念耶稣殉难的音色极美的音乐。 [831]原文为rue Barre-du-Bac,法国七星丛书版为rue Barre-du-Bec(贝克法庭街),其后 Bac(巴克)均为Bec(贝克)。 [832]即法王路易九世。 [833]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还有一句:德·罗什居德先生把那条街称为犹太区。据弗拉马里翁版 的注释,这句话在打字稿中并未打出。罗什居德侯爵著有《漫步在巴黎的条条街道》(1910) 一书。巴黎的费迪南—迪瓦尔街在1900年还称为犹太人街,后来才以塞纳省前省长的名字命 名。但有一条犹太人居住的街道,名为罗齐埃街(意为:蔷薇),却被德·夏吕斯先生故意遗 忘,因为布洛克后来改名为雅克·杜·罗齐埃,以为这样可以掩盖犹太人的身份。 [834]斯宾诺莎(1632—1677),荷兰哲学家。生于阿姆斯特丹的犹太商人家庭。1656年因反对 犹太教教义而被开除教籍。是唯物主义唯理论的主要代表之一。主要著作有《笛卡儿的〈哲学 原理〉》、《神学政治论》、《伦理学》、《理智改进论》等。 [835]伦勃朗(1606—1669)不是犹太人,但曾住在阿姆斯特丹的犹太区。他的邻居和朋友梅纳 塞·本·伊斯拉埃尔和莫尔泰拉是正统犹太教主持宗教仪式的会众领袖,反对斯宾诺莎。伦勃 朗画有多幅描绘犹太教堂的作品。 [836]以前的花园街上,有一幢屋子里住着犹太人约拿塔,他被指控并确认曾“在开水里煮上 帝”,就是把一个圣体饼放在开水里煮,但据说圣体饼因显圣迹而没有煮坏,由沙滩圣约翰教 堂一直保存到法国大革命。那个犹太人被处决之后,他那进行谋杀和圣迹显示(1290)的屋子 自然归王室所有。而那条街长期被称为“煮上帝街”。 [837]1407年11月23日,路易·德·奥尔良公爵在去看望他嫂子和情妇即路易六世的王后巴伐利 亚的伊莎博时,被与他争夺王位的勃艮第公爵无畏者约翰派人刺死在巴尔贝特门附近。阿马尼 克党和勃艮第党之间的内战由此爆发。 [838]指路易—菲力浦的孙子,即奥尔良公爵和海伦公主的次子(1840—1910)。 [839]指路易十四之弟菲力浦·德·奥尔良公爵。 [840]路易十四的大弟是同性恋,因此把他比作老夫人。 [841]“四轮双座马车”原文为coupé,也可表示“受过割礼的人”,后面的recoupé表示有两 个coupé,一是四轮双座马车,二是受过割礼的人。割礼是犹太教、伊斯兰教的一种仪式,把 男性教徒的生殖器包皮割去少许,犹太教在婴儿初生时举行。 [842]三人均为诺曼底征服者。 [843]格鲁克(1714—1787),德国作曲家。 [844]法国七星丛书版不用句号,而用省略号。 [845]卢库卢斯(约前106—约前56),罗马统帅,以大摆筵席著称。 [846]这个词源显然是普鲁斯特想出来的。 [847]在通往帕维尔的海边的道路上。 [848]法国七星丛书版后面空两行接排。 [849]这一章曾以“结婚的计划奇特而又痛苦的原因”为题,刊登在1922年4月第4期《意向》杂 志上。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普鲁斯特曾把这一章题为“心灵的间歇(二)”,与第二次 逗留巴尔贝克的开篇“心灵的间歇(一)”相对称。 [850]安卡维尔是帕维尔前面一站的看法,跟前文中说法不同。 [851]的里雅斯特是意大利弗留利—威尼斯朱利亚区城市,的里雅斯特省省会,濒临亚得里亚 海,因有众多民族居住,故有“小欧洲”之称。 [852]在《奥德赛》中,荷马只是说俄瑞斯忒斯在其父阿伽门农被谋杀后第八年,杀死母亲克吕 泰涅斯特拉及其情夫埃癸斯托为父报仇。(第三卷第306行诗)在后来的传说中,俄瑞斯忒斯在 父亲被杀时获救,救他者为奶妈阿尔西诺娥或姐姐厄勒克特拉。 [853]这是在蒙茹万附近产生的一个印象。 [854]普鲁斯特弄错了。在1889年巴黎万国博览会上,高科技器材陈列在电话总公司馆,主要有 供三千用户用的电话交换机。参观者最感兴趣的是爱迪生的留声机,以及四个听力室,跟巴黎 主要剧场用电话联系,这电话称为剧场转播电话,普鲁斯特于1911年在他房间里安装。 [855]埃尔斯蒂尔曾送给里弗贝尔的饭馆老板一幅画,名为《海上日出》。 [856]主人公第一次前往巴尔贝克时,在火车上看到日出。 [857]法国七星丛书版为:帕维尔,但在注释中认为是作者之误。 [858]指主人公看到阿尔贝蒂娜和安德蕾贴胸跳舞,开始怀疑阿尔贝蒂娜有同性恋嗜好。 [859]在那些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有一天我的希望未能实现,我没有勇气向吉尔贝特隐瞒自己的 失望。 [860]在我嘴唇朝她面颊凑过去的短暂时间里,我看到了十个不同的阿尔贝蒂娜。 [861]我没有找到吉尔贝特,她还没来。 [862]主人公决定离开巴尔贝克回巴黎,使人想起普鲁斯特于1913年8月突然跟阿戈斯蒂内利一 起离开卡堡回巴黎。 [863]法国七星丛书版用省略号,不用句号。 [864]罗贝尔·吉斯卡德(约1015—1085),诺曼底指挥官、政治家。诺曼底骑士家庭出生。 1053年率诺曼人联军击败拜占廷、伦巴第和教皇的军队。1071年结束拜占廷在意大利南部的统 治,把阿拉泊人赶出西西里。 人名索引 [865]人名打上方括号的,表示正文中未出现,但在注释中出现。 译后记 [866]水母!兰花!我只是凭本能行事时,巴尔贝克的水母使我感到厌恶。 [867]参见《驳圣伯夫》,王道乾译,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2年,第172页。 [868]参见《驳圣伯夫》,王道乾译,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2年,第179页。 [869]这封信写于1919年11月10日。此前,普鲁斯特在给好友弗朗索瓦·莫里亚克的信中已谈到 同样的问题。 [870]参见莱昂-皮埃尔·坎特《马塞尔·普鲁斯特以其生平和作品》,西蒙·克拉出版社, 1925年,第212页。 [871]我说出“性欲倒错”这个词,就会加上注释:巴尔扎克以我很想能模仿的大胆,使用了唯 一适合于我的词:“噢,我知道了,”丝线说,“他有个计划!他是想来看看他那即将被处决 的姑妈。”为了使大家对囚犯、警察和狱卒称之为姑妈的人物有个粗略的概念,只须将巴黎一 所中央监狱的典狱长对已故的德拉姆勋爵所说的那句妙语重复一遍。勋爵在巴黎逗留期间,参 观了所有的监狱。[……]典狱长陪他参观了整个监狱,即放风的院子、车间、牢房等之后, 用手指着一个地方,并做出厌恶的样子。他说:“大人,恕我不能奉陪,因为那里是姑妈们的 地盘……”“噢!”德拉姆勋爵说,“姑妈是什么人?”——“那是第三性别,勋爵大 人。”(巴尔扎克《交际花盛衰记》,参见拙译本,花城出版社,1996年,第539—540页) [872]引自罗朗·巴特《寻找的一种想法》(1971),后收入论文集《寻找普鲁斯特》,瑟伊出 版社,1980年,第34页。巴特先转述主人公在小火车上看到一个相貌丑陋而又俗气的老太太在 看《两世界评论》,以为她是哪家大型妓院的鸨母,等到小宗派的人上车之后,才知道她是舍 尔巴托夫王妃,是维尔迪兰沙龙的明珠。然后,他谈了上述看法。 [873]这话并非出自以利丝,而是扎蕾丝所说。参见《以斯帖》第三场第一幕。 [874]参见中译本,王道乾译,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2年,第102页。 [875]参见《〈温柔的储存〉序言》。 [876]参见罗斯金《芝麻与百合》,普鲁斯特翻译、注释、作序,布鲁塞尔,联合出版社,1987 年,第90页。 [877]参见罗斯金《芝麻与百合》,普鲁斯特翻译、注释、作序,布鲁塞尔,联合出版社,1987 年,第90页,注1。 [878]为诗歌谱曲的法国艺术歌曲,法语中称为mélodie,柏辽兹首先用这个词来称呼他所作的 歌曲,以区别于德国艺术歌曲和那种“旋律就是一切”的歌曲。法语是一种音乐似的语言,句 子单词的发音基本上是均衡的,所有音节的发音强度和长度基本一致,许多词尾辅音都和下一 个单词的词首元音联诵或者串联起来,所有的词汇听起来仿佛行云流水,宛如音乐一般。因 此,法国艺术歌曲是音乐与语言的完美结合体。参见《法国艺术歌曲精选》(安徽文艺出版 社,2013年)总序(周小燕撰写)和引言。 [879]参见《外国抒情诗赏析辞典》,北京师范学院出版社,1991年,第680页。 [880]《人世间》,福雷的歌曲,作品第8号,第3首。另参见本卷第263页。 [881]参见普鲁斯特《练习簿》46号。 [882]参见科克托《确指的过去,1951—1952年》,巴黎,伽利玛出版社,1983年,第一卷第 272页。 [883]参见普鲁斯特《练习簿》5号,第52张反面。 [884]参见普鲁斯特《练习簿》5号,第77张反面—第89张反面。 [885]参见普鲁斯特《练习簿》6号,第109张反面—第110张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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